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67章 決定

奉天省的奉天城毫無疑問是東北最重要的城市。這個省份是東北人口密度最高物產最豐富、甚至工業廠礦都是當時中國首屈一指的省份之一,占有了奉天省就基本上可以控製整個東北三省了。但是由於清政府在東北一直采取很特殊的政策,比如持續兩百年的柳條邊牆,不允許漢人百姓進入東北種地打獵,在東北不設立流官。直到幾十年前才在東北建立行省,允許大量移民,設立流官,派駐部隊。但是中央政府,特別是後來繼起的民國中央政權,對東北的控製力相對於內地行省是最弱的。特別是東北這塊肥沃富饒的土地,從近代以前就牽扯了太多的國際勢力在裏麵。

先是俄國的日漸侵削,甲午戰爭日本占領東北,接著三國幹涉還遼。庚子事變的時候俄**隊又占領全東北,到1905年日俄戰爭的時候,兩大帝國主義在中國的國土上大打出手,當時的清政府當局卻在自己的國土上麵嚴守中立,鬧出了近代史上麵最讓人笑不出來的笑話!一直到清室滅亡之前,清政府打的主意就是利用東北這塊肥肉平衡日俄兩國在北方的壓力。到了日俄戰爭之後,才陸續有些有識之士開始花費心力經營東北,其中還少不了袁世凱的功勞。

先是將新軍第二十鎮調駐奉天省,派駐各級流官,並開始組訓東北自己的新軍,著力開始經營整個東北。而現在這個奉天省的都督、在雨辰原來那個時空裏大大有名的張作霖就是從那時開始被招安,先幹巡防隊,然後舊軍改新軍,一路這樣爬上來的,直到現在坐到了奉天省都督、北洋軍第二十七師師長的位置。對於自己這個馬匪胡子的出身,也不是北洋嫡係,現在居然也能到了這個地位,張作霖是滿意得很。

雖然在過去的一年裏麵,袁世凱對他還是有所防備的,比如吉林督軍孟恩遠就是北洋老底子出身的,放在他背後,就是為了牽製他的勢力,但總體來說,袁世凱對張作霖這個算是北洋旁係的都督還算是不錯,也相當地拉攏照顧,想讓他為自己看好背後東北的地盤,另外戒備滿**立勢力的活動。總體來說,張作霖幹得不錯,他一邊發展自己的力量,一邊和日本拉攏交涉,省得給日本什麽幹涉的借口。同時還集中精力應付滿蒙民元以來蠢蠢欲動的局麵,幾次蒙古王公運送武器勾結浪人想起事,都被他的馬隊鎮壓了下去。至少在過去的一年裏麵,張作霖還是覺得得心應手,政務軍務對外交涉方方麵麵都還是遊刃有餘。

但是現在張作霖卻覺得煩惱無比,在奉天城裏最豪華的建築大帥府裏麵,他看著自己那幾個搭班的老夥計急得直轉圈,巴巴地把他們都叫過來了,坐在一起開會的時候,他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張作相、吳俊升、湯玉等幾個人從拉杆子的時候就跟著張作霖了,現在也是旅團長或者鎮守使的官銜階級。看著他們的大哥愁成這樣,幾個人都有心安慰,但是想著他們在各地碰上的局麵,都不知道這個安慰的話從何說起,隻是搖頭歎氣。鬱悶到了後來,就一個個開始發牢騷。

“媽拉個巴子的,現在北洋倒黴,咱們這些山林隊出身的假北洋也跟著倒黴!東北是咱們好好鎮守的地方,生生給袁大頭拿來送給了日本人!現在滿鐵那幫日本駐軍,要把他們的警備範圍向外推二十裏路,那裏麵有多少村子集鎮以及咱們自己的百姓啊!整天就來這個日本官那個日本官和你說他媽的這個事情,說咱們再不主動出讓,他們就派兵來攆了,他媽的,老子的步槍也不是燒火棍!”

“現在日本人就是看著咱們東北現在沒人兒管,北京姓袁的病重,中央不管是陸軍部還是什麽陸軍總參謀部,都是亂成一團糟。咱們要中央的指示命令沒有,要中央兵力支援沒有,要餉械糧彈的補充也沒有。日本人又是和咱們那個大總統明文簽了密約的,要是日本人真的動兵用強,倒變成他們有道理了!咱們在自己的國土上麵抵抗,倒成了什麽勞什子非法的啦!本來就兵力單薄,打不過人家,現在連抵抗的理由都沒有,咱們還苦撐在這裏做什麽?”

