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調解
回去的路上,我一直在想光緒所說的翁同龢與李鴻章不合一事,這個情況我是大概有點印象的,好像是當年李鴻章曾參與過彈劾他哥哥,似乎1884年的中法戰爭和後來的甲午戰爭都與他倆的恩怨脫不了幹係,看來我得想法子調解調解他們倆的關係才行。
想著想著,我已經走到了景仁宮門口(從養心殿回永和宮的要經過景仁宮),我突然想到了什麽,走過去問門口守著的太監珍兒睡下了沒。
那兩個小太監看到我忙跪下叩拜,回道:
“回瑾嬪娘娘的話,主子在屋裏習字,,娘娘稍等片刻,奴才這就去給您通傳。”
“有勞公公了。”我乖乖的站在門口等著。看來五妹的寢宮裏還挺上規矩的,五妹性子天真純善,我本來還挺替她操心,擔心她被那些個奴才欺負,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姐姐這會兒怎麽過來了,正好來看看妹妹我新寫的這幅字。”聽到我來了,五妹已經奔出來迎接我了。
“昨日我去找了太後教了我這雙手齊書的本事,今日我練了大半天,直到這會才寫的工整了點,姐姐幫我看看如何。”五妹一把我拉到書房,就獻寶似的的把她剛寫的字拿給我看。
為什麽!!!這古代的女人都是天才嗎?照五妹的說法,她昨日才學的用雙手寫字,今天就已經可以寫得這麽工整了(雖然比皇後那時差點,但比我是好的太多了,慚愧慚愧),再多給她兩日,恐怕周伯通的雙手互博術也不在話下,人聰明到這種程度真是太可怕了~
“嗯,此字甚好,假以時日,必當有所成。”心裏雖然驚訝的要死,麵子上我還是不能搞得像個土包子似的,隻是略略誇獎了五妹一句就把話題轉向了別處:
“昨日五妹你說你和皇上今日曾私下出宮?”
“是啊,四姐你還因此教訓了我一通呢,怎麽了?”五妹一臉不解的望著我。
“你們是怎麽出去的?不會被太後知道嗎?”我接著問道。
“這個嘛,嗯~,事實上,是這麽個情況…”五妹故意賣起了關子。
“好啦,不要磨磨機機的了,快說吧。”我著急的問。
“好啊,被我發現了吧,”五妹突然拿手指著我說,“四姐,你也想溜出宮去對不對,被我逮到了!”五妹得意的跟什麽似的,果然還是小孩子啊!
“我哪有~”我本著犯罪不留痕的原則死不承認,“你還不快點坦白你是通過什麽方法溜出宮的,小心我大刑伺候!”說完伸手做出要撓她癢癢的樣子。
“好啦好啦,我招了還不行。”果然這是五妹的死穴,她伸手投降:
“我們要是穿著皇帝和妃嬪的衣服出去當然會被逮到啦,不過皇上身邊的小順子和敬事房的人混得不錯,所以就讓他找人開了放行單,我和皇上一個扮成小太監,一個扮成宮女不就能出去了。反正護軍有不認識我們。”五妹說的很輕鬆的樣子。
“天!你們知不知道這事要是被人知道得鬧出多大的陣帳來!要被人知道我大情堂堂天子,居然扮成小太監的模樣,豈不貽笑大方……”我義正嚴詞的又教訓了五妹一番。弄得她頗有些委屈。
其實我心裏在盤算著另一個更大膽的計劃。
三日後,北京城內,冰渣胡同路北的賢良寺。
我穿著一身湖綢的青色長衫,戴著一頂黑呢瓜皮帽,倒也有幾分翩翩公子的風範。出宮時穿的那身太監服早被我換下放在背著的布包裏。
要問我是怎麽溜出來的?宮裏和敬事房的太監熟識的可不止小順子一個~(可憐小德子了,身上傷還沒好利索就要為我奔走,這會估計正和雲兒兩個人在永和宮擔心的走來走去呢。
我一早打聽過了,外省的朝廷大臣進京朝見基本都住在這賢良寺,李鴻章自然也不例外。
我對門房的人謊稱是李鴻章家鄉的人來找他有事,片刻之後,我被帶到了西跨院的廂房。
“這位小兄弟,李某與你相識?”聽了下人回報說是他家鄉人來訪,李鴻章大概沒想到出現在他麵前的會是我這麽個完全陌生的麵孔。
“在下與李中堂有要事相商,還請大人屏退左右。”我一麵陰陽怪氣的說著話,一麵從袖子裏掏出一枚印章,稍稍亮了亮。
