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過三巡,菜過五味。
我和陳凡臉頰都染上了一層薄紅,眼神裏帶著幾分酒後的鬆弛,不再像訓練營裏那樣緊繃。
粵菜的清淡精致確實熨帖,沒有尋常大餐後的油膩負擔感,隻有一種恰到好處的滿足。
冰鎮啤酒的氣泡在舌尖輕輕炸開,帶著微涼的麥芽香氣,仿佛能衝刷掉骨子裏的疲憊。
沈傾小口小口地啜飲著杯中的鮮榨橙汁,大概是餐廳裏溫暖燈光的原因,她原本蒼白的臉頰也透出一點健康的紅潤光澤。
李山正唾沫橫飛地講著訓練營裏哪個倒黴蛋訓練時出的糗事,細節描繪得活靈活現,逗得沈傾嘴角忍不住向上彎起,眼眸亮晶晶的。
就連一向沉默的陳凡,嘴角也偶爾跟著極輕微地扯動一下,不再是那副生人勿近的冰山模樣。
氣氛正好,帶著一種脫離了基地壓抑後的輕鬆愜意。
就在這時,雅間區域的入口處傳來一陣喧鬧。
一個略顯浮誇,明顯帶著濃重醉意的男聲由遠及近,破壞了這份寧靜。
“呦呦呦…今兒個這兒不錯啊…”
聲音的主人很快出現在我們的視線裏。
來人約莫二十五六歲的年紀,穿著一身剪裁考究、但款式略顯花哨的休閑西裝。
頭發梳得油光水滑,像是能蒼蠅落在上麵都得打滑。
他走路的姿態搖搖晃晃,帶著一股子被酒色掏空了的虛浮感。
雖然身後跟著七八名年紀相仿的青年男子,他那副下巴微抬、目中無人的樣子,仿佛整間格調不俗的粵菜館都是他家後花園。
那雙渾濁且帶著明顯醉意的眼睛在餐廳裏漫無目的地掃視著。
當他的目光掠過我們這桌,落在靠窗而坐的沈傾身上時,那雙眼睛猛地亮了起來。
一種毫不掩飾的、令人極其不適的猥瑣光芒一閃而過。
他腳步一個踉蹌,像是被什麽東西吸引著,徑直朝著我們這桌走了過來。
完全無視了旁邊的我、李山還有陳凡。
他的目光像是有粘性一樣,死死地黏在沈傾身上,上下打量。
“呦呦呦…讓我看看…”
他搖搖晃晃地走到桌邊,一股濃烈的酒精氣味混合著某種廉價刺鼻的香水味,毫不客氣地撲麵而來,讓人忍不住皺眉。
“這哪來的小美人兒啊…”
他的聲音帶著輕佻的調笑,油膩膩的,讓人很不舒服。
說著,他竟然伸出手,看那方向,是想去捏沈傾光潔小巧的下巴。
沈傾臉色瞬間一白,身體下意識地猛地往後縮了縮,險險避開了那隻探過來的油膩的手。
旁邊的服務員見狀,臉色微變,連忙快步上前。
她臉上努力堆起職業化的笑容,試圖打圓場。
“趙公子,您喝多了吧?這位是…”
沒等服務員把話說完,那個被稱為“趙公子”的青年就不耐煩地揮了揮手,像是在驅趕蒼蠅。
“滾開!沒看爺正忙著呢?”
服務員臉上的笑容瞬間僵住,眼神裏閃過一絲屈辱,但顯然不敢真的得罪這位“趙公子”。
她隻能尷尬地退到一邊,臉上帶著歉意和無奈,悄悄地對著我們這邊使了個眼色。
她的嘴唇無聲地動了動。
我讀懂了她的口型——“趙局長公子”。
趙力釧。
S市那位手握實權的趙局長的寶貝兒子。
服務員又用眼神快速示意了一下,帶著明顯的告誡意味——仗著他爹在S市霸道得很!你們還是趕緊走,別惹麻煩。
李山本來就因為對方的無禮和那股子囂張勁兒憋著火。
此刻見他居然敢對沈傾動手動腳,那蒲扇般的大手猛地攥緊了拳頭,手背上虯結的青筋瞬間暴起,清晰可見。
“你他媽…”
李山霍然起身,身下的椅子腿與光潔的大理石地麵摩擦,發出“刺啦——”一聲極其刺耳的聲響。
趙力釧似乎這才注意到,桌子旁邊還坐著三個大男人。
他斜著醉眼,輕蔑地睨了站起身的李山一眼,眼神裏充滿了毫不掩飾的不屑與挑釁。
“怎麽?想動手?”
“知道老子是誰嗎?”
我的眼神瞬間一凜。
岩東教官那張冰冷的臉和他那不容置疑的嚴肅警告,立刻清晰地浮現在腦海裏。
“嚴禁在任何普通人麵前暴露你們的能力,更不準利用能力惹是生非。”
“一旦被發現,後果自負。”
我迅速伸出手,一把按在了正要徹底爆發的李山的肩膀上。
手掌下的肌肉緊繃如鐵,能清晰感受到他壓抑的怒火。
我的力道沉穩,帶著不容置疑的意味。
李山愕然地回頭,看向我,眼神裏帶著不解和憤怒。
我微微搖了搖頭,用眼神示意他冷靜。
出來別鬧事…咱們撤!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況對方身份特殊,真要是在這裏起了衝突,隻會引來無窮無盡的麻煩,甚至可能暴露我們的身份和749局的存在。
先帶沈傾離開這裏再說。
我看向那個還在搖搖晃晃的趙力釧,盡量讓自己的語氣聽起來平和,不起波瀾。
“不好意思,我們吃完了,準備走了。”
說著,我準備起身,同時示意沈傾和陳凡一起離開。
然而,趙力釧卻像是聽到了什麽天大的笑話一般,發出一聲短促而刺耳的嗤笑。
“走?”
“小美人兒還沒陪我喝一杯呢,走什麽走?”
他再次將那令人作嘔的目光轉向沈傾,眼神比剛才更加露骨,甚至帶著一絲毫不掩飾的**邪意味。
“來,小妹妹,給哥哥倒杯酒,喝完這杯,哥哥帶你去更好玩的地方…”眾人嬉笑著”
說著,他那隻令人厭惡的鹹豬手又一次不安分地朝著沈傾探了過去。
這一次,他的目標是想去抓住沈傾放在桌沿的手腕。
沈傾猛地站起身,想要躲開,俏麗的臉上已經布滿了驚慌和難以掩飾的厭惡。
“你…你放尊重點!”
李山眼中的怒火幾乎要凝成實質噴射出來。
陳凡也皺緊了眉頭,放在桌下的手悄然握緊,指節捏得發白。
我按著李山肩膀的手,指節因為用力也微微泛起了白色。
我能忍受對方衝著我來的無禮。
我能忍受對方那囂張的挑釁。
但對方一而再,再而三地騷擾沈傾,騷擾這個剛剛才不顧自身安危、拚盡全力救了我性命的女孩。
這觸及了我的底線。
岩東教官的警告固然重要,字字千鈞。
但有些事情,有些底線,就是忍不了。
我緩緩鬆開了按住李山肩膀的手。
我的眼神,徹底冷了下來。
“服務員,結賬,我們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