“現在還有邪性的,原來東北這個地方的滿人,自從光複以後都縮著脖子走路,整天在家裏不敢出門的,生怕咱們找他們報幾百年前的什麽國仇,要搓他們圓就圓,要捏他們扁就扁,老實聽話得很!不像蒙古人鬧騰得那麽歡。現在可又不一樣了,走路都橫著走,還帶風!逢人就說日本人支持他們,袁世凱倒黴了,大清要複國了。東北有八十萬滿人,還不能自成一個國家?馬上這天下就要變了!我的騎兵巡邏隊現在簡直不敢過佻南府,熱河那些蒙古王公看著咱們漢人軍隊,真他媽的開槍就打!完全不是原來那個龜孫子模樣了。真他媽的邪門了,背後一定有什麽鬼門道!”

“現在南滿那一塊,聽說風聲很不對,不少原來堅持不受咱們招安的山林隊,都有人馬過去。但是那裏日本人現在在舉行什麽演習,咱們也偵探不了那些山林隊的動向。反正我覺得裏麵味道很壞,說不定大變就在眼前!師座,你要早點拿個辦法出來,咱們弟兄們才好應變啊!這年月咱們到底跟誰,還不是師座老大哥你一言而決!”

張作霖滿心煩躁地站定了腳步,啪地將一遝情報扔在了會議桌上麵,正在議論紛紛說得唾沫橫飛的那些二十七師的將校們看他神色不善,都住了口,大眼瞪小眼地看著張作霖。

張作霖雖然是胡子出身,但是卻不像人們想象中那樣一副英豪粗魯的樣子,他個子並不高大,樣子長得倒像一個讀書人。但是這個人心胸很廣,往往跟著他賣命的人都能死心塌地,雖然沒什麽文化,在仕途上麵卻一直都走得很順利。這個時候他的眼睛瞪得老大,大聲道:“瞎吵吵啥?現在這個局麵老子還能不知道?就是日本人和滿人聯合日鬼弄棒槌,想搞什麽偽滿洲國這個傀儡出來,總之就是要把咱們這些漢人當官的攆走,要不就投效他們,最後換他們來坐天下!”

他背著手惡狠狠地看著自己手下的將領,那些人都給他看得有點心慌,有些人還低下了頭:“老子就不相信你們事先一點風聲都不知道,說點啥沒用的盡來敷衍老子。日本人連老子都找上了,跟老子說什麽這是大勢所趨,要我和他們合作,到時候還是保老子一個都督的位置。老子當時就送客,說我張作霖殺人放火砸響窯什麽都幹過,就是沒認過洋鬼子當爹!你們這些帶兵在外麵的實權部隊長,日本人沒有送款送娘們給你們?嗯?”

他那一聲“嗯”凶狠無比,說得在座將領都冷汗直冒,還是張作相站起來道:“大哥,就像你說的,日本人自然也來拉攏咱們了,給款咱們就下腰,給娘們咱們就先睡,反正不擾白不擾。但是弟兄們的主意想頭就一個,大哥要咱們怎麽幹,咱們就怎麽幹,沒有二話!現在倒是要擔心黑吉那兩省的人,他媽的天高皇帝遠的,誰知道他們打什麽主意?”

這幾句話看來說到張作霖和在座將領的心坎裏麵了,整個會議室的氣氛一下鬆動了起來,大家又開始七嘴八舌地朝張作霖表忠心。張作霖緩和了臉色,走到中間那個披著老虎皮的交椅上麵,摸著自己滾燙的額頭坐了下來,頹然道:“這個事情看來咱們是躲不過去了啊。北京那邊原來袁大總統身邊的智囊楊度楊皙子來咱們奉天了,但是你們知道他代表的是誰嗎?江北雨辰!”

張作霖“雨辰”這個名字一出口,滿座的將領都倒吸了一口涼氣。江北軍作為北洋軍當初最大的敵人,雨辰在南方的威名他們這些在東北的軍人也清楚得很。現在北京那邊的政局變化他們也有所了解,眼見著雨辰可能就要出來挺身收拾全國局麵,未來如何收拾他們這些地方勢力還不見端倪,現在居然就派了前大總統的心腹找上了門來!這政治風雲的變幻,當真奇妙莫測得很。大家都張大了嘴,腦子裏麵關於這個局麵已經理不清楚了,幹脆就等著張作霖拿主意。

