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家大院之中。

蘇燼灰抽著煙,看著躺在麵前,衣衫襤褸的蘇昌河,意味深長地說道:“昌河啊,你還真是要麽不動手,一動手就要弄得暗河山雨飄搖啊。”

蘇昌河躺在木榻之上,揮了揮纏滿繃帶的手:“老爺子你可莫嘲笑我了,你看我被慕子蟄那家夥打得這麽慘,哪有你說得那麽厲害。”

“謝繁花死了。”蘇燼灰吐了口煙,幽幽地問道,“你不會不知道吧?”

蘇昌河不耐煩地揮了下手:“害!是我殺的。謝繁花那家夥,本就是個半死不活的樣子。謝家那些人也都在等著他死呢,他不死,年輕的那幾個不好冒頭。”

“是。若身體無恙,謝繁花必定是下一任謝家家主的人選,但他卻是個病死鬼的身子。”蘇燼灰點了點頭,“殺了他,算你功勞一件。但是,慕白,你不該殺。”

蘇昌河也是一驚:“什麽?慕白也死了?誰殺的。”

蘇燼灰似笑非笑地說道:“你不知道?蘇喆不是你派去的嗎?”

蘇昌河以手扶額:“完蛋完蛋,喆叔這家夥平日裏不是最愛偷懶的嘛,怎麽這一次這麽出力?殺了慕白,那慕子蟄下次見麵不得扒了我的皮!”

“眾人皆知,慕家家主慕子蟄,他是個瘋子。”蘇燼灰放下了煙杆,“殺了他的兒子,不是扒了你的皮,是要扒了我們整個蘇家的皮。過往幾百年,暗河之中不是沒有過內鬥,但三家鼎立的格局從未變過,但這一次,怕是不一樣了。”

蘇昌河用手捂住了眼睛:“老爺子,這不怪我啊。是喆叔自己幹的,我讓他去殺藥王穀神醫,沒讓他殺慕白啊。”

“罷了,事已至此。”蘇燼灰輕歎一聲,“劍出便不能回鞘,這一次便索性,讓整個暗河。”

“都姓蘇。”

場中眾人皆是一驚,蘇昌河也愣住了。

唯有站在蘇燼灰身旁的中年儒雅男子微微一笑,而那光頭男子則惡狠狠地抹了一把自己的光頭。

整個院中一片寂靜。

還是蘇昌河抱拳,打破了這寧靜:“家主雄才偉略,蘇昌河我誓死追隨!”

“你誓死追隨,那麽蘇喆呢?”蘇燼灰微微俯首,依舊是那副似笑非笑的神情。

但是蘇昌河整個背後的汗毛都豎了起來,剛才那一瞬間,蘇燼灰身上散發出了一股極為可怕的殺氣,但是蘇昌河依舊堅持地笑著:“喆叔,又怎麽了?”

“大家長怕慕子蟄報複,方才立刻派出了一波人馬前去支援蘇喆。但是他們中提前有人回來稟報了情況,殺死慕白以後,蘇喆沒有和蘇暮雨動手,而是選擇和蘇暮雨以及藥王穀神醫同行,他們此刻正在返回蛛巢的路上。”光頭男子冷笑著說道。

蘇昌河也是一愣,方才的這些事情,有的是他刻意的安排,有的則完全在他意料之外,在他計劃裏,謝繁花是必死無疑的,而蘇喆那邊,會因為和蘇暮雨的舊日情誼而幫他擊退慕白,但同時以蘇暮雨目前的狀態,也攔不住蘇喆殺死藥王穀神醫。但現在慕白死了,蘇喆和蘇暮雨同路了,這是哪裏出了問題……

“你先養幾日傷,接下來蘇家的活動,由蘇穆秋負責。”蘇燼灰緩緩說道。

儒雅男子微微一點頭,看了蘇昌河一眼:“穆秋領命。”

蛛巢之中。

蛛影十二肖隻剩下了八個人,手握兵器,守在大家長的屋子門口。

屋子內,大家長躺在**,已經失去了意識,駝背老者守在一旁,點了一炷香。

暗河守魂香,不管人受了什麽樣的傷,中了什麽樣的毒,隻要還有一息尚存,便能夠續命十二個時辰。十二個時辰之內,若大家長體內的劇毒能夠被去除,便一切無憂,若不能,那便神仙難救了。

蛛影眾人全都麵色凝重,沒有了蘇暮雨,如今大家長又倒下了,他們的內心難免開始動搖。蛛巢之外,是他們的家族,但曾經的族人卻拿刀對著他們。蛛巢之內,是奄奄一息的大家長,隻要他們願意,可以隨時殺死大家長,但即便如此,他們的家族也不會再接納他們。

他們注定是作為棄子而存在了。

駝背老者將鐵棍放在麵前,攔在大家長和蛛影之間。

場間的氣氛,微妙而緊張。

直到一個熟悉的身影落在了他們的麵前。

“頭兒!”辰龍驚呼一聲。

蘇暮雨看著他們,點了點頭,最後沉聲道:“諸位辛苦了。”

辰龍驚喜地朝前走去,但走出一步,卻發現又有兩人落地,一人是那藥王穀的神醫白鶴淮,而另一個人……辰龍立刻按住了刀柄:“蘇喆!”

蛛影其餘眾人也都在瞬間拔出了兵器。

辰龍看向蘇暮雨,神情有些難以置信:“頭兒,你,叛了?”

蘇暮雨微微皺眉,他看著辰龍微微有些顫抖的肩膀,緩步走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寬慰道:“若我有朝一日真的叛了,也會將你們護在身後。”

辰龍愣了一下,隨後咬了咬牙,但眼淚還是流了下來:“頭兒。當年加入蛛影,是如此的榮耀,可為何我們現在卻被自家族人一路追殺,倒像是罪人一般!”

“錯的並不是你,而是他們。”蘇暮雨將辰龍拔出了一半的長劍收了回去,“喆叔此行是來幫助我們的,作為前一代的傀,他願意站在我們這一邊。”

蘇喆笑了笑:“係啊。肅清暗河內亂,乃吾輩之責啊!”說完之後,他在心裏低聲罵了一句蘇暮雨:亂給我扣帽子啊!

白鶴淮則悄悄地翻了一個白眼。

蘇暮雨抬首,看向駝背老者,然後再看向他身後的大家長:“而白神醫,也已經找到了能夠治好大家長的方法。”

白鶴淮也是一愣,隨後也笑道:“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空中的雲霧漸漸散去,陽光照射下來。

好像真如白鶴淮所說的,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駝背老者與蘇暮雨對視了許久,才終於起身將麵前的鐵棍給拿了起來:“那便請神醫,最後一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