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城內,安城公主正坐在秋千上,望著碧藍的天空發呆,嘴裏喃喃地念著:“君上哥哥什麽時候回來呢?”

“公主殿下。”一道熟悉的女聲傳來。

安城回頭,見是舒眉,忙從秋千上跳下來:“眉姐姐!”

舒眉笑盈盈地走過來,說:“公主殿下掛念君上,現如今君上已經凱旋了呢。”

“真的嗎?”安城雀躍起來,拉著舒眉的手急忙道,“我這就去找君上哥哥!”

“哎。”舒眉拉住安城道,“你這傻孩子,就這麽莽莽撞撞地跑過去?”

安城疑惑地問:“不然呢?”

舒眉握著安城的手,說:“你得先讓你的君上哥哥好好休息一下,再說了,你君上哥哥和晚貴妃剛回來,肯定還有很多悄悄話要講呢。”

安城的臉上蒙上一層失落的情緒,她抬頭問:“眉姐姐,君上哥哥那麽喜歡晚貴妃,你就不吃醋嗎?”

舒眉無奈一笑:“眉姐姐哪有什麽權力吃醋呢?君上是一國之君啊,倒是公主殿下作為君上的妹妹,要時刻為君上著想呢。”

“我已經很為他著想了!”安城氣得跺跺腳說,“還有幾天就是安城的生日了,往日哥哥提前半個月就在幫安城安排生日宴了,如今他隻怕早就忘了。”

“公主先別著急。”舒眉安慰安城,“君上忘記了,眉姐姐可沒有忘。”

“咦?”安城好奇地眨眨眼,難道眉姐姐給她安排了生日宴?

舒眉撫摸著安城的小腦袋,笑著說:“眉姐姐曉得安城喜歡蓮花,所以安排了畫舫,公主生日那天恰逢十五,正好可以遊湖賞月呢。你呀,現在乖乖地等一會兒,等你君上哥哥休息好了,再去跟君上哥哥說。”

“眉姐姐!你對我太好了!”安城歡快地拉著舒眉的手,似隻靈活的雀兒一樣轉了個圈兒,笑容滿麵地說,“我就等君上哥哥休息休息,然後帶著好吃的去看他!”

舒眉眉眼彎彎地看著安城,然而,在她夾著笑意的雙眼後,卻暗藏著玄機。

不過,自戍城回來的周君邑並沒有休息,而是與顧鷹留在明月廂,商議著什麽重要的事情,明月廂房門緊閉,小房子正守在月亮門處。

“江湖傳言,隻要雇主出錢,鐵掌殺手就會刺殺任何人,不問目標的身份。隻是這世上竟然真有如此膽大之人,膽敢買凶刺殺君上。”顧鷹坐在桌旁,手握成拳放在桌麵上。

“從始至終,孤的敵人隻有一個,他們變本加厲,光明正大地與孤作對,真是越來越猖狂。”周君邑道。

白晚蘆在一旁默默地聽著,問:“所以,你故作遊手好閑的姿態,為的是引出朝中有二心之人。如今,對方的尾巴已經漸漸地露了出來,隻是沒有強有力的證據證明對方的二心。外加之,對方地位尊崇,如果貿然定罪,一定會引得百官不滿?”

“娘娘說得沒錯。”顧鷹微微蹙眉,“對方表露得明顯,藏得也深,他正與君上做著拉鋸戰。”

“所以……鐵掌殺手便是‘他們’派來的?”柳蕭雲問。

“哼,既然他們要玩,孤就如他們所願,陪他們玩到底。”周君邑摩挲著下巴,嘴角緩緩露出一抹冷笑。

與此同時,太師府內,舒軼將戍城發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稟報給了周越淩。

“既然你這一個多月都跟在他身邊,那你說說,他這個人如何?”周越淩背對著舒軼,渾身上下散發著陰冷的氣息。

舒軼單膝跪地,抱拳道:“除了四爺,別的人,成不了舒軼心中的主子。”

“是嗎?”周越淩緩緩轉身,臉上的笑充滿陰鷙,“那你替本王去做一件事吧。”

“請四爺吩咐!”

周越淩仰起頭,嘴角的笑漸漸擴大:“六月十五,畫舫遊湖,刺殺本王!”

