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出發青城
夏奶奶去世之後，夏羽熙尊從她的遺願，親手將她的骨灰埋在了那顆老銀杏樹下。葬禮簡單至極，來參加的隻有當天參加過宴會的人。沒有墓碑，大家用來祭奠的白菊都放置在了老樹的樹根旁。
然而從夏奶奶逝世開始，夏羽熙真的一滴淚也沒流。然後他在老宅子裏住了七天，為夏奶奶守孝。
左夜一直陪著他，這七天裏夏羽熙的話不多。大部分時間也隻是坐在大樹下發呆，從表麵上看也看不出他又多傷心。左夜看著他這樣子還是有些擔心，怕他憋壞了。不過，到了第八天的早上，情況突然發生了改變。
一大早就聽見夏羽熙在廚房裏忙活，半個多小時後就見他桌子上已經擺了兩菜一湯還有兩碗白米飯。
見他進來夏羽熙笑著遞給他一雙筷子，“一起吃麽？我做了兩個人的份兒。”他記得左夜是可以吃這些食物的。
左夜一時之間還有些適應不過來，“你——不傷心了？”
“嗯～傷心還是有的。但是，事情總要過去的。而且奶奶也並沒有完全離開我，她不是還陪著我麽？”他望了望屋外的老樹“這樣就已經足夠了。”
回頭見左夜還站在原地，一挑眉“你還站著幹嘛？不吃我就一個人吃了。”
左夜看著他賭氣的樣子，勾唇笑了，“我不能吃太油膩的東西，蔬菜類的也不行。不過，蛋糕之類的點心還可以。”
“蛋糕啊？”夏羽熙扒了一口米飯微微皺眉“那我下次試試吧，以前沒做過。現在先吃點白米飯喝點湯吧。**應該沒有問題吧？”
“嗯，可以接受。”
“嗯。”夏羽熙放下手中的碗筷，給左夜盛了碗湯遞過去，然後開始自己扒飯。自己親手做的飯菜味道果然是不一樣。
飯後，夏羽熙開始收拾屋子。這個地方大概又要好長時間才會回來一次了。他答應了左夜要搬去左宅住的，以後連學校也住不了了。
“你想什麽時候回來我都陪你。”鎖上門之後，左夜看著被風雨洗涮的泛白的木門說。
夏羽熙笑道“那是當然，這兒永遠都是我的家，我想什麽時候回來不行？”
說罷，他率先轉身向巷子深處走去。等一切事了之後他還會回到這裏來的。
左夜快步跟上，牽住他的手。兩人肩並肩消失在巷子深處——
左宅，夏羽熙趴在欄杆上有一下沒一下的向池塘裏投著魚餌。左夜這幾天很忙，沒時間陪他。突然從那種形影不離的日子裏脫離出來他還覺得有些不習慣。話說他跟左夜之間雖然已經明白了彼此的心意，但似乎又總是隔著層什麽。倆人相處除了多出些親密的小動作也沒有太大的改變。夏羽熙總覺得他們之間還缺著點兒什麽——
他想不透，左夜這些天也不讓他單獨出門，所以就上這兒來喂魚來了。
左夜回家後沒有在前院兒裏見到夏羽熙便猜到他會在池塘邊兒上，不出所料，轉過院門就看見他趴在亭子的欄杆上望著池子裏的魚兒們發呆。
左夜剛走進亭子，夏羽熙便回過頭來看他，“你回來了？”
“怎麽又到這兒喂魚來了？”
“無聊啊！你又不讓我出門。”夏羽熙打了個嗬欠，最近有些犯困。
“在想什麽？”左夜坐到他的身邊，伸手理了理他的黑發，他看得出來夏羽熙有心事。
夏羽熙抿著嘴笑得像隻小狐狸，“你猜猜。”
“嗯——你是在想怎麽在道家總會上給那些人搗亂吧？”左夜用詞輕了些，其實該說報仇吧，但是下意識的他不想夏羽熙與仇恨這個詞有聯係。
夏羽熙笑而不語，他從一旁的椅子上拿起一個本子來遞給左夜。左夜接過來一看，就見上麵寫著三個大字。還是古字，左夜認得——地窮宮。
“你寫的？”
“嗯。”
“幹什麽？”
夏羽熙沒有回答，反而問“你知道這個地方嗎？”
“好像在哪裏聽過。”左夜皺眉，感覺有些熟悉，卻一時想不起來在哪裏見到過。
“嗬，還真有這麽個地方啊？那就好。”
