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部 九重天闕 第九百八十二章 給你們報仇的機會
“既然人生已經到了此等地步，那還要這狗日的人生做鳥！去他娘的！去他媽的！都去死吧！”法尊心中狠狠怒罵，卻感覺自己的心驟然疼痛的裂開。
然後他就猛地站了起來，臉色冷厲。
周圍的執法者跟隨法尊萬年，卻從來沒有見到法尊的情緒竟然可以在一瞬間變得這般的暴戾！整個身體周圍環繞的毀滅氣息，竟然如此瘋狂，觸目驚心！
隻是這種瘋狂，卻充滿了一種令人心碎的感覺。
“蕭晨雨死了，這下子蕭家算是徹底完了，九大世家再滅一家，還剩幾家？還有夜家，淩家、葉家、陳家，石家……石家就隻剩下一個石咆哮了，還有沒有了？算了，不管有沒有了，反正都是要覆滅的！”
法尊聲音中，有一種淡然的殘酷，慢慢道：“下一家，該是誰家了？”
他長身而起，負手而立，一抬頭，兩道幽幽地目光竟如魔雷妖電一般，電射而出。
直射向中都城頭！
兩地相隔至少百裏之遙，傾盆大雨阻隔，但他的這一道目光，卻像是完全無視了空間的阻礙，就這麽淩然而至，便如兩道最犀利的利箭，直射進了夜沉沉等人的心中。
夜沉沉等修為高深者，驚覺這到突如其來的目光，所有人紛紛覺得自己的心中猛地一沉！一時間，竟然覺得心旌動搖，不由得俱是駭然大驚！
法尊如今的修為，顯然已經到了一個即便如夜沉沉等人也無法理解的程度，當真有驚天地而泣鬼神的威勢！如斯修為，相信就算是當年號稱天下第一的寧天涯，也是絕對做不到的吧？！
隻聽法尊的聲音遙遙傳來，聲音一如往昔一般的平靜儒雅，貌似還帶著幾分輕鬆和瀟灑：“夜沉沉，勿要說本座不給你們機會。隻要你們仍是一家一家的出戰，本座這邊便不會以多欺少。九重天九萬年來從來沒有公平決戰一說。但今日，本座就給你們這樣公平決戰的機會！”
“本座光明磊落，縱然是蕩滌魔頭，也要堂堂正正！讓爾等心服口服！”
“你們出多少人，我們這邊就出多少人。一家一家的來，我一隊一隊的迎！生死勝敗，各安天命！”
夜沉沉譏嘲的笑了起來：“法尊大人的做法實在是太公平了，用一幫至尊聖級層次的高手，來對付君級皇座的武者。居然還要享受人數對等的公平，當真是公道……”
法尊冷冷哼了一聲，淡淡道：“夜沉沉，你難道不知道，若是當真彼此全員參加混戰，你們隻會完蛋得快，連這樣的結果也得不到，現在這種決戰方式，至少給了你們許多苟延殘喘的機會，不是麽？！”
夜沉沉冷哼一聲，再也沒有開口說話。
所有人都知道，也明白，法尊說的，正是大實話。
法尊的聲音在大雨之中，平靜溫和，就像是隻在對麵三尺之外講話一般，優雅的說道：“你們說本座的作法是以強淩弱，勝之不武嗎？豈不知是非不在道理，公道在乎實力！如今，我不隻給了你們公平，我還給了你們報仇的機會，剛才對付蕭家的，乃是東南麵的執法者，以及總部分管東南的所有至尊。若是蕭晨雨有能力，將他們全部殺掉，我絕對不會有怨言。若是有能力報仇，才算他的本事。”
“可惜，他沒有能力做到，那麽，死了也不該再有怨言！優勝劣敗，自古如是，複有何言？！”
法尊冷冷說道：“夜沉沉，下一戰，輪到你們那邊哪個家族出戰了？無論誰想要找執法者報仇，我同樣給他機會！”
聲音尤在半空嫋嫋回蕩，但法尊卻已經不再說話了。
雙方戰場，陷入了一片短暫的死寂之中。
那位一直注目戰場的八品至尊身子一顫，轉身大呼：“蕭家完了！下一家，是誰？”
“晨雨走了，蕭家完了……”夜沉沉嘴唇忍不住哆嗦著，看著大雨中，那一片觸目驚心的空地，喃喃道：“晨雨去了……下一個，會是誰？”
身後，各位始祖的臉色都是異常的難看，盡是一片慘然。還有濃濃的仇恨。為了蕭晨雨，為了自己的家族！
每個人的眼中，都有眼淚在醞釀。
人非草木，孰能無情？
蕭晨雨……也是這裏這些人萬年的老兄弟了！
雖然彼此之間也有過齷齪，有過隔膜，也發生過不愉快，但，所有的過節，卻在這一刻通通的煙消雲散了。
“晨雨至死也無愧於九劫之子的威名！”葉秋葉靜靜地說了一句。
“是！”其他人重重點頭。
