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覺青綾濕
頤乾王走後,傅夢綾覺得自己的心也被他帶走了,思念占據了她每個日日夜夜,隻能彈著他送的琴排解對他想念。
數十天後,傅夢綾在院子裏看到了信鴿,她心思一動,打開紙條,果然是頤乾王的信,心中大喜過望。
細細讀他的信,述說路上的種種和對她的思念,以及平安到達理司王處。傅夢綾連忙回信,把這些日子以來未能說盡的話寫上,放飛了信鴿。
看著信鴿遠去,她心下感動,在走之前頤乾王定做足了準備,早已訓練了信鴿。他說會寫信,果然不曾食言。
一日,沈妃邀傅夢綾去王府,原來沈妃所住的楚裳館的後院種的幾株梅花開了。
“今年這些玉蝶梅開得真早,所以請各位妹妹來賞梅。”沈妃金紅色衣裙外披著褐色狐裘毛領披風,站在梅花樹下盈盈笑道。
“今日和兮怎地沒來?”墨侍妾問道。
“她去歐侍郎的府上了,聽說歐侍郎的母親病了,和兮去探病。”沈妃道。
“歐夫人的病挺嚴重的,和兮遣了最好的大夫去看。”傅夢綾去探過歐母,和兮疾幾乎日日在歐府。
“看來王府裏的喜事是一樁接一樁。”墨侍妾笑道。
“那不是很好嘛!”沈妃對傅夢綾笑道。
“怪冷的,我們進去吧。”歆妃緊了緊白狐裘衣道。
“也是,我們站了好一會兒了,看我,說著話便忘了,趕快進屋吧。”沈妃笑道。
屋內點著暖爐,熏著香片,很是溫暖。眾人脫下了披風裘衣,也都不覺得冷了。
“王爺去了西北,我們也該多聚聚,說說話,打發打發時間。”沈妃端起茶盅笑道。
“沈妃姐姐說得極是。”墨侍妾笑道:“現如今傅小姐能過來,我們就更熱鬧了。”
傅夢綾尷尬地笑了笑,畢竟還未有名未有實,心中總覺得不安。
“我覺得梅花開得那麽美,傅小姐一定願意來這兒一同欣賞,多些人欣賞也不辜負了這片梅花。”沈妃對傅夢綾笑道。
沈妃的話讓傅夢綾心裏舒服許多,也讓她更加肯定沈妃在拉攏自己。
傅夢綾心裏很清楚:王府裏,如氏姐妹自然互相依靠,歆妃一向受寵愛,墨侍妾也占了不少便宜,想必沈妃早就心懷不滿。她在王府,在涴汾都是無依無靠的,隻能靠她自己,現在傅夢綾得了頤乾王的歡心,如果她能拉攏傅夢綾,那以後在王府裏便不會是如氏姐妹獨大了。
“傅小姐果真是運氣好。”墨侍妾抿了口茶,臉上籠著一層輕愁,絳紫色的喇叭袖衫如一團紫霧將她的輕愁裹著散不去。
“姐姐!”歆妃覺得墨侍妾的話欠妥。
“你想到哪兒去了!”墨侍妾笑道:“我是說傅小姐運氣好,今年那麽早便能看到梅花盛開,是個好意頭。”
“這梅花開在沈妃的住所,有好意頭也是沈妃的。”傅夢綾笑道。
“是我們王府的好意頭!”沈妃對傅夢綾笑道。
“沈妃姐姐,王爺來信了嗎?”歆妃問道。
“歆妃妹妹真是關心王爺,前些日子才來了信,怎麽可能那麽快啊。”沈妃笑道。
歆妃猩紅的長指甲輕輕劃過捧在手裏的手爐:“不知道王爺什麽時候回來。”
“在年前總能回來的。”沈妃笑道。
“歆妃要是覺得悶,就多出來走走,散散心。”傅夢綾道。
“嗯,說的也是,傅小姐也常來走動。”歆妃對傅夢綾笑道:“有空去我那裏坐坐。”
傅夢綾笑著頷首,從歆妃的臉上沒有看出一分對自己的嫉恨,比之沈妃的刻意拉攏,墨侍妾的假意迎合,讓傅夢綾對其好感倍增。
回傅府的馬車上,隨侍的解語道:“沈妃顯然想和小姐處好關係哩!”
