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碎“月之寮”(下)

總有人是屬於那種不長眼,沒事兒找抽的。

整理好製服準備去上課,那個小小的薔薇吊墜還藏在頸間,對著鏡子自嘲地笑。瑪麗安,你是瑪麗安,不要忘了。

在走廊上不小心撞到了琉佳,她惡毒地瞪了我一眼,忿忿地走下樓去。樓下是N多張興災樂禍的臉。

嗯,真是不討人喜歡的一群。

一條的目光看向我,依然淡淡地微笑著。這避之唯恐不及的笑容,我真的無法麵對,誰來教教我該怎麽做才好。感覺上有人在盯著我看,轉過頭,玖蘭樞黝黑深沉的眸子映入眼簾。

“跟我一起走吧,瑪麗安。”玖蘭牽動嘴角,走過身邊。他身上有一種幽香,檀花?

“是,樞大人。”我應著,他突然停步,差點兒撞到。

玖蘭看著我,沉沉的眼底有一抹嚴厲,“叫我樞,好不好,瑪麗安?”

你這個表情,不太像征詢嘛,命令倒是差不多。我點頭,餘光裏琉佳的眼神像是要吃人。

門外依舊混亂,尖叫聲不絕於耳。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玖蘭總是擋在我身前。我看著他高挑的背影,心裏說不出的失落。優姬見我走過,特意過來跟我問好,我笑著跟她聊了幾句。零什麽也沒說,隻是冷漠地看著我。

“零,你的眉頭和眼神要是不改一改,真的很像壞人喲。”我發現奚落他是一種樂趣,至少心情會有短瞬的愉悅。看著他一臉怒意馬上就要掏槍的樣子,心裏在想,掏槍吧,一槍打死我會比較好。

課程很無聊,我百無聊賴地在紙上亂畫,琉佳在一旁陰陽怪氣地說,“不是純血種還裝高貴。”

我沒抬頭,長舒了口氣,“早園小姐,請注意你說話的方式”,繼續在紙上畫著。

琉佳站在原地沒動,氣氛有些僵,其他人都好像在等著看熱鬧。腦子裏突然冒出一個有趣的想法,筆峰一轉。藍堂英好奇地走過來看我在畫什麽,突然爆發出一陣狂笑,引得大家都圍了過來。

隻見紙上是副漫像,誇張的筆鋒,色淫淫的表情再加上怪異的動作,雖然很是張揚,但仍可以看出是早園琉佳。

琉佳的臉由白轉紅,由紅轉青,再由青轉綠,“你畫的是誰?”

我支腮看著她微笑,“照鏡子的時候都認不出自己嗎?”眼神越來越冰冷,臉上卻笑得甚是嬌媚。

本郡主現在心情很不爽,你要是自找沒趣,不要怪我手下無情。

琉佳被我的眼神嚇了一跳,嘴上還是不服輸地說,“這麽低劣的行為,果然不是純血種。”

空氣瞬間凝固,令人窒息的氣息刹那間湧動在教室裏。每個人都錯愕地盯著我越來越紅的雙眼,沒有人敢說話。明顯、強烈的壓迫感讓他們望而卻步。

淩厲的氣浪疾風一樣毫無預兆地向琉佳撲去,“轟!嘩啦!”玻璃的碎裂聲隨著牆壁的倒塌聲驟然奏響,琉佳身後的牆壁整個開了一個碩大的洞,夜風狂湧而入。

這……這……這麽大一個洞?我隻想弄碎玻璃來著,沒想在牆上開洞。看來對力量的控製還是不行。我有些震驚於自己的“傑作”。

琉佳傻呆呆地楞在原地,風吹亂了她的頭發,狂亂地舞動,一絲淡淡的血絲在她臉上突現。

我盯著她的臉,冰冷的目光逐一掃視眾人,淡淡地說,“對不起,力量不小心溢出來了。”原本不屑的神情被閃避的眼神,被畏懼的惶恐所替代。

玖蘭看著我的眼神著實讓人玩味,“瑪麗安,請不要生氣。是我平時疏於管教。”

我自嘲地點著自己的頭,“不好意思,我還不太能控製這麽強的力量。一定要向樞大人請教一下。”

玖蘭溫柔地衝我笑,“說過了,叫我樞。”

