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子裝修的很順利,自然市長的女婿,請的都是一流的公司,趙小年隻去過兩次,裝修前把要求解說了一遍,還有就是這次來查看進程,比她想象中更好,尤其是臥室中的燈飾,大方樸素,還泛著紫色幽光,柔和迷幻。
“這是前兩天徐先生親自送過來的。”許是看她盯得久了,一旁的工人插了一句。
趙小年點頭,又交代了一些便回去了。
紫色,趙小年最喜愛的顏色。
紫色,他們約定的顏色。
常思雨做了一桌飯菜,“回來了,趕緊,洗洗手,吃完飯,這頓可是餞別飯。”
“你要回去了?”趙小年邊洗手邊問。
“嗯,差不多了。”
兩人坐下吃飯,常思雨的手藝不錯,畢竟她曾經為了某個人報了一學期的烹飪班。
“對了,趙阿姨跟我說,有個男的不錯,要不要認識一下?”
“思雨……”趙小年叫得無奈。
“小年,隻是認識的途徑不同,也許他真的不錯......我那個小表妹相親了二十多次,最後找到的那個人長得又帥,對她又好......小年,何必拘於形式,認識一下而已。”
趙小年看著眼前這個女子,一臉的誠懇與擔憂,退卻青春爛漫,不再執著於夢幻,也許現實便是如此吧,使我們褪去青春,得到一些東西,也失去一些東西……
“嗯。”這樣故作輕鬆的常思雨,趙小年無法拒絕。
常思雨走了,這個一向風風火火的女子,這次走得風輕雲淡,常思雨最後說,小年,真希望那個時候我們不是天南地北的離開。
不是天南地北各一方,不是各自熬過那段最漫長的歲月,不是最後在地球兩端用手機一遍一遍訴說著“人生若隻如初見”……
相親的那天,趙媽媽和趙表姐看著趙小年一身的衣服評頭論足,不外乎不夠隆重,不夠精心打扮,不夠用心對待……兩人帶著趙小年逛街買衣服,一家一家地逛著,一件一件地試穿著,套來套去,頭發都亂了……
趙小年再不修邊幅,她再不在意別人的眼光,她也是在大公司上班的人,不至於穿得不能見人吧?起碼的自己的喜好還在吧,起碼不會隨意糟蹋自己吧!看著被換下來自己喜歡的花了半個月工資狠心買下來的衣服,看著鏡子裏按著別人的喜好換了一身衣服的自己,那個人,那麽那麽陌生的那個人,是誰……
心裏,揪痛揪痛……
她到底是在做什麽?何苦!這般作踐自己!像個沒有意識的玩偶,被精心裝扮,隻等著被領走。
默默換掉趙媽媽買的衣服,換回原先的舒適感覺,衣服不喜歡,卻依然掏了錢。
趙表姐說,“既然不喜歡,就不要買了,不過我感覺,這件挺好的。”
不,她要買下,她要記住,這件帶著某種侮辱性質的衣服。
胡偉,工薪階層,拿著固定工資,有父母投資的一輛車,眾泰。
趙小年周末回家,見了這個人,沒什麽特別的好感,好到覺得這個人可以作為戀人交往下去,也沒覺得特別不好,不好到一口回絕的地步。
趙小年不知道自己為何坐在這裏,說好了不再相親的,說好了不妥協的,隻是和誰說好了的?
見麵是胡偉開車來接的趙小年,第一句問的便是,“你有駕照嗎?會開車嗎?”
