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越淩決定造反的那一天,正好是小殿下逢兒的百日。那日晚,整個陵州城籠罩在熱鬧喧囂的氛圍當中,子時,陵州湖上還有煙花盛放。周君邑與白晚蘆帶著逢兒登上祭國王城最高的雀樓,打算欣賞萬朵煙花綻放的景象。
如此熱鬧的景象裏,卻潛藏著危機。
一輛馬車駛到王城門口,駕車的人拿出令牌道:“車上是君上給小殿下準備的賀禮。”
守衛檢查了一下馬車,上麵是幾個箱子,裏麵裝著黃金珠寶與字畫。守衛放他們進去,剛進去不久,馬夫找了個地兒,將箱子打開,打開裏麵的隔間,隻見從每個箱子裏鑽出兩個人來!
原來,那隔間上的賀禮不過隻有薄薄一層,箱子底下真正藏著的是鐵掌殺手!
趁夜色掩護,鐵掌殺手各就各位,目標是雀樓上的周君邑。
煙花綻放的那一刻,鐵掌殺手迅速出擊,解決掉了雀樓下的守衛。他們潛藏進閣樓,在裏麵潑滿滾油,火折子一丟的瞬間,大火便迅速地蔓延開來。
正在帶兵巡查的顧鷹發現火光,立即往雀樓奔去,然而,周越淩帶著鐵掌殺手攔在了顧鷹麵前。
顧鷹抽出金煥刀,道:“保護君上!”
侍衛見此,想要吹響警示號角,奈何被如幻似影的鐵掌殺手一招斃命!
“周越淩!”顧鷹舉著金煥刀,道,“竟然被你逃走潛進了王城!拿命來吧!”
顧鷹揮著金煥刀衝上去,周越淩往後一閃,身後的兩個鐵掌殺手搶身而上,與顧鷹交戰!
雀樓的火燒了起來,周君邑與白晚蘆發現的時候,下樓的道路已經被大火吞噬。
懷中的逢兒不住地哭泣,白晚蘆一邊哄著逢兒,一邊道:“君上,怎麽辦?”大火蔓延了上來,周君邑拽著白晚蘆往雀樓頂處跑去,樓下即使有很多人在救火,可依然抵擋不了大火的蔓延。
火光將王城照得通亮,郭家父子與周靖淵看到這一幕,趕緊抽調侍衛來幫忙。大家都趕去滅火,極少有人注意到了在火光通亮的黑暗背後,顧鷹正以一己之力對付周越淩與兩位鐵掌殺手。
他的部下都被殺害了,現在隻有他。
以他的能力,與這三人剛好打成一個平手,隻是他們是三人,他是一人,不過多久,他的體力便會被耗盡。
“周越淩,你到底想做什麽?”顧鷹咬牙道。
周越淩冷哼一聲:“本王什麽也不做,什麽也不要,隻要周君邑死了便可。”
“你妄想!”顧鷹以周越淩為目標,誓死要殺了他!但是有鐵掌殺手鉗製,顧鷹近不得周越淩。鐵掌殺手的武器皆為帶著鐵鏈的鐵爪,可無限延長,一旦綁住顧鷹的手與身體,他就很難逃脫,顧鷹對上他們,有些精疲力盡。
鐵掌殺手鎖住顧鷹的兩隻胳膊,迫使他動彈不得。
“顧將軍,你就認輸吧,你們今晚都死定了。”周越淩站在他不遠處,搖著折扇笑道。
顧鷹卻不掙紮,隻冷笑道:“周越淩,你知道為什麽你會輸,為什麽你的母妃會死嗎?”
“你說什麽!”周越淩抓緊折扇,憤憤地盯著顧鷹。
顧鷹繼續刺激他:“很簡單,因為你狂妄自大,覺得自己能夠當上一國之君,因為你母妃懦弱無能,被選上秀女後聽天由命,你們一家都活該是失敗者。”
“住口!”周越淩氣急敗壞地衝上去,掐住顧鷹的脖子,“你侮辱我可以!你不可以侮辱我母妃,你們都不配!”
