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虹早已控製不住自己的激動情緒,她想要跑出去找許天明問問清楚,她與他無冤無仇,甚至還幫過他的妻子,他為什麽要對她的女兒下手,為什麽讓她們母女分離這麽多年?
看到她迅速起身,蘇廷方及時拉住了她,冷靜地低聲勸說到:“先聽聽他下麵怎麽說,你現在出去我怕他反而有所隱瞞。”他相信虎毛會代他問清楚的。
大廳裏,許天明的話也明顯震驚到了一些聽說過‘蘇廷方’名號的人,他們麵麵相覷著,議論聲也隨之擴散開來。
好一會兒之後,虎毛才從不敢置信中找回了思緒,當年蘇家丟了個女兒,這事在道上還是略有耳聞的。而當事人到現在都沒有出來,顯然是把這詢問的任務交給了自己。他揮退了旁邊看熱鬧的人,嚴肅地問許天明:“你說的是真的?”
“當然是。”許天明陷入回憶,終是說出了那段塵封已久不為人知的過去。
那一年蘇聆月即將分娩,她無意中認識了高虹,兩個同樣臨盆在即的女人很快就成了好朋友。
許天明隻見過高虹一麵,那一麵卻將兩家人的命運徹底改寫。那天一起吃飯的時候看到她隆起的肚子,他突然就產生了一個念頭。反正蘇聆月肚子裏的孩子也不是他的,他又為什麽要白替別人養小孩。他不如意,姓蘇的那女人也別想如意!
所以,高虹順利產下一名女嬰的當天傍晚,許天明就潛入醫院搶走了那個孩子。
“我抱回去的深夜,蘇聆月也產下了一名女嬰,她還沒來得及看那孩子一眼就體力不支暈了過去,趁人不注意,我立刻將兩個小孩調了包。”說到這裏,許天明陰森地笑了出來,“蘇聆月一直不知道她那麽疼愛的女兒其實根本不是她親生的,她的親生女兒早就被我扔了,說不定餓死了,說不定被野狗叼走了,當然也有可能踩了狗屎運被別人撿回去了。一想到這我心裏就舒坦許多,她不肯為我生孩子,我就讓她不明不白替別人養孩子。”
看著麵前那副笑得極其猥瑣的嘴臉,虎毛一個巴掌就甩了上去,這一掌是替蘇廷方打的,“你吃了雄心豹子膽吧,竟敢動廷哥的女兒。”
話落,許天明立即收了笑,戰戰兢兢道:“我當時並不知道那女人是蘇廷方的妻子,我是後來聽說他們尋找女兒才知道原來我闖了大禍。如果一早知道,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不敢抱走蘇言啊。”
“那後來知道了又為什麽不把孩子還回去?”
“我哪敢啊,廷哥的名號我不在道上都有所耳聞,那個時候送回去我不是找死嗎。”許天明咽了口唾沫,繼續說到:“我就想著反正也沒人看到是我抱走了那孩子,就索性讓這事爛在肚子裏,隻要我不說,沒人能夠查出來的。”
“你以為你現在說出來就不用死了嗎?”再也忍不住,蘇廷方衝出了休息室,一拳揮過去打在他的嘴角。
許天明隻覺得腦袋嗡嗡作響,嘴角處碎裂般地疼,他不由抬起右手,屈著食指拭過嘴角,剛碰觸就痛得他倒抽了一口冷氣。而當看清楚突然出現在麵前的人是誰時,他幾乎忘記了呼吸,驚懼不已。
蘇廷方並未覺得解恨,他正要拎起對方的領口暴打一頓時,就看見高虹拉著蘇亦莫向門口走去。他再顧不了眼前人,轉身追了過去。
“我要去找蘇言。”高虹看著他,眼睛裏寫滿了殷切。
“好,我們一起去。”蘇廷方交代虎毛看好許天明,隨後就踏出了屋子。
同一時間,唐繼堯在家裏接到了一個電話,對於自己所聽到的內容,他感到不可思議。
“蘇言是蘇廷方的女兒,許天明親口說的。”
腦子裏回蕩著這一句話,蘇言怎麽會是那個人的女兒呢,如果是這樣,那……不行,他得立刻過去了解清楚。想到這裏,唐繼堯雙目凜起,向著電話裏提到的那個地方而去。
而當時的蘇言正在火車站等蘇聆月,因為婚事逼近需要她過來一起商量具體細節。本來蘇聆月還要晚些天才過來的,一聽說高虹也在S市,她就立刻訂了車票。
接到蘇聆月後,蘇言無意中掏出手機一看,才發現竟然有許多個未接來電,是高虹打來的,最近的那個就在五分鍾前。
上午開會時開了靜音,忘記調整過來了。她立刻回撥過去,等待的鈴音還未響起,那邊就已經接通了。
“蘇言,你在哪兒呢?”終於聯係上了她,高虹顧不上打招呼,急忙問著。
“我在車站接我媽,她剛過來。”
