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忍不住去挑釁健一,因為我已經把仁美完全當成我個人所有的,我沒有理由不這麽認為,她的母親去世了,父親偏愛兒子,梨乃還小,健一又並非親生哥哥。我知道健一在想什麽,梨乃也知道,隻有仁美才實心眼的把健一當親哥哥一般對待。我整日和仁美在一起,也許,潛意識裏,我希望把仁美從健一那裏完全搶過來。a
我躺在ICU外的臨時病床上,看著黑乎乎的走廊,心中萬分痛,萬分揪扯,如一口大鍋把所有的心情一起熬煮。
得知仁美有心髒的痛症之後,每天放學我都會提前在她回家的路上,悄悄的跟著她,直到她安全到家,但卻並沒有和她多交往,仁美的表情就是她的心情,我看的出她喜歡我,可是,那段時間,是我荒唐日子的頂峰,我厭惡一切現世的東西,成天和德男,鐵男過著沒有約束的放縱日子。
我喜歡仁美,是毫無因由的,但卻感覺她和我是兩類人,我雖關心她,卻不想多接近,我怕負擔,怕後果,怕厭倦,怕牽扯,怕一切影響我放縱心情的東西。可是,卻還是一點一點被她吸引過去,不由自主的離她越來越近。
鬆本跳樓後,我突然像被打了一棍子,生命如此不確定,又何必對心向往之的推三阻四。仁美在課堂上再次病發時,我拿出時刻為她準備的藥,突然覺得我真的就願意去這麽照顧她,一直下去。
我翻了個身,坐起來看著裏麵躺著的仁美,還是這麽安靜,她不會突然跳下床笑嘻嘻的說“三井啊,你這個幼稚的小孩”,也不會生我的氣哇哇大哭,甚至,也許她永遠都不會醒來。
健一來回奔波於東京和川崎,他越累越辛苦,我就越覺得生氣。
兩天後,收到警察廳的通知,開車撞仁美的凶手司機自首了。
我和媽媽,梨乃迅速趕去,當看到那個殺人凶手,我吼叫著撲上去狠狠的揍他,四周的人急忙圍了上來把我們扯開,警局裏雞飛狗跳。
我看他的眼神就像要吃了他一般,他卻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淡定的跟著警察去坐筆錄。
他交代,那天他因為心情不好喝了很多酒,於是失控了,根本沒意識到撞了人。直到後來發現車上有血跡,酒醒了才知道出事了。本想跑,但在家裏想了兩天,還是決定來自首。
撞人的車就停在警局外麵,這就是全部事情經過。
我聽警察敘述完大概的情況,快要氣瘋了,激動的喊著一定是有人指使的,但是無論我怎麽認定,事情也需要經過調查才能確定。
健一在東京沒有查到任何線索,仿佛這個事情就是如我們表麵上看到的一樣,喝酒,撞人,自首。我實在無法接受這個結果,因為我非常清楚事情絕對不是這樣,我擔心的是如果這一次被放過了,那麽還會不會有下一次。
可是事情並不能總如我所願,一切都如司機說的那般合理,調查的結果也和口供吻合,司機被判了五年刑,執行了判決,已經是無法改變的事實。饒我再不甘心,也無能為力。
第九天的夜裏了,我又一次在希望中感到絕望,我看著ICU內依然安靜躺著的仁美,淚流滿臉,她為什麽還不醒,我憤怒的在黑暗中大吼,仁美你給我醒過來。回應我的,依然是夜的寂靜。
第十天,父親說如果今天不醒就會很危險,我不吃不喝的看著仁美,希望下一秒奇跡就能發生。如果最後隻有兩種可能,我寧可要她變成植物人,也絕對不讓她離我而去。
裏美和宮城幾個又來探望仁美,宮城一直心裏很內疚,如果他那天沒有亂跑,也許不會發生這種事情,隻有我心裏清楚,該來的事情是躲不掉的。
“三井,教練問你什麽時候回去訓練,我跟他解釋了你最近的情況,他希望你能夠保持狀態參賽。”
“………我在考慮退賽,等仁美好了,我打算申請和她一起去國外。”我兩眼發直的說。
“可是,如果你不參加比賽,仁美會很失望的,畢竟她很希望你能夠完成你的理想。”裏美小心的說道。
我搖搖頭:“什麽都沒有仁美重要,我隻要她安心的生活。”
“三井哥,參賽還是要去的,盡力就是了,也算對姐姐的交代。不然姐姐好了以後,肯定要為這個吵架的啦,你也知道她脾氣。”梨乃睜大眼睛看著我說。
我無力的擺擺手:“除非仁美現在就醒了。”
眾人安靜了,我知道,每個人心中都對此打了一個問號。畢竟,已經第十天了,繼續昏迷下去,最好的可能也就是植物人了。我把手捏的哢哢響,心中翻江倒海。
“快去叫醫生,病人有反應了。”
ICU病房內例行檢查的時候,護士說著匆匆忙忙的跑去通知醫生,我激動的站了起來,趴在窗口看著。
“仁美現在已經有反應了,能夠眨眼睛,手指頭也有感覺了,能夠聽見外界的說話,但是她還十分虛弱,需要繼續觀察。你可以對她說話,看看她反應,但是不能時間很長,否則會消耗她的體力,她會疲倦。”醫生對我說道。
我按住就要跳出來的心髒,小心翼翼的觸摸她的手指,眼淚已滴落下來,我在她耳邊輕輕的說:“仁美啊,你這一覺睡得太久了,起來吧。”
她的睫毛輕顫了兩下,手指也微弱的抖動了一下。我已激動的要歡呼起來,我就像那個守候了百年的人,等待著公主的醒來。
雖然我很不願意見到健一,可是他當晚就來到川崎,看到仁美依然是閉著眼睛,他疑惑的問道:“是真的醒了嗎?為什麽一點反應都沒有?”
