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女神
童理覺得自己的世界觀靜靜的崩塌了一部分,整個人都顯得呆怔起來。
他有些無措,原本他並不準備太過多的了解另一個世界的事情,在能夠控製魚尾的變換之後,他就沒有為此改變自己生活節奏的打算。
長出來的魚尾巴並不影響他什麽,無非是能夠讓他在水中更加自由和愉快,童理為此感到高興,卻沒有為此改變些什麽的想法。
但現在來看,他不願意改變的想法似乎有點天真了。
非人的存在已經注意到他,而他也無法真正放心的將奶奶托付在那個療養院裏……哪怕薑爺爺表示過這裏對於普通人來說妥妥安全。
到底主動權還是握在自己手裏比較好,童理翻著度娘來的各種各樣的人魚的資料,想著。
薑隊長拐到市中心,強行將人拖下車喝了一肚子老鴨粉絲湯,看著童理蒼白的臉上終於有了血色,才略放下心把人送回了寢室。
“真不需要哥哥我陪你睡嗎?”薑波強行賴在童理寢室裏不走。
童理搖搖頭,跟薑波睡一張床簡直就跟噩夢一樣,又是鼾聲又是磨牙還講夢話,這些都不是事兒,薑隊長還會跟八爪魚一樣死抱著旁邊的人不放,使勁撕都撕不開。
“那你陪我睡嘛!”
“……”有區別嗎?
沒有。
童理開始考慮怎麽把死抱住床柱的人弄走,薑隊長不要臉起來簡直是令人無從下手。
結果最終薑隊長還是憑借著自己充滿父愛(?)的光芒留了下來,當然,是童理特意給他另鋪了張床的前提下,就算童理其實並不很介意噩夢一樣的睡眠,但他介意睡到半路自己或者薑隊長從狹窄的單人床上滾下去。
薑隊長對於這個結果表示了一定的遺憾,接著兩人去浴室裏衝了個澡洗洗睡了。
薑波其實是做好了跟童理深入交流一下的準備的,哪想到童理一點這樣的想法都沒有,沾上枕頭就睡了。
薑隊長就著夜色,看著隔壁床睡得香香甜甜的童理,感覺到了兒子叛逆期到來的老父的悲痛。
童理做了一個夢。
夢裏有一片如海般廣闊的湖泊,湖水在陽光的照耀下波光粼粼,風之神輕撫過水麵帶來遠方萬物的呢喃,遊魚在清澈的水中暢遊,圍繞著水藻和水底的礁石,平靜而無憂。
他將水底的一切都盡收眼底,水的波動,遊魚的欣悅,即便是水藻的浮動所帶來的泥沙的細微變動,在他眼中也纖毫畢現。
在陽光所照射不到的深深的水底,恢弘的宮殿安靜的佇立於此。
海底的明珠散發出光芒,驅散了黑暗,將水底那座金碧輝煌的殿堂照亮,如同所有太陽的眷屬一般,光明在宮殿中流瀉,性情溫馴的遊魚被允許在此嬉戲,為安靜宏偉的大殿增添了一絲靜謐的生機。
端坐在正殿王座之上的人魚有著一頭墨綠色的、如同海藻一般的卷發,耳鰭從發絲間鑽出來,魚尾順著座椅馴服的搭著,那是漂亮的藍色,就像溫暖的陽光照耀之下的淺海。
童理看不清他的麵容,隱約覺得那應該是極為好看的,偏向柔軟的俊美。
人魚的目光落在虛空之中,溫柔繾綣,透出悠長的幸福與滿足。
如同白玉一般的手拂過王座旁筆直的放置著的三叉戟,凶器鋒銳的光芒略減,漸漸的變得如同王座之人一般溫和。
童理知道他在看什麽,那是距離湖泊不遠的岸上,在初春發出新芽的青翠樹林迎來了一對美麗的少女,她們那樣天真爛漫,在湖邊嬉戲玩耍,笑聲如同銀鈴花被風撩起的聲音般清脆悅耳,她們腳下花朵競相開放,簇擁著兩位少女姣好的身姿。
她們比花兒還要嬌豔,比陽光還要耀眼。
童理的內心被莫名的甜蜜脹滿,他覺得他是認識這兩個女孩兒的,她們與他血脈相連,理應被整個世界寵愛。
與王座之上的人魚擁有同樣的,如同海藻一般的墨綠色長發的少女笑容甜美,將編織好的花環戴在金發少女的頭上,她們穿著同樣的白色衣裙,那是這世間最為純潔美麗的顏色。
墨綠色長發的少女麵容隱隱約約,像是被一層薄薄的霧靄遮掩,童理將視線投注到另一位少女身上。
金發少女麵容略顯英氣,雪膚紅唇,一對明亮的眼眸仿佛承載著整個世界的光芒,她臉上的笑容狡黠又有著一抹驕矜,讓人忍不住想要擁進懷裏狠狠的揉上兩把,讓她露出氣憤的模樣,臉上泛出柔嫩的粉紅才好。
明眸的女神,雅典娜。
王座之上的人魚喟歎,一如先前的溫柔,帶著濃稠得化不去的暖意。
童理睜開眼,嘴角還有沒能褪下的笑意,胸腔中滿滿的都是夢中遺留下來的溫暖。
他怔怔的看了天花板半晌,直到那股讓他四肢百骸都失去了力氣的暖意漸漸消退了,才慢悠悠的爬起來。
早晨七點還差幾分,隔壁床的薑隊長還睡得震天響。