一條走過來看著我微笑,“殿下,這麽個玩法可是非常危險的喲。”

你還是這樣溫柔嗎?可你的溫柔不再屬於我了。

我雙手合十衝著他,衝著琉佳,衝著大家,“對不起,對不起。”零和優姬站在外麵,像看到恐怖片場景一樣瞪著我,又看看那個大洞。

我轉身,“對不起,對不起,我會跟理事長說的,牆會補好的。”說實話,弄得這麽大好像真是有點兒失控。

“好了好好,大家繼續上課。”一直沉默著看我們“打架”的老師終於開口了。

一條的目光,我始終沒有勇氣直視……

太陽在薄薄的晨霧中露出笑臉,我一絲睡意也沒有,斜靠在躺椅子上,拿著書,卻一個字也看不進去,滿眼都是一條的身影,無聲的憂傷蕩漾開來……

“殿下,我可以進來嗎?”一條的聲音響在門外。我的心猛地下沉,手腳冰涼。始終是要麵對的嗎?

呼吸都不順暢了,“請進。”長舒一口氣,戴上郡主的麵具,我坐正。

一條推門進來,嘴角在笑,可臉上大部分的肌肉都處於僵直狀態。“能和您談談嗎?”聲音裏痛苦的情緒明顯地令人想哭。

“當然可以,隨便坐。”我轉過頭,假意環視房間,有意躲避著他的目光。

沉默……

房間裏靜得隻能聽得到兩個人的呼吸聲……

“為什麽會這樣?”一條痛苦的聲音打破僵持,他猛地抬頭,撞上他質詢的目光,我有些不知所措。

“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我很希望現在有個人推門進來,把他帶走。因為我真的無法對他交織著怨恨與質疑的目光無動於衷。

“為什麽要拒絕我?”一條的執著的眼神看得令人心驚。不要這要看著我,不要這樣質問我,不要,拜托不要。

我不得不垂下眼簾,以掩飾內心的慌亂,“你知道為什麽。” 不要再問了,不要這麽折磨我!

“因為我爺爺……”一條的聲音糾葛著痛,我盯著自己的腳尖不敢抬頭。快來個人把他帶走吧,誰都可以!

淡淡的熏衣草的氣息就在麵前,錯愕地抬起頭,還沒反應過來是怎麽回事,瞬間被他急促的吻奪去了呼吸。淡金色有些發棕的睫毛近在咫尺,我從來不知道原來吻可以這麽瘋狂,這麽絕望,這麽悲哀,刻入骨髓的悲哀,癲狂到好像下一秒世界就要顛覆……我的淚即將決堤!

門突然開了,這感覺……玖蘭樞?我們觸電般分開。玖蘭樞站在門口,黑色絲製的襯衫微敞著領口,露出白晰細致的肌膚,黑色的發絲遮住雙眸,依稀中目光有些銳利。他淺笑著,一手支著門,一手伸向我,“瑪麗安,我睡不著,可以陪我走走嗎?”

“啊?我?”我微皺著眉看他,驚詫地都不知道剛怎麽反應才好了。我是說誰都可以,但……為什麽是你?

他好像剛剛看到一條一樣,“拓麻,你也在呀。不介意我帶走瑪麗安吧?”目光鷹隼般犀利,平淡的語氣中透著威嚴。

“我隻是有些事想跟殿下確認一下,現在沒事了。”一條向我晗首,目光中有一抹不舍,微笑著向外走去,“我怎麽可能介意呢,樞。”

你不會介意嗎?那麽,那個吻是什麽?……決別……?

看著他頭也沒回地消失在門外,我胸口像壓了塊巨石一樣悶得要命,頓時覺得眼前所有的東西都在晃,地在晃,玖蘭在晃,門在晃,燈也在晃……

虛脫一樣倒在躺椅上,猛得把手裏的書蓋在臉上,蓋住即將崩潰的淚水……

誰來殺了我吧!讓那有咒語的銀彈穿過我已經傷得百孔千瘡的心吧!對不起,一條,對不起……讓我被泥土覆蓋;被黑暗吞噬;被寂寞包圍;被世界拋棄……

玖蘭走了過來,我能聞到他指尖淡淡的幽香,手觸到我臉上的書,停住了……

我聽到了他低低的歎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