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別信他們的鬼話,我猜裏麵一定沒有什麽人質,這裏離前線這麽近,隻有死人才會留下。”我上前趴在阿猛的肩上小聲的說。

“那你的意思是讓我下令燒死他們,可……可是裏麵萬一有我們自己人怎麽辦?”阿猛皺著眉頭反問。

我搖了下頭,再次提醒阿猛說:“這是戰爭,誤傷是不可避免的,當斷不斷必受其亂,萬一魔族大軍聞風而至,那我們就全完了。”

阿猛漠然的點了下頭,眼裏殺機越來越濃,手慢慢的舉了起來……

“不……不要燒啊,我老婆孩子全在裏麵呢……”就在阿猛要下令時,突然從附近一所房子裏竄出一個人來,大聲喊叫。

“什麽?”阿猛聞聲大吃一驚,手不由得又收了回來。

“求你們了,我老婆剛生了孩子,就在裏麵,千萬別燒呀。”來人大聲喊著擠到阿猛身前。

阿猛的臉立馬就陰了下來,回頭看了我一眼,而後注視著來人說:“到底怎麽回事?其他的人是否也在裏麵?”

“不,不,就我老婆還有孩子兩個人,前幾天我們逃難至此,可是到這裏後她就快要生了,所以隻好在這裏多待一天,昨夜突然來了一群人……”來人含糊不清的解釋。

“那是魔族軍隊,他們對你們做了什麽?”阿猛打斷了來人的話說。

“我不知道他們是不是魔族,反正他們沒有傷害我們,還幫我老婆接生,要不是他們,我老婆可能就已經完了。”來人回憶了下接著說。

“你確定如此?”我插進來問了一句。

“是,是,事情就是這樣,我騙你們幹什麽?”來人納悶的說。

阿猛沉吟了片刻沒有再說話,過了一會他慢慢策馬向前踏了幾步,衝屋內的魔族大聲喊道:“裏麵的魔族聽著,把女人和孩子交出來,我準許你們一命換一命,要是不答應,就別怪我心狠手辣了。”

阿猛的提議不失是一個好主意,先用言語誆對方,等他們真把人送出來後,再撕破臉來對著幹,我暗地裏點了下頭,認為阿猛此舉極為正確。

阿猛的話似乎有效了,屋內傳來了低沉的議論聲,看來對這個提議也甚是感興趣,過了一會,就聽裏麵傳出聲音說:“此言當真?”

“哼,也許你們還不清楚在跟誰交道,我阿猛從來都是說一不二的,隻要你們肯把女人和孩子完好的交出來,我就放你們其中兩人,怎麽樣?”阿猛悶哼了一聲,鄭重的聲名。

“那好,讓我們考慮一下。”屋內在傳出一聲後,就又沒了聲音。

過了良久,屋內仍沒有動靜,此時天色卻已經開始發白了,就在我們焦急等待著對方的回答時,緊閑的屋門卻‘吱呀’一聲打開了,一個模糊的身影出現在屋門內的暗外,隻聽他大聲說道:“女人和孩子可以交給你們,但不會再有人從這個門裏走出來了,因為我們中間沒有人願意扔下自己的兄弟離開這裏,你們可以選擇進攻,也可以選擇放火,總之,我們是不會坐以待斃的。”

說完那個高大的魔族戰士一閃,露出身後一個臃腫的身影,她慢慢的從屋內跺了出來,那是一個麵色蒼白的婦人,在她的懷裏抱著一個包裹,看來應該是那個孩子了。婦人在走出屋後,沒有馬上跑過來,而是回頭看了一眼屋內,我看不清她臉上有什麽神情,但我想她一定是在為屋裏的人擔心。

“這夥魔族部隊真得有點特別的,他們為什麽會如此就輕易的放棄了手中的救命符,而選擇了走向滅亡呢?真讓人難以理解。”我看著婦人在她丈夫的催促下慢慢走過來,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阿猛怔怔的看著年輕人攙扶著婦人消失在人群中,他眼裏露出了敬慕的神色,沉聲說道:“雖然你們主動放過人質,但你們魔族與我們人類有著深仇大恨,我們也勢不能就此放過你們,對不起了,無論最終戰事結局如何,我會將這件事向所有的兄弟陣述清楚的,放火。”

