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決裂
蘇母一邊指著沙發上低著頭默不作聲的蘇顏喊道，一邊捂著胸口急促的喘息著，蘇母的臉色越來越蒼白，突然眼前一黑，跌坐在沙發上，雙手深深陷入沙發的坐墊上，渾身不住的顫抖著，蘇小研連忙扶起蘇母，略帶生氣的遞給蘇顏一個眼色。一旁的父親也是靠著沙發頭也不抬的淺淺歎息著。
“媽……你先消消氣，喝口水吧”蘇顏開始不知所措起來，她不敢注視母親的雙眼，隻是連忙起身去倒水。她拿起餐桌上的水杯，藍色的玻璃杯與熱水在手中隱隱閃著亮光，什麽花在杯中慢慢舒展，杯口隨即傳來陣陣的清香。不過那淡香也隻是轉瞬即逝，消散在了安靜壓抑的氣氛當中。
蘇顏呆呆的凝視著玻璃杯中漂浮的什麽花，那小小的什麽花在杯中顫抖著搖曳。蘇顏感覺那小小的花就像自己一樣，承載著無盡的壓力漂浮不定，隻能在滾燙的熱水中苦苦掙紮著，一個字也不能說。蘇顏手不覺的撫在小腹上，靜靜的感受那小小的生命的律動，心中也有著難以言訴的苦楚。
正當蘇顏陶醉在這清香之中的時候，突然一陣頭暈，一陣惡心的感覺讓蘇顏不顧手中的杯子，跌跌撞撞的直奔向洗手間，杯子連同淡綠色的茶水摔落在地板上，發出清脆的破裂聲音。“咳咳。”蘇顏一邊捂著小腹幹嘔，一邊用紙巾不斷地擦著嘴角，她蜷曲著身子半跪在地上，淚，順著臉頰滑入領口，幾如絕望的她不知如何麵對這般現實。往事的一幕幕在心上劃過，那些開心的，悲傷的，難忘的，好像這裏麵的每一件事都有著宋明傑的參與，可是，那個男人他真的有資格承擔這所謂父親的責任嗎？或許當初的那一切都隻是自己的錯吧。
蘇顏眼神中寫滿了無助與慌張，餘光看到了廚房地板上破碎的玻璃杯，那原本的熱水已沒有了一絲的暖氣息，與地板和這周圍的氣氛一樣冰冷，水順著木質的地板肆意的流淌著，在水中躺著支離破碎的什麽花，像宣告了一個生命的結束，蘇顏忍不住心中的難過與委屈，抱著胳膊小聲的抽泣著。
客廳的蘇小研聞聲連忙趕來，看到了自己妹妹蜷縮在地上，畢竟是自己的親人讓她一陣心疼，雖然心裏很不是滋味，但也隻是輕輕扶起了蘇顏，關心的看著妹妹。“姐，我錯了，我真的錯了……”蘇顏一邊低著頭啜泣著，一邊死死掐著自己的手指，可是她到底做錯了什麽啊。蘇小研搶過她的雙手捏在了手心，滿是心疼的輕撫著，手心傳來暖暖的感覺讓蘇顏強忍著淚水抬起頭看著姐姐。“顏顏啊，你去給媽媽說實話吧，那樣就沒事了，你看她的樣子多傷心。”蘇顏欲言又止，隻是愣著猶豫了幾秒，還是堅決的搖了搖頭。
“唉，顏顏，你忍心麽……”
蘇顏呆呆的望著姐姐，眼淚在眼眶中打著轉，是啊蘇顏，到底是對你的母親，還是對你腹裏的孩子，你忍心麽……
客廳裏沉悶的氣氛讓人窒息，父親正點了煙悶悶的抽著，要知道他是從來不碰煙的。也許是因為傷心或是別的，讓這個總是幽默的男人也皺著眉頭嚴肅起來，蘇母兩眼無神的望著空蕩蕩的茶幾，一句話不說的她更讓氣氛變得更加緊張，蘇顏被姐姐攙扶著回到客廳，蘇母生氣的從沙發上跳了起來“別扶她，她不是很有能耐麽！先給我把事情說清楚了！”蘇母說話的聲音有些發抖，看向蘇顏的眼神裏，憤怒下還隱藏著心疼和擔憂，仿佛還啜滿了淚水。
“媽……”蘇顏低著頭咬著嘴唇，雙手緊緊的抓住衣服的下擺，蘇母的聲音圍繞在耳邊，一聲比一聲刺耳。以往尤為關心自己的姐姐也有些不忍的轉過身子，不再去看她。
“你要急死我啊，你，你快說啊！他是誰！”蘇母的聲音近乎是吼出來的，終於在蘇顏的沉默當中再也經受不住，變得有些泣不成聲了。
“顏顏，你是不是在外麵亂玩了，如果出了什麽事你得告訴家裏人啊。”父親徐徐吐出一口輕煙，一邊安慰著蘇母，一邊向女兒投去複雜的眼神，仿佛看出了蘇顏內心的掙紮和無奈。
“當初，當初人家宋明傑多好，我們全家人都來撮合你們，可你現在呢！都不知懷上了誰的種！你讓我的臉往哪放！你讓蘇家的臉往哪放！！”蘇母一點也不留情麵的對蘇顏吼著，每一個字都利如刀尖，深深的刺入蘇顏的心裏，留下了難言的痛楚。而蘇顏隻是默默留著眼淚，心裏不斷苦笑著，宋明傑麽，他就是腹中胎兒的父親麽？
鍾表“滴答，滴答”的聲音在客廳肆意飄蕩著，在寂靜中顯得尤為清晰，蘇顏陷入了自己痛苦的沉思。
其實，她也想過要不要打掉這個胎兒，可是捂著小腹的顫抖著的雙手告訴了她，這個是她的孩子，她舍不得！她無助，她彷徨，她哭著將一切告訴了幾如自己親人的閨蜜肖離，換回來的卻隻是淺淺的安慰，更多的是肖離的怒罵和數落，蘇顏的委屈便一下全部傾倒了出來，她倒在肖離的肩膀上哭了整整一夜。
