陸文宴才不會注意到馮校長神情的變化,他著急去找阮思嬌呢。
“馮校長您先忙著。”陸文宴說著,轉身就要跑。
馮校長擰著眉跟上,“我跟你一起去。”
陸文宴走的非常快,趕在阮思嬌他們下早自習的時候,來到阮思嬌班門口。
阮思嬌和葉歲歲、張明香一起出來,就看到陸文宴站在班門口。
後麵,是緊趕慢趕趕過來的馮校長。
“有什麽事嗎?”阮思嬌看看馮校長,再看向陸文宴。
陸文宴臉上帶笑,“阮思嬌,我已經完成你交待的任務了。”
阮思嬌點頭,“謝謝你啊。”
陸文宴就又說,“朱校長說讓我向你道歉,對於上次的事,他很慚愧。”
阮思嬌搖頭,“我並不在意。”
“我把你的話告訴他了,然後他就更慚愧了。”陸文宴聳肩說。
阮思嬌隻是想捐給二中三台錄音機,她也沒多想別的。
但看馮校長臉色不怎麽好,阮思嬌有點不解,她又看了看馮校長,再看了看陸文宴。
陸文宴眼睛撲閃著,也看了看馮校長,“怎麽了嗎?”
阮思嬌衝他扯出一個勉強的笑,很明顯她是在問,馮校長看起來不高興,這是為什麽?
可是陸文宴竟然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這人啊,該用單純來形容他好呢,還是該用白癡形容他比較好呢?
阮思嬌也不再幻想陸文宴能夠提醒她一下,馮校長為什麽看起來很生氣。
她自己走過去,尋問道,“馮校長,發生什麽讓您不開心的事了嗎?”
馮校長臉色沉沉,他也有點不好意思說,但心裏的確不舒服,讓他不得不說。
“阮思嬌同學,你給二中也捐了三台錄音機?”馮校長說。
阮思嬌點頭,“對啊,給二中也捐了三台。多聽聽英文錄音,對學生還是有很大好處的。如果從初一就開始堅持每天聽半個小時英語,整個六年下來,對學生肯定會有很大的幫助。”
目前的條件有限,後世的話,手機、平板、點讀機,這類東西多不勝數。
隨便下載個APP,也能聽英語。
不說兩千年後,就算是九十年代,錄音機也是中學生必備的。
學校裏為了讓學生能夠多聽英語,還會專門弄一些設備,然後給每個學生發放耳機,全校學生統一每天早晨聽半小時英語。
現在沒那些條件,但是拿個錄音機,每個班每天分配半個小時的時間,還是可以的。
阮思嬌買的還是那種直接插線,而不是用電池的,這樣一來也不用學校再為了電池錢而發愁。
對於馮校長一早找來問的問題,阮思嬌沒有隱瞞,當然她也沒覺得馮校長這是指責她。
但一旁的陸文宴聽了卻不樂意了,“我說馮校長你什麽意思啊,阮思嬌把錄音機捐給二中怎麽了?她既然給二中捐,那就是因為她買了二中那一份,並不是把你一中的分走一半給二中的。”
陸文宴越說越來氣,馮校長被他說的,瞪大了眼睛,“陸幹事這意思,我是那種鬥米恩、升米仇的人?”
陸文宴哼了聲,“你是什麽樣的人,你自己知道!”
這下子可把馮校長給氣壞了。
可是陸文宴到底是教育局的人呢,最重要的,陸安年是他爸。
馮校長雖不至於對陸文宴溜須拍馬,但也不好太不給陸文宴留情麵。
而且馮校長現在很怕阮思嬌會多想,因為他真不是那個意思。
“阮思嬌同學,”馮校長非常嚴肅的說,“你就是怕你心裏會覺得不舒服,因為想給咱們學校捐錄音機,又怕二中校長來鬧事,不得不多出錢把他們那一份也買了。我也知道上回老朱來咱們學校鬧的實在是太過份。”
聽馮校長這麽說,阮思嬌立刻說,“馮校長,您誤會了,我能理解朱校長那樣做,都是為了二中的學生。我也的確是考慮不周,那時沒給二中捐試卷。當然了,那批試卷挺貴的,我這……也是剛剛創業不久,所以就……但是這次的這幾台錄音機真不值什麽錢,三台錄音機也就才幾百塊而已,這個錢我還是拿得出來的。能為二中的同學們做一點貢獻,我非常開心,並不是因為怕了誰。”
阮思嬌說的很真誠,真沒有半點埋怨二中的意思,馮校長這才放了心。
“你是個好學生,刑幹事替你申請全國三好學生,你是真的實至名歸。”馮校長說。
阮思嬌衝馮校長笑,然後就又白了陸文宴一眼,“馮校長完全是出於對我的關心,怕我憋著氣。陸文宴,你可不要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陸文宴,“……”
他一手指著自己的鼻尖,他是小人?
他小人他為了誰啊!
陸文宴氣呼呼的,旁邊幾個人還以為他會氣得扭頭就走呢,誰想到陸文宴突然耍無賴,“阮思嬌你氣死我了,你請我吃飯!”