“下一戰，由誰去報仇？”夜沉沉目光如電：“法尊說的不錯，這一戰，雖然是死亡陷阱，卻也是報仇的機會，也許還是最後的報仇機會！”
“不錯，對麵交戰的人，正是毀滅我們家族的人。這個仇，當然是要報的！這一戰由我去吧！縱然是死，我也要讓這些劊子手付出代價！”諸葛蒼穹冷冷一哼。
“難道老夫會怯戰嗎？還是我去吧！”葉秋葉爭搶著說道：“毀家滅族之仇，不共戴天！”
但眾人說著說著，卻發現少了一個人的應和。
一看，卻是陳家始祖陳迎風已經大踏步地走下了城頭。
眾人盡都為之一怔。
這幾天裏，陳迎風的表現貌似一直都不大對勁，似乎有些怯戰畏縮的消極心態，怎地這一次卻是一言不發的率先下去了？
難道是被蕭晨雨的死刺激到了？
又或者，是被法尊提出的‘報仇’這兩個字刺激了他？
這會居然不聲不響的自己就出去了……“這家夥，動作真快！”諸葛蒼穹不滿的說道：“連招呼也不打一聲。”
葉秋葉也是不滿，但聲音中卻也充滿了尊重：“陳迎風今天才真的像條漢子……一萬年來首次見他這麽決絕呢。”
夜沉沉歎了口氣：“說起來他這幾天的壓力，也夠大了……不過，這麽出去，再回來的可能性……”說完，長歎一口氣。
諸葛蒼穹和葉秋葉也同時歎息，看著陳迎風漸漸遠去的背影，充滿了不舍。
這一去，兄弟隻怕再無見麵的時候，從此幽冥兩隔了。
眾人正在歎息紛紛的時候，卻聽見下麵已經傳來陳迎風的動員聲音。
良久良久之後，隻見城門一開，陳迎風帶著陳家碩果僅剩下的那十幾個人走在最前麵，身後，卻是在這幾天裏收攏起來的所有人馬。
眼看著陳迎風身邊孤零零的十來個陳家人，想起陳家以前的輝煌鼎盛，夜沉沉竟然心中莫名一酸，眼圈一紅，急忙下令：“陳家眼下勢單力孤，若單隻憑陳家的人手恐怕連隊伍也控製不了，快去幾個人幫手。”一聲令下，夜家方麵高手撥出去數百，緊緊跟了上去。
諸葛蒼穹和葉秋葉同時歎息，叫道：“大哥！”
夜沉沉沉痛的說道：“兄弟一場，縱然今日真的要走……我也有責任讓我的兄弟走的風光一些……他家沒人了，便由我夜家人陪葬！”
葉秋葉和諸葛蒼穹的眼睛，同時紅了起來。
第五輕柔嘴唇動了動，有心想要開口阻止，卻終於沒有出到聲。
剛才，就在蕭晨雨陣亡的那一刻，第五輕柔分明看到陳迎風眼中閃過一絲由衷的快意，還有一股子深沉到極點的……複雜。
雖然複雜，卻絕不是要去決絕報仇的眼神！
但現在，此刻的第五輕柔卻是什麽都不能說，更不敢說，就算是真個說出來，唯一結果也隻會被夜沉沉等人撕碎而已。
剛才才被蕭晨雨的死激起了超愈萬年的兄弟情誼，怎麽會允許別人在自己麵前說另一位兄弟的壞話？
真相從來都是殘酷的，但真相永遠都是真相，即使如何的殘酷，當你必須麵對的時候，你也隻能接受！
陳迎風頂風冒雨一路前行，氣勢豪邁之極。
城頭上，夜沉沉臉色沉重，慨然長歎：“我們之前都誤會了迎風。”
葉秋葉滿臉盡是愧色。
遠方。
法尊凝目看著陳迎風等人魚貫走出城門，目光一閃，一揮手：“清理戰場！”
聲音未落，四位六品至尊同時出手。
“忽”的一聲，但見整片的戰場上無數屍體突然被集體運轉，隨即有如下冰雹一般劈裏啪啦的堆成了一個巨大的圓圈，最高處，竟然足足有百丈之高。
這個占地足有數十裏方圓的圓圈，全被無數屍骸占據，堆得密不透風，隻是，最中間卻空置著的。
刷刷的隊伍跑東升，隻見執法者後軍之中，另有無數人，每人都扛著一隻巨大的鐵桶如飛而來，一躍而上由屍體壘成的高牆上，隨即將鐵桶中的物事嘩啦啦傾倒下去。
下一刻，一股特殊的味道彌漫四起。
火油！
鐵桶中裝載的竟然是大量的火油！
數萬桶分量火油同時傾倒在了圓圈的中心位置，隨即，又有幾個浸滿了桐油的火把就在大雨傾盆中燃燒起來，那幾個火把，盡都劃過一道又一道絢爛的弧度，落到了巨量的火油之中。
轟！
瞬間，大火熊熊衝天燃起。
在如斯漫天瓢潑大雨之中縱火……這當真是前無古人的創舉；而燃燒的，卻是片刻之前還在活蹦亂跳的人體。
這一瞬，真的是不分貴賤高低，統統付之一炬，隻是屍體，如此而已。不管你死之前是蓋世英雄，還是流氓乞丐，如今就隻是一具屍體而已。
在此時，真正的平等，公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