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雨墨坐在桌前,看著那一坨黑乎乎的“食物”,咽了口口水。

“我聽昌河說,你在南安城裏過著平靜有趣的生活,已經不想回暗河了。”慕雨墨無奈道,“是這樣的平靜有趣嗎?”

“人,都是有自己的執著的。”蘇昌河無奈道,“偏偏我們的暮雨兄,對做飯這件事情,出現了異樣的執著。上一次我看到他這般勤快——還是在修煉十八劍陣的時候。”

蘇暮雨點了點頭:“可我重現了十八劍陣,卻還是燒焦了茄子。”

“不吃了吧。”慕雨墨小心翼翼地問道。

蘇暮雨淡淡地一笑:“不吃了。”

“還是吃一口吧,畢竟有事求你。”慕雨墨夾起一筷子,放進了嘴裏,緩慢地咀嚼了起來,“嗯,果然還是,有些可怕的。”

蘇暮雨看了一眼蘇昌河:“有什麽事求我?”

蘇昌河慢悠悠地說道:“在無雙城中,我們得罪了一個大人物。”

“大皇子蕭永?”蘇暮雨問道。

“是的,大皇子蕭永,還有那位飛虎將軍。那件事情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我們需要提前應對。既然不做殺手了,那麽在江湖上,我們是不是得尋找一些盟友?”蘇昌河問道。

蘇暮雨點了點頭:“但是敢和我們結盟的並不多,你想尋誰做盟友?”

“你覺得,唐門怎麽樣?”蘇昌河說道。

慕雨墨輕輕抬頭,看著蘇暮雨,蘇暮雨沉吟片刻:“確實是不錯的選擇。”

“我不懂,曾經的大家長殺了唐二老爺。”慕雨墨搖頭道。

“唐二老爺本就是唐門中的異類,他的死,唐門中除了唐憐月不高興,其餘的人應該都很高興。所以,我們不是敵人。”蘇昌河笑道,“至於為何選擇唐門,以暗器術和毒術聞名天下的唐門,本也是這江湖中的異類。異類和異類的相遇,總是更有意思的。”

慕雨墨挑了挑眉:“還因為,唐憐月也在唐門!”

“是啊。此番前去,除了和唐門結盟之外,還要替我們的雨墨妹妹去提親。”蘇昌河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

“那吃一頓茄子可不夠啊。”蘇暮雨淡淡地笑了下,“這麽大的情義,得連吃三日才行。”

慕雨墨摸了摸自己的額頭:“這個世道實在變得太快了,蘇暮雨居然學會和我開玩笑了。”

“剛好,雨墨確實需要在南安城中住上幾日,暮雨,你好好招待她吧。”蘇昌河笑道。

蘇暮雨一愣:“你要去哪裏?”

“去唐門那麽危險的地方,自然需要做一些準備。你可別忘了,我們暗河有一座寶庫,我去取一些東西。”蘇昌河轉過身,“黃泉當鋪,也該去一趟了。”

鬼差開路,相見黃泉。

黃色的泉水夾雜著泥沙奔湧而下,蘇昌河站在黃泉邊,一陣濃霧升起,隨後黃泉之水便隱隱約約地出現在了一艘小船的身影,小船之上,站著四個高大的男子,每一個都穿著黃色的長衣,身披鬥篷,頭戴鬥笠,舉著一把斑駁的油紙傘,渾身上下透著一股森冷的陰氣。

“每次來都弄得這麽儀式感啊。”蘇昌河笑道。

小船靠岸,四個高大男子從船上走了下來,走到了蘇昌河的身旁,他們齊齊俯身,低頭看著蘇昌河。蘇昌河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嚇唬我?”

“請大家長登船。”他們四人嘴巴也沒張,卻發出了悶鍾一般的聲音。

“好。”蘇昌河點足一掠,從四人身旁經過,踏到了船上。

那四人站在岸上看著他,也沒有登船,那小舟就這麽搖搖晃晃地衝著對岸行去了。

蘇昌河笑道:“紅嬰被我帶去了暗河,連個替他們行舟的人都沒有了。”小船很快就臨岸了,蘇昌河已經熟門熟路,直接走到了黃泉當鋪的麵前,還未敲門,木門便已經自己打開了。屋內劈裏啪啦的算盤聲不絕於耳,似乎不管什麽時候來,這裏的掌櫃的都在很不耐煩地算著賬。

“掌櫃的,我又來了。”蘇昌河打招呼道。

“來取東西了?”穿著金錢服的矮胖男子從櫃台上跳了下來,摸了摸自己圓滾滾的肚皮,“你們早就該來了。”

“何意?”蘇昌河不解。

“我們這裏是當鋪,不是錢莊,要從我們這裏拿走東西,都需要付出你們的代價。之前我說過,你們這些年殺的人,就是所謂的代價。因為所有殺人的命令,都是從我們這裏發出去的。可如今提魂殿毀了,三官死了,就連影宗都覆滅了。”矮胖男子攤手道,“那麽,就連我也不知道,裏麵的東西應該歸誰所有。”

“鑰匙在我的身上。”蘇昌河摸了摸自己手中的眠龍劍。

“不錯。鑰匙在你的手上。”一個帶著幾分笑意的聲音響起,蘇昌河猛地一揚頭,才發現角落裏居然坐著一個白衣書生。

以蘇昌河的敏銳,也直到書生出聲,才注意到此人的存在。他定睛一看,發現書生麵色蒼白,眼窩深陷,有著極深的黑眼圈,用四個字來形容,那便是——一臉死相。

“還真是黃泉——當鋪啊。”蘇昌河幽幽地說道。

“這便是我們黃泉的主人。”矮胖男子說道。

書生微微一笑:“年輕的暗河大家長,我期待與你的相見,已經很久了。”

蘇昌河走過去在他麵前坐了下來:“我倒並不是很期待,因為我知道,你想見你,一定沒好事。”

“現在暗河已經不殺人了?”書生問道。

“哪個江湖門派能不殺人呢?”蘇昌河搖頭道,“隻是不想再作為別人的刀去殺人了。”

“我們都曾經是別人手中的刀,如今影宗覆滅,提魂殿被毀,那根牽扯在我們身上的線也就斷了。”書生咧嘴笑道,透露著幾分陰森,“我們是否可以聯手呢?”

“若我拒絕,我是否便不能取走當鋪中的那些事物?”蘇昌河問道。

書生眼珠子轉了一下:“不可以。”

“威脅我?”蘇昌河將手攏在袖子中,摸著藏在裏麵的匕首。

早知道應該把蘇暮雨一起叫來的啊。

“不過今日你可以帶走一些你這次需要用的東西。”書生站了起來,“我們黃泉當鋪做事也是講規矩的,如何?”

“好。”蘇昌河輕輕一揮袖子,“讓我回去和我的好兄弟,商量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