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光複南京(上)
江浙滬聯軍在這個時局變動的時候,卻一心一意的隻逼近了南京城。現在南方北方的目光都凝聚在了南京城上。三支軍隊組合成的聯軍已經完全沒了聯軍的樣子。都想搶下這個底定東南第一功。浙軍逼近了中華門,鎮軍和黎天才部逼近了玄武門,而蘇滬革命軍麵對麒麟門。三支軍隊已經完全互不聯絡,林述慶這個司令更是被徐固卿和胡漢民挾製得問不了事。雨辰把持著天保城的炮台,卻堅持不向城內發射一炮,誰也不知道他在打什麽主意。而江防軍也死心守在南京城裏,還沒有半點棄城逃跑的意思。不知道多少人已經在徐固卿和胡漢民麵前抱怨雨辰的這個舉動了,尤其以被從軍法處釋放出來的黃一鷗上串下跳得最厲害。
雨辰卻自然有他心裏的打算,南京城,就算不開炮他也有辦法能拿下來。他想的事情更多。拿下南京城下一步怎麽走?這點是他現在最頭疼也是最沒有確定主意的事情。說實在的,隻要掌握好手中的實力,憑他這些日子的功勞聲望。爭個江蘇都督綽綽有餘,可是一個才當到後年冬天的都督有什麽意思?整合同盟會的勢力應付二次革命時南下的北洋軍?想到那一盤散沙,清室還沒退位就開始爭權奪利的同誌們,他覺得還是搖頭比較快。
有的時候,知道曆史的大概走向,自己卻有一種無能為力的感覺。這兩天他每天都在前沿沉思著踱步,一走就是一天。誰也不知道這位年輕的副司令怎麽了,眼見著整個人就瘦了下來。
晨曦微朦中,雨辰背著手在營地裏轉著。沒有人敢打擾他。現在每天參謀處都下達陣地徹夜的命令。士兵們都在壕溝裏,為拂曉敵人可能的反擊做著警惕。隻有呂逢樵還跟著雨辰轉,他自從交卸了雨辰身邊衛隊長的職務,就一直在帶教導團,這些天來一仗沒打,被陳山河他們嘲笑了個夠。這兩天又圍著雨辰轉,想要來攻擊南京城的任務。
雨辰卻沒有半點顧慮到呂逢樵的意思,他隻是呆呆的看著天保城出神。時間慢慢過去,太陽從紫金山後幾乎是突然的蓬勃躍升而出,陽光給天保城鑲上了一道金邊,那蘇滬革命軍的旗幟就在這耀眼的光芒中驕傲的飄動。雨辰伸出手去,似乎就想抓住那陽光。最後他的手終於扶在了帽簷上,幾乎就象在向那初升的太陽行軍禮一樣。
他長長的吐出了一口氣,象是做出了什麽決定,整個人都輕鬆了起來。他回頭朝呂逢樵笑道:“走,咱們見雷奮去。”
雷奮是從水西門的水關被兩江總督署的衛隊秘密護送出來的。張人駿那老頭子和他談話時隻是不住的在歎氣,神情也蕭索得很。
張季直特地派雷奮來南京城裏活動,而雨辰在他找關係進城前也經過他給張人駿帶去了條件:蘇滬革命軍保證做到,一、不從天保城向南京城發炮,防止地方糜爛,百姓遭殃。二、保證張人駿及其家屬的生命財產安全,派人護送他返鄉,過去的事情既往不咎。
但是要張人駿做到以下幾點:一、盡自己力量,盡可能的隻放蘇滬革命軍進城。二、保護藩庫和軍械庫,隻交給雨辰的部隊。三、盡力維持地方平安。四、以上條件可以轉知鐵良,但對張勳的江防軍嚴加保密。
張人駿似乎無所謂得很,苦笑著滿口答應。臨別的時候,他無限感慨的拉著雷奮的手:“新田老弟,兄弟也和你相識這麽多年了。老哥哥的身家性命可全就交代在你手上了。回去轉告雨司令,兄弟我一切尊教…………”他神色很是感慨:“我們這些老人也該滾蛋了,以後的天下,是雨司令這樣的人中豪傑的舞台了,他這個人,做事很了不起。”
雷奮微微一笑,並沒有把他的話怎麽放在心上,隻是殷殷和張人駿告別,從水關出來的時候滿是誌滿意得。雨辰?隻是可以利用的一股實力罷了。
雨辰的小小帳篷裏擁擠了一片的軍官,三個團及附屬分隊的營以上軍官濟濟一堂。大家神色都有些壓抑不住的興奮。這些天軍官們都被雨辰的古怪搞得有些鬱悶,滿心思的想打南京城都不敢提出來。就看著鎮軍和浙軍發起了幾次不成氣候的進攻,都讓沒有退路的江防軍殘餘部隊憑借堅城擊退。今天看著司令恢複了神采,大步走進帳篷的時候,大家都忍不住在心裏低低的歡呼了一聲。
這位司令雖然年輕,但是在他們這些他一手提拔出來的青年軍官心中已經頗有信仰。一夜帶隊光複大上海,辭上海都督這個職位不做,跑到前線來和張勳拚命。雖然話不是很多,但是算計起人來真是又狠又準。到了前線,兩拳頭就把張勳打懵了。自己也能和士兵同甘共苦,同樣一天兩頓一起吃大鍋菜。蘇滬革命軍中,他的威信已經慢慢建立了起來。
雨辰掃視軍官們一眼,微笑道:“你們不是想打進南京城麽?好,吳參謀長,現在宣讀命令!”