顧鷹被掐得麵色腫脹泛紅,喘不過氣也說不出話,但他仍舊拚盡全力,抬起了還算自由的膝蓋,頂向周越淩的腹部。
“呃——”周越淩一聲痛哼,掐住顧鷹的手鬆了開來,他睜大眼睛,垂著頭,直勾勾地看著腹部。
那是顧鷹腿上綁著的短錐,尖利的錐子刺入了周越淩的肚子,鮮血嘩嘩地往下流。
周越淩後退兩步,身體脫離錐子,趔趄地坐在地上。
“殺了他……”周越淩嘴裏含著鮮血,說話間汩汩而下。
兩個鐵掌殺手一收鐵爪,隻見那原本鎖住顧鷹雙臂的鐵爪將他的雙臂抓脫,脫離身體的雙臂飛入夜空,而顧鷹慘叫一聲,倒在了地上。
皮肉撕扯的痛,痛得他嘴唇發白。
顧鷹喘著氣,雙眼空洞地望著夜空,夜空裏忽然浮現出柳蕭雲的臉,初見時藥鋪中的她、將軍府笑靨如花的她……全是她……
“君上……臣保護不了你了……柳姑娘,顧某……顧某來看你了……”身體反而不那麽痛了,倒是輕飄飄的,猶如躺在柔軟的雲層當中。顧鷹緩緩閉上眼睛,眼前明明是無盡的黑暗,可他好似看見了純白的雲……
他好似來到了另一個世界,在這個世界裏,他的雙臂是完好的,他在這個世界裏不住地奔跑著,好似……好似在尋找什麽無比重要的人。
原來,人死的時候,一點兒也不痛苦啊……
顧鷹完全地閉上了眼,似乎連呼吸也沒有了。
而肚子受傷的周越淩捂著傷口處,手掌被鮮血覆蓋。他大口大口地喘氣,對著兩位鐵掌殺手虛弱地喊:“救我……救我……”
兩位鐵掌殺手對視一眼,其中一個道:“撤!”
他們隻是殺手,隻會殺人,又怎麽會救人呢?
雇主快要死了,殺手自然要保全自己的性命。周越淩翻了個身子,看著鐵掌殺手離開的方向,呼吸越發困難起來……
他終於明白,在這個世界上沒有人真心地對待過他,或許曾經有那麽一個人,但是他不領情,他沒有好好珍惜……
原來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啊。
周越淩自嘲地笑著,如今,這個世上再也沒有讓自己眷戀的東西了,死了……也是一種解脫吧?
終於,周越淩放棄了掙紮,將手從肚子上拿下來,他躺在夜色裏,沒人會發現……
會死嗎?也許會的。
大火逼近頂樓,雀樓下的眾人焦急不已。
周君邑一直將白晚蘆護在身後,可白晚蘆已經看出了周君邑的自責,大火如此凶猛,他們救不下這火的……
自己的妻兒就在身後,可他卻沒有能力將他們帶出去。
“阿邑。”白晚蘆忽然輕聲喚道。
周君邑扭頭,不明白白晚蘆要做什麽。
“抱著我跟逢兒。”白晚蘆溫柔地說。
周君邑一怔,緩緩轉身麵對白晚蘆,白晚蘆沒有怪他,哪怕他們今天會死在這裏。遇到那麽多事,白晚蘆早就不怕死了。
“晚兒……”周君邑抱著白晚蘆,心裏難過不已。
他不想死啊,他還要跟晚兒白頭到老,看著他們的逢兒長大,他怎麽會想死呢?
周君邑抱著白晚蘆,看著遠方的夜空,忽然,在夜空中飛來了黑壓壓的一片什麽東西。周君邑怔怔地看著,才發現那片黑壓壓的東西是成千上萬的鳥雀!
它們……它們集結在一起,要來救白晚蘆了!
“晚兒!你看!”周君邑指著飛來的鳥雀,喊著白晚蘆,白晚蘆抬起頭,看著那一大片鳥雀飛來,疑惑的麵孔變得欣喜起來。
鳥群靠近,嘰嘰喳喳的叫聲更加清晰起來。
周靖淵他們發現頭頂籠罩著一片黑色,於是抬頭望去,那些鳥雀啊,飛來組成了一座橋梁,正向他們的主人飛去……
“那是?”郭明誠驚訝地看著眼前的景象,不敢相信。
周靖淵欣慰地笑著,他知道三哥他們有救了,他說:“郭大人,你曉得君上為什麽要賜封號‘白雀’給晚貴妃嗎?原因就是這個。”周靖淵指著漫天的飛鳥,“我們的白雀妃聽得懂鳥語,能操控百鳥,這對於我們祭國來說,不是禍,而是天大的福!”
