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望之地
“既然選擇了黑暗,就沒有機會回頭。”
刻在冰冷石頭上的冰冷字眼,每一個字都好像浸透出點點血跡,看得讓人膽寒。
從這裏走過去,就是“絕望之地”了。陰鬱的氣息怨靈一樣徘徊在上空,低沉得透不過氣。一個沒有光的地方,任何的光線都會被吸入這沉沉的黑暗之中,會讓人的恐懼迅速膨脹,心生絕望。四周一片漆黑,如果我不是血族,一定會迷失在這裏。
一路行來,越來越強的腐臭氣味考驗著承受力,不時看到一些人獸的枯骨,黑洞洞的眼眶裏爬進爬出的螻蟻根本不理會走過的是不是活人,就連樹的枝杈都長得猙獰可怖。
我心裏有些打鼓,萊茵特不同意我來,可好奇心會害死貓的。現在好像不能回頭了呢,有些猶豫。站在身邊的耐夫,銀色的眸子裏居然沒有一絲動靜,目光注視著黑洞洞的彼方,輕聲問了一句,“進去嗎?殿下”。
剛想回答,一群小蝙蝠撲扇而至。耐夫戒備地擋在身前。
落在地上的蝙蝠幻化成一個小男孩兒,血族的孩子,除了不夠紅潤以外,美得讓人想掐掐他的小臉。
“你是瑪麗安?”小男孩抄著手,偏頭問我,粟色的頭發,語氣有點兒小大人。
看來想回去都不行了呢。他的眼睛?一隻是金色的,另外一隻是綠色的,異瞳?像波斯貓。我蹲下身,微笑,他似乎怔了一下,我對自己的笑容絕對自信,“我是,你是誰?”
“我是幽,殿下讓我帶你們進去。”小男孩一邊回答,一邊表情冷漠地轉身就走。
真沒禮貌,血魔到底是怎麽教育自己的後代的呀?
跟在幽身後,血族的眼睛警惕地環視四周,“不用看了,殿下已經下令了,不會有人傷害你的。”
真想有夜那樣的眼睛,可以一眼刺穿你的身體!
“夜他……”話還沒說完,幽突然停步轉身,惡狠狠地瞪著我,“你真沒禮貌!叫殿下!”
啊!好像沒有禮貌的是你吧?剛想出言嗬斥,耐夫終於幹了一件讓我滿意的事。他一個健步衝過去,狠狠一拳敲上幽的腦袋,發出敲破鼓一樣的聲音,厲聲斷喝,“叫殿下!”
幾分鍾以後,幽腦袋上頂著一個大大的包,眼淚汪汪地走在前麵,再也不敢說什麽了。
四周不時傳來鬼泣般地哭訴聲,讓人一陣陣起雞皮疙瘩;時不時滑過眼前的幾近透明的奇怪物體帶來絲絲寒意;還有那種充斥著血和黴爛骨肉的味道,著實令人反胃。
這種鬼地方,是人住的嗎?怪不得夜那麽怪呢,在這裏呆久了,估計都會那樣的。被夜經常性的恐嚇,唯一的好處就是麵對現在這種可怕的氛圍,我沒有逃走。
可能是我的臉色有些慘白,也可能是一直沒有舒展的眉頭,耐夫向我身邊靠了靠。我瞥了他一眼,輕輕微笑。
看著麵前這個名為“永夜”的城堡,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到了羅馬尼亞。這個城堡像極了位於羅馬尼亞中西部的布朗城堡(也就是俗稱的吸血鬼城堡),像那座著名的角樓都是一模一樣的。隻不過,這裏的格局和布朗城堡是完全相反的,有點兒像鏡麵反射。
這裏不會也有翻板和燒熔的鐵水吧?
收回目光,幽一臉鄙夷的神情。小東西,你又欠揍是不是?我低低地叫了一聲耐夫,幽的臉馬上就白得像幽靈了。
哼,還製不了你。很惡劣地快感。
撲麵而來的陰鬱氣息強烈得讓人有些怯步。厚重的大門後,恭敬的仆人,陰暗的大廳,昏黃的燭火,暗處湧動的不安燥動……
這是夜的地方,永夜城堡,絕望之地。
看到夜的時候,心神為之一蕩。
他斜靠著椅子,腳翹在桌子上,很舒服的姿勢。黑色長褲閃著異樣的光澤,身上披了一件深藍色緞製的睡衣,敞開著,露出結實白晰的胸膛。垂散的銀黑相間的長發擋住眼睛,看不清他的表情,把玩著手上的水晶杯,纖細修長的手指沿著杯口輕撫,裏麵腥紅的**分外醒目。
“殿下”,幽恭敬地跪地行禮。“我把瑪麗安帶來了。”
喂,小鬼,別以為夜在我就不敢扁你。不用等耐夫反應,我已經一拳打上他的腦袋,“你有完沒完,瑪麗安是你叫的嗎?”
