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第010章 全局牽動
在上海的法租界工部局大樓內,這裏都是周一、周三、周五下午才例行辦公,平時都是冷冷清清。到開局董會議的時候,也不過是十四個局董及一些工作人員的會合。今天卻不一樣,門口停滿了馬車汽車,還有一些穿著白色軍服的水兵,大概是與會人員帶來的,就帶著步槍在門口守衛。閑得無事的他們,在軍官的帶領下,就在工部局門口變幻著隊列,喊著口號,手中的步槍一會兒上肩,一會兒平托,一會兒在手中轉圈,倒是表演得自得其樂。不少人駐足觀看,顯得熱鬧得很。
與會的還有上海各國的總領事們、各國在上海的駐軍軍官首腦,與上海工部局的一些董事。辛亥初起時的法國領事已經換人了,現在的新法國領事雷諾先生還是秉承著一樣的老傳統,負責這個會議的組織發起工作。但是真正在揚子江流域能夠做主的,並不是他們的國家。
看著在互相低聲議論的人群,雷諾拿起一個鈴鐺,輕輕地搖了幾下,大聲道:“各位先生們!想必你們都已經得到了駐華公使的指示,既然對中國的新局麵我們采取了列強統一的行動步驟,我們作為各國在華東的代表,也有必要交流一下各自的想法,在揚子江中遊發生的戰事,也采取列強統一的步驟。作為在華文明國家的代表,我們必須做到一個聲音說話!”
他這開幕致辭倒是很簡短,也很有力,在場的人們都鼓了幾聲掌表示讚賞。雷諾含笑點頭表示感謝,又繼續道:“對華南揚子江流域的糾纏在一起的事情,我們這些紳士當中,恐怕沒有比大英帝國上海總領事肯特先生更加了解的了……現在請肯特先生給大家介紹一下好嗎?了解局勢,才能有助於我們更好地判斷。”
這些領事們或多或少地都接受了駐華公使的指示,但是在上海這個位置,不少國家的總領事並不完全聽公使的那一套。作為負責華南這個中國經濟精華所在地的外交代表,都有一定自行判斷決定的權力,當然,在許可的範圍之內。
肯特帶著大不列顛臣民特有的矜持和冷淡走到雷諾身邊,雷諾笑著想把那個搖鈴遞給他,他擺手拒絕了。轉身麵對著大家,大聲道:“各位先生們,各位軍官們!我在這裏可以向大家宣布,中國新一輪的內戰爆發了!可能中間會有停頓,可能還是都打著北京那個民國中央的旗號,但是這個進程已經是不可能扭轉的了!要不會有一個人最終取得勝利,要不就繼續陷入分裂當中……毫無疑問,遠東局勢陷入分裂是在現階段不符合我們利益的!清帝國政府時代我們擁有的那麽多權益和債務,必須找到一個合適的政府,哪怕隻是名義上的,全部繼承下來!”
底下有人高聲叫道:“肯特勳爵!貴國公使朱爾典先生不是一直支持北方的袁世凱臨時大總統嗎?為什麽現在您反而對他的前途這麽悲觀?現在看來,華中湖北和江西的事情,貴國在漢口也有總領事,為什麽不是他來出麵說明局勢?在我國看來,這也不過是一次地方性的事件罷了。等到中國的大選完成,會逐漸走上正軌的,而中國完成正式的大選,不就是我們列強承認民國的先決條件嗎?”
說話的是美國領事庫柏,他笑嘻嘻地看著肯特,手裏把玩著一個酒杯。對於這些在揚子江沒有切身相關利益的國家,對鄂贛戰爭的局勢他們的關注度就沒有英國那麽大。他們隻關心的是民國能不能順利完成大選,是不是承諾繼承各國清朝的權益和債務,下麵才牽涉到正式呈遞國書,承認民國的問題。不過有一點和肯特他們是一樣的,希望這件事情限製在地方範圍內解決。
肯特對美國佬天然就沒有好感,對於庫柏這個得過羅茲獎學金,在英國讀了很久書的美國佬也一樣。他僵硬地朝庫柏點了一下頭,大聲道:“謝謝您的意見,在這裏我要做幾點說明。第一,我們的朱爾典公使他不是為袁世凱著想,而是為他的祖國著想!一直到現在,袁世凱仍然是我們聞名國家的最好選擇。他懂得國際局勢,了解我們這些國家的在華權益所在,並能很好地維護。這才是我們選擇他的理由!也是我們必須維護他的地位的理由!”