其實張作霖心裏又有什麽準定的主意了?隻有楊度那一席話一直在他的耳邊響著:“這次的事情,就是日本在背後策動!我們從以前的袁大總統到現在的江北雨將軍,都知道張將軍愛護東北地方、維護國家主權的拳拳之心。但是這次情況複雜,原來在北方的北洋勢力已經無能為力。日本就趁這個局麵策動滿**立運動,單靠張將軍二十七師的力量,那是不夠的!現在的情況就是要鎮之以靜!隻要張將軍和二十七師的弟兄們能保住奉天,保持住錦州榆關一線,就是張將軍為民族立下的功勞!現在全國民心思定,民氣如潮,民國是大有前途的。江北雨將軍少年有為,治國治軍都是世所難匹,眼看就要負擔起全國的責任,將軍是東北的好漢子,定然不會在這個時候錯了念頭。雨將軍隨後還有親筆書信給您,不要擔心餉械糧彈援軍的事情,這些雨將軍都會源源接濟。就算直接和意圖鬧獨立的滿蒙勢力甚至日本人開仗,都不需要將軍冒這個險!現在安蒙軍這支強大的部隊就在天津,雨將軍還會抽調部隊充實他們。何灼然是在塞外打出名氣的將領,他會親率安蒙軍北上,為國家安定東北的局麵!這個時候是張將軍向雨將軍表白自己行跡的大好時候,全國多少地方勢力,還巴望不到雨亭兄這個機會!為我兄計,可千萬不能錯過了!”

這個時候自己還有什麽選擇呢?雨辰已經替自己把方方麵麵都考慮到了,自己隻要守住老窩子就成。現在的民氣他也知道,真到事情鬧出來、安蒙軍誓師北上的時候,他張作霖還能阻擋不成?至於自己的勢力會不會受到雨辰的慢慢侵削,都是日後的事情了。現在這個局麵,自己隻要不想當漢奸,就隻能倚靠雨辰了,不然誰還有這個實力?自己從一個小馬匪幹到現在的都督師長,未嚐沒有坐地自肥的心思,有的時候甚至隱隱約約有個爭雄天下的想頭。但是現在看來中原大勢將定,自己還能如何呢?以前是服從袁世凱,現在就是服從雨辰罷了。反正他最終想掌握東北還要大概幾年的時間,自己還可以當幾年的土皇帝。這一生,就這樣了吧。

現在的張作霖,畢竟不是在雨辰那個時空裏,十幾年之後,羽翼豐滿可以出關爭奪天下的那個張作霖,他現在還是民國的一個將領軍人。但是他性格絲毫未變,和外人可以聯絡,但是絕不做傀儡。

張作霖終於從椅子上麵跳了起來,凶狠的目光掃視著全場:“既然兄弟們都信得過我這個大哥,我也不會讓你們吃虧!現在東北局麵這麽複雜,大家都聽我的安排!一方麵不要和意圖鬧事的日本人起什麽衝突,一方麵咱們收縮!原來在各地分散的部隊都往奉天集中,錦州和榆關要增加部隊!把關內外這條通道給守牢靠了。騎兵部隊向南滿方向派出去,第一時間掌握情況!都匯聚到我這裏來,我自然有地方請示辦理!”

說完這些話,他似乎有些底氣不足的樣子,旋即又振作了精神:“還有,把我們地盤裏的大車騾馬都集中起來,全部到奉天來待命!咱們援軍上來,很可能走不了鐵路,咱們準備好這些東西,也能方便他們一點。咱們二十七師能做的就這麽多,除了有人來打奉天城,其他的事情,咱們一概不管,隻負責維持地方,都明白了嗎?”

遼陽府旁邊的小集鎮到了一月中旬的時候,一幫人馬已經在這裏人吃馬嚼了好些日子。眼見得隊伍漸漸到來整齊了,溥偉那裏的消息卻一直還沒有傳來,但是這裏卻再也等不得了,日本這些少壯派人物本來就是想名義上麵隱瞞著上級強行推動這個事件,最後迫使上層接受既成事實。如果時間拖延久了,上級終於開始追究下來,不是一番雄心壯誌都付諸流水了麽?幾個日本軍官的臉色越來越陰沉,經常聚集在一起密議,最後的結論就是,不等天津那邊的消息了,馬上就要發動!哪怕是遙尊溥儀,也是可以的嘛!肅親王自然是站在他們那一頭的。鐵良卻還總有些意見,到了賭性命的時候,他可就有點慫了,而且搭幫子夥計溥偉也沒帶著宣統過來。到時候事成了,他們這一派的功勞地位豈不是大大地落在了肅親王這個老頭子的後麵?自己提著腦袋吃辛苦來複國,圖的到底是什麽?還不是恢複原來的榮華富貴?不過他的意見沒有多少人理會。

