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煙霞(一)
到了大三的第二個學期開學一個多星期了，京華還有很多地方覆蓋著一片白雪，不過在某個公園裏，已經有了零星的水鳥在水裏撲騰了。對普通人來說，天氣已經從徹骨的寒冷變成了吹麵不寒楊柳風了。
雖然還沒畢業，不過雲瑾三人都已經早早就學完了所有的本科課程。他們現在主要精力都放在泡圖書館和修行上了。
在那次進行過微觀層麵的觀察後，他又對當初那塊鏽鐵塊進行了觀察，當然也觀察了不少其他的物體。當深入觀察是，除了初始的景象不同，鐵塊看起來是海底被極多淤泥雜物覆蓋的岩石，再深入，內部的粒子排列比枯枝要整齊有規律。一旦進入原子層麵，基本上所有物質都差不多。
長期觀察後，他得出了結論。越是密度大的物質，內部粒子排列越整齊。粒子排列越有規律，物質的強度與韌性都會增加。當然不排除人造物有區別。
在大三最後一個學期，他就經常進行這種觀察，還對一些物體進行長時間關注，觀察這個物體受到天地影響，又影響天地的狀況。
慢慢他摸索出一些脈絡，任何物體都是天地中的一員，也是其中一個環節，與天地萬物互相有影響，哪怕再微小的相互作用，影響也是存在的。天地萬物在最基礎的粒子層麵，是沒有區別的，粒子運動狀態的不同，造就了不同的物體，讓整個大自然豐富起來。
從這些絲絲縷縷的脈絡中，他隱隱覺得，天地萬物哪怕表現再多姿多彩，其實都有一種內在的相似性，互相之間都是相似，相互影響的。這讓他隱隱有一種碰觸天地本源的感覺。
隨著雲瑾越來越多觀察天地萬物，又經常對一些物體進行各種層麵的觀察，元神的神奇之處逐步展現出來。
自從進行了宏觀與微觀層麵的觀察後，雲瑾的元神似乎發生了極為奇妙的變化。當他去注意一個物體，那麽這個物體本身的信息都會一目了然，包括物體的各種物理性狀。
從宏觀層麵的與天地中各種物質的相互影響，甚至能根據這些來追根溯源，查知其曆史來曆，以及在整體大環境中的未來走向，簡直有點宿命的神通一樣感覺。
從微觀層麵則能查知其組成，一路深入下去，包括其最基本的粒子組成。他可以清晰查知任何一個基本的粒子的運動狀態等等。
這種感覺讓他在元神觀察天地的時候，有一種萬物在心的感覺。甚至他能化虛為實，完整將整個查知的物體在元神重新構造再變為實物。這簡直是造物神通了。
當然，這些不是憑空想象來造物，而是對一個物體有了最本質的了解後，以超越凡俗的力量將其在物質世界再造出來。暫時還是隻能對物質進行重構，對於能量什麽的，以他暫時的能力，還需要更多進行本質地理解才行。
這也是讓他覺得有點奇怪的地方，畢竟在從元神的視角來看，物質與能量其實沒有本質的區別的，但是在對能量重塑的時候，總是會莫名其妙地發生混淆，性質變化。
以雲瑾對元神的理解，既然物質能量在元神觀察中處於同一個層麵，就不應出現這種情況。他在發覺這點後，又一頭埋入書海，科學的，道家的，總之他覺得似乎自己還有什麽忽略的地方。
最後他並沒有找到答案，勉強解釋，也隻是因為他進行觀察的時候，都是從物質角度出發，對於如何對能量觀察，他也沒有頭緒，隻能慢慢去摸索了。
在元神的視角中，觀看天地萬物，無論物質與能量都是一樣，在最基礎的層麵，本質上都是大道用以維持天地運行的基礎，用科學術語來說，大概就是維護物理規律的最基本單位。
這些最基本的東西，都是以大道的規則，或者說最基本的物理規則來運行的。對它們施加影響，需要的是極為龐大的力量，目前地球人類所能爆發出的最大力量，也遠遠無法撼動這些最基本的東西。
而雲瑾，現在雖然能以元神加以影響，不過很快就會被它們自己修正過來。從這個角度來說，雲瑾算是能局部影響天地規則了，或者說影響終極的物理規律。這可了不得！
不過始終對能量直觀觀察沒有好辦法，直到大四，臨近畢業實習階段的時候，他偶然聽羅美娟說起從小說上看到“讓物質或者能量本身的狀態發生改變，對其狀態改變產生作用的就是能量”的時候他才發覺自己把自己的觀念給桎梏了。