六月十五是安城公主及笄的生辰。

在此之前,安城公主精心烹製了美食給君上哥哥,君上哥哥溫柔地摸著安城的頭發說:“安城的生辰,哥哥怎麽會忘呢?”

因此,安城覺得哥哥心裏一直都有她,她要多聽話一些,不讓哥哥為難。

遊湖當日,堤岸兩側的樹上掛滿了紅蓮燈籠,陵州湖上隻有一艘皇家畫舫,在飄滿蓮花燈的湖裏緩緩前行。

陵州城的夜晚十分熱鬧,身在船中,都能感受到岸上傳來的祥和的氛圍。

今日遊湖,來的不過是親近的皇家兄弟姐妹。周氏四兄妹、三位君妃,以及顧鷹將軍、舒軼統領,和部分丫頭公公,以及暗衛。

眾人遊湖賞景、飲酒作樂,好不熱鬧。若是不明就裏的人,定以為是哪個大戶人家正合家歡樂呢。

“安城今日好開心,安城的生辰願望是希望能和哥哥們永遠在一起。”安城許著生辰願望,三個哥哥都寵溺地看著她。

周越淩打趣安城:“我們安城到了及笄之年,可以嫁人了。”

安城忙搖頭道:“安城才不要嫁人,安城要永遠陪在哥哥們的身邊。”

哥哥們笑起來,周君邑指指安城說:“小丫頭別胡說,你總歸是要嫁人的。”

“安城才不是胡說,安城不要隨便嫁人。”安城低著頭,氣鼓鼓地說。

周君邑忙安慰著安城,道:“好好好,咱們安城不隨便嫁人,安城喜歡誰,我們再嫁誰。”

安城享受著周君邑摸著自己的腦袋,她緩緩地抬起眼皮看著周君邑,臉上滿是少女的羞赧。

坐在他們對麵的白晚蘆將這一切看在了眼裏,心中似乎明白了什麽。

今日,君、王、妃歡聚一堂,看起來其樂融融,可隱藏在歡笑下的暗流又有誰知道?

就在這時,外麵忽然**起來,有兵器相撞的聲音,船身忽然一陣搖晃,船上的女眷們尖叫出聲,擠到了一團。

“有情況!”周越淩最先反應過來,拿著寶劍走出畫舫,見顧鷹他們已經將畫舫團團護衛住,正與偷襲而來的鐵掌殺手周旋!

“哥哥!”安城害怕地抓住周君邑的胳膊。

周君邑握著安城的手,道:“別怕。”旋即,他看向白晚蘆,白晚蘆正與周靖淵護著船上的女眷。

“老六,你在這裏保護這些女子,我出去看看!”

“君上哥哥!你不要出去,危險。”安城抓著周君邑的手,慌忙搖了搖頭。

“安城,你就待在這裏,不要亂跑。”周君邑囑咐安城,然後拉開船艙半截門,看著外麵的狀況。

一支夾著火光的飛箭急速飛來,被顧鷹一刀劈為兩半,然而,那支箭被劈開時,放大在眼前的便是一隻布滿劇毒的鐵爪!

顧鷹急速擋開,被擊退至船艙前,他低聲道:“君上,船裏危險,將燈火熄滅,讓大家趁夜色在畫舫的掩護下離開這裏。”

周君邑重新回到船艙內,對周靖淵道:“六弟,趁孤削斷船上的燈籠後,你放下船尾的小舟,帶著她們先離開。”

說罷,隻見周君邑長袖一揮,那些燈籠紛紛似被劍刃削斷一般,墜入湖中,畫舫霎時間暗了下去。

周靖淵帶著女眷們來到了船尾,周越淩與舒軼正在船尾對付不知從何處飛來的暗箭。

周靖淵將小船放下來,讓女眷們一一上船,白晚蘆將上船的機會留給其他人,直到最後一位女眷也上了船。

“娘娘,快下來。”柳蕭雲朝白晚蘆伸出手。

白晚蘆正要去牽柳蕭雲,卻被一支飛來的弩箭打斷!她望著夾著風而來的弩箭,輕輕往後一避,那弩箭刺斷了纜繩,小船悠悠地隨著水流慢慢駛遠。

“娘娘!”柳蕭雲緊張地喊道!