所有軍官都刷的起立,胸膛高高挺起,眼睛都盯著吳采,恨不得把他手裏的公文夾搶下來。
吳采臉色嚴肅:“本次進攻南京城區計劃如下!12月3日淩晨三時,一團以二營、三營自水西門水關入城,今夜十二時以前,必須到達南湖位置!進城後以二營為左區隊控製兩江督署,藩庫。三營為右區隊,控製雞鳴寺,清涼山,鼓樓,五台山等製高點!一團一營為預備隊,控製水西門。教導團以一營、三營自麒麟門入城,一營為左區隊,控製前明皇城一帶,三營為右區隊,控製小營,馬標,炮標。二營為預備隊,控製麒麟門!二團及軍部直屬分隊為總預備隊,視情況接應。本次作戰限12月3日晨五時,各部隊必須完成作戰任務!”
這些軍官們都以為自己聽錯了,看著吳采重重的合上了公文夾。沒有兵力具體部署,沒有火力如何安排,就這麽輕描淡寫的就能從兩個地方大搖大擺的進南京城?何燧和幾個軍官對望一眼,正準備開口說話的時候。雨辰揚手止住了他們:“不需要詢問,嚴守今天晚上行動的秘密!向浙軍和鎮軍方向派出巡邏的步哨線,封鎖一切消息!晚上兩處如何接頭,出發的時候參謀長會一一交代,命令已下,大家都給我行動起來!”
這些大家才隱約有些明白,這個心裏麵不知道有多少主意的長官,又聯絡上了南京城裏不知道哪位巨頭!時間這麽緊急,軍官們一哄而散,隻有何燧臨出門的時候,遲疑了一下,回頭問雨辰道:“司令,不會是聯絡了張勳吧?”雨辰微笑道:“有些事情,我還是有原則的。”何燧默默的向雨辰行了個禮,小跑著離開了。
水西門水關一直是督署衛隊和江防營在聯合守備,這裏控製著幾條小火輪,就是準備大官們開溜的時候用的。督署在這裏幾乎派了半個衛隊的人馬,四百多人,全是好槍。而江防營連同城牆上的守軍,也有兩個哨,一百七十多人。天氣已經漸漸冷了下來,江防軍的兵士們吃過了晚上八點那頓晚飯,就被趕上了城門,一個個都無精打采。江風吹來,一個個都凍得瑟瑟發抖,有些膽子大的,就破口大罵了起來:“我們在徐州蹲得好好的,兩條鐵路,一條運河,咱們弟兄吃用不盡。現在他娘的跑到南京來喝風!”
頓時就有人附和:“王統領和何統領都死球了,咱們靠著這座城守個屁!內無糧草外無救兵的,到了那天,老子脫了號褂子,望哪裏一藏,張大帥咬我的鳥去?”
還有委瑣的:“他摟著小毛子睡得香甜,我們弟兄晚上值守,連酒也沒有一口!小毛子讓我睡一晚,老子就安心替他賣命。”
哨官聽到這些對話,也就當沒有聽見。隻是在盤算自己在徐州的小妾有沒有偷人。正在這裏不尷不尬的時候,就見督署的一個隊官,帶著幾十個弟兄走上了城牆。每個人手裏好象都端著酒肉,香味在寒夜裏飄得老遠,這些兵士都停了對話,眼睛放光的看著那些人。
那隊官笑道:“你們這幫家夥,還看什麽?製軍知道大家辛苦,特地犒賞大家的,還等什麽?動手啊!”江防軍的士兵歡呼一聲,兩哨人馬都湧了過來,亂紛紛的廝搶起來。滿口對張製軍稱謝不迭,當然也少不了對自己大帥的含糊咒罵。
那隊官看著兩個江防軍的哨官拿了最大份的酒肉在那裏已經吃得不亦樂乎,微微冷笑了一下,又掏出懷表看看,臉上有一絲察覺不出來的緊張神色,他放眼向城外望去,那裏還是夜色蒼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