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安城。

一手舉著佛杖,一手拿著煙杆,嘴裏嚼著檳榔,蘇喆就這麽一副奇奇怪怪的打扮,大搖大擺地行走在大街之上。不過路過之人都對他十分尊敬,紛紛點頭行禮,甚至還送上了不錯的煙草。這當然和蘇喆沒什麽關係,都是因為走在蘇喆旁邊吃著桂花糕的白鶴淮。

神醫仙子白鶴淮,如今在南安城中也算得上是赫赫有名了。

她一邊嚼著桂花糕,一邊饒有興趣地打量著路邊的新奇玩意,今天是藥館十日一次的休館日,她難得有了清閑,從一大早就出來逛街買東西了,出門之前看家的蕭朝顏就已經和他約定好,不買一馬車的東西,不許回來。可是白鶴淮左挑右挑,這南安城裏的新鮮玩意,愣是沒一件能夠入得了眼的。

“這東西倒是稀罕。”蘇喆在一個小攤旁停了下來,看著旁邊的一個琉璃盞,盞中有一隻金色的蝴蝶在撲騰著翅膀,也不是活物還是手藝高超的匠工打造出來的機巧,“多少銀子?”

“這個可不能拿銀子來算嘞。”那小販語氣傲慢,“這得拿金子來算。三十兩黃金,一個子都不能少。”

“就這還要三十兩黃金?”白鶴淮不屑地瞥了一眼,“手藝倒算得上不錯。可這一看就是天啟城裏的那些貴胄喜歡的玩意兒,沒什麽用途,就是沒事拿出來顯擺一下,給賓客看一看。這東西出現在這街邊集市,不是仿品,就是……”

“不買就不買,你是來砸場子的嗎!”那小販臉色一黑,想來便想動手。

“哦豁。”蘇喆輕輕甩了一下手裏的佛杖,那小販就被震得退了出去。白鶴淮白了他一眼,雙手束在身後,哼著小曲悠哉哉地朝前走去。蘇喆抽了口煙,將煙幕吐在了那小販的臉上,隨後追了上去。

“那是他偷來的。那琉璃盞下麵原本印著姓氏,是有主之物,被他抹去了。”走出幾步後,白鶴淮才說道。

蘇喆點了點頭:“看出來了。”

“唉,就這麽放過他了,難受啊。”白鶴淮一副嫉惡如仇的樣子。

“放心。”蘇喆挑了挑眉,“半個時辰之後,琉璃盞之上就會出現一道裂痕。等他發現後,再過一個時辰,就成一堆碎片了。”

白鶴淮笑道:“阿爹真有本事啊。”

“那是,以前殺人的本事,現在拿來做小壞事了。”蘇喆嚼著檳榔,語氣中若帶著幾分刻意裝出來的惆悵,“英雄遲暮啊。”

忽然之間,旁邊酒樓之上的風鈴被風吹響了,叮叮當的,聲音清脆悅耳。白鶴淮忍不住抬頭看去,隻覺得那聲音有些耳熟。

“哦?”蘇喆停住腳步,手中佛杖往地上輕輕一頓,上麵的金環碰撞,也發出了叮叮當當的聲音。

兩者的音律竟是一模一樣的。

“我去去就來。”蘇喆點足一掠,拿著佛仗離開了。

白鶴淮倒也不驚訝,在路邊找了個茶攤就坐了下來,點了一壺龍井,要了一碟綠豆餅,吃喝了一會兒長歎一聲,似是十分失落。

“怎麽了,神醫,是我們的茶水和茶點不好嗎?”這茶攤的主人曾經去過白鶴藥府求診,對白鶴淮十分尊敬,方才上的已是攤上最好的茶葉和剛出爐的綠豆餅了,原本心中便是惴惴不安,如今聽到這一聲長歎便急忙上前詢問。

白鶴淮急忙搖頭:“誤會誤會,是我今日的問題。原本打算出來好好遊玩一番,帶著很高的興致,可行走半日,還是覺得無趣。”

“南安城可是遠近聞名的新奇玩意最多的城池了。”攤主鬆了一口氣,“隻是神醫你來南安城也有過一段時日了,這再有意思的地方,玩一段時間也總會厭倦的不是嘛?除非你把這裏當成了你的家,那麽帶著一種特殊的感覺看待這座城池,才會不一樣。”

“哦?那照你這麽說,我應該要去遠一點的地方轉一轉嘍?”白鶴淮幽幽地說道。

攤主愣了一下:“倒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你覺得無趣,是因為覺得身邊陪著的人無趣。”蘇喆在她身旁坐了下來,“老板,給我也來一杯龍井,要最好的哩。”

“沒問題。”攤主笑道。

“還喝什麽茶,回府唄。”白鶴淮撇了撇嘴。

“不想知道我方才去見了誰,聽到了什麽?”蘇喆問道。

“還是暗河的那些事唄,不想聽不想聽,阿爹你不是都走了嗎,他們怎麽還找你?”白鶴淮不滿地說道。

蘇喆抽了口煙:“不想說啊,那蘇昌河帶來的那些和蘇暮雨有關的消息,我也就不說與你聽了。”

白鶴淮急忙將自己麵前的綠豆餅推到了蘇喆的麵前,又親自起身接過了攤主手中的茶壺,給蘇喆倒了滿滿的一杯放在了他的麵前:“阿爹,請用茶!”

“這件事啊……”蘇喆滿意地拿起了一塊綠豆餅,“估計很快就要傳遍整個江湖了……”

兩杯茶,一盤綠豆餅,等它們被消滅殆盡的時候,蘇喆的故事也就講完了。他拿起邊上的煙杆,又慢悠悠地點燃了煙草,而白鶴淮也手托著腦袋,看著遠方,似是陷入了沉思。

“這下放心了吧,問劍無雙,毫發無損,再過些時日他也就該回來了吧。”蘇喆抽了個口煙,看向白鶴淮,此時白鶴淮剛剛回過神來,也看了他一眼。兩人對視了一眼,蘇喆心中就暗叫一聲不好,右手握起佛杖就準備開溜。

“阿爹!”白鶴淮一把抓住了蘇喆的手。

蘇喆苦笑道:“你不要衝動啊。”

“此行,無雙城,需要幾日?”白鶴淮問道。

蘇喆無奈道:“半個月!若碰上打雷下雨,大雪大風的。至少一個月!”

“快馬加鞭,一路換馬?”白鶴淮又問道。

蘇喆哭笑不得:“那最少也得七天!”

“去無雙城啊。”旁邊的攤主倒是聽到了,“今日正好有艘船停在渡口,此船一路東行,四日便可到羅楊城了。羅楊城到無雙城,不過百裏之距……”

“哦豁。”白鶴淮挑了挑眉。

“媽的。”蘇喆咒罵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