白晚蘆緊蹙眉頭,忽然扭頭對周靖淵道:“六王爺,你會些輕功,那船上隻能容納一人了,你上去吧,也好保護她們的安全。”

“可你……”周靖淵想說什麽,但被白晚蘆打斷,“我這裏有這麽多高手保護,不會有事的。”

話音剛落,便又有一支弩箭射中小船的船舷,驚得女眷們縮成一團。

“快去!”白晚蘆眉頭皺得更緊。

“好,你要當心。”周靖淵點點頭,足尖一躍,便穩穩地落在了飄出去的小船上。

“娘娘,您先進去避一避吧。”在船尾的周越淩好不容易鬆一口氣,對白晚蘆道。

霎時,又有無數的帶著火光的箭飛來,穩穩地紮在了船艙上,船艙迅速燃了起來。在那樣的火光中,閃著一道似月光般寒冷的光芒,她越過周越淩的肩膀看過去,那是一支欲取人性命的弩箭!

“四王爺當心!”白晚蘆脫口而出!

周越淩側頭看過去,舒軼已衝上去用手中寶劍攔截那支弩箭,然而寶劍被震斷,弩箭放大在眼前。

周越淩一怔,沒有經過任何思考,忽然轉身將白晚蘆整個擋在身後!

隻聽“嗤——”的一聲,白晚蘆瞪大了眼睛,看著眼前的身體一個戰栗,臉上便被濺了熱血。一支寒冷的弩箭穿透周越淩的胸口,尖銳的箭尖停留在白晚蘆的瞳孔處——

“四爺!”是舒軼的聲音。

寬厚的身體整個砸了下來,白晚蘆往後退一步,伸出手,周越淩便倒在了她的懷裏。

“四……王爺?”白晚蘆大腦一陣空白,呆呆地看著懷裏的男子,他胸口處滲出一片血跡,他微微睜著眼睛,想要開口說話,卻說不出來。

周越淩受傷,畫舫起火,船上的人都有些疲於應對。這個時候,岸邊的郭謂卿帶著援兵趕了過來,不明之處射來的弓箭終於停了下來。

據說是郭謂卿帶著人找到了暗殺者的地點,暗殺者見軍隊過來,就撤退了。

士兵將周越淩從白晚蘆的懷裏抬走,送去緊急治療,周君邑將白晚蘆送回了明月廂。

看著白晚蘆有些失神的狀態,周君邑安慰她:“晚兒,我會治好四弟的。”

白晚蘆沒有抬頭,而是愣愣地問:“他真的和鐵掌殺手有關係嗎?”周君邑皺起了眉,周越淩這次極有可能是利用受傷來轉移他們對他的懷疑,但若真是這樣,他幾乎拿出了命來撇清嫌疑。

他這樣做,值得嗎?

萬一丟了性命,他所做的一切豈不是白費了?

周君邑歎了一口氣,今晚畫舫一事,將他的思緒全都打亂了。

王城內最好的太醫們齊心協力地救治周越淩,三天三夜後,才勉強保住他的性命。

太醫們個個提著腦袋滿身冷汗,在周越淩終於無恙後,才鬆了一口氣。

聽宮裏的其他丫頭說,周越淩在王府沒有什麽親近的人。白晚蘆怕四王府的人照顧不好周越淩,於是,帶著柳蕭雲去看他。

“娘娘,咱們這樣去看四王爺,會不會遭別人說閑話?”柳蕭雲擔心地問。

白晚蘆淡淡地說:“四王爺用自己的命救了本宮,本宮應當知恩圖報。再說了,隻是去看看他而已,還帶了你,誰敢亂嚼舌根?”白晚蘆的行為和言語都沒有什麽錯,但柳蕭雲總是有不好的預感。

四王府內,照顧周越淩的丫頭剛給四王爺換了藥,見白晚蘆來了,恭恭敬敬地行了個禮:“晚貴妃。”

“四王爺可有轉醒的跡象?”白晚蘆問。

丫頭搖了搖頭。

“你下去吧,我在這裏看看四王爺。”白晚蘆說。

丫頭行禮告退,白晚蘆坐在了周越淩的床邊。看著他昏迷的樣子,白晚蘆又回憶起了他救她時的情景。

當時那樣的場景換成是旁人,也許也會為了保護“君上的妃子”而擋下那一箭,可是周越淩既是周君邑背後的絆腳石,又何必救她?

