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 新世界 第七十三章 雨辰的創意
火車在橫貫美國的鐵路上麵穿行著,僅僅看這個國家的鐵路裏程,就已經感覺到這個國家所擁有的工業化的偉力。在短短幾十年時間裏,這個國家的鐵路遍布在了兩洋之間。一路過來的裏程,看著窗外和祖國完全不一樣,但是也同樣壯麗的風景。還有那些遍布的廠房,煙囪,電線,油井。卻讓人更加的想著,自己的祖國,是不是有一天也會和她一樣。
跟著雨辰同行的,除了他們代表團的成員,現在還加上了駐美國的大使,一些華僑代表,還有幾位國會議員。鐵路公司專門為雨辰加掛了藍鋼的花車,派來了客氣殷勤的服務員。陪同他們一路前往東海岸的哥倫比亞特區,美國首都華盛頓所在的地方。一路上,幾乎經過每個州的首府,雨辰都會短暫停留一下,和當地的政商名流宴會會談,接受歡迎,宣慰同胞。這一路行來,時間就少不了了。而到了華盛頓,才是這次雨辰前來訪問美國的核心所在。自己到底能夠得到多少支持,國家究竟能不能和美國簽訂某種形式的同盟條約,不管是公開的還是秘密的。中國的工業發展,能不能順利引進美國的資金和技術,這都是重中之重的問題。但是美國國務院方麵,雖然副國務卿藍辛先生已經先期回了華盛頓,從他那裏傳來的消息,卻不是非常的樂觀,日本也開始了強有力的交涉行動。而伍德羅威爾遜總統,似乎也在猶豫當中。他認為如果在這次訪問當中,明顯表示出傾向於哪一方,這是非常不利於環太平洋地區地和平的事情,一群國內的絕對孤立主義者的議員們,肯定會反對和任何一個國家,形成某種哪怕類似於盟友的諒解和合作。
國會現在對於這位中國總統的來訪,也表示出了相當不同的意見。有人認為和日本緩和關係更為重要。有的雖然讚同以中國來牽製日本的想法,但是對於中國地實力卻深深表示懷疑。更有些人幹脆反對和中國日本兩個國家隨便哪個發展關係的想法。有些國會議員是這次雨辰來訪問的堅定支持者,但是很遺憾地是。他們的數量並不占多數。這時在華盛頓的那位雨辰的美國事務顧問,菲蘭德先生,也給雨辰發來了電報。委婉的告訴他。原定地他在國會山發表演說的計劃,也許會有變更。大家都認為,讓中國總統來發表他肯定會說的仇日言論,實在是太敏感,也太不合適了。美國和日本畢竟不是敵對的國家。這位中國總統。也實在搞得太有些大張旗鼓了。
有些不安的氣氛,也就這樣籠罩在了代表團的身上,在剩下的旅途裏麵,原來跟著代表團一路的歡聲笑語也安靜了許多。大家都有些擔心,擔心這次會白跑一趟。特別對於這些才踏上國際舞台的中國國內的精英們來說,現在還很有些患得患失外加畏首畏足。
火車隆隆地前行著,雙層玻璃的藍鋼車廂裏麵,一片的安靜。隻有輕微的晃動感覺,和國內津浦路上那種行車的感覺比起來,這裏都已經就象在自己的辦公室裏麵辦公了。李章雲打開了自己座位上麵的台燈。埋頭寫著什麽,不時的又翻閱著案頭堆放的那厚厚一疊的資料,仔細地查找閱讀。他已經完全的投入了他自己的工作當中,連雨辰走到他對麵坐下來都沒有發現。不知道過了多久,當李章雲抬起頭來的時候,就看見雨辰正微笑著看著他:“一羽先生,真是勤奮啊,就算我比起你來,這些日子都是過得太閑散了。”
他們翁婿兩個,自從雨辰坐上總統的位置以後。來往反而就疏遠了很多。不象當初在徐州地時候,整天李章雲就朝雨辰的巡閱使公署跑。那是兩人的關係倒很親近。人們普遍都認為李章雲是雨辰安在宋教仁內閣的一個釘子,是隨時用來牽製內閣,體現自己統治意誌的一個人物。當初還預言過以李章雲為首的“後黨”,一定會在新民國的政治版圖當中占據非常重要的地位。但是事實往往讓人大跌眼鏡。李章雲以其銀行家的務實和精明。和宋教仁合作得非常好,對雨辰一些對於國家財政非常規的指示反對得非常堅決。比如青島戰事當中,他就堅決反對光複銀行增加鈔票的發行量來解決財政問題,而是采取了見效比較慢的公債發行計劃,而且也不是簡單的光複銀行認購全部戰爭公債,而是大部分交給市場來解決。為此總統府在最緊張的時候,和這位財政部長還鬧了些意見。他將自己的上海商業銀行也賣給了別人,光複銀行第二任總裁的職位也辭去了。表現得非常謹慎,也沒有仗恃著國丈的身份爭權奪勢,李家的親眷也沒有在政府裏麵做事的。人們又轉而議論,李章雲是得到了高人的指點,知道在雨辰這位強勢的權力者下麵,知道稻晦,很懂得怎麽讓自己的地位長久保持下去。但是李章雲和雨辰對這種傳言都不過是一笑置之。李章雲非常熱愛他現在的工作,也一心想通過自己,建立現代的財政體係,將國家的經濟搞上去。而雨辰對於李章雲的工作也非常滿意,如果李章雲真的表現得不知道天高地厚…………這種沒有發生的事情,雨辰也就不願意去多考慮啦。
李章雲揉著自己的手腕,將眼鏡摘了下來,笑道:“坐了多久了?我真的是一時太專注了,都沒發現你在這裏。你的辛苦和我不一樣,我知道這些應酬,都是關係著大事呢。不過小媛這些日子當真是非常開心…………她現在在哪裏?”