“之前那是昏迷,現在這是睡著了。身體很虛弱,需要睡眠。”我沒好氣的說。
健一放下心來,拿了根煙,走到醫院回廊裏,吐了口煙,說道
“三井,如果你不能一直和仁美走下去,就把她還回來吧。”
我腦子頓時充血,上前揪住健一,大怒:“你說什麽!!你再說一遍。”
健一隻是輕蔑的看了我一眼,撥開我的手,自顧自的坐了下來
“像這種事情,我不能保證沒有下一次。”
“那你還好意思要回去?你當她是什麽?”
“過兩個月,仁美就十八歲了,按照規定,可以參加社團的各項事宜,會議。根據仁美母親的遺囑,在仁美和梨乃參加二十歲成人禮後,則分別可以繼承部分財產。包括企業,房產,股票…”
“為什麽一定要仁美參與進去?”
“她是這家裏的一員,可以躲開嗎?”
“她們家能給她的,我也能給。”
健一抬眼看了看我,輕笑:“給什麽?給她母親的遺產?這不光是錢的問題,這是她的外公辛苦打下來的江山。”
“女人怎麽能適合黑社會?”
“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責任,不是想丟就能丟開的。”健一嚴肅的說:“所以,我才讓你考慮清楚,你要走的路,和仁美要走的路,是不是同一條。我不希望到最後,仁美受傷害。”
“不用想了,我是絕對不會放開的。”我十分幹脆的拒絕。
“好吧,如果有那麽一天,你們就不會再見了。”健一扔下煙頭,踩熄,離開了,留下了憤怒的我在原地徘徊。
我回到了球隊,繼續為冬季賽做辛苦的訓練,聯賽隊伍集合了神奈川所有頂尖的球員,田岡茂一和高力頭擔任教練。帶著憤怒的拚搶和投籃讓我的體力消耗的極快,田岡幾次打斷練習告誡我一定要放鬆心態,多用技巧,對於體力較差的我來說,一定要盡量保留體力。
我每天的心裏都在煎熬,健一的話始終回蕩在我心上。我怎麽能證明仁美是我的呢?除非我能靠自己走出一條無人能幹涉的路。
吃晚飯的時候,爸爸說:“今天給仁美檢查過,情況在好轉,完全恢複的可能性很大。”
我猛的抬頭,十分高興:“真的嗎?太好了。複原要多久?”
媽媽笑:“看你高興的,複原也不是一兩天,三四個月是少不了的。你爸爸說可以康複,你就安心吧。”
爸爸看似無意的問道:“你上次說仁美的車禍有可能是人為的?”
我楞了一下,爸爸還記著呢,我沉默的吃了兩口飯,回答:“我猜的。”
“你媽媽說你在警局裏指著人家說肯定是有人指使的,怎麽回事?”
我看躲不過去了,隻好說:“仁美的父親是入贅的,她母親去世後,仁美的繼母生了個兒子,想獨占家產,可能是她想害仁美。”
媽媽搖搖頭:“上次吃飯,我見過仁美的繼母,雖然很妖豔,但不像是一個有心計的女人,怕是你想多了吧。”
“她為了兒子,有什麽做不出來的。”
“傻兒子,她即使生了個兒子,她也是個外人,能輪到她做主嗎?我倒不覺得她有那個膽子。”
“仁美家背景很複雜嗎?”爸爸突然插話。
我低頭吃飯:“喔,就是個家族企業,親戚多,都在爭財產。”
爸爸搖搖頭:“最好不要出什麽問題。我在準備競選,你不要跟著攪合這些事情,沒什麽好處。”
我有點垂頭喪氣的回到醫院,突然覺得健一的話很有預見性,他大約也是看到了現實問題,才做出的判斷。
可是,當我看到仁美,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了,我什麽也不想了,我隻要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