左夜見他一臉的奸笑，有些好笑。“你是怎麽知道這個地方的？”
“嗯～夢裏去過的。”
“什麽？”
夏羽熙見左夜很驚訝的樣子，就接著說“就是魘魂的那一次，我做了好多夢。但大多都是噩夢，情節大同小異。相比起來，那個夢才是最詭異的啊。我到現在都還記得。”
“是什麽樣的夢？”
“唔，我夢見了這個地方。”他用手指了指本子“是座大宅子。宅子前麵用來守門的雕像不是石獅子，是麒麟。宅子裏沒有活人嗯～還有更詭異的事情——”說到此處他抬眼看著左夜的臉“我進入宅子後沒有看到一個活人，卻見到了一個跟你長得很像的男人。但是他沒有心跳、沒有呼吸，所以算不上活人吧。”
夏羽熙注意到，當他說看到一個跟左夜長得很像的男人時，左夜的表情有細微的變化。他愣了愣，問左夜“那個人你該不會認識吧？”
左夜此時也很震驚，半晌還沒怎麽緩過來，直到夏羽熙問他話時他才回過神來。驚喜之色在眼中閃現，讓夏羽熙都嚇了一跳。
“羽熙。你說那個人給我長得很像？！”他抓住夏羽熙的肩問。
夏羽熙點頭。
“他是不是留著一頭長發？”
夏羽熙繼續點頭。
“他是不是很年輕？看起來跟我差不多？”
夏羽熙偏頭，“你怎麽知道？你真的認識他啊？”
“嗬。”左夜忽然笑了起來，一把摟住他就在他的臉上親了一口“羽熙，你真是我的福星啊。”
夏羽熙被親了之後有些發愣，耳朵紅紅的，搞不清楚左夜在激動些什麽。猶豫了一下，他對左夜說“那個人好像還說了句話。”
左夜一愣，問“他說什麽了？”
“他說——告訴夜，我在這裏等著他來接我——”夏羽熙拍拍腦袋，怎麽記得那麽清楚？
左夜聞言，臉上笑意不減。夏羽熙從沒見左夜這麽高興過，不由有些好奇。
“那個人是誰啊？”
“一個很重要的人。”左夜回答。
夏羽熙愣了愣，很重要的人？親人麽？
“他是我大哥。跟我一樣也是僵屍。不過，他失蹤好幾年了。這些日子我一直在找他。”左夜的語氣之中帶著幾分欣喜，還有幾分感慨。
夏羽熙點頭，親人啊。可是為什麽左夜的大哥會跑到他的夢裏去了？
“這個大哥——我也認識嗎？”
左夜點頭，“認識的。隻是你忘了而已。”
他這麽一說，夏羽熙就有些鬱悶了。失去了那七年的記憶，他好像錯過了很多啊。其實，他也不是沒想過把記憶找回來。可問題是，他該怎麽找，該上哪兒去找！
左夜對於夏羽熙的情緒變化十分敏感，他將手緊了緊，“抱歉，讓你難受了。”
夏羽熙輕輕搖頭，“沒有，就是很好奇那段日子發生的事情而已。大概是因為缺少了那段記憶的關係吧，麵對這些事情的時候總感覺自己是個局外人。”
“那也未嚐不可啊。”左夜安慰他道“站在局外人的角度也許能看得更清楚些。”
“嗬，也對哦。嗯～你和他好像是完全不同的兩種性格哦。”
“你是說大哥？”
“嗯。”夏羽熙點點頭“我剛見到他的時候他躺在一張榻上，閉著眼睛，好像睡著了一樣。本來我還挺害怕的，可是看到他跟你長得很像，於是好奇之下也就不那麽害怕了。我本來打算摸摸看的，沒想到他忽然就站到了我眼前。有些嚇人。不過他的聲音很好聽，溫溫潤潤的，聽起來很舒服。跟你不一樣。”
左夜挑眉，小孩兒對自己大哥的評價竟然這麽高。
“那我呢？我的聲音是怎麽樣的？”
夏羽熙眯著眼想了想說：“你的聲音也很好聽，但是帶著冷冽。冷冰冰的。第一次聽你說話，再配合上你的麵部表情，感覺你這個人好像是沒有感情的一樣。嗬——不過，這一切都是錯覺而已。”左夜從本質上來說還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吧。夏羽熙悄悄的想著，唇角不由的彎了起來。
“那我和大哥比，哪個更好？”
夏羽熙一愣，扭頭看著左夜，不太確定他這話的意思。見左夜皺著眉，似乎有些苦惱的樣子不由的笑了。
