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兩點,正是日頭異常毒辣的時候,此時的紫外線最是灼人肌膚。人們大多躲在屋子裏吹著空調,或是工作,或是娛樂。

路麵上,人流量算是一天中最少的,而車子依舊如龍般地川流不息著。

一輛飛馳的亮黑色加長型賓利中,一個性感妖嬈的女子坐在副駕上隨意地擺弄著她卷卷的金色長發,姣好的臉蛋上洋溢著濃烈的興奮光芒。

而她興奮的來源,則是坐在旁邊手握方向盤的那個男人,那個帝唐新一代的年輕領導人,那個引得無數美女盡折腰的花花公子,那個身價億萬的鑽石王老五,那個答應帶她去海濱浴場遊泳的帥氣美男——唐逸。

在她們那個圈子裏,總是以能攀上這有錢闊少為傲。她知道他的心有多花,她才不管他同時擁有多少女伴,她隻慶幸她——趙娜——可以成為其中之一。反正大家都是玩玩而已,自己開心快樂就好,唐夫人那個位置,她可是連做夢都不敢想的。

前麵的路口亮起了紅燈,唐逸放下油門,任車子慢了下來,直至停止。望著那不斷跳躍的紅色數字,他覺得有些疲累,想把視線轉向身邊的女子,卻是越過她被玻璃窗外的景致吸引了過去,更確切的說是不遠處公交站台上那兩個明朗輕笑著的女孩。

同樣高挑纖瘦的身材,同樣明豔動人的麵容,同樣靚麗清新的著裝。兩人站在一起,不失為這炎炎夏日中一道清爽的風景線,而兩人確實吸引了不少豔羨的目光。

他對美女的洞察力永遠那麽敏銳,唐逸自得其樂地想到,忍不住多看了一眼,突然覺得其中那個紮著馬尾的女孩有些麵熟,好像在哪裏見過。究竟在哪兒見過呢,腦子裏卻是毫無印象。

“逸,你在看什麽呀?”趙娜順著他的目光望去,然後了然地一笑:“有興趣?想下手?”

“你知道的,我從來都是等美女自己上鉤的。”說著把視線收回,把那個俏麗的身影拋在腦後。此時正好跳成綠燈,車子重新啟動,而那女孩的身形也從後視鏡中漸漸消失。

望著身旁男子的側臉,趙娜顯得有些癡迷,如此完美的一個男人,確實不該為某個女子獨有,他就該是屬於廣大姐妹們的。猛地,她突然想到了什麽,激動地提議到:“逸,聽說你家有個很大的遊泳池,我們不如去你家吧。”他那豪宅,她可從沒去過呢。

唐逸挑了挑眉,語氣輕浮又帶著認真:“那可不行,不帶女人回家,這是我的原則。”

話落,車內便響起了悅耳的手機鈴聲。

他剛按下通話鍵,聽筒裏就迫不及待地傳出了一個夾雜著嘈雜的背景音樂的男聲:“唐逸,快過來Season!”

“今天沒空。”他曖昧地望了一眼副駕上的女子。

“沒空也得過來,”聽筒裏的聲音緊接著響起:“淩風那小子突然要回德國去了,大夥都在呢,就缺你了。你不過來給他踐行,你對得起我們嗎,你對得起……”

“十分鍾後到。”唐逸打斷他的嘮叨,接著不由分說地掛了機。

女人,隨便哪天都可以約,但淩風那兄弟,見了這回下回再見指不定又是什麽時候了。

他扭轉方向盤,靠邊停了下來,對著身邊的女子說到:“娜娜,你自己打車回去吧,我還有事,不能陪你了。”

“可是你明明答應了我……”

“娜娜!”唐逸聲音一凜,臉也沉了下來,“我最討厭不聽話與討價還價的女人了。”