聽到她的聲音,高虹覺得異常欣慰,那是她的女兒,她苦苦找尋了二十多年的女兒,終於即將要回到她的身邊。而聽到‘媽’這個字的時候,她卻頓覺一陣心酸,那本該是叫她的啊。她再也抑製不住,激動的話語隨口而出:“言言,我才是你媽媽。”
‘轟’的一聲,蘇言隻覺得腦子裏有什麽東西炸開了一樣。她覺得是自己聽錯了,可是那幾個字分外清晰,她確信無疑,那麽隻有一個可能了,“高姨,你在開玩笑吧。”一定是這樣沒錯,她的母親是蘇聆月,這點從來都不需要懷疑。
高虹猜到了她會是這樣的反應,現在口說無憑,隻有讓她親眼去見親耳去聽。“我帶你去一個地方,正好聆月也在,她也有權知道這個事實。”
雙方約了地點會麵,然後高虹就帶著她們往來時的房屋裏而去。一路上蘇言都沉默不語,而蘇聆月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隻是跟著她一起上了車。秋風透過車窗嘩嘩地刮了進來,吹得頭發肆意飛舞,有些擁擠的車廂裏,大家都心照不宣地緘默著。
“到了,就是這裏。”蘇廷方將車停在附近的草坪上,一行人紛紛下車。高虹走在最前麵,領著蘇聆月母女向那個小房屋走去。
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麵傳出了許天明的聲音,這聲音令蘇言和蘇聆月不由得停住了腳步。緊接著就傳出了另一個男人的質問,這是一個中氣十足的男聲,而這男聲赫然是——唐繼堯!
不僅她們倆,當蘇廷方分辨出這是近二十年來都沒再聽過的曾經熟悉無比也討厭無比的聲音時,同樣愣住了。他們隻離開這麽一會兒,他的消息竟是這樣靈通,看來這裏麵也有他的人了。
對了,當初聽蘇言說她的愛人是唐逸時並沒有想太多,此刻想來,那唐逸不就是裏麵那人的兒子嗎。他的女兒竟是和那姓唐的兒子相愛了,這是一件多麽諷刺多麽可笑的事情啊。
蘇言還在疑惑為什麽唐繼堯會和許天明在一起,如果說這讓她感到震驚,那麽他們接下來的談話內容就更是讓她仿佛經曆晴天霹靂。
屋裏,許天明將剛才說過的話對唐繼堯複述了一遍,聲音清晰地傳了出來,每一句每一個字,都毫無保留地落在蘇聆月母女的耳朵裏。
“怎麽會這樣……”蘇言的腦子一片空白,隻是無意識地呢喃著這句話。肩膀上卻突然多出了一股力道,讓她冷不防踉蹌了幾步。飄移的視線裏,是蘇聆月擦過她的肩後不斷下倒的身軀,她的眼睛閉著,顯然已經昏迷了過去。蘇言嚇了一跳,立刻伸出手去接住那幾乎就要倒地的身體,望著她緊閉的雙眸,她連連急喚出聲:“媽!”
唐繼堯聽見外頭的聲響,立刻跑了出來。目光越過慌亂的幾個女人,落定在一張許久不見的麵龐上,這麽多年過去,那人依舊一如當年那般神采煥發。
“高虹,你先帶著孩子們送蘇聆月去醫院,這邊我來處理。”交代完這些後,蘇廷方迎上那一直望著自己的視線,四目相對,電光火石。
“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你。”唐繼堯走下台階,站在他的麵前。
很久很久以前,久到還是雙方爺爺的爺爺年少的時候,唐家與蘇家是黑道上最令人聞風喪膽的兩個組織,他們勢均力敵,同時水火不容。一山本就難容二虎,雙方都想把對方鏟除,從而自己獨大。
兩家的恩怨就是從那個時候結起的,謀殺與複仇輪番上演,原本的幫派之爭漸漸演變為家族仇恨。到父親那一輩時,唐家開始經營生意,企圖黑白兩道通吃,而鬥了這麽多年,突然覺得一切都沒有意思。直到唐繼堯的成年,公司的生意如日中天,過慣了打打殺殺的生活,這樣寧靜的日子顯得特別溫馨。兩家人其實早都累了,蘇家丟了個女兒,更是心力交瘁,於是雙方約定從此退隱,井水不犯河水。
協議雖然達成,但在雙方的眼裏仍舊是容不下對方的,不管是以前,還是將來。
蘇廷方深吸了一口氣,沉聲道:“如果蘇言真是我女兒的話,我是絕不會讓她嫁到你們唐家的。”當初要不是躲避他們的追殺,他和高虹也不會分開,他的女兒也不會被搶走。
聽聞,唐繼堯淡淡一笑:“很好,我也是這麽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