請他吃飯,當然沒問題。
“跟上吧。”阮思嬌說了一聲,跟葉歲歲、張明香三個手挽著手一起走了。
陸文宴忙抬腳,隻是他抬起的腳還沒放下,就又小心的看了顧沉舟一眼。
可是顧沉舟根本沒有要跟陸文宴說話的意思,甚至連一個多餘的眼神都沒有給陸文宴,人家已經轉身走了。
陸文宴鼓著臉頰,又趕緊跟了上去。
食堂。
陸文宴看阮思嬌跟葉歲歲她們馬上就要走進食堂大門,立刻開口,“阮思嬌,你就請我吃食堂?你好意思嗎!”
阮思嬌回頭,一臉的理所當然,“我們早飯時間特別緊,而且現在大家都卯足了勁兒學習,我還想下次月考進步兩名,拿個獎學金呢,哪有空出去大吃二喝。而且,你還沒來過我們縣一中食堂吧?我今天請你嚐嚐鮮還不行?”
陸文宴的確是沒有來過縣一中的食堂,因為他沒上過高中。
特殊年代的問題,陸文宴初中畢業,就下鄉當知青去了,沒那機會。
要不然就憑著陸安年的位置,怎麽可能允許自己的孩子隻混個初中畢業?
因此,陸文宴在食堂門口站了一會兒,又覺得阮思嬌說的也對。
沒體驗過高中學習,吃吃高中食堂還是可以的。
於是陸文宴欣然接受了阮思嬌在食堂請他吃飯這件事。
經過一些早過來的學生時,陸文宴往他們的碗裏瞟了眼,見有些學生碗裏就隻有兩個饃,還是一黃一黑。
偶爾有個別學生可能是家庭條件好一點,會打半碗煮白菜,湯水裏幾處沒有半點油花。
就算是最最奢侈的同學,也不過是一黃一白兩個饃饃搭配。
其實陸文宴還看到夥食更差的,碗裏隻有一個黑饃饃。沒有菜,連鹹菜都沒有。
學校免費供應開水,他們就把那個黑疙瘩掰開了,泡在開水裏,然後三下五除二的扒拉下肚。
這就是高中食堂的飯菜?
陸文宴當知青的時候雖然條件也很堅苦,可也沒堅苦成這樣。
正當陸文宴齜牙的時候,阮思嬌已經跟葉歲歲他們打好了飯菜。
“陸文宴快來端菜。”阮思嬌招呼。
陸文宴顧不得再去看其他同學的飯菜,趕忙跑過去,把阮思嬌手裏的飯盒接過來。
飯盒裏的菜也是白菜,不過湯水裏漂著不少油花,而且陸文宴還在菜裏麵看到了幾片肉。
剛才走了一路,陸文宴也沒看到有哪個同學碗裏有肉呢。
他伸頭往打飯的窗口裏看了眼,看到帶肉的菜隻是一個小小的洗臉盆裝著。
而水煮的白菜,卻是用一個足有澡盆大的盆子裝著。
顯然,能吃得起肉菜的學生少之又少。
阮思嬌能給陸文宴打上一份這樣的肉菜,陸文宴頓時又覺得滿足了。
他的點,還真的是奇葩。
阮思嬌又買了幾個大白饃饃拿過來,張明香、葉歲歲、顧沉舟也都分別打好了飯菜。
幾人找張桌子坐下,陸文宴這才發現,幾人麵前都有裝菜的飯盒,隻有阮思嬌麵前沒有。
所以,他麵前這個飯盒是阮思嬌的?
可阮思嬌也不能光吃饃饃不吃菜呀。
陸文宴就把自己的飯盒往阮思嬌麵前推,“你吃。”
阮思嬌看了眼陸文宴,“不是你叫我請你吃飯?你這是又嫌棄我們學校食堂的飯菜了?”
“不是。”陸文宴趕忙搖頭。
阮思嬌看他,“那你幹什麽要把菜推給我吃?”
陸文宴撓了撓頭,“那不是我把你飯盒占了嘛,你這不就沒得吃了?所以我叫你跟我一起吃。”
阮思嬌聞言,眉稍微挑,這孩子沒毛病吧?
大庭廣眾的,要她跟他一個飯盒裏吃飯?
見阮思嬌這樣看著他,陸文宴趕緊又解釋,“不是,阮思嬌,我可沒別的意思,就是我把你飯盒占了,那我也不能讓你隻啃饃饃呀。”
阮思嬌唇角扯了下,她眼睛還看著陸文宴,伸手把葉歲歲麵前的飯盒往中間拉了拉,同時臉上還帶著不可思議的表情,似乎在說:我怎麽可能為了請你吃頓飯,就讓自己隻啃幹饃饃?
要真是那樣,阮思嬌怕是情願讓陸文宴餓著吧!
阮思嬌這眼神、這動作,陸文宴耳朵頓時有點紅。
然後,顧沉舟就說出一句讓陸文宴聽了,差點吐血而亡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