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想起
當明傑在盯著天花板發呆直到天花板上那原本模糊一片的白變得愈加清晰,清晰得可以流暢的描繪出灰色塵埃聚集的汙漬輪廓,而後眼前又是一片模糊的白;當明傑在心中默練一百遍水餃之後,大腦還是清醒無比,睡意像一直不能見光必須躲藏的鬼魅般在明傑的身體裏無處遁形,隻好逃離;當明傑細膩的感受夜晚帶著些許涼意的風透過窗戶,拂過臉龐,真切、真實,甚至可以感受到胳膊上的毛孔因感受到些許涼意而微微收攏,那濃密的汗毛隨風擺動,颯颯起舞,時不時的貼觸在皮膚上,麻酥酥的。
明傑意識到自己是失眠了。的確是失眠了。想到哆啦是顏顏的孩子,那個自己曾經深愛,卻被他狠心拋棄,到現在,毫無疑問,還是在我心中的顏顏。我對她還是有感覺的,依舊,從未改變。心裏麵就像是壓著一塊巨大的石頭,沉重的讓人喘不過氣來。
“哆啦是顏顏的孩子。”“是顏顏的孩子。”,“顏顏”,“孩子”,這些字眼衝擊著明傑的腦海,漸漸地,明傑就在呼吸愈加困難,心愈加痛裏,淚眼婆娑。誰說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情傷處。當你好不容易認清自己的情感,鼓起勇氣下定決心要跟你心愛的女子一起生活,你滿心歡喜要給她幸福,就在你幻想著你和她的美好生活。
“婚禮”,“寶貝”。你還在美美的幻想著。突然,一個冰冷的聲音帶著幾乎能凍結人心的溫度,直白的,殘忍的告訴你:她不愛你,她不愛你,一點也不。她並不需要你,你是多餘的,一切都是你自作多情,一廂情願。那該是多麽的嘲諷、可笑。那所有的一切都隻是你的幻想。幻想,就是白日夢。當黑暗隨著夜幕慢慢離去,慢慢退至海底,那所謂的幻想也隨之侵入海底,不複存在,見不得陽光。
那火熱的,帶有穿透性的光線會像X光線殺死所有細菌一樣殺死一切白日夢。無情地,殘酷地。明傑感覺在他胸膛的左上方的地方,像是有一雙無情的手緊緊地拉著幾根脈絡死不放手般涎皮賴臉。那顆原本堅強的心再遇到顏顏之後一步步軟化,變得脆弱。此刻又怎禁得起這如拆骨抽經更甚之的疼痛呢?此刻宋明傑的心中好像刮起了狂風一般,淩厲的橫掃過來,仿佛索性要把其他的一切都趕出腦海似的,腦海中存在的隻是那些泛泛場景,所有的場景都有一個共同的人,那就是顏顏。
她的哭,她的笑,她的鬧;又像溫柔的手,陣陣漣漪自某個角落靜靜蕩漾開來,傳遞到心中來就隻剩草搖擺時微弱的沙沙聲,卻又清晰無比,像是顏顏的笑聲,又像是顏顏的低泣聲。像是被掏空了似的,身體變得虛浮,如同那些旋轉不停的灰塵。呼吸被狠狠抓攫,思想變得遲鈍而麻木,聽不見任何的風聲,仿佛所有的聲響都一起約好似的,缺席了這一夜。夜,靜的可怕。突然,宋明傑意識到顏顏就是他生命中不可觸摸的地方。
我愛她,縱使她離我而去,可我依舊愛她,心甘情願。腦海中再次浮現顏顏嗬哆啦的合照,笑得是那麽燦爛,比春日裏的櫻花更絢麗,比夏夜天空閃亮的繁星更璀璨。也許,現在的顏顏是幸福的吧。他應該早早的把我忘了吧。那我是不是應該放手呢?也許,是吧。
如洗的月光傾瀉在房間裏,照出了一片蒼白的寂寞。明傑起身走到窗前,拉開窗簾,走上陽台。夜裏的風很涼,吹鼓著明傑白色的襯衣,衣袂飄舞間露出古銅色的肌膚,健壯的胸膛,毫無贅肉的腰腹,寬大的肩膀,完美的身材比例。時間似乎並為在明傑的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但明傑的心裏知道,有一個女子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痕跡。
就像那刻在動物軀殼上上的甲骨文般曆經風霜雨淋,依舊存在,存在在明傑的心中,無可替代。而此刻,明傑放眼望去,燈火通明,不夜之都,又有多少人如我這般煎熬,有如我這般徹夜難眠。明傑靜靜地站著,隔著時間,隔著燈火,隔著遠處依舊不停地車鳴聲。
一種無法言說的漂泊感嗬挫敗感,在依舊熱鬧的無比的城市中央,刹那間落地成塚。孤單,無語言表。明傑依稀聽見生命轉動時哢嚓哢嚓掉屑的聲音,心靈深處似乎傳來如同麥子一樣拔節的聲響。寂寞難過,仰天一笑淚光寒。在寂靜無人的黑夜裏,宋明傑感覺到一滴溫潤的東西劃過臉龐,慢慢的滑過,慢慢的在涼風中變得冰冷,終於落下。