像周君邑所說的,為了洗幹淨自己的嫌疑?

可是,這一箭,明明可能會要了他的性命啊。

正想著,昏迷中的周越淩忽然開始冒冷汗,他的表情帶了些驚恐,似乎在做噩夢。

白晚蘆掏出自己的手帕,給周越淩擦汗,周越淩在夢中緊緊蹙著眉頭,還有隱隱的啜泣聲。白晚蘆越來越覺得他背後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故事……

“四王爺?”白晚蘆輕輕喊了周越淩一聲,忽然,周越淩一把抓住白晚蘆的手,道,“不要——”

柳蕭雲想上去幫忙,卻被白晚蘆攔下。周越淩抓著白晚蘆的手,越來越用力,掐得白晚蘆的手背發紅,白晚蘆用另一隻手輕輕地握著周越淩的手,溫柔地喊:“四王爺……”

周越淩忽然舒展了擰緊的眉毛,取而代之的是悲傷的表情。

他一直不肯鬆開白晚蘆的手,嘴裏喃喃念著:“母妃,不要走,不要走……”

白晚蘆與柳蕭雲對視一眼,然後,白晚蘆溫柔又有節奏地輕輕拍著周越淩的手背。

周越淩的情緒漸漸得到平複,忽然,他眼皮動了動,緩緩地睜開了眼。

“四王爺,你醒了?”白晚蘆微微湊近。

周越淩睜開眼,目光落在那雙手上。他牽著白晚蘆的手,白晚蘆沒有避開,反而小心翼翼地握著他的手。

方才做噩夢了,夢裏他牽著母妃的手,直到那雙手滑落。

“晚貴妃。”周越淩抽回手,想要起身行禮。

白晚蘆按住他的身體,道:“動不得,你好生躺著。對了,身體可還有有哪處不舒服?”

“勞煩晚貴妃掛心了,身體無礙。”周越淩聲音低沉地說。

白晚蘆臉上始終掛著溫柔的笑,她說:“你救了我,我掛心是自然的。”

“晚貴妃言重了,說起來,我是你的王弟,救你是應該的。”周越淩望著她,又緩緩地避開目光。

“那你好生歇著,我以後再來看你。”白晚蘆將周越淩的手抬起來,放在了絲被裏,然後,起身對柳蕭雲說,“我們回去吧。”

說罷,二人便離開了王爺府。

周越淩靜靜地躺在**,緩慢地將方才那隻手抽了出來,他抬起自己的掌心,想著方才的那一幕,不知怎的,一直未活過的心,在那一刻活了過來……

回到明月廂後,周君邑已經等在了那裏。

明月廂的前院裏有著各種各樣的花卉,鳥雀們都喜歡穿梭在這裏。柳蕭雲關好明月廂的門,退了出去。

白晚蘆還沒坐下,周君邑便問:“看完四弟回來了?”

聽出周君邑語氣不太好,白晚蘆問:“怎麽了?”

周君邑冷著臉說:“我不高興。”

“是因為去看了你弟弟不高興?”白晚蘆笑著坐下,給周君邑倒了一杯茶。這個周君邑,還真似個小孩,明明人家都傷成那樣了,還吃醋。

“你去看他,有沒有碰他啊。”周君邑斜著眼睛看著白晚蘆。

白晚蘆點點頭,老實地回答:“有啊,牽了下手。”

“你……”周君邑急起來,白晚蘆又道,“他做了噩夢,夢裏在喊母妃。”

周君邑一怔,轉而平靜下來道:“果然還在在意那件事情。”

“什麽事?”

周君邑歎了一口氣,道:“他母妃的死跟我母妃有關,所以我一直覺得,即使他嘴上沒說什麽,心裏也一定很討厭我。”

白晚蘆看著周君邑,周君邑又道:“老四的母妃在成為妃子前,曾是太師大人舒國予的相好,後來她被父王選中,成了後宮中的一名妃子。但是這個妃子在生下老四後,就搬進了冷宮,父王沒有去看過她,她就慢慢變得瘋瘋癲癲的了。某天,她忽然逃出冷宮,想要見老四,那時的老四被我母妃撫養,因此她找到了母妃。當時在城樓上,母妃不願意這個瘋瘋癲癲的妃子去見老四,爭執之下,老四的母妃失足跌下樓,就那樣死了。老四那時隻有幾歲,躲在一旁,眼睜睜地看著自己的母妃死掉。”