趙小年搖頭,“沒學。”一個暈車見車就想吐的女子怎麽會去學車怎麽願意坐車。好在去的公園不遠。
胡偉說,“現在這個年代應該學一下的。”
兩人繞著公園走了一圈,胡偉看起來有些孩子氣,喜歡動漫喜歡聊天,喜歡炫富。
胡偉說,“這邊買套房就好了,下班了吃完飯可以出來散個步什麽的。不過這邊的房價比較高,這麽一套要三百多萬吧,貸款一百萬,還要還二百萬……不過我最想在A市和G市買房的。”
A市和G市中國房價最貴的兩所一線城市。趙小年隻覺得他有些好高騖遠,有理想是好事,但也該有個自知之明。何況理想這東西不需要大肆宣揚,趙小年也有理想,隻是她的理想不會宣於口,隻會默默努力。
分開的時候,胡偉對趙小年說,“你很好,很漂亮,很文靜,如果沒意外的話,我們十月可以結婚。”
趙小年默,她是真不懂相親,“太快了,我還不了解你。”
胡偉離開的時候很有意味地看了一眼趙小年。
回到家,趙媽媽說,“剛又聽XXX說他人很好,怎麽樣?”
才見一麵……趙小年不知道要怎麽回答,擺了擺手向自己的房間走去,卻聽趙媽媽又道,“見一麵也了解不到什麽,還是要多處處的。”
晚上胡偉發來短信:睡了沒?
趙小年:還沒,你要睡了?
直到第二天,趙小年都沒有收到回複。
趙小年回到A市的住處,開了電腦,登上QQ,素手畫流年的頭像亮起。
珊瑚海(胡偉):回去了?忙嗎?
素手畫流年:恩,剛到,不忙,你呢?
過了半個多小時,胡偉的頭像暗了下去。
趙小年短信常思雨:我好像遇上了你曾遇上過的JP男了。
常思雨:我們總是有難同當的。
趙小年不是個輕易作決定的人,從來都是別人的態度決定她的決定,而一旦她做了決定,便是不可更改的,哪怕是錯,她也會錯下去。她願意不吵不鬧安安靜靜去承受別人施加於她的,直到再也承受不起,直到退到無路可退,然後轉身離開,決絕不留絲毫餘地,她一直很想知道別人的適可而止在哪裏?就像她想看看這樣的人到底能JP到什麽程度。
胡偉每天發一條短信,趙小年回答之餘會加問一句,卻始終得不到回複。
直到趙小年終於覺得夠了,覺得他這些日子來的態度終於可以讓她做出決定了。
趙小年:我們不適合做戀人。
剛發出立刻收到了回複,胡偉:是我做錯什麽了嗎?
趙小年看著這行字,真是又好笑又好氣,丟了手機上網去。
逆風解意:妞。
逆風解意:吃飯了沒?
逆風解意:很久沒上網了呢……
……
餘磊就是這樣,不管你在不在線,總會發些信息過來,不管你回不回信息,他曾說,你回不回是你的事,我發不發是我的事。
素手畫流年:真累啊,小寵,你說我難道要教別人怎麽來追求我嗎?
逆風解意:妞,你隻是沒遇上對的人,和那個對的人相處你不會覺得累的。
素手畫流年:也許吧。
和餘磊聊天是件很輕鬆快樂的事情,因為不相識,所以可以無所顧忌,因為相熟了四年,所以可以無話不談。
從那之後胡偉每天的問候短信不斷,問趙小年忙不忙,工作累不累,吃飯了沒有,天氣熱了,注意防曬,沒回短信是不是在忙,忙的話我就不打擾了......等等之類的,連續發了一個多星期,電話也打了一個多星期。
胡偉:我知道錯了,你別不理我,我隻是沒看到你的信息,想回的時候怕你睡了,就不打擾你了。
趙小年想不明白,怎麽會有這麽厚臉皮的人,之前還問自己有什麽錯,一副很無辜的樣子,現在卻又轉變成這麽一副殷勤有禮的認錯模樣,這是最新戀愛技巧?
這天趙小年查完房子的進程回到公司,電話開始響個不停,公司太安靜了,連續地震動都顯得格外清晰,周圍的同事投來好奇的目光,趙小年果斷地掛了電話,而不是像從前那樣任其響個不停。
掛斷再響,再掛,再響……
周圍開始竊竊私語,終於趙小年還是接了起來,“喂,你好,我現在在上班,有什麽事嗎?”