雨辰笑道:“已經睡啦,在國內沒給她帶來多少安逸的日子。現在沒想到在美國卻是她最開心地一段時間,想想我也真是慚愧…………”一個隨從人員悄無生息的給兩人送來了茶水和點心,又悄悄的退了下去,雨辰端起茶杯,慢慢的喝了一口。抬起頭看著李章雲:“一羽先生,這次出訪的成績你怎麽看?覺得對我們國家幫助大嗎?對下麵能取得多大成果,你有什麽看法?”。
李章雲靜靜的思索了一下,看著台燈那柔和的光芒,慢慢的點了點頭。這位現在不過才四十五歲的中年人。正是處在他一生地黃金歲月當中。不僅看起來精力充沛,而且風度翩翩:“我隻能從我的職責範圍裏麵來談談,這次出訪。成效真的是很大。國內跟著來地財政方麵的專家,還有一些商人代表。到了發達的列強國家,真正開始體會在工業文明和現代國家製度下,經濟該是怎麽運作的。而中國作為一個有著不少資源特產和充足勞動力的國家,和美國這種資本過剩地國家。合作空間也是廣泛的…………我們提出的國家基礎設施建設。工礦企業,輕工業產業建設的合作項目,他們這裏也是非常的感興趣。關於在國內投資辦廠,再把產品賣給中國人,為他們的過剩資本找到出路的前景,對於相當多的美國企業家,有著強烈的誘惑力…………現在我們隻能給他們看到盡量好的一麵,以後國內配套地政策還需要緊緊跟上,最主要的是人才不夠啊!我們這麽一個大國,發展潛力的巨大。外國人也同樣知道。特別對於美國這麽一個一直對著中國有著強烈興趣但是始終沒有占據優勢地位的國家來說,尤其如此…………我們所要堅持的,不是他們的資本對我們掠奪式的開發,而是平等的共同發展,雖然一開始一定很艱難,但是作為我個人而言,是有著充足信心的。下麵到了東海岸,那裏不像西海岸一樣對太平洋那麽感興趣,我們的工作壓力還是很大,但是現在歐洲這樣地局麵。給了我們一個非常好的機會,美國資本自然要將眼光轉離正在混戰的歐洲,而集中向正在發展起來的我們國家…………從具體的好處來說,已經爭取到了幾千萬美元地直接投資,還有相同數目的美國那些大基金會的貸款投資。這些都是條件相當優厚的貸款。指定了用途的…………如果在華盛頓再能得到美國政府的同情支持,那我們這一趟就來得太值得了,比來之前最好的想象還要好。”
李章雲在那裏娓娓而談,神色裏麵充滿的全是對他自己專業的自信。而雨辰就專注的聽著,不時的點頭表示認可。等李章雲說完,他才吐了一口長氣:“這樣就太好了,我真是怕自己白來一趟,那就太不值得了…………一羽先生,你知道嗎?現在我們去華盛頓的訪問,前途並不是很樂觀啊…………”
李章雲微微的點頭:“我聽不群他說了,似乎日本施加了很大的壓力。而你預定的以總統身份在國會山發表演說的機會也夭折了…………這些是真的嗎?我對美國對少還有些了解,能夠在國會山發表演說,是影響美國政策走向非常好的機會啊!要是錯過了,當真是太可惜了。至少讓咱們這次的成果,少了一半以上。”雨辰淡淡的點頭,表示對他的話的認可。他手指無意識的敲打著茶杯,似乎在斟酌下麵的話該怎麽說。他在李章雲麵前,可是很少表現出這種沉吟遲疑的樣子。李章雲有些奇怪,也不知道是為什麽。但是也隻是靜靜的在等待。
雨辰終於開口了:“…………美國取消我在國會山的發言,是因為我的總統身份…………怎麽說呢,太官方了一些。這樣會讓別的國家誤以為美國的政策已經確定了,親華而反對日本。但是以其他的人以其他的身份來發表這場演說呢?似乎還是有努力的餘地的,特別是對於這個歡迎新鮮事務的國家來說…………我有了一個考慮,想征求一下你的意見。”
李章魚嗬嗬的笑了:“從徐州開始,什麽時候不都是你拿定了主意就實行?現在怎麽又這樣猶豫起來了,這可不像你的作風。說實在地,哪怕是宋鈍初。對你的決斷都佩服得很,隻是嘴上不愛說罷了。大家都覺得你有辦法,有決心,有知識。這是個什麽樣的考慮?”