“嗬嗬,從我記事起,有多久不曾哭過了?!”宋明傑突然這樣想著。他抬頭,望見一片漆黑的夜空,沒有月亮,沒有星星,剩下的隻是漫無邊際的黑暗,徹頭徹尾。這種黑暗是不能用輕浮的黑暗來形容,它更像是海洋深處,那種真正的,沒有任何生命能存活下來的冰冷的深處。又像是魔鬼一般深邃漆黑的眼眸,像是漩渦,讓人無法逃離,無法躲避。明傑轉身回房,坐在床頭,拿起櫃子上的一盒煙,抽出一根,點燃。
在打火機升起火苗的時候,依稀可以看見明傑微紅的眼角。明傑默默地抽著,伴隨著煙霧的嫋嫋升起,明傑心中愁緒萬千,忽而輕歎了一聲,把煙摁滅在煙灰缸中。轉身走到洗手間,擰開水龍頭,洗了臉,又用力狠狠拍了兩下臉頰,抬頭望著鏡子中的自己,濃密的眉毛,高挺的鼻子,俊俏的臉龐,雖說不是那種萬人迷,但也長得還可以啊,那顏顏怎麽就是不喜歡我呢?甚至於有點討厭我呢?明傑想著想著,腦海中又出現了顏顏嗬哆啦的笑臉。突然一個念頭閃過明傑的腦海,雖似一縷清風般輕盈拂過,卻也讓明傑抓住了。“那哆啦會不會是自己的孩子啊?”這個念頭似水蛭一樣貼附在宋明傑的腦海,揮之不去,又似魔音一般穿透心弦,回蕩,重複演奏;更似千軍萬馬前戰鼓雷動般震扣明傑的心頭。
明傑立馬轉身奔到書桌前,拿起白天找到的那本相冊,翻到那張顏顏嗬哆啦的照片,看著哆啦的身形,推算著自己與顏顏在一起的時間,答案呼之欲出。想起白天嫂子望著自己發愣,口中還呢喃了一句,現在想來,那口型似乎是“真像”。當時隻是懷疑,如此想來,一切都聯係上了,那就是“哆啦是我和顏顏的孩子”,“是我和顏顏的孩子。”“我,宋明傑嗬顏顏”這個念頭就像一注強心劑般讓宋明傑原本萎靡不振的心情一下子像是升到了天堂一樣快活,一股難以言表的喜悅充斥在心頭。心中像是有一頭小鹿在恣意奔跑,自由而快活。對,就是快活。原來顏顏有了我的孩子,是不是代表她的心中也有我的位置呢?
否則,她為何要生下那個孩子呢?對,顏顏是喜歡我的,一想到這宋明傑的心中就欣喜無比。明傑張開臂膀,順勢倒在床上,忽然覺得這床是那麽的柔軟,扭頭看向天空,夜色並不像剛才那麽黑暗,有點藍色夾雜其中,是快天亮了吧。風吹拂進來,也變得柔和多了,不再有那麽淩厲如刀子般的感覺,更像是一雙溫情的手拂過,睡意頓時如排山倒海般襲來,似鐵馬冰河般闖入明傑的腦海,感覺眼皮是那麽的重,腦袋是那麽的沉,就在宋明傑閉上眼的那瞬間,一個新的念頭閃現在他的腦海怎樣都揮之不去。
“顏顏為什麽不告訴我呢?還有哥哥嫂子為什麽都不跟我提及呢?”難道有什麽事發生了,還是顏顏生下那個孩子隻是因為不忍心傷害一個生命,而非是因為我的緣故。這些念頭似魔境仙蹤裏那個女巫的綠色的強大的邪惡的手,狠狠抓攫著宋明傑的心,一下子將他從天堂拉向地獄,摔得是那樣痛,心也似乎沒了剛才那樣的快活,像是承載了千萬重雨滴的深灰色的厚重的雲層,低沉,壓抑。想及此,明傑的睡意一下子灰飛煙滅了,無影無蹤。
宋明傑又重新做起來,又抽起了煙,一根又一根,腦袋一片空白,頭疼欲裂。起身又走到陽台上,遠方天際已經泛白,夜幕已經退去,不夜之都少了那些紛亂吵雜的車鳴聲,褪去了那些五顏六色的路燈,街上行人稀少,濃霧彌漫,城市也在此刻安然睡去,世界又歸於寧靜,也隻有此刻世界是安寧的吧!他太勞累了,以至於此刻睡得十分沉。他看不到在一座座高樓大廈之中,有一棟大廈的一層的陽台上靜靜地站著一個人,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那。
微風拂過,隻剩下引入眼簾的白衣白褲,還有間或袒露的古銅色的肌膚,黑色的頭發,他一手搭在欄杆上,一手夾著一根煙時不時放在嘴邊,而後飄揚出一圈又一圈灰色的煙雲,姿態寂寥,神情落寞。無人知曉,宋明傑也會有這樣的姿態,這樣的落魄,這樣的狼狽。
宋明傑站在陽台上,看太陽漸漸升起,世界慢慢被一圈金色的光圈圍繞,路上行人漸多,車鳴聲又此起彼伏了,和昨天沒什麽兩樣。世界又開始了忙碌。突然身後傳來一聲糯糯的聲音“媽媽,我要吃雞腿。”“不準挑食,我做什麽你就吃什麽。你怎麽跑到這了?快出去。”蘇荷看見宋博跑到廚房,還一身睡衣,立馬放下鍋,把宋博趕出去,“快去換衣服,洗臉,然後去喊你爸爸起床。”“哦。”
宋博在看到鍋裏的雞腿後興高采烈地出去了。宋明傑一出來就開到了這一幕,嫂子眼中的寵溺,宋博眼中的得意,都是幸福的氛圍。溫馨、美好。刹那間就想到了顏顏、哆啦和自己一起生活的畫麵,那該是怎樣的美好啊!“舅舅。”一句甜甜的聲音將他拉回現實,揉了揉宋一鳴的頭發,“快去洗臉吧,小花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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