“竟是這樣……”白晚蘆緩緩低著頭,心中莫名有些憐憫起周越淩。

不過,如此看來,舒國予和周越淩勾結對付周君邑一事,確實是說得過去的。

“你心疼老四嗎?”周君邑忽然問白晚蘆。

白晚蘆沒有回避這個話題,道:“心疼歸心疼,但倘若他真做了那等謀反之事,我也是同你站在一起的。”

“那……”周君邑握著白晚蘆的手,問,“若他沒做呢?你……”白晚蘆想要抽出手,但周君邑就是不肯鬆。白晚蘆避開目光,道:“我怎樣?”

“你明曉得我要問什麽。”周君邑不悅。

“我不曉得。”白晚蘆道。

“晚兒,你真是越來越會耍賴了。”

“比起君上大人,晚兒隻是班門弄斧。”

白晚蘆話音剛落,便見一陣風襲來,自己已被攔腰抱起,到了周君邑的懷中。

“孤嘴上說不過你,那就隻好在**說吧。”說罷,他便抱著白晚蘆往床邊走去,白晚蘆驚得直晃悠,道,“喂!你怎麽不由分說就……”

“啪。”白晚蘆被扔在**,周君邑俯身下去,將白晚蘆壓在身下。

“你!”白晚蘆漲紅臉,氣得直瞪周君邑。

“晚兒。”周君邑湊近白晚蘆道,“你老是不肯讓孤碰你,孤心裏難受,身體也難受。”

白晚蘆別開腦袋,難為情地說:“現在大白天的,你能不能……”“白天又如何?隻要孤想,什麽時候、什麽場合都可以,晚兒,你狡猾得很,你已經是孤的貴妃了。你啊,居然敢和周越淩牽手,孤心裏不快,十分不快。”周君邑湊近白晚蘆的脖子,輕輕用唇碰了碰,白晚蘆一個激靈,咬著牙不吭聲。

“唉。”周君邑緩緩抬起頭,看著白晚蘆問,“孤若就這樣將你辦了,你會怨孤嗎?”

白晚蘆依舊別開腦袋,咬著嘴唇沒有說話。

“唉,真拿你沒辦法。”周君邑鬆開手,緩緩坐起來,長歎一聲,“孤大概是祭國最苦的一位君上了吧。”

白晚蘆側過身體,背對著周君邑,低著頭咬著手指,一句話也沒說。

周君邑忽地又躺下,從白晚蘆身後抱著她,說:“別動,孤就抱抱。”

白晚蘆沒有動,也沒有反抗。周君邑抱著她,嗅著她發間的香,享受著美人在懷的溫存。

如此,便是最好的時光了吧。

那些個時日,周君邑日日膩在明月廂,安城公主去找過周君邑幾次,他都不在寢宮。

天氣逐漸轉熱,繁花謝後,綠葉抽出嶄新的顏色。安城一腳踢開腳下的石子,喃喃道:“君上哥哥就喜歡晚貴妃,在他的心裏隻有晚貴妃,都忘記安城了。”

“公主,你就不要難過了。”曉菱不知道怎樣安慰公主,隻能跟著公主一起皺眉。

“無聊死了!”安城煩悶地說,“曉菱,我們去找眉姐姐吧。”“好,曉菱陪公主一起去。”安城覺著,周君邑獨寵白晚蘆一人,除了她不快,眉姐姐應該也不快,於是,她想去找舒眉一訴衷腸。等到了眉姐姐那裏後,才發現李漣漪也在那裏。

“喲,君上哥哥寵著晚貴妃,失寵的幾個人都湊到一起啦?”安城故作輕鬆地走過去,李漣漪趕緊起身,對著公主行了個禮。

安城沒有理會她,坐在舒眉的身側,臉上寫滿了不高興:“眉姐姐,我不喜歡晚貴妃。”

“傻孩子,晚貴妃是君上的妃子,君上喜歡就好了,誰在乎你喜不喜歡。”舒眉搖頭道。

聽到這話,安城更不開心了:“憑什麽君上哥哥隻寵她一個人?都不陪人家。”

舒眉聞言,給李漣漪使了個眼色,李漣漪旋即退下。舒眉握著安城的手說:“你是妹妹,晚貴妃是妃子,這不一樣的。”