“你也瞧出來了?”關於和頤乾王的關係,傅府內傅夢綾隻讓解語一人知道,傅夢綾知道解語是個明白懂事妥帖的人。
“小姐以後對她們也要多一份心思,往日不同今日。”
“我知道。”傅夢綾頷首。
這個冬天對於傅夢綾來說,特別漫長寒冷,少了頤乾王,日子過得也覺得很枯燥。即使是自己的生辰,也沒有心情過。
倒是傅父傅母為女兒準備了一桌她素日愛吃的菜。
傅母道:“我們夢綾生的月份小,說是十六,其實今兒才是真正的十六,不過過了年又變成十七了。”
“長得快才好啊!”傅父笑道。
“夢綾感謝爹和娘的養育之恩。”傅夢綾替傅父傅母斟上了酒。
“看著你從那麽小,那麽弱,長成現在的水靈靈的姑娘,娘真是高興。”傅母笑道。
“是啊,總算也沒有辜負了——”傅父感慨道。
“老爺!”傅母打斷他:“夢綾從小乖巧可人,自然不會辜負我們的一番心血。”
“是是,我就是這個意思。”傅父忙道。
“那是爹娘教導得好!”傅夢綾笑道。
傅父拿出一塊玉佩:“你也是大姑娘了,爹沒什麽可給你的,這個就留給你吧!”
傅母看了玉佩,吃驚道:“老爺!”
“不過就一塊玉佩,這麽大驚小怪做什麽!”傅父瞥了一眼傅母,傅母笑道:“女兒生日,你就拿一塊玉佩打發了不成?!”
“可別小看了這玉佩!這是我們傅家代代傳下來的,以後你就戴著,能保你平安。”傅父道。
傅夢綾接過玉佩,綠玉通透瑩潤,上麵雕刻的花紋她並不認識:“這上麵是什麽花呀?”
“是木棉花。”傅父道。
“木棉花?我怎麽從沒聽說過。”
“涴汾這兒沒有,你自然不知道了。”
“那我們家的傳家玉佩怎麽會有木棉花啊?”傅夢綾問道。
“這——”傅父一時語塞。
傅母笑道:“我們家先祖走的地方多唄。對了,上京就有木棉花,就是長得不多,而且也不是什麽珍貴的花,所以你沒見過聽過。”
“噢!”
傅父看了一眼傅母,暗暗鬆了口氣。
“夢綾,好好戴著玉佩,別掉了,也別送人。”傅母語重心長地說道。
“我知道,這玉佩既是我們家的傳家寶,又是爹和娘送我的,我一定會好好珍惜的!”傅夢綾把玉佩戴在腰間。
晚間,傅母忍不住問傅父:“你還是把玉佩給她了?”
“本來就是屬於她的,是她娘留給她的。”傅父歎了口氣。
“你看你剛才,也沒想過孩子會問東問西的,都沒一點準備。”
“我哪裏會知道她要問那麽清楚。偏偏涴汾這兒又沒有木棉花。”
“那個離島上真的都是木棉花嗎?”傅母不禁問道。
“我怎麽知道,我從沒去過,那裏不是人人都能去的,不過她說過的,那裏一棵棵高高的,都是木棉花。”
傅母看著傅父微鎖的眉頭:“你還是忘不了她嗎?!”
“都多少年了,孩子們都大了,你還提這個做什麽!”
“你到現在還是不了解我。你以為我是恨嗎?你與我結識時,她早已離你而去,我不會去恨她,我隻是心疼你。”傅母眼眸中不禁含淚。
傅父拍拍她的肩膀:“我知道!我知道我這輩子若是沒有遇見你,都不知道是什麽樣子了!是我辜負了你。”
“談不上辜負,誰讓她在先呢。我知道她在你心裏永遠不會離開,可是我知道隻有我是你的妻!”
“你是我的好妻子,不止是好妻子,也是好母親,好女人!”傅父動情地攬著她,腦海裏卻不自覺地出現另一個女人的臉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