陳思此時的心情倒簡單得很,他已經打定了主意,到時候就把肅親王和鐵良這兩個家夥幹倒。雖然這法子粗魯簡單,但是誰不知道這兩個人是滿人複國運動當中的旗幟?兩個人死了,就算賠上自己一條命,也便宜得很。旗幟倒了,至少滿人自己就會亂成一鍋粥,到時誰還有這個聲望資格挑頭?溥偉現在沒有消息,他知道司令一定在天津有所布置。滿人沒有頭亂了鬧不起來,日本人難道自己**裸地赤膊上陣不成?現在日本還不是可以在中國毫無顧忌、為所欲為的年月!從那些日本軍官浪人研究員表麵上底氣十足的樣子他都能隱約猜出來,這次行動很可能是這些少壯派軍官打著國家行為的旗號,自己搞出來的!搞成了,日本政府軍部自然會默認,不成的話,估計整肅行動馬上就開始了!東北這個局麵,也許能靠自己的犧牲穩定下來!

陳思的想法自然有他天真的一麵,從根本上來說,他實在不是一個適合做情報工作的軍官,但是他的打算也未嚐沒有道理。肅親王和鐵良如果死了,確實是日本這些少壯派不能接受的損失,也許真的能讓他們陣腳大亂,最後無功收場也不一定。

望著祖國東北麵的這一片沃土,考慮了很久的陳思下定了決心,我就死在這裏啦。司令和國家,會為我立一塊高高的紀念碑的。

想定了自然就要馬上動手,陳思一向為自己這個純軍人的作風而感到自豪。他花了半天時間把自己的東西整理了一下,又把自己的兩把自來德手槍擦了又擦,子彈都細細地挑選了出來,彈頭在地上磨了又磨,打進人身體裏就是炸子,保管沒有一個活命的。這兩匣子二十發子彈,要是自己運氣好,說不定還能饒上幾個日本人,那就真的夠本了!

大雪從早上開始,就又紛紛揚揚地下了下來,陳思走出自己的小屋子的時候,耀眼的雪光刺得他眼睛都有些睜不開。好,天老爺都在為自己戴孝呢。自己這一輩子,作為一個江北軍驕傲的軍官,為國家民族的事業幹到現在,值了!

這個山坳裏麵的小小村鎮經過日本兵這些日子的封鎖,加上五六百號大架杆炮手們的糟蹋作踐,已經完全變成了一個死鎮。小土街上麵往來的,都是在大燒鍋裏喝得醉醺醺、敞著皮袍子、不知道在嚷嚷吵鬧些什麽的老炮們。看著陳思麵沉如水地走過來,有些還有點清醒的人,認得這個以前到他們這裏奔走聯絡過所謂的滿人年輕好漢,現在也掛著他們的教官頭銜,這些天裏教了他們一些正規行軍打仗的知識,於是都高聲地笑著和他打招呼:“陳教官,這麽冷的天兒,也去大燒鍋喝兩杯?”

“哪天指不定就要上去拚命了,什麽洋錢留腰裏都是白扯!大燒鍋咱們不花錢,這裏的娘們還有幾個好的,塞她們褲襠裏,比什麽都強!”

“人死鳥朝天,不死萬萬年!咱們這次鬧成了,也他媽的風光幾天!老子老爺子幹過花馬隊,給日本人賣命,那好處說不完!”

陳思笑著和他們點頭打招呼,心裏麵卻厭惡得想一梭子把他們都撂倒。這些主要在北滿還有南滿和朝鮮交界處活動的土匪,都有十幾年的和日本人合作的曆史。當初日俄戰爭時日本人就拉起了幾千人的花馬隊,破壞俄軍的交通線,打擊俄軍的後勤。一直到現在,日本人都沒有放棄對他們的控製。現在這些不要祖宗的家夥,果然又都派上了用場!據說還有不少日本人冒充中國人混在這些山林隊裏麵,已經都十幾年了。日本對東北的心思,既用得深,也想得毒啊。

他敷衍過去這些人,一直朝鎮子中間那間最大的屋子走了過去。那裏是鎮長的宅子,現在自然成了滿蒙複**的指揮部。他手伸進了懷裏,摸著自來德手槍的槍把,這麽冷的天,居然滿手都是汗水,腳步踩在厚厚的雪上麵發出了咯吱咯吱的聲音。他在心裏麵冷冷一笑,來吧,看你家陳爺爺,今天到底能賺幾條人命!