阿猛的命令就像是催戰的鼓聲一般,數十支火把拋向屋內,還有屋前堆積在一起的可燃物品上,火焰一下子騰空而起,整個屋子瞬眼間就沐浴在火海中。

“小心他們衝出來,列陣。”阿猛見火勢越來越烈,大聲命令。

可就在大家聞聲而動時,一直沉寂的魔族卻率先出擊了,無數的火球被從打開的屋門,窗戶裏拋了出來,摔向陣前,隨之而來的是星星點點的火焰和大量的濃煙,嚴謹的陣形在魔族的突襲下,一下子消失了。

“穩住,陣形,不要給魔族可趁之機……”阿猛見勢不妙,大聲下達命令。

雖然阿猛已經預見到不妙,可是,這些由老兵,傭兵,農夫臨時組成的隊伍還是沒能擋住魔族的突襲,前麵傳來了倒地的聲音。

如果讓勢態就此發展下去,這夥魔族勢必會突出重圍,那樣的話了,他們可以將這裏發生事向主力軍團匯報,那我們就危險了,介於這種心思,我不再隱藏下去,而是衝入濃煙中,向魔族士兵發起了進攻。

“保護公主先衝出去,不要管我們……”混亂中,有人高聲厲喝了一聲。

那個聲音聽起來極為耳熟,可急刻間就是想不起來,或許是因為那個原因,一向心狠手辣的我手底下留情了,隻是用刀將貼近身前的魔族士兵架了出去。

“啊……有人纏住我了,快走,不要管我,……”被我架出去的魔族士兵慘哼了聲,大聲吩咐同伴。

“別急,我來幫你。”隨著一聲厲喝,一點寒芒從煙霧中閃電般向我前胸襲來。

我連想也沒想抬手一把將槍身死死的抓住,冰冷的槍身傳來了輕微的顫抖,那是兩股力量角逐的結果,由濃轉薄的煙霧中,我看清了手裏槍身上的紋飾,竟然異常的熟悉,因為那是狐媚兒用的槍。

“你究竟是誰?為什麽會有這把槍?”我的心裏一沉,急忙問道。

“我是誰用不著你來管,去死吧。”持槍的魔族戰士冷哼了一聲,用力回抽槍身。

“告訴我,狐媚兒她怎麽了?告訴我。”我急了,用力握緊,不讓對手脫手。

“你……你……怎麽知道公主的名字?”對手愕然一愣,問。

“笨蛋,你睜開眼睛看看我是誰。”我發怒了,衝魔族戰士大吼了一聲。

煙霧消散,模糊的身影變得清晰起來,對麵那個魔族戰士睜大了眼睛注視著我,嘴裏喃喃自語:“你……你是老大,這……這怎麽可能呢?”

“閉嘴,告訴我,狐媚兒怎麽了?她是不是受傷了,說。”我探手將一臉驚愕的狐臭的脖子抓住,急迫的問。

“公主,她……她受傷了,到現在還沒有醒……”狐臭手腳亂蹬著回答。

聽到那個消息,我的眼前一黑,差點摔倒在地上,手一鬆,狐臭掉在地上,可就在狐臭四腳朝天的想爬起來時,一支劍從我身旁閃過,斜剌向狐臭的胸前要害,我如何能讓別人當著我的麵傷害到我兄弟,更何況我還有許多的問題沒有澄清,心思電轉間,我的手閃電般抓住了劍身……

掌心一陣火辣辣的疼痛,血順著劍刃流至劍尖,再滴到地上,可是我還有什麽可以在乎的?我對身後的阿猛說:“讓他們都停下,都***停下……”

除了火焰裏偶爾爆出的輕響聲外,四周所有的聲音都在我的怒吼中消失了,無論是魔族戰士也好,還是人類士兵,都怔怔的望著我,望著我右手握著的劍,一團鮮紅的焰色包圍著我的手掌……

“叮……”