雨辰輕輕的道:“我想讓小媛,代表我們這些來訪問的人,到國會山發表演講。”
咣當一聲,李章雲把桌上的茶杯碰倒在車廂地板上麵,茶水撒了他一褲子的,讓他一下跳了起來。在遠處的服務員忙趕了過來收拾。而李章雲就這樣一臉不可思議的看著雨辰。等到服務員離開了他才壓低了聲音直衝衝地問道:“這不是開玩笑!讓小媛去?她才二十歲!她又懂什麽國家大事了?這個責任她擔當不起!”
雨辰靜靜的看著李章雲,並沒有因為他的激動而動容,隻是堅持道:“小媛是個了不起地女孩子。她堅定,她善良。這次她同樣也能做到…………您坐下聽我說。”李章雲一下坐在座位上麵,簡直不敢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而雨辰慢慢的接著朝下說了下去。
“…………美國方麵,特別是他們的國務院。是很希望我在國會山能夠發表演講,對議員們的判斷加以影響地。但是因為種種原因,這個想法看來很難實現了。但是小媛不一樣,她既能代表我們國家,身份又沒有我這樣敏感。可以說就是一位中國女孩子來說出她眼中的中美兩國之間的關係,在這上麵,美國方麵的朋友,還有努力的餘地。再說了,她英語也比我好太多了啊…………最主要的是我相信,象小媛這樣純潔漂亮的女孩子來說出這些話來。那些議員們更加能夠接受,說服力比我強多了。小媛是上過戰場的人,她知道自己的責任。也經曆過考驗,我相信她一定能做好,您認為呢?”
李章雲按住了自己的額頭,這個時候,他還能說什麽呢?不自覺地,他竟然也幻想起李媛站在國會山的講壇上麵那動人的風采,那是她的女兒!這位總統做的匪夷所思的事情已經夠多的了,也一路風光的走到現在。這次再匪夷所思一次,又將如何呢?他喃喃的道:“給你當太太,真是一件辛苦的工作啊…………”。
雨辰也忍不住苦笑了,他聽著自己老丈人地抱怨,有點慚愧的搖頭道:“這個時候。我要是和您說什麽我會激流勇退下來好好照顧小媛,那是假話。但是…………我想我已經離不開她了,小媛,已經成了除了這個國家之外,我最想照顧好的一個人。”
李章雲不再是用看待總統的眼光看著雨辰了,而是老丈人那種非常慈祥的目光看著自己地女婿,他甚至還擺了擺手:“好啦,好啦,去陪小媛。我在這裏還有事情沒做完呢。”雨辰笑著和他點了點頭,輕手輕腳的走了開去,回到了自己的包廂。推開門,就看見柔和的燈光下,李媛睡得正香,小臉紅撲撲的,在睡夢裏不知道為什麽,突然的笑了起來,小小的酒窩在臉頰上麵綻放。雨辰坐到了她的身邊,深深的看著她。輕輕的摸著她的頭發。自己已經不再想過去的事情了,眼前的這一切,就是他所擁有的全部。在一切浮華的背後,還有著這麽一個妻子,愛戀他,依靠他,想著他。
過去,隻有一些淡淡的碎片了。
哥倫比亞特區的美國首都華盛頓,並不是一般人所想象的那種氣象萬千的大都市。反而是一個安靜而到處都充滿了綠地和紀念建築物的城市。正因為美國曆史的短暫,他們才加倍珍惜他們所擁有的曆史。漫步在這個城市裏麵,就能感到這個國家建國、成長的曆史。波托馬克河從這個城市的正中穿過,白宮就座落在這個城市的東南,在國會山上,更聳立著美國國會大廈,她占據了全城的最高點。似乎就在宣揚著他們在這個國家的地位。林肯紀念堂,華盛頓紀念塔,傑斐遜紀念堂。美國國家美術館,美國國家檔案館,泛美聯盟等等著名的建築點綴其中。這是一個莊嚴的首都,這又是一個美麗的首都。
