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忘的三月

玉瓶對此嗤之以鼻,沒有表情的白色玉麵上,隻有帶著冷笑的語氣,“這個結界是遺忘親手設下,你可想過為什麽聽不到他的聲音。”

三月防備的望著結界中的玉瓶,“你想說什麽?”

“你是真的不明白,還是不願看清無法接受的事實。他為了給你一夜好夢,為了不讓你擔心,為了隱瞞他毀約的事,故意隔絕了自己會引起你注意的痛苦與掙紮的聲音。自從他搬進客房開始,懲罰就開始了。我念他多年之情,未曾狠下重手,直到今天,他仍要與你廝守,我才起了殺心。三月,我隻是一個玉瓶,尚且有心,你如果愛他,就不是看著他與你一起毀滅。”

美麗的夢終究是曇花一現,而維持著這些夢的是一朵接著另一朵的曇花。他沒有懷疑遺忘,是他被一瞬的幸福給蒙蔽了。

遺忘利用自己的身體,維持了他們相處的每一天,而他尤不知身邊的每一天,是踏過遺忘的鮮血賺取回來的。

三月向來就是這般自私的人,就像當初,大師兄與二師姐情投意合,他這個第三者依然插足其中,表明心意,何曾去想自己的行為會不會成為別人感情的絆腳石。如今,越來越無法離開遺忘的他,寧願帶走遺忘的靈魂,也不願彼此剝開靈魂的分離。

如果可以,他真的希望就此與遺忘煙消雲散。

愛,是美麗的,為何到了他的手中,卻變得這麽自私,這麽醜陋,那絕對不是遺忘所愛的何三月。誠如玉瓶所說,他豈能將遺忘與他一起拉下地獄。

遺忘能夠犧牲自己,維持他們的幸福,為何他不能犧牲自己的幸福,維持他的生命。

他愛遺忘,除大師兄之外,他是唯一想要他繼續活下去的人。

當三月站在雲城鏢局的大門口時,沉澱深湖的雙眸,失去了奪目的光華,桃紅的唇角,勾勒出絕望的訕笑。

玉瓶贏了。

晨光熹微,街道上的人影稀落往來的開始了一天的工作,他們看了眼站在鏢局門口的三月,卻看不見三月頭頂上盤旋的光芒。

“有關遺忘所有的記憶,從我腦中消去吧。”

這是三月三思過後最好的解脫,幸福的感情,即使再難割舍,也要忍痛放手。命中注定他們隻能是使命與使命任務的目標,與其日後肝腸寸斷,不如現在前塵皆散。

從腰間扯下那隻喜愛的香囊,留戀的摩挲著柔軟的布料,就像眼前就是那個傻氣,又溫柔的男人,似水繾綣的目光隨著磐石硬結的心,遽然跌宕,雙目一眯,甩手無情的將此拋向上空,“把這個一起帶走吧。”

玉瓶答應了三月垂死般的請求,在他胸口下了一道金黃色的忘情咒...

雲城的上空,熱陽高掛,滿樹抽長的青色楊柳,婀娜多姿,為別致的庭園小池增添了少許的風雅。穿過小湖的拱橋,方走幾步,就到了長排的弟子房。

三月醒來的時候,意識到自己回到了鏢局以前的房間,他看著一群圍在他身邊擔憂的師兄弟,不解的問:“你們為何這樣看著我,我什麽時候回來的。”

他搔了搔腦門子,最近的記憶好像是去西城,遇到了青龍朱雀,一心想為師弟報仇,就利用了紅線,最後紅線帶走了他們,自己還在為大師兄情傷,就在西城住了幾天,怎麽轉眼,到了雲城。

“六師弟在門口發現了你,見你暈倒,我們很是擔心。”回話的是一位溫文爾雅的男子,長身玉立,麵如冠玉。

三月垂下頭,說話的人正是他的大師兄蕭易風,“有些事我想找師傅。”逃避的下榻,也不管其他關心的師弟,衝出了房間。

自己的動作有些反常,為何要逃避,住在西城的日子,他應該能夠振作起來,重新麵對表白拒絕他的大師兄,但是,有些感覺不一樣了,好像本能的在充斥著所有產生的感情。

幾天下來,失魂落魄的三月變得恍惚無神,瞧之打趣的師弟們,故意尋開心的湊熱鬧,“三師兄,是否把心遺落在哪位小姐身上了。”

若真有心落在別人身上,他就不會產生空虛感了。

一切都應該從他將護鏢的經曆告訴師傅開始,敘述過程中,他總會發現一些不完全的記憶,翩翩又想不起來。

煩躁的找了處幽靜的地方,坐在小池邊,愣愣的盯著水中嬉戲的兩條紅色鯉魚。

“謝天謝地,我可終於找到你了。”

鯉魚的嬉戲,因為水中忽然多出的紅色倒影,嚇的嘩啦一聲,各自遊走了。

三月麵無表情的轉向來去隨風的紅線,起身抖了抖白色長袍,就朝庭園走去:“神仙要找人,還不容易嗎。”

粗線條的紅線沒有發現三月有何不同,他哀怨的跟在三月身後:“你們這我翻遍了所有的地方,皇宮內院都跑遍了,老實說,這段時間你跟遺忘去哪了。”

“遺忘?”收住腳步,一臉無知的扭頭,“他是誰?”