那一刻,全陵州城的人都看見了那漫天黑壓壓的飛鳥,嘴裏都在說著“白雀妃”這個名字。鳥雀們飛上雀樓,紛紛湧到白晚蘆和周君邑的身下,以眾鳥之勢將他們托起來,再展開翅膀,飛向了雀樓之下——
方一離開雀樓,雀樓便在大火中下倒塌了,然而,鳥雀們卻帶著周君邑與白晚蘆在夜空中飛著,穩穩當當地落在了安全之地。周君邑與白晚蘆落地後,鳥雀們整齊有序地盤旋在他們的上空,那樣壯觀的景象,前所未有……
火燒雀樓過去一個月了。
滿朝文武又迎來了一件無比頭疼的事情,那就是……他們的君上又消失不見了。
前些天,白晚蘆說要帶逢兒去府越玩一玩,周君邑思念白晚蘆,便也偷偷地跟去了。
早朝上,周君邑沒有出現,小房子尷尬地摸著腦袋,說找不著君上。
百官對郭明誠道:“郭大人,您是君上最欣賞的老臣,您去勸勸君上,把他找回來吧。”
迫於壓力,郭明誠隻好答應下來,於是,他帶著郭謂卿一起去找周君邑,但是,他們找遍了府越也沒有找到周君邑。
其實,周君邑和白晚蘆根本就不是去玩了,而是去看顧鷹和柳蕭雲了。
姻緣廟的後麵,齊齊地挨著兩座墳墓,墳墓特意修繕了一下,刻著柳蕭雲和顧鷹的名字。周君邑往天空中揮撒著冥幣,白晚蘆跪在地上,一張一張地給他們燒冥幣。
“哇,晚兒你看,他們好高興啊。”周君邑看著滿天飛舞的冥幣,如是說。
“如今,祭國天下真正太平,他們也在另一個世界見麵了,自然開心了。”白晚蘆笑著說。
周君邑好奇地問:“晚兒,你說這兩個家夥在另一個世界有沒有結為夫妻呢?”
“也許會吧?”白晚蘆看著柳蕭雲的名字,眼睛裏飽含溫柔,“畢竟,他們那麽相愛啊。”
他們的相愛,是從未說出口的心有靈犀,在一起?成婚?都無所謂,隻要心裏明白,那個人對自己很重要就好了。
“晚兒,你有想過去什麽地方嗎?”周君邑坐在白晚蘆麵前,好奇地問。
白晚蘆說:“我去過很多地方,不想再流浪了,隻想找一個安靜又安定的地方,帶著孩子無憂無慮地生活。”
“你隻帶孩子不帶我啊。”周君邑有些吃醋。
白晚蘆努嘴:“我帶不走你。”
“胡說,你都沒問過。”白晚蘆轉頭看著周君邑,說:“我不會問你的,你是祭國君主,有那麽多的黎民百姓需要你。我雖然想過那樣的生活,但我也會尊重你,你是我夫君,是逢兒的爹爹,你在哪兒,我就在哪兒。”
“晚兒。”周君邑摟著白晚蘆的肩膀,讓她靠在自己的肩上,“謝謝你為我著想,但是經曆這麽多事,我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麽樣的生活,也清楚什麽樣的生活對你和逢兒比較好,晚兒,我有我自己的決定,你不必為我考慮,因為,你已經為我考慮得太多了……”白晚蘆枕在周君邑的肩上,沒有說話,把這一切交給周君邑,她放心。
冥幣在姻緣廟四周飛舞著,姻緣廟後麵兩座墳,兩對人,一對死了,一對活著。死去的人不會有遺憾,因為他們掛心的人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活著的人也不再痛心,因為他們掛念的人以另一種方式重聚,永永遠遠地離開了病痛與戰爭。
日光溫柔地籠罩下來,天地一片祥和。
周君邑帶著白晚蘆和逢兒回到了王城,文武百官鬆了一口氣。
可是,剛鬆一口氣,他們又變得提心吊膽了。因為,周君邑總是下完早朝後就不見了,有時有人來稟報一些事,都找不見人影。