他目光炯炯,掃視著全場:“第二就是,我和我尊敬的在漢口的同事,有著工作上的分工。他不可能到上海來,我也不可能到漢口去。我們這些在上海的各國代表們,工作應該都是關注著華東的局勢會因為這場戰爭發生什麽影響,哪些是我們必須斷然阻止的!我相信,我們現在應該斷然阻止的就是防止某些華東的地方勢力也參與到這場爭鬥當中!各位先生都很明白我說的是哪個人!防止這局勢的進一步惡化。而我們各個國家的權益進一步受到損害甚至得不到承認!為此大英帝國不惜出動一營、兩營,甚至一個旅的兵力維持揚子江局麵的平靜!而這些行動,需要在華有著利益的文明國家的共同支持!”
看到肯特在這種場合就叫囂著對華東某些地方勢力的武力威脅,這些領事誰不明白這場戰爭,南北雙方背後的影子就是袁世凱和雨辰。一個盤踞中央,勢力深遠;小說網一個崛起東南,銳氣十足。真到他們碰上了,那就是天雷勾動地火的局麵。在英國看來,這種情況必須避免,而某方麵的勢力必須得到削弱。在另外一些國家看來,在揚子江上有個不服從英國利益的勢力存在,也並不是件壞事,能讓英國佬惡心一下也會讓很多國家開心了。
其實別看肯特叫得這麽凶,甚至說出了出兵的話,但是大英帝國自從布爾戰爭結束後(現在那裏遊擊戰還在激烈進行當中),大英帝國的擴張能力已經超過了頂峰時代,正在全球範圍內急劇收縮。這些,很多國家也是清楚的,也自然會有國家想來填補他們收縮之後的勢力空白……一切都在微妙的變化過程當中。
日本的領事和幾個矮小結實的日本軍官在那裏低聲交談,刻意地避免讓大家聽見,顯得神秘得很。而其他人也是等著肯特說完,也是嗡嗡地議論著。場麵一時有些冷場,把肯特一個人晾在台上,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他們這次會議,並沒有指望馬上就能決定一個什麽行動步驟出來,而是因為當時在華列強就民國初成立的局勢,製定出了一個列強統一行動的原則就是每件針對這個局勢的動作,必須列強統一。所以肯特才利用這麽一個會議提出大英帝國在揚子江上的行動意見,這也是他和朱爾典磋商過後得到的明確指示,朱爾典在北京做各國公使的工作,而他在上海行動。希望至少在名義上得到各國的支持,至於具體怎麽進行,當然還有一係列秘密的磋商。但是沒想到隻是一個名義上的提議,現在也沒有人附和,讓肯特在那裏檢討自己是不是表達得太激烈了?
雷諾低聲地對肯特道:“勳爵先生,我得到法國公使的指示,對大英帝國如果在揚子江上有所行動,在名義上予以支持……當然您知道,歐洲的局麵現在漸趨緊張,而我們在印度支那和華南還有許多利益要確保,在揚子江上的事情,我們也隻是在名義上支持而已。”
這些肯特在之前已經知道了,雷諾在這個時候重複一下,也是不希望這個同事太尷尬了而已。肯特有點感激地朝雷諾點了點頭。不過大不列顛人特有的冷淡味道讓這個感激看起來也淡了許多。雷諾在心裏低低地嘟囔了一聲:“英國佬……”
日本領事分開大家走到肯特麵前,朝他微微鞠躬:“勳爵先生,這些事情您希望在一場會議上麵就得到大家的無保留的支持,可能不是馬上就能做到的,您明天晚上如果有空的話,我國很願意就華東局勢和您交流一下意見。”
肯特也點頭還禮:“不勝感激,您明晚的賞光到來是我的榮幸。”原來日本在遠東不過是英國的一個幫手夥計,以前這個時候日本代表恐怕早就高聲叫著支持了。現在隨著英國勢力的收縮,日本逐漸強大,也越來越看重自己國家的利益了。想到這裏,肯特心裏麵又歎息了一聲。
他也知道今天這個會議不會有什麽結果啦,和雷諾低聲地說了兩句,雷諾這個會議主持人又搖起了鈴鐺。肯特還很不厚道地在心裏嘲笑了他一句:“法國大廚,這個搖鈴真很適合他……”
“各位尊敬的同事和軍官先生們,既然我們尊敬的同事今天已經正式提出了大英帝國在揚子江上將有所動作的意見,我們這些華東的領事代表也當然會根據自己目前掌握的局勢情況和北京的公使做進一步的磋商,也許還要等到國內的指示……本著列強統一的原則,我相信我們這些可敬的同事們會認真考慮英國領事的提議的……在樓下我們還準備了一些茶點和音樂,大家會議之後,請去放鬆一下吧!”