趙娜隻得閉嘴,悻悻然地下了車,咬唇看著那賓利絕塵而去。

Season,是一個酒吧。在S市,它的設備算不上最先進,裝修算不得最奢華,但在吸引顧客方麵絕對是同行業中的佼佼者。

蘇言與周葉輕車熟路地入了內,這是她們光顧頻率最高的一個酒吧。她們都很喜歡這裏的格調,每回來都會有種精神的宣泄感。

上了樓,轉過幾道彎,213,就是這兒了。蘇言推開包廂,迎上一張張熟悉的麵孔。

“言言,葉子,你們總算來了。”吳悠看到門口的兩人後,立刻站了起來。今天她做東,叫了十來個大學裏要好的同學,來此慶祝自己拿到了人生中的第一份薪水。

關上門後,兩人微笑著朝人堆走去。

“給你們介紹一個人,”吳悠拉起身旁坐著的男子,伸手引薦著:“楚寒,我的現任男友,隔壁衛校的——寒,這是我們S大南北校區的兩朵校花,蘇言、周葉。”

“小悠,你新交的男朋友就是他啊。”幾乎是異口同聲的,兩道女聲驚愕地響起。

“是啊,怎麽了,你們認識?”

“豈止是認識啊,關係還匪淺呢。”男生乙起哄到,帶著一臉的曖昧,“楚寒你來說說,你與我們這兩朵花兒是什麽關係。”

楚寒早已黑了整張臉,心底暗歎:這個世界怎麽就這麽小呢?什麽關係匪淺,純粹是糗事一樁。他擺擺手,不想談這個話題,“都是陳年往事了,不提也罷。”

吳悠沒有再問下去,熱情地招呼著兩人落座。所謂關係,扯開了最多也就隻是他眾多風流韻事中的一兩件罷了,完全沒有追究的必要。

事實上,在他們大一那會兒,楚寒追到了蘇言,而同時還在和周葉交往。

兩個女孩分屬不同的校區,一開始都不知道對方的存在。但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東窗事發那天,她們約了對方見麵,兩人都是一副劍拔弩張的氣勢,卻在談話的過程中愈見惺惺相惜,原本的情敵關係自然而然地得到化解,更甚者有了後來那堅貞不渝的友誼。

對於楚寒此種形同欺騙的行為,她們有了一個計劃。他不是喜歡腳踏兩條船麽,那就讓他翻陰溝裏去。蘇言負責約他出來,在一條因常年不流淌而發黃發臭的水溝旁,周葉是後來才出現的。在那個男子錯愕的表情下,兩個女孩齊心協力把他推下了臭水溝。

當年的這件事在衛校與S大還是瘋狂地流傳過一段時間的,畢竟都是校花校草級的人物,他們的愛情總是能另旁人津津樂道。但吳悠是在大二那年才憑借‘專轉本’而進來S大的,所以她並不知情。

包廂裏,隻留著幾盞壁燈,光線昏黃,將整個空間暈染得有些迷蒙。長桌上,擺滿了各色各樣的酒,以及好幾盤精致的小點心,桌邊已是散落了一大堆的空酒瓶。正前方高清的電視屏幕中播放著一首首激情的音樂,震撼人心。而年輕人嬉笑碰杯的場景才是這裏最生動的畫麵,一個個活力四射,情緒高漲。

行酒令,在以玩樂為主的酒桌上是一項很普遍的娛樂。經吳悠的提及,他們這群人也玩了開來。

在這個遊戲裏,但凡輸者,罰酒一杯或唱歌一首,但他們大多選擇前者,以他們的話來說——爽快。

哄鬧聲不絕於耳,氣氛很快達到另一個**。

“言言,你又輸了,要不給我們唱首歌吧。”看著她紅酒一杯接一杯地下肚,男生丙好心建議著。

“我不會唱歌。”蘇言無奈地仰頭,又是一杯飲盡。

今天很是倒黴,屢戰屢敗,似乎一直都在喝酒,她已經記不得這是第幾杯了。她的酒量一向不錯,但此時腦袋也開始沉沉的了,看著高腳杯中已由他人續上的猩紅色**,有些眩暈。小腹處傳來了腫脹的感覺,她不由起身,“你們先玩著,我去趟衛生間。”