“我不想當君上哥哥的妹妹,我本來就不是他的妹妹啊!”安城委屈地說。

她自小就喜歡周君邑,隻是因為母妃收養了她,於是自然而然地將周君邑喚作了哥哥。她一直想要做的不是君上的妹妹,而是君上的枕邊人。

“可對外而言,公主就是君上的妹妹啊,如果公主不做君上的妹妹,就……”舒眉故意抬起手指觸碰著雙唇,將未說完的話咽了下去。

安城皺眉,扭頭問她:“就什麽?”舒眉似不方便說,故作為難道:“公主,本宮還是不說的好。”

“你說嘛。”安城恨死了別人吊胃口。

舒眉一臉為難的道:“如果公主不想做君上的妹妹,就隻能做君上的嬪妃了。”

安城一怔,旋即像想到了什麽,她稚嫩的眼眸中漸漸浮現出一絲堅定,問:“眉姐姐!要怎樣才能成為君上哥哥的嬪妃?”

“這……”舒眉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問,“公主,你?”

“我想成為君上哥哥的嬪妃,我不希望君上哥哥一直把我當成小孩子看待。”安城起身,握著舒眉的手,楚楚可憐地問,“眉姐姐,你有什麽辦法嗎?”

舒眉避開目光,緩了緩道:“公主,此事你得三思,萬一君上生氣怎麽辦?”

“君上哥哥向來都不會真的不理安城,安城想好了,隻要能成為君上哥哥的嬪妃,安城做什麽都願意。”安城望著舒眉,清澈的雙眸中閃爍著星子。

舒眉伸手撫摸著她的臉,溫柔地道:“你這丫頭,曉得眉姐姐向來心軟,拒絕不了你的要求,所以才這樣看著姐姐,對不對?”

“那眉姐姐,你是答應安城了?”安城仰著頭,期盼著問。

舒眉笑起來,起身去梳妝台上的錦盒裏拿出一隻瓶子,對安城說:“這裏麵是一種**的藥,用於夫妻之間。本宮本想待君上來看本宮時,便用上一用,既然公主更需要的話,那麽本宮就把這藥送給公主了。”

安城好奇地接過藥瓶,問:“這藥怎麽用?”

舒眉緩緩地說:“放在水裏、食物裏都可以,讓君上吃下。隨後,君上便會臨幸公主了,不過,你可不能讓君上曉得這藥。”

“為何不可?”安城問。

舒眉戳了戳安城的額頭,道:“傻瓜,要是叫君上曉得了,君上一定不會碰你,畢竟,在君上的心裏,你是他妹妹啊。”

“是啊。”安城垂下腦袋,臉上一片黯然。

“但是。”她忽然握緊手中的藥瓶道,“過了今晚,安城就不是君上哥哥的妹妹了。”

說罷,她帶著那瓶藥,轉身奔出了燕歌殿。

殿門口,舒眉望著安城的背影,眼底危險的笑意漸漸顯露了出來。“喀喀!”這時,一個男人咳著從屏風後走了出來,他捂著自己的胸口問,“利用她,有用嗎?”

“四爺放心。”舒眉扶著周越淩往裏走,“四爺身體不適,還是進屋歇著吧。”

“安城生性單純,這樣的人最容易被利用,也最容易陷入固執之中。我怕她失去理智,什麽事都做得出來。”周越淩的聲音聽起來還有些虛弱,畢竟那一箭差一點兒要了他的命。

“這樣對我們而言,不是更好嗎?”舒眉扶著周越淩在榻上坐下。周越淩撫摸著左胸傷口處,微微喘著氣,腦海裏浮現出白晚蘆去看他的那一幕。

他的敵人是周君邑,不是白晚蘆。

手指在胸口處慢慢用力,刺激著身體。

入夜時分,屋外有盛夏的蟲鳴。書案邊擺放著一鼎寒冰,小房子正用扇子扇著冰塊,冰涼的氣息慢慢吹向正在看折子的周君邑。

門被輕輕推開,是捧著一碗銀耳蓮子羹的安城。

小房子放下扇子,小跑到安城身邊道:“公主。”

安城豎指在唇,示意小房子安靜:“你先出去吧,我來陪君上哥哥。”

小房子有些遲疑,但又不敢違抗公主的命令,隻好道:“那小的告退。”

小房子走後,安城來到周君邑身邊,輕輕地將銀耳蓮子羹放下。聽見響動,周君邑抬起頭,見是安城,便揉了揉眼,問:“安城,你怎麽來了?還沒睡嗎?”