這下人倒散得很快,談笑著就朝門口擁去。揚子江中遊的局勢,對這些在租界的外國人心裏來說,現在也還是遙遠了一些。特別是沒有切身利益的國家,無非就是報紙上的一些新聞和一些弱小的中國士兵遊戲般的戰爭而已。不少人還在心裏抱怨,肯特這麽正式地提出了請求,他們又要花幾個工作日來整理資料,提交報告了。什麽倒黴的列強統一原則,現在上海的夏天,可是一係列舞會、茶會的**呢!
庫柏經過肯特身邊的時候,突然問道:“勳爵先生,您打算近期去一趟徐州嗎?我和雨辰將軍有一些私人上麵的交往,可以再次為您引見一下。”
肯特冷冷地笑了,拿起自己的手杖:“作為大英帝國的代表,我不願意和一個地方軍閥打太多的交道。無論如何,還是謝謝您的好意。”他僵硬地朝庫柏點了一下頭,大步地朝門外走了出去。
這時在徐州,每個人都顯得繁忙了許多。八個團動員後的補給工作,部隊外調後留守部隊防區的調整,地方上各勢力的聯絡工作,已經把每個人都忙得不可開交。
而雨辰作為江北軍的中心,這些天來要接見無數代表各方麵的人,閱看無數的文電。同盟會的黃興在上海作為這場風暴的中心人物之一,在上海也待不住了,準備到徐州來和雨辰麵商一些事情。而中山先生也因為鄂贛戰爭爆發,一時不方便再如約到達北京,也回到了上海。李烈鈞的行動,至少有一個目標達到了,同盟會的代表人物們,沒有都到北京和袁世凱表示友誼啦。他們都拿出全部的精神來處理這個事情,希望能得到一個良好的解決而不損害同盟會在地方上的實力。
袁世凱在北京接連發出了東、冬、江、支四份通電,口氣一份比一份嚴厲。剛開始隻是嚴令李烈鈞退回原防,毋庸隨黃興查辦使進入湖北。後來就解除了李烈鈞的江西都督職務,命令由歐陽武代理。這也是他一貫老做法了,提拔敵人的下屬取代位置來分化。然後就是質問李烈鈞是否是打算暴亂起事,遂其所謂的“二次革命”的心願?最後一封電報幹脆就是明令討伐了。
李烈鈞也一一應對,先是說贛軍入鄂,隻是為了調停湖北局勢。他已經接到黃查辦使命令,調贛軍入鄂,他是服從命令。後來袁世凱解除他的職務,他發動江西參議會這個工具去電請中央收回成命,稱中央國會未曾選舉決定之際,江西屬於地方自治區域,地方任官由參議會自舉,中央無權幹涉。當初北方有直隸五路軍人和直隸議會拒絕南方臨時政府任命的王芝祥督直的議案。當時這些事情本都是南方和袁世凱商議好的,但是袁世凱當時以直隸是地方自治區域,不能違逆民意的理由拒絕王芝祥督直,現在怎麽又在江西玩這個把戲?這個大總統是否還有可信度?
最後對袁世凱發出的討伐令,李烈鈞更是不屑一顧,自擬一電聲稱他出兵援贛,所作所為無一不是於法有據、合情合理的事情。先是中央發表黃興為查辦使,他奉調入鄂。鄂軍不顧中央命令,向贛軍交火,他被迫還擊。現在中央又一概推翻前命,認為他是掀起暴動的人物,這就是中央亂命,他不能接受!他還在通電中稱,現在北京臨時政府,所作所為已經將約法破壞無遺。先是破壞責任內閣製度,發出命令而不經內閣總理副屬,第一任總理唐紹儀被逼出走,而袁氏內閣閣員居然也不按法總辭,接連換了兩個總理。又不經過臨時參議會通過而強行推動大借款事宜。呼籲馬上就召開正式國會大選,隻要責任內閣正式成立,他願意接受責任內閣的調查,如責任歸己,甘當一切後果,斧鉞加身,在所不辭。
口水仗打到這個份上,已經沒有再互相攻擊的必要了。一切都看戰場上麵槍杆子說話吧!