他眨了眨眼，故作認真的對左夜說：“如果你和他同時站在我眼前，我首先選擇接觸的絕對是他。”說完他不忘仔細觀察左夜的表情。
隻見左夜一挑眉，一眯眼，略帶威脅的問：“也就是說，你覺得我哥比我好咯？？”
夏羽熙控製著想要上揚的嘴角，裝若不在意的點點頭，“嗯，是啊。你想啊，一個像春日旭陽，一個像冰山。如果是你你會選哪一個？”
喝！左夜深吸一口氣，打擊不小啊。這樣下去還得了？他拉過夏羽熙在他唇上啃了一口，然後抱起人準備回屋。午後兩三點，太陽正烈也是最熱的時候，他擔心會對小孩兒有影響。
“等我把大哥接回來了之後你不準跟他過多接觸。”
夏羽熙還沒從他一係列的動作中回過神來，呆呆的問了句：“為什麽啊？”
左夜意味深長的看了他一眼，半晌他才吐出幾個字來“難道你想當著我的麵兒爬牆？”
爬牆？爬牆？！夏羽熙無語，他不過是開個玩笑而已。
“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走。”
“現在就開始討厭我了？”
“什麽討厭你啊？我隻是想自己走而已啊。這樣抱著抱來抱去像什麽話啊？”
“嗯？有什麽問題嗎？我覺得很好啊。”
夏羽熙扭臉，他看不出來好在哪裏。嘖，臉好燙啊。
轉眼之間，已經到了大家總會的日子了。這一回還是要先乘坐飛機到達成都，然後再乘車趕往青城山。還是那架飛機，不過乘坐的人數有變。夏羽熙、左夜不用說了，另外還有铩、瓏、丹尼爾、藍羽、李睿以及夏羽熙從沒見過的一男一女。
男的叫淩風，複姓端木。這個人是左夜的朋友，夏羽熙之前聽他提起過。女的叫晴雅，身份暫時未知，因為左夜沒多說什麽，隻告訴了他她的名字。
晴雅一頭酒紅色的長卷發，穿著一件大紅色的小夾克，裏頭是件黑色抹胸套著條黑色超短裙和一雙紅色高跟鞋。見到夏羽熙臉上表情不變的對他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夏羽熙啞然，還是個冰山美人啊。
不知道是不是自個兒太敏感了，夏羽熙總覺得晴雅看著自己的眼神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帶著墨鏡兒看不到她眼睛的關係。
飛機起飛時的震動讓夏羽熙有些不適，有短暫的暈眩感。左夜見狀就坐近了些讓他靠著，伸手給他揉揉太陽穴。他的手冰冰涼涼的，讓夏羽熙感覺舒服了些。
緩了緩，等飛機穩定了之後，夏羽熙才抬頭對左夜說：“我們去找李睿吧。”倆人現在正單獨呆在房間裏，雖然隻有幾個小時，但左夜的原則是能讓他多休息會兒就多休息會兒。對此夏羽熙很疑惑，也很擔心，怕長此下去自己就豬差不多了。
左夜看他，“找他幹什麽？”
“讓他幫幫忙添把火。”
左夜搖頭，夏羽熙急了，卻見左夜笑道“我之前就已經跟他談過了。放心吧。”
“你們談過了？什麽時候的事啊？”竟然瞞著他。
“就昨天。要不然你以為他現在為什麽會跟我們一起。”
夏羽熙想了想，原來如此啊。
“那那個晴雅呢？淩風是你的朋友，晴雅跟你是什麽關係呢？”
“——幹嘛問得那麽清楚？吃醋？”
“才不是。”夏羽熙否認“就是有一點點好奇。”
“嗬，她算是淩風的妹妹。”
“‘算是’是什麽意思？”
“嗯——他們是結拜兄妹。”
結拜？這年頭還興這個啊？
左夜看他臉上的表情就知道他在想什麽，敲了敲他的額頭，“他們倆結拜都已經是好幾年前的事情了。”
難怪——想想也對哦。左夜的朋友怎麽也不會是普通的人類吧？
“他們都跟你一樣？”
“嗯，一樣不是人類。他們都是妖族的。”
“妖？藍羽呢？他也是?”