“曉得君上哥哥忙,怕君上哥哥累壞了身體,所以帶著吃的來看君上哥哥。”安城甜甜地說。

“安城真貼心。”周君邑微微笑起來。

安城捧著銀耳蓮子羹說:“君上哥哥,這是安城親手做的,你先嚐嚐,吃過後再看折子也來得及嘛。”

拗不過小公主撒嬌,周君邑妥協道:“好好好,君上哥哥嚐嚐我們家安城的手藝。”說完,他接過安城手裏的碗,嚐了兩口銀耳蓮子羹,“嗯!味道不錯。”

“味道不錯,君上哥哥就要吃完。”安城雙手背在身後,撒嬌地說。

周君邑笑了笑,將銀耳蓮子羹全部喝完,給安城看了看空碗:“怎麽樣?”

“君上哥哥對安城最好啦!”安城滿足地接過碗放下,蹦跳著靠近周君邑,用扇子給周君邑扇風,說,“小時候的夏天,君上哥哥給安城扇風,現在安城也給君上哥哥扇風。”

周君邑整理著折子,依著安城:“那你玩一會兒,待會兒早點兒回去。”

安城嘟著嘴:“人家才不想早點回去呢。”

但是周君邑做事太過認真,沒有聽見那句話。

隻是,沒過多久,周君邑就發現了身體的不對勁。

明明方才都不熱,此刻卻渾身都有點兒燙。周君邑皺著眉,將衣領拉開了一點。

安城看在眼裏,卻沒有作聲。

越來越燙了,感覺心裏也有些毛躁,腦袋昏昏沉沉的。周君邑忽然擱下筆,扶著自己的額頭,微微地喘著氣,像是有什麽東西扼住了自己的喉嚨,呼吸都有些困難。

“君上哥哥?”安城將手搭在周君邑的肩上,俯身問,“你怎麽了?”

身體觸碰到的那一刻,周君邑渾身顫了一下。他咬咬牙道:“屋子裏悶得慌,孤出去透透氣。”

說罷,周君邑有些慌張地跑了出去,可是,夏夜的風夾著的是暑氣,反而讓周君邑的身體越來越難受。

“君上哥哥。”安城跟著走了出去,她雙手牽著周君邑的手,殷切地說道,“是不是困了?安城扶你進去歇息吧。”

周君邑回頭,看著安城湊近的臉龐,下意識地咽了咽口水。他渾身如火一般在燒,被安城牽著的手酥酥麻麻的,叫他無比難受。忽然間,還保有清醒意識的大腦裏浮現出了安城送銀耳蓮子羹的那一幕,周君邑狠狠甩開安城的手,跌跌撞撞地跑開了。

“君上哥哥——”安城大聲喊著周君邑,想要跟上去,但是跟著跟著,她就停下來了,眼淚唰唰地往下流。

因為周君邑掙脫她,跑去的地方不是別處,正是明月廂。

為什麽會是白晚蘆?為什麽又是白晚蘆?是別人也好啊,是別人安城心裏也不會這麽難過。

安城嗚嗚地哭著,無助地站在原地,一雙腿都在發抖。如果今晚得不到君上哥哥,他清醒後一定會責問自己的。為什麽君上哥哥心裏隻有白晚蘆?她到底哪裏好?

不遠處的夜色裏,舒眉如同鬼魅站在那裏,看到這一幕時,嘴角露出陰險的笑來。

她就知道,周君邑一定不會傷害安城,身體難耐之時,他下意識會去找的,隻有白晚蘆。

門被撞開之時,白晚蘆已經脫去外衫,正準備入睡。

看到周君邑神色有些迷離,走路也跌跌撞撞的,白晚蘆被嚇了一跳,一時間呆在原地。愣愣地問:“君……君上?”