而同盟會中山先生呼籲的是兩軍就地停火,由北方的段祺瑞陸軍部長,和南方唯一節製兩省的巡閱使雨辰共同組成一個代表團查辦鄂贛戰爭事宜,一切付諸公論。他的這個提議一提出來,頓時受到同盟會勢力的支持,而南方各地方勢力代表也紛紛附和,同意這個提案。陳炯明、孫道仁這兩個同盟會派係的都督,更是聯名電請中央,請北軍不要南下,說南方都是地方自治區域,將來政體如何,需待國會正式選舉成立,擬定正式憲法之後再做決定,現在宜一切維持現狀。若北軍南下,難免**南方人心,於國事大不利。而他們確保,隻要北軍不南下,一定勸李協和就地停火,等待南北雙方共同組成調查團進行查辦。
北方這時才清楚地發現,南方這些省區,都在地方自治的旗號下漸漸凝成了一團。而那個始作俑者,就是現在看似在徐州安分守己、不發一電、不動一兵的江北巡閱使雨辰!
雨辰可是得意的很,現在這個局麵對他算是最理想的啦。李烈鈞雖然在湖北計劃動手,但是如果沒有他的軍火和金錢支持,是打不起來的。因為自己在蘇皖兩省作為堅實的靠山,李烈鈞才敢毅然動手的。如果像真實世界中的曆史,蘇、皖同盟會力量薄弱的話,李烈鈞那麽膽氣剛烈的人物,也是到退無可退才開始二次革命的。自己確實已經深刻地改變了曆史的走向。
現在同盟會孫黃沒有北上,和袁世凱的合作就無從談起。南方現在都打著地方自治的旗號,真有些同氣連枝的味道。袁世凱的統治基礎已經削弱成這樣……要是到南方勢力再真正掌握國會又如何?可能那時的名分大義就完全在自己這邊了吧。那時,才叫真正地攤牌,而不是現在,還要藏在幕後。
未來的無限可能,現在正展開在他的麵前。
藍色軍服、藍色短褲的贛軍士兵們排成四列縱隊,在九月的驕陽下揮汗如雨地快步行走著。他們草笠布鞋,背著漢陽造的步槍,子彈帶纏在身上,在同樣疲倦的軍官督促下,一步也不敢停歇。
武穴激戰之後,打垮了鄂軍主力,按照常理是應該休整一下的。但是李烈鈞也跟著隊伍,以百倍的精神命令部隊不得休整,加快行動!他一向是不愛在部隊發什麽犒賞,都是靠精神激勵,這次也每兵發了二元票子,軍官按等級不同加賞有差。他必須趕在北軍南下的時間前麵!到時據武漢三鎮而守,未必就不是辛亥初起時候那個局麵!到時候同盟會的第一功臣,除他李烈鈞外誰屬?他的主力兩個支隊已經逼近鄂州了,過了鄂州,武漢三鎮也就在馬足之下。
鹹寧的那個支隊,也在湘軍的暗地支持下,將鹹寧完全掌握,進抵賀勝橋一帶。
現在也接到了歐陽武傳來的消息,他的團,現在還在武昌堅守著呢,苦苦地在等待他大軍主力的到來。據他們報告,現在武昌的鄂軍已經是兵無鬥誌,要不是他們實力實在太薄弱,估計都可以獨立恢複武昌啦。
可北軍,現在到底到了哪裏呢?這是李烈鈞最擔心的事情。他騎在馬上,突然又大聲下令:“加快行動速度!今天之內,必須拿下鄂州!”