雅典娜。
童理刷著牙想著,昨晚上看到的一切還曆曆在目,他實在無法把昨晚那個凶殘的妹子跟夢裏如同精靈一般的少女聯係在一起。
差的真不止一點半點。
狠狠的洗了把臉,童理迎著朝陽深吸口氣,把一點都沒有起床意思的薑隊長扔宿舍自己晨跑去了。
等童理拎著早點回來的時候,薑隊長才懶洋洋的從床上爬起來。
“先去洗漱。”童理對因為剛醒過來目光有些呆滯的薑波晃了晃手裏的早點。
薑隊長滿臉欣慰。
今天開始就要去療養院工作了,童理對於昨晚上最後出現的不知名存在有點兒拎不準,但至少當時那個存在並沒有對他動手的意思,他決定今天還是按時上工。
畢竟缺錢。
“薑隊長。”童理偏頭看著叼著油條開車的薑隊長,“晚上我自己回去吧。”
薑隊長想都沒想直接給他按了回去,“我接你吧,多不安全。”
“你要相信天.朝的治安,沒事的。”童理說道,“總是麻煩你,我過意不去。”
薑波聽他這麽說了,略有點不爽的皺皺眉,最終卻也沒說什麽,輕哼了一聲算是答應了。
“謝謝隊長啦。”童理笑著把手裏的豆漿遞到薑隊長嘴邊。
薑隊長滿臉不高興的吸了一大口。
到底還是他妥協了。
童理在療養院門口下了車,看著薑波不情不願的用龜速挪走了,才轉身往裏走。
他路過昨天晚上發生了爭鬥的地方,那裏一切如常,樹木肆意生長。
童理拿出手機給厄瑞玻斯先生打了個電話。
“喂?”電話那頭聽起來就是還沒睡醒的樣子。
“厄瑞玻斯先生?我是童理。”
“童理……”厄瑞玻斯愣了半晌,“啊,那條人魚。”
“……是的。”童理看著那片樹林,“我想請問一下您,這間療養院會不會對普通人造成危險?”
“怎麽了?”厄瑞玻斯有點兒莫名,“沒出事啊。”
“我昨晚上回去……”
“喲!這不是童理嗎!”
童理抬頭看了一眼小跑過來的老人,想了想,選擇先掛掉電話,“抱歉,厄瑞玻斯先生,之後聯係!”
厄瑞玻斯應了一聲之後掛斷電話,在柔軟的大床上滾了一圈,覺得大清早的擾人清夢,這條人魚是不是有點毛病。
童理揚起笑容,朝氣蓬勃的跟老人打招呼,“薑爺爺早,出來晨跑嘛?”
“是啊,一日之計在於晨嘛!”薑爺爺笑嗬嗬的,童理隻知道薑隊長的這位爺爺是個退役的老軍人,不過昨天見過那件軍裝之後,童理覺得這個軍人估計是不太普通。
童理看了一眼時間,幹脆跟著這個精神矍鑠的老人家一起跑去上工的地方。
薑爺爺一邊慢跑,瞅了他一陣,笑問:“怎麽,有心事啊?”
童理一怔,笑得有些靦腆,“這麽明顯啊……”
“不明顯,不過老頭子一眼就看出來了。”薑爺爺特別驕傲,然後又壓低了聲音,“是談戀愛了?”
童理一哽,“……不是。”
薑爺爺咂咂嘴,“不是啊?那是還沒追上?”
“……”童理覺得薑隊長每天嘴上口花花的跑火車,肯定有薑爺爺一半的責任。
“咦,那你們這年紀的小年輕,還能有啥苦惱。”薑爺爺想了想,篤定道:“那就是你奶奶的事了!”
童理沉默了一下,點了點頭,笑道:“我有點擔心奶奶習不習慣這裏。”
“怕不是這件事吧?”薑爺爺歎了口氣,“你是不是遇到隔壁跑出來的精神病啦?”
童理:??????
“其實吧,我也早就要求過了,讓隔壁那個精神病院遷個地址,畢竟我們這兒全是老弱病殘啥的,萬一跑出來一個精神病,那多不安全啊!”薑爺爺說,顯得有點兒不高興,“也是夠嗆,我遇到過那裏跑出來的,還戳著根金光閃閃的棍子,謔!那氣勢看起來還真不一般,嘰裏呱啦的說了一大堆鳥語,我也聽不懂,結果那人就被抓回去了。”
童理一時之間竟不知道說點什麽,隻是僵硬的重複:“精神病?”
“就那個奧林匹斯精神病院吧。”薑爺爺拿掛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擦汗,“不過他們的治療效果好像挺不錯的,好幾個治好了之後就直接轉來了療養院,有幾個還變成我牌友了,腦子挺正常,平時療養院裏也沒出過岔子,這點你就放心啦!你薑爺爺沒必要騙你。”
童理:……???
塔爾男神仿佛就是那個精神病院的主治醫師?
那……
童理咀嚼著薑爺爺對那個精神病的描述,覺得自己無意間又推開了一扇新世界的大門。
我覺得童理身份巨好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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