第三卷一統之路第068章陳思

這時在上海,雨辰幾手就在這裏設立了一個臨時大本營。上海和北方方麵聯絡方便。協商處理這個政局大變動和東北可能發生的事變,都是他現在能呆的最好的地方。而且他現在也想正式的把上海消化在他的基本地盤裏麵了。將來就是接手整理全國政局的話,一時間他的勢力和其他勢力還是涇渭分明的,到自己能徹底的融合消化全國,還是需要一點時間,這段時間當中,自己可以完全倚靠使用,並用來作為威懾改造全國地方勢力的根本,還是自己現在手中掌握的實力。

雨辰可從來沒有以為,自己已經到了望風景從的地步。自己雖然因為風雲變幻,隱隱的將他推戴到了全國第一人的位置,但是要做的事情還是太多太多。數數他現在要麵臨的事情吧,第一就是要把天津會議確定的北洋團體和同盟會團體聯手瓜分中樞的局麵完全扳過來。大選已經推遲,自己還要及早梳理好局勢,將大選在今年初盡早召開,讓自己可以合手法統的登上全國最中樞的位置。北方袁世凱如果真的死掉,北洋團體那麽根深蒂固,盤根錯節的勢力也需要自己來收拾,他們可是除了江北軍全國最大的武裝團體了!要是一個處理不當,內戰還是要爆發的!隻是現模大小的問題罷了。

聯邦黨作為自己的政黨門麵,這次大選毫無疑問的要當仁不讓,但是要如何組織。讓自己吃相不要太難看,最好看起來還是萬眾歸心的樣子,也是要大費斟酌的事情。眼看自己就要接手全國的財政,這個爛攤子就這麽生生的擺在自己的麵前,原來還是站在幹岸上看北方中央政府的笑話。現在有的省份請賑請餉的電文已經是直送自己這裏了!全國財政地整理又是一篇絕大的文章,江北就是靠著財政一直卓有餘裕才和財政窘迫的袁世凱較量當中一直占有上風,現在如何把這篇文章做好,可是一個非常讓人頭疼地問題。說得難聽點,就算全國政治上麵統一了。這個財政統一,還不知道要花多大的功夫呢!

還有列強們的態度,蒙藏問題。江北地方自治政策是否在全國逐漸推行下去的問題,將來定都,是不是還在北京地問題…………等等種種,似乎是在他下船伊始。就完全的湧到了他的麵前。雨辰有時都在後悔,幹嘛自己要走得那麽快,還不如等袁世凱把政局整理出一個眉目來自己再接手也好啊!

但是時代地風潮就是這樣。可以一下把你湧得非常高,但是你一個處理不當。也很有可能把你摔得很慘。所以雨辰在上海,還是采取了相當謹慎的態度。關於目前的政治風潮和反對十九條的民間民意,他沒有做過多的講話。反而強調了現階段這個過渡時期要維持北方臨時中央政府威信的事情,說相關交涉地責任,等到正式政府成立之後再從容追究。現在還是相忍為國重要。對未來的政治架構,他隻是強調他一定為大選保駕護航,未來民國的責任內閣製度還是不會變化地。但是原來為正式大總統所量身打造的一些權力,肯定將完全取消。一切他都服從大選結果。

有人問他到底是想做大總統還是內閣總理,他總是笑笑說,未來的政府一定會是文官政府。如果他還是軍人身份,一定不會在政府當中任職。可能因為還在過渡期間。他會實行一定時間的軍政以穩定局勢,但是最後的結果不是他解甲從政就是繼續當軍人服從政府命令,不會有第三各道路地。也有人問起地方自治這個政策的問題。雨辰總是強調這個政策是發揚民主,減少行政開支,並照應各地千變萬化的地方情勢的最好政策。未來一定有個中央,統一辦理國防外交財政等國之大事。但是地方自治政策也未嚐不可以通行全國啊?但是這一切還都需要仔細斟酌,集思廣益,大家共同為國事操心,把這些事情辦理好。

大家也算多少明白了這個年輕將軍,未來很可能的最高權力者的打算。他現在還想保留著北京臨時中央政府這個幌子,為自己減輕一點壓力。等著大選結束,走完法統上麵的程序,他是打算另起爐灶了!但是到底他將和誰合作,將如何整頓地方,還是混沌不清。現在全國卻已經處於實際上無政府的局麵,各省各地的軍閥自行為是。而江北仍然在這個過渡時期保持著地方姿態,一是減輕壓力,二是他的五省半地盤團結在一處,比起任何一個勢力來說都是占據著絕對的優勢,除了他最後來收拾局麵,還能有誰呢?現在可沒有一個統一的北洋團體了!他依然在玩著以退為進的手腕,不過的確略微有點私心自用罷了。

但是從雨辰內心來說,他的確是沒有多餘的精力和時間來處置這些事情,先推給北京那個已經幾手完全喪失了機能的中央政府和亂作一團的臨時參議會,也是不得已的事情。他的精力完全都放在未來東北可能發生的巨大變化上麵了。

作為一個過來人,雨辰完全知道東北對於未來中國地位的重要性。也完全知道日本少壯派軍人冒險成功之後,萬一東北真出現的偽滿洲國的局麵。自己隻要稍微應對軟弱一點,很可能就要從他手中丟失掉東北!對於少壯派軍人打頭陣,真正掌握大權的日本軍頭政客在後麵看風色的作風,他是太了解了。為了這個事情,他連在徐州的“虎穴”大本營都整個遷到上海附近的鬆江了!