出了包廂,頭腦頓時清醒了些,但還是有點暈,隻是一點點,完全不影響走路。從衛生間回來的時候,卻被繞得怎麽都找不到他們那個包廂了。

來了這麽多次,這回卻是徹底辨不清方向。她本想找人帶路,但連服務生的影子都沒碰到一個,真是不敬業,蘇言暗罵了一聲,煩躁地繼續兜圈子。搜尋著兩邊金底黑字的包廂號,始終不見那個號碼,她有些氣急敗壞。猛地,三個數字映入眼簾——231。

啊!終於找到了!她開心得有種歡呼的衝動。

包廂的門被緩緩推開,裏麵的人齊齊望向門口。

入目的,便是一個優雅美麗的女孩。精致的五官點綴在那白皙而沒有半點瑕疵的臉龐上,讓人不忍移目,尤其是那雙又大又亮的眼睛,仿若黑曜石般光彩熠熠,幽邃得引人深陷。微卷的長發束在腦後,落落大方,身上是一條及膝的淺綠色連衣裙,腳下踩著一雙三四公分高的涼鞋,將她本就妙曼的身軀映襯得更加完美。

她就站在光影裏,雙頰微微泛紅,笑容張揚而嫵媚,那嬌俏的模樣竟美得有種不真實的感覺。驚豔,絕對的驚豔!

孫陽不由得打了聲口哨,興奮地轉向身邊的男子:“逸,你的人來嘍。”這個家夥,說是十分鍾後就能到,卻是讓他們等了大半天,還理直氣壯地說是公司突然有事回去了一趟。這不,大家都有佳麗在懷,他一來自然也得給他安排一個了。

那女孩,就是被安排過來的小姐吧,來得可真夠快的。

而唐逸,原本正同淩風熱情交談著,卻因門口的那抹身影而停止了所有的言語,視線也被俘獲。他認出了她——那個在站台上驚鴻一瞥似曾相識的女孩。

原來她是這裏的小姐啊,以前都沒見過,新來的吧,可惜了那一身清純脫俗的氣質,終是要被玷汙了。選擇這個行業的女子,再美也都不怎麽可愛,他才不信什麽情非得已、身不由己,他隻相信是她們利欲熏心、心念不正。沒想到她也是其中之一,原先對她的好感瞬間消失。

由於光線問題,裏麵的人可以清楚地看清蘇言,而她卻是辨不清昏暗的房間裏的那些臉孔,隻有模糊的輪廓。若在平時,她一定能於第一時間便察覺出這有別的氛圍,可是現下——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完全沒有發現自己進錯了包廂,更是不知道自己已被眾人誤會了身份。

蘇言很自然地掩上門,然後朝著裏邊走去。臉頰越發滾燙了起來,步履也開始輕飄,有點醉了呢。她能感覺到無數道目光聚集在了自己身上,瞧得她渾身不自在,好像有什麽地方不對勁,她遲疑著放緩了腳步,而此時已走至了人群跟前。

近距離下,借著屏幕前的點點光亮,她終於得以看清了這些人的麵目,一張張陌生的臉龐,一個個摟著佳人的男人。天呐,這是什麽情況?腦袋‘嗡’地一聲,她什麽都思考不上來了。

恍惚中,響起了幾道輕佻的男聲。

“呦,這小妹夠正點。”

“剛來的?多大了呀?”

“逸,張經理真會討好你啊,一聽是來伺候你,就派了個如此漂亮的人兒。”

……

聽到這些言論,蘇言總算於混亂的思緒中找回了些許理智,當意識到他們把她當成了這裏的小姐後,頭腦頓時驚得清醒了過來,“對不起,我走錯地方了。”她逃也似的轉身欲走,這個是非之地不宜久留。

可是,剛抬起的腳步卻遭到身後之力的阻攔,她的手臂被一隻大手拉扯著往後退去,緊接著,她便跌入了一個寬闊的胸懷之中。

“放開我!”

