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很快到了,遠遠瞧見燒烤A區那邊,人頭攢動,來來往往,好一派熱鬧景象。
樓小歐和慕謙剛走近,立刻有人招呼:“慕總,這邊!”
大致掃了一眼,樓小歐估計大約有五六十號人的樣子。見兩人走來,眾人紛紛停下手中的事。
“慕總。”
“慕總好。”
有熱鬧的小姑娘湊上前嬉笑,“慕總,這是你家屬呀?介紹下唄。”
“是啊是啊。”大家附和,很久之前就八卦過慕總的戀愛對象,今天總算有機會一睹真麵目了,話說慕總藏得可真深啊。
慕謙含笑拉過樓小歐,溫潤的聲音略略提起:“大家叫她小歐就好,至於身份嘛,你們懂的。”
眾人長長哦了一聲,心照不宣相視一笑,一分好笑也被他們笑成十分樂趣。
慕謙領著樓小歐坐到一處石凳上。公園裏的燒烤設備一般建成石桌石凳的樣子,四四方方的桌子,中間打空,有工作人員提前加入燒好的炭火,上頭擱置鐵絲網,於是大家便像吃火鍋似的圍坐一圈了。肉味飄香,人語往來,這一片區域自成歡樂,連溫度都上升了好幾度。
兩人剛一坐下,旁邊馬上有女聲傳來:“慕總,給小歐姐打碗麵唄,東西烤不了那麽快的。”
“有麵?”慕謙意外,一應外出遊玩事務都是底下人負責,況且他從沒來過,真心不知道。
“有的有的,口味還很多種呢。”幾個女生連連搭話。
慕謙當下詢問樓小歐,“要不要先吃點東西墊肚子?”
樓小歐其實有點不好意思,被人群大喇喇圍觀,好像看猩猩似的,跟自己主動跳出去猜成語沒人認識的感覺完全不同,很新鮮,還不安,都是慕謙公司的人,她很想給大家留下個好印象,這又跟與喬海嵩出去應酬不一樣,從頭裝到尾,無比端莊優雅,360度無死角就是了。她剛剛掃那一眼,發現有好些美女,若不化妝,穿金戴銀什麽的,把她往裏一放,估計直接混大眾了。慕謙平日裏還真飽眼福啊,樓小歐心想。
“你端來我就吃。”樓小歐低聲回道,語氣裏有她都沒察覺的依賴。
“好。”慕謙起身離開。
很快,不少女孩圍上了樓小歐,或者好奇,或者友好地看向她,在她們看來,這個外表秀氣,說話斯文的的女子,比清冷嚴肅的慕總鮮活太多了,應該也比較好接近吧。
正推搡著誰先開口,冷不丁身邊響起某女大大咧咧的嗓門:“死樣,我要吃麵啦!”
“你剛不是說不吃嘛。”音調轉三轉,某男委屈又鬱悶,“真難伺候。”
“那你到底去還是不去啊?”最後“啊”字才落地,說話那男的身影打著趔趄顛了出去,眾人哄笑。
“馬姐好樣的!”有人鼓勁。
樓小歐這才看清站在稍後的馬姐,圓臉短發,眉毛有點短粗,看起來人憨憨的,一點不像能喊出剛才給人辣味十足的音調嘛,果然人不可貌相。見樓小歐看向她,那馬姐也嘻嘻笑著,與邊上幾個女孩一同湊近。
“小歐姐,你是慕總女朋友?”終於有人問出口了,慕總的話似是而非,大家還是想從這女子身上得到確認,怎麽看,她都沒有讓人感覺類似氣場的東西,實在太文靜,太親和,太……普通了,如果換成仇大美人光臨,就算隻是野外燒烤,想來她照舊裝扮得富麗堂皇!
樓小歐點點頭。
眾人哇了一聲,聽不清表達的是明白還是失望。
“那小歐姐你跟慕總認識多久了?”
“談多久了?”
“有兩年那麽久嗎?”
“為什麽問兩年?”
“仇玉女啊!”
短短幾句問話摻雜在一起,然後突然靜了,麵麵相覷,偶爾目光灼灼。
樓小歐裝作不在意地望了望慕謙離開的方向,餘光瞥見圍觀的幾女麵麵相覷,悄悄以手肘捅了捅彼此。
暗暗歎口氣,果然有女人的地方就有八卦啊。
“我們是校友,他長我一屆,”樓小歐還是撿著話回答,“我們是初戀。”
說出來也好,初戀,放到哪都是塊硬盾!
“哦——”眾人長長哦了一聲,原來如此,趁年輕早下手妙啊,慕總那麽好的苗子,竟然在學校就被摘走了,可惜了仇大美人芳心錯付啊。
“學長和學妹不得不說的故事!”
“學長學妹二三事。”
幾人湊趣,一時倒也熱烈,而手裏提著袋子的慕謙回來了。
“在說什麽?”慕謙微笑,風和日麗的笑容,令得眾女暗暗咋舌,對待初戀的態度果斷不一樣啊。
見到慕謙,樓小歐自然而然綻開笑容,她是真的歡喜,這些女孩友好之中帶著審視,她不自在。
“在說我和學長二三事。”樓小歐調侃,慕謙來了她就不必應付了吧。
“哦?說來聽聽。”慕謙有點興趣,學長,他嗎?說著話,他動手撥開塑料袋,露出裏麵裝得滿滿當當一碗鮮肉麵,給樓小歐遞過一雙筷子,然後小聲提醒,“小心燙。”
眾人已作鳥獸散,散了一圈覺得不對,忙又圍回桌子,難得慕總和樂,不趁此機會好好露一露臉,更待何時呢?