至於白宮,毫無疑問就是美國的心髒。而現在這座建築物的主人,是一位叫做伍德羅—威爾遜的五十八歲的白人男子。這位現任總統,和他前一任的塔夫脫總統那個大胖子不同,是個曾經在學校任教多年,看起來風度翩翩,體形修長,充滿了學者氣質的人。在塔夫脫的時期,美國國內社會充滿了混亂,西奧多,羅斯福的改革成果,在塔夫脫手上不少又開始開了倒車。而伍德羅威爾遜雖然是擊敗了西奧多,羅斯福獲得了這個總統職位。但是他卻完全繼承了老羅斯福的改革旗幟。對於世界的紛爭,從內心裏他覺得厭惡,對於國內的局勢,他始終是進步改革的旗手。雖然其實他還是很有著書生所特有的那種單純而理想化的性格。但是由於他的專注、熱情還有坦率,卻讓他在國內有著不錯的口碑。而在這個時候,這位總統卻感到有點煩惱,原因就是那些他相當反感的國際事務。中國總統拜訪上門了,而且還是他正式邀請的結果,而又麵臨著日本的外交壓力,自己到底應該怎樣做,才能完美圓滿的應對過去。那個總統,可是很快就要抵達華盛頓了呀。
一個人走了進來,鋪滿地板的地麵幾乎就沒有腳步聲發出,但是還是把這位總統先生從煩惱中驚醒。抬頭一看,就是滿臉莊重神色的自己太平洋問題上麵的專家助手,藍辛副國務卿。不過這位平時顯得很莊嚴的副國務卿臉上的表情除了莊重之外,似乎還有點忍俊不禁的樣子。威爾遜趕忙向他打著招呼:“科爾,怎麽樣?那些中國人的答複過來了嗎?你有沒有向他們表示,我們不能安排雨辰先生去國會山發表演說,也是感到非常的遺憾?”
藍辛微微的朝威爾遜點頭致意,自己找了個扶手椅舒適的坐了下來,看著這位總統先生有點煩惱的樣子:“是的,威爾遜先生,一切都已經告訴他們了。我們的顧慮,還有現實麵臨的情況,全部對他們都做了坦率的說明。我們政府對和中國的合作非常感興趣,但是並沒有到冒著得罪國會那些議員們的地步。我們的東方朋友,已經表示了深深的理解。”
威爾遜吐了一口長氣,苦惱的道:“我讚同你的意見,也是因為扶植中國,可以壓製住日本的野心,讓合眾國永遠遠離戰爭的威脅。但是卻沒有想到,日本的反彈是如此的劇烈,而國內對一切引發對抗的威脅都是這樣的敏感…………科爾,國際事務就是這樣的不可理喻!你和我都要牢牢的記著這一點!”
藍辛微微的笑了,他似乎刻意的控製住了自己的語調,緩慢的道:“可是,總統先生,我們的東方朋友提出了一個非常有意思的建建議…………很難想象中國人也能有著這樣的創意…………”伍德羅威爾遜的好奇心這下被藍辛的神態成功的勾引起來了,他頂頂的看著他,眼鏡後麵的眼珠一動不動,專注的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那位年輕的總統建議,讓他那位東方的天使一樣的夫人,代替他以非官方的身份去國會山發表演說。告訴他們在一個中國女孩子眼中的太平洋,告訴他們一個真實的中國,告訴那些議員們,他們跨越大洋而來,是來尋求友誼的。”
這個總統的辦公室裏麵一片的沉默,兩個人就這樣互相看著。突然伍德羅威爾遜就爆發出了一陣巨大的笑聲:“天哪!我喜歡這個主意!這個東方人是怎麽想出來的?國會山的人也一定會喜歡這個主意的!對於這樣的人,難道我們不應該喜歡他們靈活的態度,還有這樣的頭腦嗎?這件事情,我看可以進行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