司馬湛帶著一大堆參謀和業務人員,在鬆江設立好了臨時大本營。雨辰另外在天津也安置了安蒙軍這個釘子。現在安蒙軍在北方地位優越,絕對沒有人敢找他們的麻煩。但是就是實力過於單薄了一些,雨辰一到上海,就近就抓了江蘇陸軍第三師的第六旅兩個團趕緊船運天津,納入安蒙軍建製。同時將徐州的第9師獨立旅金部兵力和教導旅第3團也通過津浦路先赴南京,再沿滬寧線轉運上海,最後也船運天津!山東北洋軍就算再向雨辰表示善意,也絕難同意四個團的江北軍通過他們的地盤。雨辰也沒時間和他們慢慢交涉了,幹脆金部海運!何燧在天津主持一切,陸通海在上海負責補給。而吳采從河南回來徐州主持。河南的剿匪行動已經告一段落,除了張誌鶴帶一個師駐守豫南豫中。歐陽武帶兩個多團駐守豫西之外,其他部隊全部複員。江北軍又將注意力放在了北方,在天津計劃集中九個團的兵力,應付東北的事變,同時還將源源接濟補充。雨辰已經在心裏麵發了狠。就算把江北軍主力在東北打爛了,自己也決不能容忍另一個九一八出現!

所有的這一切,耽誤了他處理國內政務地時間。說實在的。雨辰現在覺得是自己肩上的擔子和壓力,比任何一個時候都要來得沉重。現在地雨辰,畢竟是要從全國的金局上麵來考慮問題了。

他帶著點疲倦走進了虎穴大本營,這裏用的是原來鬆江縣的縣衙門。現在已經鋪滿了電話線,屋子地頂上,也高高的豎起著各種無線電報的天線。而且通往天津地水線電報房的交換機也被江北軍征用。放到了這裏。現在這裏,就是二十多萬江北虎賁之士的核心。

雨辰第一眼就看到了司馬湛,他還是那個懶洋洋的樣子。天氣還冷。他縮在軍大衣裏麵,靠在一個躺椅上麵,聚精會神的看著手中的一份電報。雨辰有些無奈,虎穴大本營在自己和吳采親自主持地時候,什麽時候允許有躺椅這種東西出現了!但是對於司馬湛從蔣百裏蔡鍔他們身上學來的那一套名士派頭。他也是毫無辦法,也隻有默認。

幾個參謀軍官本來還在標圖,看著見完客人的雨辰走進來,馬上就啪地打起了立正。皮靴馬刺碰撞的聲音一下驚動了司馬湛。他抬起頭來,就看著雨辰似笑非笑的打量著他。司馬湛倒是渾不在意,坐在躺椅上麵就敬了個禮,後來想想不對,還是站了起來。笑道:“司令,見完客人了?”

雨辰皺眉走到地圖桌前麵,搖頭道:“我心思不在這個上麵,讓不群和百裏兄去應付了。我還是擔心你這一塊啊,在看什麽電報?”

司馬湛苦笑道:“灼然發來的,叫苦的電報。他倒不是怕打仗,現在隻擔心兩點。第一是東北地局勢不明,雖然張作霜已經答應合作。但是東北的局麵到底會發展到哪一步?未來事情鬧出來,一個應對不及時就糟了!現在他那裏完全收不到情報。而且南滿鐵路要是禁止通行的話,那海運也擔心日本的艦隊封鎖,隻有徒步走遼西走廊。現在正在收買運輸工具,雇募夫子,做萬一的準備。他自己預計,估計要十五天以上才能增援到奉天那裏呢!”

司馬湛說著又搖了搖頭:“還有就是已經運抵天津的蘇三師六旅的部隊,從南方過去的。對於北方的裝備可以說是還無準備,軍需處已經派專人在天津采購冬季作戰裝備了。但是都是南方兵,不像安蒙軍他們已經習慣了,未來得力與否,也是灼然最擔心的事情。”

他拍打著手中電報,慨然歎道:“現在國內局勢亂成一團,北方簡直就是沒有人作主,我們還要毅然動用重兵北上,真是困難重重啊!我幹了那麽久的參謀工作。這次是最感到頭疼的!敵情不明,未來的對手到底是偽軍還是日本軍也不明白,作戰部隊也沒有一個穩固的後方基地,難啊!”

