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思嬌心裏升起一股怒意,轉頭看過來。
她看到伊科長走回自己的辦公室,竟然半點也不在意小科員的嘀咕。
看來,阮思嬌真是高看了伊科長了啊。
小劉看阮思嬌又看回來,神情更高傲了些,“看什麽看,我說的就是你!你們那個小破工廠,這輩子也別想裝上電話!”
阮思嬌真是想笑了,這輩子都裝不上電話?
不用這輩子,她上輩子就用過小劉想都不敢想的高科技!
再過三十年試試,除了必須安裝固定電話的大單位,還有誰肯用電話?
而且根本不用三十年,阮思嬌當著小劉的麵就撂下一句話,“我就裝一個給你看!”
說完,阮思嬌就拉著顧沉舟離開通信局。
走出去老遠,阮思嬌的表情還特別嚴肅的樣子。
顧沉舟衝她笑,“你這氣性也太大了點。”
“那是他們太可氣!”阮思嬌說。
顧沉舟忙點頭附和,“對,他們的確是太可氣了。”
說到裝一個電話給別人看,顧沉舟問阮思嬌,“你有辦法?”
阮思嬌看顧沉舟盯著她的眼神,他應該也想到了陸安年吧?
如果阮思嬌提出來,陸安年應該會盡量幫她解決的。
一條電話線的事,別說給她在十裏鋪裝一台,就算專門往紅星村扯一條電話線,估計也能行。
可陸安年是陸文宴的爸,顧沉舟對陸文宴的醋意很深。
所以,阮思嬌很識相的搖頭,一臉幹笑,“剛才被他們氣到了,一時沒忍住放了一句大話。”
阮思嬌沒提陸安年,顧沉舟臉上的神色明顯好多了。
“走吧,先去吃飯。”顧沉舟牽起她的手。
阮思嬌抬眼看了一眼,發現顧沉舟的耳朵尖又紅了。
他還是會害羞啊,以前她怎麽就沒發現他是個這麽害羞的人呢?
是他的冷漠,給他蒙上了一層成熟的外衣,所以把阮思嬌也蒙騙了?
阮思嬌的視線太赤果,顧沉舟很容易就發現她總不經意在他臉上停留的視線,他不回頭看她,耳朵尖卻是越來越紅。
把顧沉舟耳尖盯得越紅,阮思嬌的心情就越好。
等走到國營飯店,阮思嬌在通信局裏那鬱悶的心情就完全好了。
兩人坐下,點了菜之後,顧沉舟才說了句,“裝電話的事,我找人幫忙。”
“你要動用你家的關係?”阮思嬌饒有興趣的問。
顧沉舟點了點頭。
阮思嬌覺得吧,裝一台電話而已,從京城找關係,實在有點小題大作。
上回顧沉舟找了孟懷興和常林那事兒,好歹阮思嬌還給他們帶了自然拚讀法的筆記回去。
顧沉舟的父親也是個文人,所以顧沉舟利用家裏關係給阮思嬌幫忙這事兒,顧沉舟的父親應該能不計較。
可是這回,純粹是為了做生意。
顧沉舟再動用家裏的關係,他爸會怎麽想?
而且,阮思嬌跟顧沉舟的父親還沒見過麵呢,這就留下不好的印象,阮思嬌可不想將來跟顧沉舟見家長的路太難走。
“還是先就近想想辦法吧,實在不行,你再找家裏的關係幫忙。”阮思嬌說。
阮思嬌不願意讓顧沉舟找關係,顧沉舟隻深深的看了她一眼。
阮思嬌明白,她要是不讓顧沉舟幫忙,而找上陸家,估計顧沉舟多半要把她酸死。
不能找陸家,那她找誰呢?
吃飯的時候,阮思嬌沒敢分心,回到宿舍之後,她就完全控製不住自己了。
帶動十裏鋪經濟改革的任副縣長?
但他們好像沒多少交集啊。
細一想,阮思嬌在縣上除了陸家之外,還真沒有什麽人脈。
宿管阿姨大著嗓門喊“熄燈了,熄燈了”,阮思嬌猛然驚醒,她還沒有洗漱呢!
可是宿管阿姨才不管她有沒有洗漱,過來用力在門上拍了幾巴掌。
宿舍樓總共兩層,宿管家姨挨間通知一遍,通知完了就開始檢查,要是哪個宿舍的燈還亮著,立刻就會被記下門牌號。
第二天,這一整個宿舍的學生百分百要被自己的班主人約談。
阮思嬌宿舍的人也不例外,電燈繩子就在張明香床邊,她問了聲,“你們都好了嗎?”