這時他恍然大悟，狀態進行改變，不就是陰陽變化麽，推動狀態改變，那豈不是導致陰陽變化麽。於是他不再執著於“直觀觀察”，因為能量並不象物質那麽直觀。想到在觀察微觀粒子的時候，每次粒子運動軌跡變化豈不是因為能量而發生的改變？
於是他再次專注於對天地萬物的觀察，這次卻是開始關注各種變化。在一段時間裏，無論是宏觀自然，還是微觀世界，他沉浸於這個無時無刻充滿變化的天地裏。
羅美娟見他這樣子，似乎又進入了悟道狀態，也不打攪他，每天依然和晏紫該如何就如何。當然，所謂的畢業實習，畢竟她們不打算將來去打工什麽的，讓蔣開軒弄了幾份證明來交差了。
此刻的雲瑾，元神漸漸被天地之間的變化吸引，見到無數或宏大，或微妙的變化，思緒已經完全陷入對這種變化的體悟中。
當大四的學生都去實習後，羅美娟與晏紫則幹脆一直生活在雲瑾開辟的空間裏，每日修行，陪著雲瑾。
一日，雲瑾突然覺得自己與這天地開始呼應，似乎自己就是這無垠的天地。而正在空間中修行的羅美娟見到雲瑾似乎又整個人開始了虛實變化。開始還不在意，不過隨著時間流逝，似乎隻是由實化虛，久久都不能再次由虛化實，始終隻是一個盤坐在那裏的幻影般。
晏紫也在這裏，由於第一次見到雲瑾的虛實轉化，心裏慌了。第一次覺得仿佛最重要的東西似乎要從世間消失一樣，無比痛心，癡癡地看著雲瑾的虛影流淚。
自從開始修行後，她就與雲瑾、羅美娟二人極少分開，基本上每天都泡在一起。不管學習還是修行，讓她無比安心與寧靜。
對於感情她也很懵懂，隻道是因為與羅美娟是好朋友，在一起就是安心，誰知今日見到雲瑾現在的樣子，她很傷心也很驚異地發現，四年的相處，她已經在無意間喜歡上了雲瑾。這種發現讓她極為害怕，尤其是看著平時有些傻樂天，而現在又皺著眉頭為雲瑾擔心的羅美娟，她更有些慚愧與手足無措的感覺。
羅美娟此時更加關注著雲瑾，認為晏紫僅僅是擔心同學而傷心，還安慰了晏紫幾句。當看到雲瑾的身形隨著時間流逝，越來越虛幻，似乎馬上這個影子就會從世間消失，這時候也有點著急了。
雲瑾此時卻是遇到了修行的另一個關口，典籍中稱為虛實之間有大恐怖。如果渡過，那麽在這方天地中再沒有其他的迷惘了。
雲瑾仍然有自己的意識，不過都沉浸在天地間無窮變化中。當他覺得自己就是這天地，發覺自己也是象這天地，變化無窮，他又開始體悟自身的變化。隨著時間流逝，元神逐步覺得有些疲憊，但是雲瑾自己卻沒有意識到。
在無窮地思緒變化中，偶然間，雲瑾心緒中浮起道經中：“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萬物。”
再想到自己整理數術資料，開始思索，這天地本來自混沌，就因為某種原因失去其一，大道具現，演化了這無垠的天地。現在他由這無窮變化追根溯源，由變化追溯到變化的根源，這根源正是來自這個“一”，雖然還不能真正了悟真麵目，不過也在這次體悟中抓住了變化的規律。
再思考起無極演太極，太極演陰陽，陰陽衍生萬物，果然這個“一”就是經書中所說的無極啊，上古先賢果然已經對天地的本源有了自己的思考。在他思考越來越接近這個本源的時候，精神從那無窮變化中集中到這個思考上。
精神一集中，在羅美娟與晏紫眼中有些虛幻的身形，馬上凝聚，化虛為實，這次終於勘破那虛實之間的大恐怖。原本元神有些消散的跡象，此刻也再次凝聚穩固，但是也讓他感覺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不由得從領悟中退出。
他睜開了雙眼，雖然精神感覺到疲憊，但是卻無比開心，忍不住“哈哈哈”開心地笑起來。他已經破開了天地內最頑固枷鎖，雖然變化無窮，但是已經開始領會變化的規律。
可以說一旦真正領會，那就窮盡了所有變化。畢竟再怎麽變化，都是在這個規律中變化。他現在要做的，就是慢慢把剛才的體悟中所領悟到的東西，在各種變化中，真正總結出來。那麽到時候，天人合一成就，指日可待。當然，這將會是一個漫長的時間，他也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