雨辰哼了一聲,重重的在地圖上麵一拍:“難也要打!現在沒有人操心這個國事,我們就要操心!未來純如你也是負責全**事的人物了,這點子擔當要有!我已經通過英美借用外交部的名義向日本政府提交了說貼,雖然知道用處不大,但是能緩一天也是好的!現在上海招商局、天津招商局的輪船我已經金部租下來了,盡全力的保證安蒙軍的補給!等把東北局勢安定完了,咱們再來慢慢收拾國內…………對了,你發電報給灼然,讓他和白處長全力配合,把靜園那個小皇帝給咱們看緊了!這也是關鍵之一啊!”

他說完這些話,又沉默著不大做聲,心裏麵卻在想著陳思。他那裏到底是什麽情況了呢?一時也還沒有發動。但是什麽情報都傳不出來?想著又擔心他的安危,自己對情報工作的布置可以說幼稚外行已極,在國內利用金錢收買和勢力壓迫。還可以說是遊刃有餘。但是到對外的時候,可就破綻百出了。以後這方麵工作,還是要大大的加強啊。

這時地陳思,自然不知道雨辰麵臨的複雜情況。他隻是專心在自己將要做的事情上麵。幾個盤旋就已經走到了那些頭目盤踞地那個院子麵前。接著就是心裏一沉。原來門口不過是肅親王的十來個武裝親隨,現在卻是七八個明顯是換了中國人服裝的日本軍人在警戒放哨!陳思的腦子動得飛快,雖然他們現在做什麽大決定都瞞著自己。隻是叫自己和那些馬匪隊伍混在一起。但是這個跡象表明,發動就在眼前了!也許就是明天!反正馬匹武器彈藥都早準備得現成,隻要一個奔襲,就能拿下還有內應地遼陽府,打出他們滿洲國的大旗!

看來自己打算今天就動手,還是非常正確的決定呢。陳思咬著牙無聲地一笑。大步就朝院子門口走去。隨著一聲低沉粗魯的呼喝,兩把步槍就橫在了他的麵前,刺刀都抵進了他的棉襖裏麵。兩個矮小結實的日本兵冷冷的看著他。意思就是不讓他進去。

陳思地腦門子都急出了汗:“我是陳思,陳思啊!找肅王爺和鐵大人商量事情的!我是部隊的教官,教官你明白嗎?我有重要地事情向兩位匯報!”說著他就拿手去推那兩支步槍,日本兵粗魯的把他手打開,嘩啦一聲就拉開了槍栓。不住的朝他搖頭。

陳思這下真的是想把手槍掏出來打一個痛快,但是強忍著了,大聲的朝院子裏麵叫喊:“肅王爺!鐵大人!我是陳思啊!我有事情向您二位匯報!麻煩讓我進來!”他扯著脖子在那裏喊,兩個日本兵就想拿槍托揍他,正鬧得不可開交地時候,就看到一個應該是日本軍隊現役小軍官的人物,滑稽的穿著一件山林隊的皮襖,快步的走了出來。他大聲的喝止了那兩個日本兵,朝陳思微微一笑,開口居然也是半生不熟的中國話:“陳桑,請跟我進來!”

陳思也朝他僵硬的笑了一下,就想朝裏麵邁步進去。又被那日本軍官一臉假笑的叫住了。他一揮手,幾個日本兵就上來捏他的身子,腰裏別的一把自來德手槍還有懷裏揣的一把,都捏了出來。陳思木著臉看著他們搜身,心裏麵亂成了一團。但是麵子上麵還是鎮靜得很。日本人和那些滿人懷疑自己了?自己一向獨來獨往,要對付自己造就對付了吧!還要等到今天?陳思畢竟沒有受過專業的情報人員訓練,自己做秘密工作都是憑借著自己的天分。遇到這樣的情況,手裏沒了家夥,原來的打算一下子都落空了。真的一時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麽才好。

那個日本軍官板著臉看著衛兵細細的把陳思搜完了,才一擺下巴。四個日本衛兵就把陳思湧在中間,帶著他走了進去。這到底是在唱哪出戲?陳思忐忑著跟著他們走了進去。覺得冷汗都把自己的內衣滲透了。到了最後把心一橫,管他媽的,隻要老子不死,就總還有機會!如果真的有什麽事情,老子用牙齒也要撈一個墊背的!