“好了。”
“好了。”
宿舍裏的人說著,一個個飛快的往**爬。
看大家都爬到自己**,張明香拉下電燈繩子,宿舍一下子就陷入黑暗。
阮思嬌跟葉歲歲頭對著頭,她半天也沒睡著。
“你怎麽了?”葉歲歲悄聲問。
阮思嬌也悄聲回答,“廠裏需要裝一台電話,可是通信局的人說什麽也不肯給裝。我今天一氣之下,給人家甩狠話了。”
聽到阮思嬌這個回答,葉歲歲憋不住笑出聲來。
阮思嬌白她一眼,不過周圍光線太暗,葉歲歲根本接收不到來自阮思嬌的白眼。
接著葉歲歲小聲歎氣,“這年代,裝電話的確是困難了些。要是再過幾年,或許要容易些。”
再過五六年,小賣部都能裝公用電話。
個人可以把附近小賣部的電話號碼留給別人,來電話的時候小賣部的人會拿大喇叭喊,接電話交點錢就行,一般不控製接電話的時間。
公用電話還是火了挺長一段時間的,尤其是農村地區,一直到零幾年,還有公用電話存在。
能裝公用電話的時候,阮思嬌肯定也能給廠裏裝電話了,她肯定用不上公用電話。
可是,她現在該怎麽辦呢?
困意襲來,阮思嬌還沒想出解決的辦法,就睡了過去。
白天要上課,阮思嬌可以抽下課時間往通信局跑,但不可能一直把裝電話的事情記在心裏的。
她現在基礎知識還不太牢固,舉一反三更困難,學習上不努力肯定不行。
這周就這麽過去了,直到周五下午回村,阮思嬌也沒想到怎麽裝電話。
倒是她回到廠裏,就見一輛嶄新的大貨車停在大院裏。
“這就把車買回來了啊。”阮思嬌雙眼放光的看著那輛屬於自己的東風大貨車。
這車跟顧沉舟先前在車隊時開的那輛一模一樣,但比他那輛新多了。
藍色的車身,漆麵都能倒影出別的東西的影子。
阮思嬌摸了摸,手感爽滑,整個人都喜滋滋的。
阮寶蓮見阮思嬌高興,她自己也高興。
“張經理回滬市之後幫著聯係的,說是還給便宜了兩千塊,人家又派了兩個司機,把車給咱送回來。”阮寶蓮說。
“磨房裝了嗎?”阮思嬌又問。
阮寶蓮點頭,“已經訂了,下周人家來送貨。主要這車花了三萬八,廠裏資金稍微有點緊張,這周賣的錢我存著,下周裝磨房肯定沒問題。”
剛建好的廠,現在又要買新車,裝磨房,資金不短缺才怪呢。
要是有錢,阮思嬌肯定會再蓋幾十間大廠房,把整個廠區都擴充起來。
他們廠租了三十畝地,現在使用麵積還不足三分之一呢。
阮寶蓮管著廠裏的錢,她安排十分有序,阮思嬌就說了句,“你看著慢慢來。”
阮寶蓮點頭,她對廠子肯定盡心盡力的。
第二天,張滿福回來了。
他從榆洲回滬市,肯定要路過錦省,幹脆就下車拐到紅星村來。
正好是周未,阮思嬌肯定在廠裏呢。
“那個浙省的飼料廠,我回到滬市見到我堂叔,立刻就過去一趟,考察一下。該交待的我堂叔也都跟我說了,你放心,肯定不會被他們騙了。”張滿福說。
這一趟去榆洲,張滿福在那邊呆了近一個月,人看著黑了挺多,也瘦了不少。
“辛苦了,張大哥。”阮思嬌說。
張滿福嗬嗬的笑,“不辛苦不辛苦,每天早上睜開眼睛,隻要想到咱們賺了那麽多錢,我就興奮的不得了。”
這一次在榆洲飼料廠,他們給改裝了七十條生產線,張滿福也把所有財務收支情況報表做好了。
榆洲市飼料廠總共支付給他們貨款三十五萬,張滿福買各種原材料、支付工人工資,總共花了十四萬兩千三百八十二。
也就是說,他們這一次的利潤,超過了二十萬!
阮思嬌、張滿福、張經理各占百分之三十股份,分錢的話,一人也能到手六萬塊。
就連阮廣輝這個小股東,都能分到兩萬塊錢。
當然,這個錢肯定是不能分的,他們入股的時候原本就沒拿什麽錢,接到單之後直接就管人家要了一部分資金,完全不用墊資。
這簡直就是空手套白狼。
不過後續的話,廠裏還是要有一些資金才比較好。
阮思嬌跟張滿福聊到廠裏的情況,既然是一個廠,還是應該正規一點的。
張經理負責跑業務、張滿福負責做工程、阮思嬌提供技術支持,可廠裏還是應該有個財務,有個文員接待,這是最少的了。
張滿福想了想,覺得阮思嬌說的有道理。
“那我這趟回去,就再安排一下。咱們廠都已經做過一單,但其實就是口頭上的,還真沒影呢。”張滿福半開玩笑的說。
聽到張滿福這話,阮思嬌突然靈機一動。
她不是要裝電話嗎?用農機廠的名頭呀。
飼料廠規模小,流動資金少、創造的利潤也少。
但農機廠不一樣啊,這不是馬上就有一個大單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