“不是，藍羽是魔族的。”
“魔族？！”
“是啊。現在的人界除了沒有神族以外，其他各族都有生活在這裏的。”
夏羽熙則有些好奇“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啊？”
“嗯，神和仙都屬神界神族。不過，千年之前神族就已經撤離這個世界了。”
“那又是為了什麽？”
“嗯～大概是為了守護吧。”
守護？思索片刻之後夏羽熙大概能夠理解左夜的意思了。
“西方神族呢？也一樣麽？”
“東西方的情況差不多。”
“上次我聽丹尼爾說，該隱曾經到東方來過一次，你知道嗎？”
“你怎麽那麽多問題？”
“好幾個小時呢，很無聊啊。”
左夜無奈，“該隱來過幾次，最近一次是幾十年前的事了吧。當時還在打仗，亂的很。明麵兒上是人跟人打，可暗地裏卻也有西方各族滲透近來。我們不能直接幹涉人類的事，但是對於滲透過來的血族和西方魔族倒是可以出手。”
“所以你們就出手了？”
“嗯。”
“那該隱是被你們打回去的？”
“不是，他是過來和談的。事發之前他一直都在睡覺，所以東侵的事不是他的意思。當時跟他一起來的還有西方地獄的代表——”
“墮天使啊？！”夏羽熙張大的眼睛滿是驚奇，左夜莫名有些後悔，小孩兒好像很喜歡墮天使啊“有路西法嗎？”
“有。不過來的不是他。”
“哇，真的有啊？路西法長什麽樣兒啊？”
見夏羽熙兩眼放光的樣子，左夜覺得很可愛，不過轉念一想他是因為別人才這麽高興的，所以臉一黑“你喜歡他？”
“不是。好奇啊！他是大魔王來的。”
左夜抿著嘴看他，還有些懷疑。
“我說真的啊，因為遊戲裏他都是大反派大魔王，所以有點好奇。”夏羽熙保證，瞄了瞄左夜的臉色，好神奇，左夜這是在吃醋麽？
左夜依舊不說話，夏羽熙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了。自己好像確實是有點兒激動過頭了哦。
“生氣了？”
“——”
“對不起嘛。我真的隻是好奇而已，誰讓他是傳說中的人物呢——”這話一出就見左夜臉色又黑了幾分，夏羽熙吐了吐舌頭，越描越黑。
最後，夏羽熙心一橫，捧住左夜的臉輕輕吻了上去。
一道精光自左夜眼中閃過，他有些驚訝。這是夏羽熙第一次主動吻他，小孩兒平日裏還是十分害羞的。
夏羽熙本打算親一下就好了，隻要左夜能消氣。可就在分離的一刹那，左夜卻忽然伸手摁住了他的頭，不讓他離開。夏羽熙一滯，就想開口說話。但嘴才剛張開一條縫隙，那條冰涼的舌就滑入了他的口中，肆意橫行。連喘口氣的機會也不給他。
夏羽熙隻覺得臉上滾燙，感覺自己有些吃虧，但是又不願拒絕。左夜的動作很輕柔但卻也帶著幾分強勢，不會給他任何逃脫的機會。夏羽熙雙手抓住左夜胸口的衣服，身子不覺往後仰去。他的呼吸早已被打亂，左夜還不罷手，唇齒糾纏之間已經將他壓倒在了沙發上。
左夜這才鬆開，就見夏羽熙雙頰通紅，眼神迷離，張著殷紅的唇喘著氣。雙手還抓著他的衣服，但明顯有些無力，眼看著就要滑落了。
雷鳴般的心跳漸漸平息，夏羽熙漸漸回神，就見左夜正盯著他看。那眼神熾熱異常，充斥著欲望。而左夜恰好在這時又一次向他靠近，夏羽熙身子一僵，也不知該如何動作。左夜感覺到了他的動作，心裏知道自己還是著急了點兒，這樣會嚇到小孩兒的。不過，剛剛小孩兒主動吻上來讓他確實是高興壞了，這不就差點兒沒把持住嗎？
他還是忍不住在夏羽熙的唇上親了親，這一次一觸即離。
“別怕。在你沒有準備好之前，我不會亂來的。”
聞言，夏羽熙既感動，又有些歉意。他確實還沒有準備，不管怎麽說倆人都是男子。他和左夜在一起怎麽著他也不可能是上麵那個啊，所以心裏總是有些芥蒂的。雖然他是真的喜歡左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