“怎麽?怕了?”微怒的氣息拂過他的臉,伴隨著濃濃的酒味,剛陪完一場過來麽?想到這,唐逸冷哼了一記,不知道為什麽,對於她的這個身份,他竟有種沒來由的怒氣。雙目肆無忌憚地掃過她絕美的容顏,大手隨意地攬上她纖細的腰肢,禁錮住她亂動的身子,然後邪笑著靠近她,貼著她的耳垂呢喃到:“怕什麽,我又不會吃了你。”

“放手,我不是這裏的小姐。”蘇言狠狠瞪著眼前的男子,細看之下,這人長得還蠻不錯的,剛毅的眉毛,俊挺的鼻梁,性感的薄唇,一雙似笑非笑的桃花眼正凝神回望著她。這副表情像極了一個人,一個久違了的人,她猛地怔住,怎麽會想到他了呢?

感覺到她掙紮的動作有所停滯,唐逸本因她的話而動搖的心再次堅定了立場。嗬,被他迷住了吧,膚淺的女人,不管她玩什麽把戲,他都奉陪到底。將她更緊地擁向自己,另一隻騰空的手已是曲起了食指摩挲上她柔嫩的臉蛋。

啪!一記清脆的掌摑聲響起,仿若平地驚雷般,震得周遭的人停下了所有的動作和語言,氛圍頓時冷凝了下來,連空氣都忘記了流動。

放下手,蘇言挑釁地揚了揚眉,不得不說,在酒精的驅使下,她這一巴掌是絕對卯足了勁的。所以唐逸的臉上迅速出現了五個鮮紅的手指印,她的手掌也變得生疼生疼的。

如果她是完全清醒的,一定會覺得自己下手重了然後悻悻然離去,可她現在並不十分清醒,所以她認為那一巴掌根本不足以表達她被輕薄的憤怒。

於是她霍地起身,對著那個猶在驚愣中的男子狠狠地責罵到:“跟你說了我不是這裏的小姐,聽不懂人話嗎?你不要臉我還嫌你的手髒呢!”

說完,在眾人不敢置信的目光下瀟灑轉身走向門口。她剛想拉門,門就被推開了,隨之進來了一個風情萬種的女子,蘇言看都沒看她一眼便憤然離去了。

“滾,全給我滾出去!”

一聲怒吼嚇得門口的女子立時停住了腳步,然後她看見姐妹們紛紛退了出來,不禁疑惑道:“怎麽了?”

“唐總生氣了,快走吧。”

“可是……”不容她繼續往下說就已被其他人拉走了,可是,她好不容易才爭到了這個陪唐總的機會啊。

眾女散去後的包廂裏,死一般的沉寂。

淩風實在受不了這尷尬的氣氛,望著那刺目的掌印率先打破了沉默:“逸,你沒事吧?”出口的是流利而稍顯別扭的中文,他是德國人,本名漢斯•加德蘭,‘淩風’是他的中文名字。他年少時常跟隨經商的父親來中國,也就漸漸認識了這群朋友,算起來,他們已經有六年的友誼了。如今,他從父親手裏接下了整個企業,來中國就更加頻繁了。

他的問話並沒有馬上得到回應,很久之後,唐逸才森森地開了口:“那個女人,她惹到我了!”銳眼眯起,散發出淩厲的光芒,心情早已不爽到了極點。

他在Season乃至在S市,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卻是被一個小丫頭片子扇了一巴掌,另加吐了那樣一番惡言,當著這麽多兄弟、這麽多女人的麵,叫他顏麵何存?從小到大,他何曾受過如此羞辱?!

剛剛怎麽就沒有攔住她呢,怎麽就讓她如此輕易地走了呢?唐逸憤恨地想著,猛地,腦海裏浮現出一段記憶,哦,他想起來了。

那個女人,之所以覺得眼熟,是因為不久前他去人事部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一堆簡曆,而很不巧地入了他眼的,便是最上麵一份中她的照片。

他記得那是公司最新一輪的招聘,她想進帝唐?

如果是這樣……唐逸的嘴角漾起了一抹妖冶而殘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