“啊?”紅線咋了咋石,終於發現了端倪,上下打量著眼前的美人是不是他要找的三月,隨後又摸了摸三月的額頭,沒有發燒的跡象。“你不認識?”

三月搖了搖頭,遺忘,這麽奇怪的名字,人一定也奇怪了,他怎麽會認識。

感覺不像有假,紅線捶胸頓足,誇張的哀嚎起來:“三月,才幾天而已,你怎麽也感染了遺忘的健忘症,比遺忘還遺忘。”話說,健忘症會感染嗎。

真心不懂紅線在說什麽,三月問:“你找我什麽事。”

紅線一愣,收回誇張的動作,換成職業的語氣:“新的緣分即將來臨,你未來的老婆我幫你找到了,這是你們的姻緣線。”說話間,就從半空神秘的拉出一條紅線,紅線一端掛著一隻心形的紅色鈴鐺。

“什麽老婆?”他不是很清楚紅線說的話,基本上,除了知道紅線是個小神仙,突然冒出來之外,別無認識。

紅線舉起他的手腕,纏繞上那根奇怪的紅線。“忘記這事沒關係,你隻要記住我現在說的話,姻緣線連接彼此姻緣,融入人心,你必須在它與你靈魂相溶前,一直帶著它。等相溶後,你與那位擁有另一半姻緣線的少女,就能達到心意相通,彼此癡情,最後暢通無阻的喜結連理。”

“相溶需要多久。”三月古怪的看著手上的線,搖一搖下麵的鈴鐺還會發生脆生生的‘叮叮當當’,會不會很丟人。

“不長,按照你們這的時間算,大概是半柱香吧。”

“我明白了,你趕緊離開吧。”

大師兄有了二師姐,他這個被狼狽拒絕的人,心湖莫名的冰封了一般,燃不起任何的感情。橫豎都是無情,倒不如試試新的人生。

紅線離開後,三月找了棵乘涼的大樹,衣袖掃了下地麵,坐了下來。

“希望半柱香很快過去。”

這時候,庭園中響起了刀劍的碰撞聲,一男一女的身影,翻過重重花木,兩人不約而同落在空曠的地方,男的渾勁有力,抬臂出劍,劍氣如虹。女的機智絕妙,曼妙的身姿淩空翻躍,翩如驚鴻。兩人相似而笑,情意綿綿。女子一抽身,舞劍襲向男子,男子用劍阻擋。

三月看了會,不由羨慕。貌美的女子正是他的二師姐季染。溫雅的男子,他的大師兄蕭易風。

哀歎一聲,此地已經成為了大師兄與二師姐比武切磋的私人場地,再見他們彼此眉眼的情愫,他這個第三者實在有損氣氛。老實的起身,準備換地方。

“哎呀,大師兄,你一定是故意的。”

嬌俏不失女子柔美的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刀劍起舞的聲音,也終止在少女嗔怒中。

“三師弟,你也在啊。”

三月才走了幾步,就被後麵細心的人發現,隻好收回腳步,苦笑的轉回身,“二師姐。”

季染撩起一頭被風吹亂的發絲,半真半假道,“三師弟,你跟二師姐評評理,大師兄是不是太粗心了,我這盤了很久的發髻,這麽一下,就被毀了。”

原來在剛才的切磋中,蕭易風的劍不小心挑斷了季染頭上的珠花,盤在頭側的發髻就此流瀉下來。

“小染,剛才局勢緊迫,我若不收手,傷到的就不是你的珠花。”蕭易風委屈的辯解。

季染聽後,收起寶劍,很不開心的走開了。

有些看不透的蕭易風,無辜的看著手中的劍,其後又轉向三月,“我說錯了什麽嗎?”

三月在一旁笑了起來:“大師兄,你可得好好陪二師姐買一個新的珠花了。”二師姐在於的不是自己的珠花,也不是盤了很久的發髻,隻是希望大師兄除了比武切磋,多費些時間了解一下女兒家的心思。

蕭易風似有明白,他們各自的年齡也不小了,該是向師傅提親的時候。

“三月,謝謝你。”

謝他嗎,太奇怪了,為何自己會這麽豁達把大師兄讓給二師姐呢?

“啊,對了,三師弟,你這頭繩好漂亮。”蕭易風留意到三月手上的姻緣線,特別是下麵掛著很少見的心形鈴鐺。

三月抬了抬手,“這不是頭繩,隻是一根...普通的線。”

“普通嗎...”蕭易風遲疑了下,“三師弟可否將他送給我。”

“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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