“小離……我想打掉這個孩子……”
“打掉了它，也許是身體上的解脫，但卻是你心靈上擺脫不了的罪過。”
這是肖離給蘇顏說的最後一句話，不置可否。
此時，在與蘇顏遠隔千裏的城市中，宋明傑正在忙碌的整理著三天連續工作的成果，三天都未合過眼的他，端起了辦公桌上剛衝好的咖啡，凝視著咖啡裏慢慢溶解的冰塊出神，濃墨的咖啡中映襯的是他那雙困倦失神的雙眼，隻變得更加幽黑深邃。自從離開蘇顏後，他拚了命的工作，期間也幻想著蘇顏能夠打電話給他，但是過於專注的工作讓他忘掉了一切。此時的宋明傑，一邊抿著微熱咖啡，一邊懷著一絲期待漫不經心的打開了那部手機，他三天都未曾碰過。突然，宋明傑眼前一亮，一絲潛意識的激動讓他困倦全無，險些打翻了手中搖晃的咖啡！隻見屏幕上顯示著六個不同時間的未接電話，可這能說明什麽呢。“顏顏…一定是顏顏……”也許真的是蘇顏打來的電話！宋明傑迫不及待的拿起了手機，他隱隱下定了決心，如果是她打來的，他一定會馬上毫不猶豫的辭去現在的工作，去找那個讓他時時牽掛的女孩，他隻想見到蘇顏，聽到她的聲音，哪怕隻是毫不留情的罵他他也願意聽！
不過，對於宋明傑來說，現實和幻想仿佛永遠是對立著的，拿著手機的宋明傑失望的歎了口氣，他望著手機上那幾個相同的未接來電怔怔發著呆，那上麵顯示的隻是同一個陌生的號碼，不過名字不是蘇顏，這個陌生的號碼從來沒有出現在他的印象當中，這個男人的樣子從剛才的激動一下變為了沮喪，顯得有些落寞，他微微苦笑，扔下了讓他空歡喜的手機，一口氣吞下了杯中的濃咖啡，如釋重負般倒在躺椅上，像是咽下了一杯酒一樣痛苦的皺著眉頭。
他永遠不知道，在另外一個城市裏的那個女孩，當她得知自己有了身孕，絕望的走出醫院時給他打的那通電話，她心裏是怎樣的滋味！當她用各種理由搪塞處處懷疑的家人，最後隻能躲在房裏悄悄哭泣時給他打的那通電話，她是有多麽害怕！當她半夜被噩夢驚醒，流著眼淚瑟瑟發抖時給他打的那通電話，她是如何的難受！還有……
不過，這一切卻隻與現實擦肩而過，宋明傑盡管也是滿麵沮喪，但終究沒有放在了心上，隻是將蘇顏一切的感受視為了一個陌生人無意間打來的陌生電話，便都沉寂在了各自的痛苦中，這一切，好假。
可是紙裏終究包不住火，而被母親發現真相後的蘇顏也變得更加絕望，一言不發的她隻是默默忍受著母親毫不知情的數落和怒罵，她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不想說還是不敢說。
“你，你到底說不說！說不說！”母親一遍又一遍提高著腔調重複著這句相同的話，
“對不起媽，我，我不說。”
……
“啪！！！”
一個清脆的巴掌結束了這場鬥爭。蘇顏滿是淚痕的臉上赫然出現了一個深深的紅手印，她緩慢的抬起雙手捂住自己火熱的臉龐，愣愣望著眼前的母親，從小到大，這是母親第一次打自己。蘇母顫抖的左手舉在空中一動不動，身體因為搖晃有些站不住腳。此時的她大腦一片空白，空洞的眼神中滿含著止不住的眼淚。父親也終於忍不住站起了身，用不可思議的目光看著哭泣的蘇母。“你瘋了！！”他的嘴唇微啟著顫抖，手中的香煙滑到了手心之中，赤紅的火星灼傷在他的皮膚上，但對他來說仿佛也毫無知覺，隻是因為激動而雙手過於用力，指甲深深陷到了肉裏…
“媽，對不起……我。”蘇顏發著愣靜靜的看著母親，隻是再次的欲言又止，客廳的空氣如凝固了一般沉寂著，她含淚的雙眼顯得有些疲倦，又是一陣眩暈襲上大腦，豆大的汗滴劃下臉頰，眼前一切的視野以及耳邊所有的聲音便模糊了起來，她撫著臉龐上的手不由自主的滑落下來，突然力氣被一點點抽走，整個身軀就倒在了沙發上，這一瞬間的動作，如雷一般驚醒了這位母親，她不可思議的望著眼前暈倒的女兒，以及自己顫抖著的同樣火熱的手掌。
“顏顏！顏顏！你醒醒啊孩子！媽媽錯了，你別嚇媽媽啊！”
“顏顏，你怎麽這麽傻……”蘇小研憐愛的凝視著那張發紅的臉龐，她的眼眶有些濕潤，父親也終於冷靜不下來了，看著自己的女兒暈倒，滿心的著急幾如瘋狂般充斥他的心靈。他顧不得自己此時的想法，隻是小心的抱起了昏迷的蘇顏，衝出了家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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