一聲輕響,劍在我不知不覺中引發的火係魔法中融為兩截,劍尖跌落在地上,而持著劍的人這才感覺到傳遞到劍柄的高熱,急忙將手裏的斷劍扔到地上。

“阿風,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阿猛從後麵擠了過來,問道。

“唉……他們不是入侵的魔族,是我的朋友。”我無力的嘟嚷了一句,然後再也沒有任何解釋,徑直的衝仍被包圍中的狐族戰士走去。

人群散開,露出裏麵的狐族士兵,還有平躺在擔架上生死不明的狐媚兒。擔架被輕輕的放置在地上,狐媚兒蒼白毫無血色的臉上,隱含著一絲淡淡的哀愁,眼角還有淚痕,在她的胸腹間纏著厚厚的紗布,卻早已被血水浸透,若不是因為她的胸部還在微微的起伏,我甚至以為她早已沒有生命的跡象。

我探出手,輕輕的觸摸著狐媚兒的臉,為她撫去眼角的淚痕,溫柔的說:“我曾經不隻一次告誡過你,不要接近我,可你為什麽就是不聽呢?難道這是命運的安排,不,我永遠也不會臣服於命運的捉弄,我不僅要救你,還要讓傷害你的人付出百倍的代價。”

說著,我從懷裏摸出一瓶‘生命之泉’的泉水,用力捏碎瓶蓋,將泉水傾倒在掌心,在我的魔法能量控製下,泉水化做一團霧汽,慢慢落了下去,將狐媚兒的身體團團包裹住。霧汽隨著狐媚兒的呼吸,慢慢滲入到她的體內……

做完這一切,我才長籲了一口氣,轉身將狐臭叫到身邊,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是誰傷了公主。”

狐臭望了眼狐媚兒,小聲的說:“老大,在你走後,第二天,我們就遇到了奪取船隻的死靈軍團,不過他們好像傷亡很重,隻有幾艘船而已,還是破破爛爛的……”

“撿重要的說。”我不耐煩的低喝了一聲。

“是,是,公主要我們跟上他們,沒過幾天,他們就棄船登岸了,公主也隨即帶了些兄弟們跟了上來,不曾想被他們發現了,起了衝突,可是不知為何公主冒險跳上一輛車子,然後……然後……”狐臭嚇了一哆嗦,趕緊按我的要求回答。

“然後怎麽樣了?說呀。”我追問。

“然後……公主就這樣了……”狐臭下意識的縮了下頭,回答。

“那輛車上有什麽?”我想了下後,又問。

狐臭茫然的搖了下頭說:“不清楚,隻有公主看見車上的東西了,當時公主好像很高興的樣子,說什麽終於找到了,好像……好像說了水晶兩個字,我也沒聽清楚……”

“水晶封印?”我無力的低語一聲,終於明白了,那是被死靈軍團先一步劫走了的水晶封印,當狐媚兒看到車上的水晶棺後,一時大意下被車上的敵人所傷。

“唉,黑巫師,我與你之間到底有什麽恩怨,你要如此待我,難道是巫妖王?不,不可能是他,他現在應該還被困在異界中,那是誰呢?他曾經說過被我從數百米的高空中扔下去,可是我不記得做過這種事情,一千年前,晨風,難道……難道是那個被我逼著尋找靈魂塔,最後被我扔下去的黑巫師?這……這太離奇了,以他的能力根本不足以做到這些,會不會是冥神在背後指使他呢……”我的思緒飛了,飛到了在獸人大陸上,阿夢曾經待過的洞穴裏,回憶起那個被我掐死的黑巫師死後的異狀,回憶起控製並引發整個獸人大陸災難的主使者。

想到這,我的心裏有了底,那一定是冥神在背後搞什麽鬼,現在也隻有他才有這個能力,這個動機,這個實力。

在晨風留給我的記憶裏,冥神確實是一個不甘寂寞的對手,他會選擇一個合適的時機,出來興風作浪,半年多前,巫妖王在‘迷失森林’授首,讓他少了一個可與之匹敵的對手,而阿冰兒數月前也在我的卑鄙偷襲下重傷,至今應該還未痊愈,隻剩下一個精靈魔導師明伽,可他也是形單影隻,不足為慮,而我呢?我雖然得到了昔日的記憶和能量,但我的身體卻正被冥神掌控著,不是他還會有誰?