“娘娘,君上他這些時日到底在忙些什麽?”郭明誠求見白晚蘆,問。白晚蘆一邊逗弄著自己的孩子,一邊說:“本宮也不曉得,但是諸位大臣上奏的問題,君上都在每晚已經解決批注好了,應是耽誤不了什麽政事。”
“話雖如此,可君上畢竟是國君啊……這……唉。”
白晚蘆笑起來:“郭大人不必苦惱,想必本宮來王城之前,君上大人更為讓諸位大臣苦惱吧?現下風雨已過,國泰民安,需要解決的不過是一些小事,需要請示君上的,君上都已批注了,郭大人派人去實施便可。”
“唉,娘娘說得是。”郭明誠摸了摸胡須,搖搖頭,無奈道,“咱們這君上啊,既叫人喜歡,又叫人頭疼啊。”
“勞煩郭大人了。”白晚蘆微微俯身。
郭明誠忙站起來,拱手道:“哪裏的話,娘娘多禮了。臣這就將君上的意思傳達給諸位大臣,與諸位大臣共同護佑我祭國江山繁榮昌盛。”
白晚蘆溫柔地笑道:“等郭大人忙完了,本宮去郭府坐坐,這孩子似乎有些想念郭家姐姐了呢。”
“這是臣的榮幸,娘娘,一個時辰後,臣帶著人來接娘娘和小殿下。”郭明誠行禮道。
“有勞郭大人了。”
“那,老臣告退。”
送走郭明誠,白晚蘆將小殿下放在地上,拉著他的兩隻手讓他學走路,她說:“逢兒,等一下咱們就去看郭家姐姐,好不好?”
逢兒眯眼笑起來,似乎聽得懂白晚蘆的話,露出新長的兩顆門牙,咿咿呀呀含混不清地喊:“娘……娘——”
白晚蘆笑看著小殿下,傾盡了所有溫柔:“娘在這裏。”幾年光陰轉瞬即逝,不知不覺,她也從一個少女轉變為人母了。
時光可真是不留情啊。
周君邑那樣早出晚歸的日子,持續了好幾個月。
每日歸來,周君邑都要熬夜看完折子,然後都不沐浴,直接躺在床榻上,嘴裏念著:“累死了,累死了……”
“你到底去幹什麽了?”白晚蘆牽著逢兒走到床榻邊,說,“你曉得嗎?逢兒都會叫爹爹了。”
“爹——爹!”逢兒奶聲奶氣地喊著,爬上床榻,爬到周君邑的身上。
周君邑一咕嚕爬起來,雙手高高地將逢兒舉起來,興奮地說:“逢兒,你方才叫我什麽?”
“爹爹。”逢兒咯咯地笑著,咬字清楚。
周君邑將逢兒放下來,抱在身側,蜷縮著身子躺在床榻上,道:“今晚,孤要和逢兒一起睡。”
“不要我了?”白晚蘆皺起眉。
“今晚要逢兒,餘生要晚兒。”周君邑抱著逢兒,似乎因為太累了,躺下後就迷迷糊糊地陷入了睡眠之中。
白晚蘆歎了一口氣,旋即,臉上露出溫柔的笑。她走過去,將被子給父子倆蓋好,然後回頭去忙著其他的事情。
如今的日子很是平穩,白晚蘆也漸漸習慣了。
隻是,她沒想到的是,周君邑為她準備了她內心深處最想要過的生活。
又是一輪春夏了,周君邑乘馬車,帶著白晚蘆和逢兒去往府越。然而,周君邑並不是帶他們去府越城,而是府越城外的一片竹林裏。
那竹林青翠得透明,宛如細雨洗刷過一般幹淨,密密麻麻的竹葉下有一條蜿蜒的青石板路,周君邑和白晚蘆牽著逢兒,往青石板路的盡頭緩緩而去。
“你帶我們來這裏做什麽?”白晚蘆好奇地看著眼前的景色,一伸手觸碰著竹葉,竹葉柔軟的葉尖便撓得她指腹發癢。
“往前走就曉得了。”周君邑神秘地說。
他們繼續往前,然而不到半刻,白晚蘆就聽到了淙淙的水聲,映入眼前的是桃花紅,絢爛如雲霞。
那的確是被竹林包圍的桃花林,桃花如雨雪,紛紛落在院子裏、屋頂上。那屋子是座竹屋,不大,但是有座閣樓,院子裏擺放著生活所需要的物品,在院子四周,種著其他各色的花,屋子的背後是一座蒼翠的小山,山溝裏淌下了清冽的泉水。
這是一個世外桃源吧?白晚蘆看愣了。
“喜歡嗎?晚兒。”周君邑側頭看著她,問。
白晚蘆忙點點頭,道:“喜歡!”