李鴻章自然是精明,一看我手中拿的是一枚獅子紐紋壓爪雞血石印章便知我並非尋常人,立刻叫下人退去,從我手中接過印章一番細看。
這枚“率性主人”印章是光緒的小印,昨日我特意請他到景仁宮鑒賞五妹的字,然後在他蓋完印後隨手順了過來。
“未知皇上派公公私下來見臣有何要事?”李鴻章的神色一下子變得恭謹起來。
“中堂大人應該知道,皇上向來賞識大人的,不然也不會力排眾議要增加北洋水師的軍費。不瞞大人說,為了這事,皇上可是和太後苦苦相求,甚至不惜自減養心殿一半日常開支。”說到這,我頓了下,看李鴻章的態度。
聞得此言,李鴻章顯然也有些激動,感歎道:“皇上對臣的愛護之心,微臣沒齒難忘。”
“大人有這份心就好了,可是大人應該也看到了,在這朝堂之上,醇親王和翁大人極力反對此事,大人可明白是為了什麽?”我故意試探李鴻章。
“這醇親王不了解水師對於我大清的重要,而翁大人,”李鴻章苦笑了一下,“隻怕是因為這北洋水師是由臣督辦…”
“既然大人明白這個道理那就好辦了,皇上的意思是想請大人為了國家委屈下自己,為當年的事向翁大人服個軟,大家同是在朝為官,總是這樣鬥下去也不似個事啊。”我好言相勸。
“公公所言自然是有理,臣知道翁大人一直記恨於當年之事,可臣敢對天發誓,當年臣對於翁大人的兄長一事絕對是秉公處理,絕無私心。這皇上現在反叫微臣去向翁大人賠禮,臣實在是不甘願啊。”李鴻章話的語氣雖然不重,但意思卻很明確:要我道歉,沒門!
“皇上自然不會叫大人白受委屈的,您隻需如此這般…”我低聲向李鴻章傳授道。
次日傍晚,碧琳館(我與光緒約好,為避人耳目,就每隔兩日於傍晚時分來此處見麵)。
“瑾兒,你一定想不到,今天在朝上,翁同龢居然改口支持朕的決定了,而李中堂還主動捐了十萬兩白銀,翁同龢跟著也主動認捐了五萬兩,有他們倆開了先河,那些個王公大臣也紛紛站出來各自捐了些,我粗粗一算,加上之前老佛爺那的五十萬兩,已經有差不多二百萬兩之數了。”
“臣妾恭喜皇上得償所願,還請皇上恕臣妾欺瞞之罪。”我神色嚴肅的跪下向光緒請罪。
“瑾兒快請起,說說看,你對朕犯了什麽欺瞞之罪。”光緒和善的說。
“臣妾犯下的是極嚴重的過錯,不敢起身。”我低頭道。
“哦?那你倒說說,你犯了什麽了不起的錯。”光緒坐了下來,一臉微笑的看著我。
“臣妾曾於昨日私下出宮,見過中堂大人…”我向光緒娓娓道來昨日之事。他的表情由一開始的鎮定自若到後來越來越驚訝,當我說完以後,他已經要從椅子上跳起來了。
“你是說你勸李鴻章向翁同龢道歉所以他今日才同意增加北洋水師的軍費,然後你又叫李鴻章故意在上朝時說要捐十萬兩白銀,以翁同龢的脾氣,自然打腫臉充胖子也要跟著捐(坊間傳言李鴻章有千萬身家,所以即便十萬兩白銀對他來說並不算什麽。而翁同龢一向有清廉之名,又身為京官,一年的俸祿不到二百兩,即便是家裏世代為官,朝廷也時有賞賜,這五萬兩於他恐怕也不是一個小數目),他們兩個一帶頭,朝中大臣自然不好意思不作表示,瑾兒啊瑾兒,你若是男兒身,朕在這朝堂之上也就不會這麽孤立無援了。”光緒感慨道。
“隻是這李鴻章怎麽舍得就為了拖翁同龢下水就一下掏出十萬兩這麽一大筆錢?還有,你是這麽讓他相信你是朕派去的人的。”光緒還是有所不解。
“這就是臣妾犯下的另兩項大罪,一是…”我掏出那枚雞血石印章,雙手捧著遞給光緒。
“好你個瑾嬪,沒想到你還會這手,難怪朕今日怎麽也尋不到這印章,還有一項罪過是什麽?”光緒故作威嚴的聞道。
“臣妾以皇帝之名承諾李大人私下退還他五萬兩捐銀。”我越說越沒底氣,聲音也越來越低,相反光緒的反應倒是很大:
“什麽??瑾嬪你——還真是,幹得好啊!哈哈~”光緒突如其來的大笑把我嚇了一跳,“不過,”他突然收起笑容,一臉正色的說道:“你始終是放下了私自出宮,私會朝臣,竊取宮中財務,假傳聖旨這四項死罪,不罰總是不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