武昌的夜色漸漸地昏暗下來了。
歐陽武和馮玉祥背靠在麻包搭成的工事裏。這幾天下來,馮玉祥這個鐵打的漢子都瘦了一圈下來,歐陽武也沒了原來很有些風流倜儻的神采,臉上的胡子已經很長了,眼睛裏麵全是血絲。他們才巡視完陣地,正坐下來喘口氣。
馮玉祥聽歐陽武在嘟嘟囔囔地念叨著些什麽,有些奇怪地問他:“止戈兄,你在說些什麽啊?”他們這幾日同生共死下來,早已經開始互相稱呼表字,打成一團了。
歐陽武疲倦地歎了口氣:“我在算李都督他們什麽時候才到武昌啊,按照行程,現在兵鋒也應該到達鄂州了,咱們也就是再堅持三兩天的事情。從來沒打過這麽辛苦的仗啊。”
馮玉祥淡淡一笑,一發七五炮彈在遠處炸開,沙石亂濺。兩人眼睛都不眨一下,對麵鄂軍無力發起進攻,這種零炮騷擾,兩人早習慣了。
馮玉祥淡淡道:“要是不想打仗,也成,昨天英國漢口領事不是還派紅十字會的代表來了嗎?要咱們繳槍投降,保證咱們的生命安全。止戈兄要是撐不下去,黎元洪那裏肯定很樂意你去休息一下……我開個玩笑而已。”
歐陽武氣呼呼地瞪著馮玉祥,又自己笑了:“繳槍?黎元洪怕是恨絕我啦。咱們把武昌碼頭打得亂七八糟。長江中遊航運因為咱們而中斷,造的孽也怕不少。這時候,也隻能苦撐到師長過來,希望能有個好結果吧。就是不知道外麵局勢如何,現在沒數得很……”
他歎了一口氣:“開打之前不瞞煥章兄說,我的確是意氣風發得很,以為湖北指日可下,到時候鄂、贛、蘇、皖連成一氣,袁世凱是不敢動咱們的。也是咱們同盟會爭取全國政權的基礎和張本,不過幾天打下來,卻越來越心虛……這話我也隻對你說,咱們這次共經患難,心裏早拿你當兄弟了。”
馮玉祥還是神色不動:“我們雨司令麾下的軍人,隻管打仗,政治上的事情不問。既然司令派我來協助你,我自然就陪止戈兄死戰到底。其他的,自然有專門人才去煩心……司令常說,軍人還是純粹一點的好。”
歐陽武一直作為李烈鈞的心腹參與政事,既是軍人,又是政客。馮玉祥的話他自然沒有放在心上,反而覺得現在軍人參政是天經地義的事情。他嘿嘿一樂,正想繼續說話,就聽見空中突然發出幾道尖嘯的聲音,接著炮彈就在他們的陣地區域內炸開。一發炮彈打得奇準,正落在一個麻包堆起的班哨陣地上,一聲爆響,士兵們的肢體就紛紛地飛了起來。
接著就是連成一片的炮響,聽聲音至少有兩個炮兵連在進行著急速射擊,而且都是七十五毫米口徑的大炮。頓時炮彈像雨點一樣落在他們控製的小小陣地上。兩個人都趴在地上,一時也顧不得想什麽別的,就等這陣彈雨過去。
對麵的發射陣地要是有人敢直起身子看過去的話,就能看見連成一片的閃光。
北軍第三師第十一團團長王承斌和鄂軍第一師的參謀長王安瀾站在一處民房的屋頂上,都在用望遠鏡看著港口贛軍陣地煙火升騰。王安瀾這些天指揮這些留守武昌的鄂軍部隊在和這些死硬的贛軍對峙,已經是心力交瘁了。黎元洪在漢口一天三四個命令要他迅速將武昌贛軍清除幹淨。但是武昌鄂軍本來就不多,不過三千多人,還不斷地抽調部隊到前線去,哪裏還有力量驅逐敵人。大家在武昌就打成了相持,混一天算一天吧,誰知道這個都督在位置上麵還能坐幾天。
不過在今天上午,北軍的先頭部隊終於經過劉家廟車站抵達武昌了,讓他大大地鬆了一口氣。來的先頭部隊還是北洋最精銳的第三師的部隊,雖然隻有一個團,但是那團長動作很快,馬上就組織人看地形,調配火力。雖然他跋扈了一些,強迫一些鄂軍炮兵配屬他指揮,對這個王參謀長也很有些頤指氣使的味道,但是王安瀾早打算交卸的人了,哪裏還管得了那麽多,巴不得這個王團長把一切接手過去才好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