“這裏所有東西,可都是我用一雙手建造出來的啊。”周君邑微笑著說。
白晚蘆詫異地問:“所以你前幾個月才……”
“嗯!”周君邑牽著白晚蘆的手走進院子裏,那院子中間有兩張竹條編織的躺椅,他們躺在上麵,看著逢兒跌跌撞撞地追著花蝴蝶。“此後,這便是你我的家了。”周君邑伸出手,握著白晚蘆的手,白晚蘆望著頭頂絢爛的桃花,眼睛裏有清澈的流光在閃爍。
忽然想到了什麽,白晚蘆坐起來,問:“此後這是我們的家?這是什麽意思?”
“你甭管,明天就曉得了。”周君邑神秘兮兮地道。
所謂明天便曉得,是因為周君邑約了郭明誠明天在這裏見麵。郭明誠踏花而來,站在院子裏恭敬地拱手:“老臣郭明誠,拜見君上和娘娘。”
周君邑從竹屋裏開門出來,手中拿著一隻卷軸,他將卷軸遞給郭明誠,道:“郭大人,把這個交給我六弟。”
“是。”郭明誠將卷軸接過來,問,“君上與娘娘何時回去?”身著平民衣裳的周君邑笑笑:“我們不回去了。”
“什麽?”郭明誠驚訝道。
“你把這卷軸給了老六,就明白了,郭大人,請回吧。”
“這……”郭明誠看著手中的卷軸,又看了一眼周君邑,隻好道,“那……老臣告退。”
郭明誠離開後,白晚蘆才從房間裏走出來,她雙手攏袖,問:“你決定好了?”
“沒有回頭路了。”周君邑望著那條綿延的青石板路說。
“不後悔?”
“不後悔。”
怎麽會後悔呢?能和晚兒在一起,是周君邑畢生的願望,更何況,他們已經有了自己的骨肉,逢兒需要無憂無慮地成長。
“也不知道老六那邊是什麽樣子了。”白晚蘆捂嘴笑起來,與周君邑對視了一眼。
老六周靖淵嘛,他的情況不是很好。
本因時節原因,周靖淵帶著望秋出去踏春,正悠然自得地賞著陵州城絕美風光,哪知此時有人快馬加鞭趕來,說是周君邑有要事要告知周靖淵。
於是,周靖淵接下了那隻卷軸。
那卷軸內第一行字便是:
老六,你接下卷軸,便代表承諾了以下內容。
然而,看完整個內容,周靖淵握緊了手中的卷軸,恨不能將它撕個粉碎!
“六哥哥,上麵寫的什麽?”望秋好奇地問。
“真想殺了那兩個家夥。”周靖淵捂著額頭,將卷軸扔向一邊,憤憤地離開了此地。
望秋撿起卷軸,翻開一看,立馬追上去,喊道:“哇!六哥哥!天哪,天上掉餡餅了,君上哥哥居然要把國君的位子讓給你?六哥哥!哈哈哈!”
“一點兒也不好笑。”周靖淵道。
望秋邁著歡快的步子往前跑著,幾隻頡頏的鳥雀嘰嘰喳喳地盤旋在他們的頭頂,似乎也在笑著他們。
被周靖淵煩悶地驅趕後,幾隻鳥雀撲打著翅膀飛進了桃花林。在那片桃花林裏,它們銜築了好多雀巢……
“桃之夭夭,灼灼其華。之子於歸,宜其室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