“哦,你在上班啊,一直打你電話,可能信號不好吧,那你上班吧。”
信號不好?明明是掛斷了的,如此又何必呢?
掛了電話,趙小年短信:不是信號不好,是我掛斷了,我們真的不適合做戀人,我不是個會心軟會回頭的人。
所有人都會看錯趙小年,以為這麽一個柔弱的女子必然有一個柔軟的心,說說好話哄哄便什麽大事都可以化小了。也唯有一個人在最初就看到了趙小年的本質,外柔內剛,看清了所以丟棄的時候更放心,因為她足夠堅強。
胡偉:可能你沒看上我吧,我能理解,可能你在A市已經在談了吧……你忙吧,不打擾。
一分鍾後,胡偉:其實我依舊覺得我沒有做錯什麽,可能你有自己的要求,我沒達到吧,你早幾天說也是一樣的,我能理解。
這算什麽?這麽兩條短信算什麽?激將還是這樣做能挽救他最後的所謂男人尊嚴?
一會詢問自己的錯,一會說知錯了,一會說沒有做錯什麽,趙小年最討厭這樣反複無常,連自己的錯誤都承擔不起的男人了。對錯是非恩怨,一直是趙小年的堅持,她有自己的評判標準。
素手畫流年:一個人怎麽能JP到這種地步,無恥到這種程度,這種時候還要把過錯推給別人,有意思嗎?
逆風解意:男人的麵子問題,他看上的人看不上他會讓他會沒麵子吧,何況是相親的,都在一個地方。
趙小年氣憤,帶著常思雨那份一起。
素手畫流年:幼稚!
素手畫流年:小氣吧啦不回女生短信。
素手畫流年:說清楚了又糾纏不清。
素手畫流年:最後還要把錯歸到對方身上。
趙小年點開珊瑚海的QQ,設置成在線對其隱身。結果騰訊告訴她,該用戶不是你的好友。
素手畫流年:他刪掉了我QQ……囧……
有必要嗎?
逆風解意:他這樣替你找不接電話的借口,你還是毫不留情地打破了,太沒麵子了,當然要先下手為強……
他隻是不知道妞是個說一不二的人,不知道妞心軟過的那一次被傷得多深,不知道愛情裏的心計那些浮浮沉沉不適合妞……所以他才會以為激將可以給兩人升溫,以為時好時壞會讓妞對他上心……
最終餘磊還是把上麵的那句話Delete了。
素手畫流年:不好意思,我還做不出這種刪人QQ的事,最多不理就是了。
程展覺得,自己真的是流年不利,他難得在上班的時候走出自己的辦公室,他難得想查看一下自己的員工都在忙什麽,怎麽就看到了趙小年的隱私了——怎麽一看還停不下來了——竟看了個全……
原來趙小年也是個有情緒的人,也會這樣對一個人推心置腹。
趙小年明白的還太少,趙媽媽突然打電話說讓她最近一段時間不要回家,這麽特意地叮囑,不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嗎?趙小年不知道家裏發生了什麽,擔心地急忙請了假回去。
還沒到家,很多熟人遇上,問趙小年:“什麽時候把男朋友帶回來?什麽時候結婚?聽說你們都同居了?……”
“啊?”趙小年莫名其妙,她和一個人同居了她自己都不知道,那麽多無關緊要的人倒說得頭頭是道的!
“胡家那個孩子說有次給你打電話,聽到一個男人的聲音,你們都同居了啊,他還怪媒人,說你在那邊都有男朋友了,怎麽還在這邊相親的……”旁人說得有些婉轉且欲言又止,“胡家那孩子談不攏也就算了,A市的男友應該很有錢吧……”
趙小年終於明白,那些她眼裏的無恥真的是小兒科,於此不值一提。
人類世界,真是無奇不有,人性怎麽能做到如此醜陋?
趙小年突然成了一個不仁不義玩弄感情還貪慕虛榮最後被別人遺棄了的女人。
趙小年在一路別有聲色的目光裏回到家,一片安靜,趙媽媽臉色很不好地坐在客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