幽捂著腦袋,委屈地抬眼看夜,看主子沒反應,也不敢說什麽,低下頭默不作聲。
夜把手裏的杯子舉到唇邊,一飲而盡,無聲地笑了一下,“幽,你很沒有禮貌”。
幽的身子一震,我下意識地看夜,如此冷若冰霜的聲音,有種不好的感覺。
“下麵的牢房好像有些空“,夜繼續把玩著手裏的空杯子,“……你要不要去玩兒幾天?”平淡的語氣讓人不寒而栗。幽的身體抖得像篩康,兩隻小手緊緊摳著地麵,低著頭不出聲兒。
牢房?不是吧,這麽點兒小事兒就關起來?塞哥維亞的牢房就夠陰冷了,這裏肯定有過之而無不及。他還這麽小,有點兒過了吧?
也許是因為同情,也許是知道夜的可怕,我不確定究竟是因為什麽。試探著對夜說,“夜,他隻是在維護你。不用這樣的吧,再說,他也不知道我是誰。不知者不怪嘛,就這麽算了,好不好?”
夜的眼睛眯了一下,似乎是不相信我會用這麽輕柔的語氣跟他講話,紫色的眼睛盯著我看。
這種眼神,還是有點兒可怕。勉強笑了一下,避開這犀利的目光,旁邊,幽有些驚訝地抬眼看我,小聲嘟囔著,“不用你假惺惺。”
小子,你不想活了,是不是?我成全你!很是忿恨的一把將幽拎起來,狠狠摔向跪在一邊的耐夫,“把這個臭小子給我帶走!不想看見他!”耐夫會意,夾著一邊掙紮,一邊大叫的幽走出房間。
幽,我這是在幫你,希望你明白。轉瞬想到,就剩我跟夜在房間裏?那不是危險係數大大的?
夜沒動,隻是看著我,偶爾輕翦的睫毛下,標誌性的妖魅眼神,再配上牽動嘴角的冷笑,陰冷的感覺順著脊背迅速攀升。
很勉強的微笑,一步步向後退……
夜臉上的笑容突然綻開,妖豔的像是黑夜裏盛開的罌粟花,散發著足以奪魂的香氣。
看得有些失神,突然發現夜的長發動了一下。我迅速轉身,手剛剛碰到把門,身後一隻手蒼白沒有血色的手,用力抵住那扇唯一的“生門”,一隻手鉗製在脖子上,“你想去哪兒?我的殿下。”
真的很後悔,踏入這個鬼地方。明擺著是自投羅網嘛,我這該死的好奇心呀。不僅會害死貓,還會害死血族的呀!
手,蛇一樣的攀上脖頸,繞上腰際,隔著頭發都能感覺得到夜的臉有多涼,“你的同情心有點兒泛濫嘛……”,冰一樣的手指順著脖子從上到下滑動,引起一陣**,不自覺地吞咽動作讓夜的手停留在動脈上。
夜冰涼的唇順著臉頰一點點輕吻。“好溫暖……”
渾身上下所有的神經高度緊張,“等等……等等,夜……我隻想知道血嗜的事,拜托……”我不敢動,前車之鑒,反抗的效果絕對是相反的,隻能近乎哀求地說話。
夜的動作停滯了一下,手下有些用力,感覺到痛。猛得扳過我的身子,四目相對,被他的眼睛所吸引,攝人心魄的深紫色,深陷其中不能自拔,神情有些恍惚。
夜吻過來的時候,有失魂的感覺,身體輕飄飄的,腳下有些發軟,被他一把抱起卻沒有一點反抗的意識,麵前男子的臉模糊後又開始清晰,又漸漸迷蒙,如夢境如煙霧——
雪一樣清冷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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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對我用“攝心術”!夜,你去死吧!我瞪著鏡子裏被換了一身白色衣裙的自己,狠狠一拳擊在鏡子上,粉碎!
憤怒,火山一樣爆發,整個房間的牆不停地搖晃著,不時傳來玻璃器皿破裂的尖銳聲響,隨著一聲接一聲巨大的轟響,房間的牆統統下陷,開裂,大塊大塊的掉落,掀起一陣又陣煙塵……
“你想拆了我的城堡嗎?”,夜倚著搖搖欲墜的門,饒有興趣地看我發飆。
你還敢在我眼前出現?以為本郡主是泥捏的嗎?!
身形如電似霧,利爪劃著優美的弧線,“撲”地準確戳進心髒的位置。血,夜冰冷的血,從指尖浸出,順著手臂滴落。
震驚,該怎麽形容我的震驚?天塌地陷,天昏地暗,天旋地轉,天……天……天哪!怎麽會這樣?