“晚兒。”周君邑往前一撲,抱住白晚蘆,靠在她的肩上,喘氣道,“孤好難受。”

“君上,你怎麽了?”白晚蘆扶著周君邑,可不但沒扶穩,反而被周君邑撲倒在地。

那個在她身上的男人,臉頰潮紅,如醉酒姿態,眼神迷離又深情。他不住地咽著口水,將衣領完全拉開,**著胸膛。

白晚蘆抵著他的胸膛,想要推開周君邑,但是周君邑的身體如山一般沉重,她根本就推不開他。

“晚兒真淘氣,不願和孤玩嗎?”周君邑的神經似乎被藥性完全控製住了,他咧嘴邪魅地笑起來,道,“孤真的好喜歡晚兒。”腦袋壓下去,熾熱濕潤的唇堵住了白晚蘆的唇。今天的周君邑,像是黏在白晚蘆身上的磁鐵,讓白晚蘆沒有一絲逃脫的餘地。

扯下腰帶,周君邑褪去一身衣裳,享受著白晚蘆的溫軟與她徒勞的掙紮。

身體上漸漸傳來的感覺吞噬著白晚蘆的意識,她無法掙脫,也沒有再掙脫。那天夜裏,明月廂內、紅帳之下,春光旖旎……

“篤篤篤!”急促的叩門聲傳來,小房子的聲音在外頭焦急地響起,“君上,君上可在裏頭?要上早朝了!”

聽到叩門聲,周君邑迷迷糊糊地醒來,哪承想懷中忽然多了一個人。

定睛一看,竟是白晚蘆!昨夜那些個**的場麵一一重現在周君邑的腦海,周君邑臉上的笑容逐漸擴大,正要說些什麽,懷裏一直低著頭的白晚蘆忽然漲紅著臉,悶哼一聲,一腳將周君邑踹下了床。周君邑忙爬起來,卻發現自己一絲不掛。他連忙穿著衣裳,嘴裏連連道:“晚兒,晚兒你等我回來,我下完早朝就回來。”

說完,他快速地整理好儀容,打開明月廂的門又迅速關上。

“君上?”小房子疑惑地喊著他。

“回去更衣,快!快!”周君邑似被火燒了尾巴似的,跑得飛快。上早朝的時候,他精神也異常亢奮,隻等著早早下朝好飛奔進白晚蘆的懷裏。

可是,當他真的挨到下朝後,卻被白晚蘆攔在了明月廂的月亮門外。白晚蘆在院中給花草澆水,遠遠就聽見周君邑“愛妃、愛妃”的喊,待人剛跑到月亮門處,白晚蘆便回頭,目露凶光地瞪著周君邑。

周君邑縮回邁出去的腿,深深鞠了一躬:“敢問娘子,為夫可否進門?”

白晚蘆沒有理她,隻是握著澆水壺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周君邑把白晚蘆的沉默當成默認,笑嘻嘻地走進來,站在白晚蘆身邊逗弄著那些花花草草。白晚蘆冷著臉,繞開周君邑走向別處。“哎呀,娘子,你不可以冷落為夫的。”周君邑走過去,扯著白晚蘆的袖子撒嬌。

“放開。”白晚蘆惱怒道,臉上透著一絲隱隱約約的紅。

她還在為昨晚的事情羞惱呢,周君邑看得出來。

女人嘛,口是心非,越是叫你放開,你越不能放開。

於是,周君邑蹲下身,抱著白晚蘆的大腿,黏糊糊地說:“我不要放開晚兒。”

白晚蘆臉漲得通紅,連忙拉起周君邑,道:“你如此,還有一國之君的威嚴嗎?”

周君邑抓著白晚蘆的衣角,鼓起腮幫子說:“在晚兒麵前,我不是一國之君,隻是你的夫君。”

白晚蘆被噎得說不出話,她側過頭,支支吾吾道:“那也不能讓旁人看到了。”

“旁人不會看到的,明月廂裏隻有我和你。”周君邑握著白晚蘆的手,深情款款地說。

白晚蘆臉上一陣一陣地發燙,忽然,她又抽出手,轉身道:“我身體不適,想休息,你還是先回去吧。”

“咦,是昨夜弄疼你了嗎?”周君邑關心地問。

白晚蘆的臉更紅,她握拳道:“才不是!我隻是想休息!”

“那為夫陪娘子休息。”

“不需要!”

“娘子臉皮薄,說不需要就是需要,為夫曉得的,不會說出來。”這個周君邑,真的是厚臉皮!白晚蘆在心裏咬牙切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