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從哪兒帶來這麽個俊秀小郎君啊?”紫衣少婦從二樓上走回到樓下,拿手中的紗扇敲了敲蘇喆的胸膛。

“是我的小兄弟,想檢驗下是不是個可靠的男人。”蘇喆笑道。

紫衣少婦一愣:“怎麽的?在我這樓裏逍遙快活的,就不是個可靠的男人了?還有,你檢驗男人做什麽?”

“忘記和你說了。我找到我的女兒了。”蘇喆掏出煙杆,點燃了煙草。

紫衣少婦先是一驚,隨後喜道:“那趕緊是好。這不是這些年來你最大的心願嘛?”

蘇喆點了點頭:“是啊。然後我的這個女兒認識了你方才見到的那小子,我總覺得她好像喜歡上他了。這小子,我是看著他長大的,其他方麵都是可靠的,男女之情上倒是半點都不了解。”

紫衣少婦看了看二樓:“那這小子算是通過你的考驗了?”

蘇喆抽了口煙,滿意地說道:“來到這姹紫嫣紅的百花樓,卻隻想著聽曲,這我就放心了。”

“可我看麵相,那小子,是一生涼薄的命啊。”紫衣少婦輕歎一聲。

“你不是也說我是要死在半路上的那種人嗎?可我現在還是好好地站在這裏,還有了個女兒。”蘇喆笑著說道,“我們的家族正在發生很大的變化,這小子,一定可以改變那所謂的命運。”

二樓之上,蘇暮雨見那屠二爺緊張,便主動與他搭話:“二爺常來聽曲?”

屠二爺正襟危坐:“以前是常來的。當年可是國手風姑娘坐鎮其中。風姑娘走了就許久沒來了,現在撫琴的是晚兒小姐,聽朋友說琴音不遜色於風姑娘,我便來聽聽。”

“哦?感受如何?”蘇暮雨問道。

“雖然在我心中仍然不及風姑娘,但也確實算得上不凡了。”屠二爺回道,“公子覺得呢?”

“哦。對於樂律,我也隻是略懂罷了。”蘇暮雨搖頭道,“並沒有什麽資格去評判別人。”

“錚”的一聲,高台之上,那女子重重地撥動了一下琴弦。屠二爺立刻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再聊下去,晚兒小姐就該生氣了。”

蘇暮雨輕輕點了點頭,沒有再繼續說話。

屠二爺舒了口氣,看來這個傳言中的頂級殺手並沒有那麽恐怖,竟然還顯得十分友善,也不知是那傳言過分誇大了,還是實際上當此人拔出劍之後才會化身為惡魔。總之還是先聽曲吧,一會兒找個機會溜走。

堂間頓時安靜了下來,女子重新撫琴,隻是這一次的琴曲忽然變了曲勢,一改方才的溫柔婉轉,而突然變得極具殺伐之氣,曲音快速激昂,就像將眾人帶到了那個萬馬奔騰的沙場上一般。屠二爺閉著眼睛,聽著那琴曲,慢慢地身上就開始出汗,呼吸也變得急促起來,這自然是琴音所無法做到的,定是那撫琴之人借著那琴音以內力在控製場間眾人。

屠二爺已經意識到了這一點,他想掙脫那控製,卻無法做到。

而場間其他人更是難以抵抗,全都陷入到了夢境之中。

夢境之中,刀光劍影。

萬馬奔騰。

有一女子持古琴位於沙場之中,任由身旁的人生死搏鬥,卻渾然不覺,隻是撫琴的速度越來越快,琴音也越來越激昂。狂風吹過,吹起她的麵紗。

麵紗之下的容顏,不是一般的絕色,帶著尋常女子未有的鋒芒。

“起!”蘇暮雨忽然站了起來,雙手一揮,場間眾人但凡帶著劍的人,腰間之劍都應聲而出,圍繞著蘇暮雨急速地飛揚起來。蘇暮雨抓過一柄從高台之上飛來的長劍,隨後縱身一躍起身,用手中之劍同時擊中了場間的其他五柄。

“叮叮叮叮叮”,響起了一陣極為清脆悅耳的長劍碰撞聲。

同時那些長劍也在空中四散飛開,形成了一朵劍花的模樣。

蘇暮雨則在原地輕輕一旋,長袍飛起,盡是風流之氣。

他以劍成歌,以劍成舞,正是回應著那女子的琴曲。

“好!”高台之上的女子來了興致,那琴曲轉瞬之間,由殺伐之氣變成了蒼涼之感。

仿佛一戰休止,萬骨皆枯。

獨有一人存活在世間,行立於沙場之上,是無盡的蒼涼與孤獨。

蘇暮雨長劍輕輕一揮,那飛旋空中的五柄長劍忽然落下,圍落在他的身邊,將他困了起來,而蘇暮雨困於劍陣之中,猶豫了片刻之後,忽然將劍朝天一指,長劍脫手而出,直接穿破了屋頂。

月光映射進來,照在了那白衫圍繞的高台之上,顯現出了一種極為溫柔的淡藍色。

曲音戛然而止。

眾人從夢境之中醒了過來,每個人都渾身是汗,但又感覺到前所未有的暢快,他們相視無言,也弄不懂方才到底發生了什麽。

“回。”蘇暮雨手一抬,身旁的那五柄劍都回到了原本的劍鞘之中,最後一柄劍自空中落回,他接過後朝前輕輕一揮,那柄劍穿破了白紗落在了琴師的身旁。

琴師起身,笑道:“這位公子,好俊的劍舞。”

“姑娘的琴曲更是厲害。”蘇暮雨微微點頭,“暮雨今日能夠聽到這一曲,也算是不虛此行。”

紫衣少婦在此時走了上來,看見這副景象微微皺眉:“晚兒,葉大將軍派來接你的馬車已經在下麵候著了。”

“好。”女子微微側首,最後看了一眼蘇暮雨便領著侍女走了下去。

“葉大將軍?”蘇暮雨喃喃道。

“葉嘯鷹,北離軍中僅次於琅琊王和雷夢殺的狠角色。”屠二爺解釋道。

“原來如此。”蘇暮雨微微點頭。

紫衣少婦走了過來,看了一眼蘇暮雨,又抬頭看了一眼上方的那個洞,無奈地歎了口氣:“雖然我說了今日公子來百花樓的一切花銷都可以全免,但是不代表蘇公子可以拆了我這百花樓啊。”

蘇暮雨急忙從懷裏拿出了一張銀票:“非是有意,我賠。”

屠二爺看著摳了摳鼻孔,低聲自語道:“這不是從我們千金台裏贏走的錢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