一行人幾步就走進了大堂屋,原來這也是王鎮長的家當,現在自然也是為滿蒙複國大業做貢獻了。才一進去,外麵滿地的雪光更映得屋子裏麵有點昏暗。當中的兩張太師椅上麵坐著神情嚴肅的鐵良和肅親王,周圍還散亂的坐著南山樵和一幹日本軍官們。更明顯的表示出來了這次預謀是以滿人為幌子,其實骨幹都是日本少壯派野心家的事實。看著幾個日本兵幾手是押送著陳思走了進來,肅親王還和陳思招呼了一聲,辭氣倒是還很平和:“陳兄弟,正準備找你過來呢,我們和南山先生他們已經商量定了,決定不等天津那邊的消息了,明天晚上就奔襲遼陽府,打出咱們的大旗來!”

陳思一怔,想疾步趨前,卻被那幾個日本兵夾在了中間不能動彈。他也不管其他人了,大聲的衝著肅親王道:“王爺,這使不得!咱們起事都是為了皇上,天津那邊消息都沒有,咱們先鬧出來,那就是害了皇上!而且名不正言不順!再說了,現在這些亂七八糟的部隊還在整理,一個個都喝得醉醺醺的,明天晚上就發動奔襲,怕也整理不好隊伍。咱們反正有日本朋友保護,再等幾天也是沒大礙的吧?”

肅親王淡淡一笑,並沒有說話。他旁邊的鐵良倒是冷笑了一聲:“再等幾天?好等你江北那個主子把什麽事情都準備好,調兵上來打咱們吧!”

陳思頓時感覺象一個霹靂打在自己頭上,鐵良的話音才落,他就大吼一聲。伸出鐵鉗一般的大手一把就奪過身邊一個日本兵手中的長槍,再一腳把擋在麵前的那個日本小軍官踹出去老遠,放平槍就衝著肅親王扳動了扳機!

八勾一聲的脆響,子彈卻打到了屋頂上麵,一個日本兵在他放槍的時候一下就把他的步槍朝上麵掀開了!屋子裏麵的日本衛兵和軍官都朝他撲了上來,陳思揮著手中帶刺刀的步槍就想和他們搏鬥,但是幾個人都擠在一起,如何施展得開!頓時就把他按到了,手也被彎到了背後,幾雙大皮靴踩在他的背上頭上,將他死死的壓住。陳思卻還不甘心屈服,喉嚨裏發出嘶啞的吼叫聲音還拚命的朝上麵掙紮,槍托狠狠的打在他的頭上背上,鮮血一下就迸濺出來,可他還是在反抗!

剛才的槍響時候,肅親王還是沉著臉端坐在那裏,鐵良卻嚇得一下軟倒滑落在地上。看著屋子裏麵一陣擾攘大喝,卻終於把陳思製服了。鐵良才狼狽的爬了起來,從腰裏掏出一把白朗寧手槍,狠狠道:“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你小子就是一條白眼狼?和你搭夥計的那個白斯文也不是個好東西!現在抓住了你小子,正好給咱們大軍發動祭旗!”說著就擺弄著手槍想給陳思來一下。

陳思被壓在地上,但是那眼光卻沒有半點屈服的意思:“老子是漢人軍官,在你們這幫漢奸麵前求饒我就是你孫子!衝著老子心口打,看看老子的血到底有多紅多熱!”鮮血已經順著額頭淌下來蒙住了他的眼睛,讓他望出去所有的一切都沾上了血色。他隻是後悔自己沒有能完成自己的使命!至於這條命,犧牲在這裏正是死得其所。

肅親王和南山樵都叫了一聲:“慢!別開槍!我還有話和他說。”鐵良一怔,又訕笑著把槍揣回了腰裏,哼了一聲:“好鞋還不踩臭狗屎呢!到時候有人收拾你!”

肅親王用掩飾不住的輕蔑目光看了鐵良一眼,緩緩的站了起來。看著四五個日本人還幾手壓不住的陳思。他們幾手要把陳思的膀子都要拗斷了,可他還是在不覺得痛似的再掙紮。肅親王走到陳思麵前,看著他那雙充滿了怒火和不屈的眼睛,淡淡道:“你是漢人的好漢子,我為了我們的祖宗基業,大家各為其主,到時候我必然給你一個痛快,不會讓人作踐了你…………想知道為什麽我們要到現在才出手把你拿下麽?”

屋子裏隻有陳思掙紮喘粗氣的聲音,肅親王的話他幾手沒有聽進去。陳思現在心裏隻有一個念頭:“司令,我對不起你!沒有完成自己的責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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