“冥神,你這個該死的雜種,我早就應該想到是你,哼,你也別太得意了,我會讓你付出百倍,萬倍的痛苦來補償你所欠下的債的。”看著麵色有些好轉的狐媚兒,我暗中發誓。

徹底搞明白了狐媚兒受傷的經過,又看到她正在複原,我懸著心放了下來。

一個問題解決,另一個又浮出水麵,我在我向狐臭和其他戰士詢問事情時,不遠處,阿猛也正與大家聚在一起商量著事,其間還不時的望過來,看來他們的商談與我有關了,而整個小鎮現已經被團團包圍住,返回大屋的路也站滿了人,那架勢再明顯不過了,我,還有我身邊的狐族戰士的命運要靠阿猛和他身邊的人決定了。

阿猛與他們的商談進行的似乎並不順利,相反還發生了爭吵,甚至還有人衝阿猛揮舞著手裏的劍,想來是阿猛與他們在‘處理’我們的問題上分歧很大,很可能有人想將我,還有狐族戰士一起處決了,以絕後患,而阿猛並不同意這樣做。

商談以幾個人氣衝衝的上馬,帶著一群人離去而告終,阿猛望著離去的人搖了下頭,轉身朝我們走了過來。

“謝謝。”我衝阿猛說。

“什麽?”阿猛聞言一愣。

“你沒有答應將我們全部幹掉。”我笑了下解釋。

“你聽見了?”阿猛疑惑的問。

我搖了下頭,沒有回答。

“唉,確實如此,我不想惹上一個動輒讓我們滅亡的對手,你是一個魔法戰士對吧,與你對敵是一件極為危險的事,我想你的力量絕不止於此,你們走吧,就當我們從來沒有見過。”阿猛歎了一口氣說。

阿猛的話讓我的心裏一暖,雖然我對他的做事準則很是不屑,但這並不妨礙他在心目中的地位,他是一個值得深交的人,一個真正的男子漢,從一開始我認識他,我就知道這一點,我沒有回答,隻是點了下頭,向狐臭他們揮了下手,順著阿猛示意讓出的路走向鎮外。

“阿猛,保重。”最後,我還是忍不住對阿猛說出我的祝願。

阿猛聞言,木然的臉上露出一絲苦澀的微笑,點了下頭沒有回答。一個微笑已經足夠了,那是男人之間最默契的交流。

阿猛能聽懂我的話嗎?我想他能,他們此行會異常的艱難,有可能所有跟隨他趕赴前線的人都會死在戰場上,想到這點,我第一次反省自己的行為準則是不是太沒人情味,當其他人甘願冒著丟命的風險,去進行拯救整個大陸的神聖事業時,而我卻想著離開。

“我是一個傭兵,一個被人唾棄的暗黑傭兵,我沒必要把不相幹的責任背付在自己身上,這個世界並不缺少英雄,就讓他們成為受人敬仰的人物吧,而我隻配生活在暗處,別了,阿猛,希望你們能成功。”回頭看著已經整裝待發的部隊,我真誠的為他們祝福。

“老大,你為什麽不跟他們一起呢?。”狐臭見我凝視小鎮,好奇的問。

我沒好氣的白了他一眼,才解釋說:“這是一個深奧的問題,首先我是一個傭兵,我隻為了錢賣命,其次介於你們在這片大陸上寸步難行,我要保護你們,所以我必須離開。”

“哦……老大,那你不擔心他們嗎?他們有可能會死的。”狐臭又問。

“擔心什麽?要知道有些事情是必須要做的,你剛才為什麽不顧性命的救自己的兄弟,你就不擔心自己嗎?哼,要不是我及時收手,你早就死了。”我語重心腸的說。

“是,是,老大英明,不然我早就被人紮死了。”狐臭訕訕的笑了下說。

“算了,我知道狐媚兒受傷這段時間,一定是你在領導大家,我可不想讓救了我的女人的人就此死去,而且還是死在我的麵前,”我拍了拍狐臭的肩,不無誇獎的說。

“我……嘿嘿……”狐臭被我說的有些不好意思了。

“怎麽,不好意思了?哈哈,我是騙你的,傻瓜,我是怕你的血濺在我身上。”我見狐臭那窘樣,忍不住開起他的玩笑來。

“啊!這不是真得吧?老大,你給我說清楚,這不是真得……”狐臭受不了我前倨後恭的態度,著急起來。

“公主,公主你醒了……”

我與狐臭在後麵輕鬆的說著話時,前麵傳來了令人振奮的消息,我趕緊衝上前去,擔架上的狐媚兒緩緩的睜開了眼睛,眼神裏閃動著異樣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