顫抖雙唇,瞪大雙眼,“你……為什麽……不躲……?”,望著夜邪魅的雙眸,手抖得抽不出來。以為他會反應,所以我,所以我,用力之大,戳進去的手掌足足有四分之三。那是心髒啊,會死的,大腦轟的一聲,暈眩心悸。
紫色的雙眸有些暗淡,“你就這麽想我死嗎?”聲音裏透出的失落遠不及冰冷來得濃烈,夜一把抓住我的手腕猛得向外拔,血隨著動作噴湧而出!身子軟軟地倒了下去。
我不是,我沒有想讓你死,雖然你是不太可愛,可是,可是……怎麽會這樣?既便是血魔,刺中心髒一樣會死的,我究竟幹了些什麽?!
“你為什麽不躲!我不想的……”撲在他身上,兩隻手不知道該如何去封住傷口,不停流出來的血濕了衣襟,怎麽辦?該怎麽辦?“對不起,我不想的,對不起……”,不知道該怎麽辦,“夜,不要死,拜托不要……”
托起他的頭,淚水一滴滴落在他臉上,“告訴我,告訴我該怎麽做?”一隻手緊緊按在不斷流血的傷口上,不知所措。
夜輕闔眼瞼,呼吸時斷時續,胸口微弱地起伏,氣若遊絲,“吻……我……”
眼前的血足以衝淡思考能力,“你要怎麽樣都可以,不要死……”,剛剛湊近他的嘴唇,突然看見夜紫色的眼睛透出曖昧。下意識地看了一眼傷口,迅速生長的肉芽阻斷血液,也讓我的理智迅速回歸。
盯著他笑得妖冶的臉。“我的心髒……不在這邊……”,這張妖媚的臉,真想抓得麵目全非!
牙齒伸出唇邊,雙眼紅得有些發紫,臉因為極度憤怒變得蒼白。異類,你絕對是異類!
可惡,你去死吧!狠狠一掌擊向麵門,被他順勢一把拉進懷裏,一翻身重重壓在身上,閃著妖異的雙眸貪婪地在每一寸肌膚間流連,“你殺親,這可是永禁的大罪。真的這麽怕我死嗎?”銀色纖長的睫毛飛蝶一般翦動。
“從本郡主身上滾下去!”怒視,血紅的雙眼融入紫色的雙眸,“你現在就去……”
“死”字被他的吻奪走……
蹂躪,這簡直是蹂躪!對著他的舌頭狠狠咬下去,冰冷的血毒藥一樣流進口腔,引起一陣**……
“我應該……親手幫你換衣服……”,夜輕拭一下唇邊的血,盯著我因為疼痛而扭曲的臉看,開心得像中了大獎一樣,“至少也值得你發這麽大的脾氣……”
變態!我強忍著不讓自己呻吟出聲。
“命運之線已經繞在一起了……”,驚異地瞪大眼睛看他,眼神魅惑,笑容妖異,冰冷的手托起我的下頜,“緊緊纏繞,我的殿下……”這聲音,怎一個“魅惑”了得!
“你去死!”相信永夜城堡的每一個角落都能聽到到我的怒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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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得不再次換了一套衣服。
我盯著鏡子中的自己,怒從心中起,惡向膽邊生。這個,也太暴露了吧?低胸,露背,最敏感的地方都快一覽無餘了,不穿好不好呀!
夜坐在一堆瓦礫之間看著我笑,對我臉上的表情甚是欣賞。耐夫麵無表情地站在他身後,靜得沒有存在感。
這麽色眯眯的眼神,可惡!“我不要穿這種衣服!”盯著鏡子中的夜,臉氣得通紅。
“一絲不掛也可以,我很期待。”這種惡劣的笑容,我要殺了他!
完全不理會我的咬牙切齒,夜站起身,“我要去換衣服,乖乖到樓下等我。”
惡狠狠的目光從夜的背影轉向耐夫。你剛剛死哪兒去了!
“之前是女仆幫您換的衣服,夜大人什麽都沒做”,耐夫銀色的眸子風平浪靜,平靜地說。
你的意思是我不對了?
血紅的雙眼對他怒目而視,完全被無視,“殿下這身衣服……很漂亮……”
你覺得漂亮你去穿好了!隨手抄起地上一塊不知道從什麽地方掉下來的磚頭狠狠扔去,耐夫一偏頭閃過,表情一點兒變化都沒有。
忿恨,除了忿恨還是忿恨。
讓陽光把你們燒成灰!讓木樁戳中心髒!讓聖水燒灼皮膚!讓銀彈侵蝕靈魂!讓你們灰飛煙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