一天很快過去了。
樓小歐今天很開心,吃好,玩好,午餐吃完,與眾人搭夥玩了兩個遊戲後,她再次與慕謙離群獨樂樂,把獅子山公園的秋千、迷宮、鏡宮、鬼屋等等玩了個遍,尤其以沙場秋千最為舒暢,慕謙在底下給她使力,任她在風中笑得飛揚,嬉戲玩鬧間,慕謙重現大學時光最璀璨的笑容,直晃得路過的公司女員工好一陣眼花。
可惜樂極生悲,回來當晚,樓小歐突然來了例假,時間踩得十分準,同上個月來的時間一模一樣。經年不痛,是因為樓小歐自身調養得當,卻不曉得為何這次重新揪痛,也許白天坐的石凳太涼,也許回歸當晚氣候驟降,不管什麽原因,她不舒服是確定的,且十一月的南方天氣極不喜人,昨天還是晴空萬裏,眨眼陰轉小雨,綿綿冬雨,濕冷濕冷的,立冬的寒轉瞬降臨了。好在第二天周末,樓小歐不擔心上班問題。
樓小歐哀哀戚戚縮在被窩裏,看得慕謙眉頭皺得死緊。
“很痛?”捏了捏被角,夠厚了,暖氣也調得高,可這腳怎麽是冰的呢?跟冰塊一樣,用她的話說。
“痛……”樓小歐幾乎閃著淚汪汪的眼,有人疼就是好,哭也有人看,使勁委屈吧,“像鈍刀子割肉,不對,絞肉,很慢很慢,絞啊絞啊絞。”
慕謙的眉頭皺得更緊了。
樓小歐一邊疼得發冷,一邊心裏樂嗬,也不知道慕謙看著自己這副“人比黃瓜瘦”的模樣,是不是愈發心疼三分呢?啊,她真是自虐。
從昨晚開始,慕謙又是熬紅糖薑湯,又是煮紅糖雞蛋,小心翼翼捧了一碗又一碗,直撐圓了樓小歐涼涼的肚子。晚上手腳冰冷,慕謙給她提過熱水泡腳入睡後,幹脆在被窩裏自己掉了個個兒,以溫熱醇厚的大掌握住她冰冷的腳丫,睡夢中,依然用掌心溫度暖和著她,一直暖了整夜。
“我簡直涕淚交零!”樓小歐“死死”攥住慕謙的衣袖講。
慕謙無力地撫上額頭,都弱成這樣了還有心思開玩笑?
“乖,我出去一趟。”
無聊地縮在被窩裏裝死,樓小歐打算躺一天,反正桌上有蛋糕有麵包,餓不死她。慕謙要知道她這想法,非得長歎不已。
也不曉得時間過了多久,等到樓小歐動動手指,加緊摟住慕謙晚上安寢的枕頭時,她聽到了門鎖輕啟的聲音。但她仍舊一動不動窩在被子裏,保持著早上慕謙出門時她的姿勢,整個人猶如石化一般。
果然是慕謙回來了,帶回一肩膀的雨珠。
“外麵下雨了?”樓小歐隻抬了抬眼睛問,難怪這麽冷,還以為回南天呢。又瞄了眼時鍾,早上十點多。
慕謙換過鞋,脫下淋濕的外套掛好,提著袋子走進房間。
“什麽寶貝?”看到有東西,樓小歐終於舍得探出腦袋,慕謙忙跨步上前,將她輕輕摁回去,“躺好。”
樓小歐聲音悶悶,“你不知道,其實我該多走動走動,讓血液循環循環,中醫說了,不通則痛。”說完心虛,早知道她今早幹嘛去了?
“不懂。”慕謙搖頭,從袋子裏掏出一個扁平的長方形大盒子,“熱水袋。”說著湊近看了下,念出上麵的字,“暖手寶?”
“這麽好?”樓小歐頓時高興了,“你買得到?大熱的天有賣?”
慕謙無語了,“天氣轉冷了好嗎,不止這個東西,冬天的外套毛衣,好多服裝店都上架了。”
“哇塞真會抓商機。”
慕謙搖搖頭,依次從袋子裏拎出五個一模一樣的盒子,樓小歐目瞪口呆,他買了五個?
像是看到樓小歐的吃驚,慕謙一邊給熱水袋插電一邊解釋,“你說的啊,大學你一共有五個熱水袋,睡覺的時候,腳兩個,腰側各放一個,懷裏還有一個,那樣才夠暖和。”
“那是、那是……”她積攢了四年的熱水袋啊,並不是一次性買來的啊!其中三個,源於她接連兩年家教有了薪酬之後陸續對自己的獎賞,另外兩個僅剩些溫熱效果,她直覺製造這種垃圾很恐怖才沒丟掉的。
“還痛不痛?”慕謙坐回床邊,很認真地問。
樓小歐癟癟嘴,真的感動啊,這麽溫柔這麽煽情的慕謙,他那麽忙,好像很令她有想落淚的衝動?
“你跟我媽一樣。”
慕謙臉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