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來勢洶洶
會所的員工休息室裏,何娟自己坐在裏麵,金屬的椅子在冬夜是那麽的涼,就算是有暖氣的房間裏還是無法暖和過來。
她聽到霍東竣囂張的叫囂,看到同事同情又躲避的目光。
她知道她惹了大麻煩,霍氏集團的少東,聽趙經理說,霍家在蘭河市很有勢力,特意的在她耳邊說著,無非是要提醒她,這件事情不會善了。
連報警電話都沒有打,顯然霍東竣想要私了。
到現在她還是不了解霍氏集團到底是怎樣的龐然大物,她生活的階層是根本就不會碰觸到那麽高級的層麵。
其實,根本就不用告訴她得罪的是什麽大人物。
不管是什麽人,她都得罪不起。
坐在椅子上,何娟身體一直都是處於緊繃狀態的,兩隻手不停的抓著自己的褲子,緊張的揪著。
下意識的掏出手機,看著電話薄裏少之又少的人名,翻了一遍之後,竟然找不到一個可以打電話傾訴的人。
緊緊的捏著手機,指頭泛白。
她是在擔心,擔心丟了這個高工資的工作,沒有辦法快點攢夠錢把小姨接過來。
但是,她絕對不後悔!
罵她什麽都可以,絕對絕對不能侮辱她的父母!
管他是什麽集團的少東,就是董事長她也照打不誤!
員工休息室並沒有多好的隔音效果,薄薄的門板是最廉價的材質,所以,門外走廊上,一聲聲的竊竊私語全都清清楚楚的飄了進來,就像是針紮一樣的紮進了何娟的耳朵裏。
緊緊的握成了拳頭,指甲深深的紮在掌心中,感覺不到半點的痛,心裏一片的茫然。
結果會怎麽樣?
得罪了那樣有錢有勢的人,她的結果會怎麽樣?
他們想要整她,不是比踩死一隻螞蟻還要容易?
她會不會失業?
以後沒有辦法在蘭河市立足?
會不會牽連到小姨?
何娟全身僵硬的坐在椅子上,身體前傾,牙齒重重的咬在唇上,一片慘白。
腦子裏亂哄哄的,小時候寄人籬下的怯弱,害怕隨時被趕出去的茫然,還有小姨為了她做出的莫大犧牲。
手裏緊緊的捏著手機,裏麵少得可憐的聯係人,在這個時候,她竟然沒有一個可以聯係的人。
小姨嗎?
小姨已經為她承擔了太多太多,她不能去打擾。
潘琪嗎?
潘琪現在應該已經睡了,她又怎麽可以去擾人好夢呢?
鼻間酸酸澀澀的,低垂的頭,看著自己的膝蓋漸漸的模糊起來。
努力的吸氣、拚命的吸氣……在心底狠狠的命令自己,娟子、何娟,不哭。
沒事的!
不要哭!
沒有人靠,就要自己堅強,這麽多年都過來了,這個又算什麽呢?
用力的吸了吸鼻子,愣是把快要滑出眼眶的淚水全都逼了回去。
咚、咚、咚……重重的腳步聲蓋過了走廊裏的竊竊私語,那急促的腳步聲好像重重的踏在了何娟的心頭,將她的心跳全都踩亂。
薄薄的木門忽的一下打開,走廊裏陰冷的風嗖的一下卷了進來,紮進了骨子裏。
隨著開門聲,外麵的竊竊私語就跟被按下了暫停鍵似的,戛然而止。
重重的一咬牙,何娟抬起了頭,就算是心裏已經亂成一團,揪得生疼,但是倔強的,不想讓旁人看到她狼狽的模樣。
抬頭,微笑,看了過去,正好看到的是門外走廊裏,昔日同事一張張好奇又冷漠的臉。
何娟在心底無聲的冷笑,今天晚上的這出戲真是好啊,為他們無聊的生活添了一點樂趣,是吧?
不理會心底的刺痛,何娟冷靜的將目光轉到了趙經理的身上,到底怎麽樣,給個痛快話吧。
趙經理看了看何娟,麵色古怪的說著:“何娟,你來一趟辦公室。”
幹什麽?
解雇?
還是讓她賠上大額的醫藥費?
心裏忐忑不安的揣測著,何娟動作卻不慢,噌的一下站了起來。
她這個人就是有一股牛脾氣,是福不是禍,躲躲閃閃不是她的性格。
何娟剛要動,趙經理的手機歡快的唱了起來,不耐煩的接起,才剛“喂”了一聲,神態立刻大變,點頭哈腰連連陪著笑臉:“是、是,我就在員工休息室,對、對,她在這裏,我馬上就把她帶過去……啊?哦,是、是……”
掛上電話,趙經理的臉色慘白慘白的看了一眼何娟什麽都沒有說,卻讓她從趙經理的眼睛裏看到了一個信息--她死定了。
“怎麽了,趙經理,不是要去辦公室嗎?”坐以待斃不是何娟的性格,她不喜歡這種沒著沒落的感覺,往前走了兩步,追問著。
哪怕是最壞的結果,她也想知道。
“不用去了,霍董已經親自來了。”趙經理重重的歎息一聲,他好不容易才在辦公室把霍東竣穩住,會所的老板同時在一旁說好話,想讓何娟過去,不管是解雇還是賠錢,至少不要牽扯到會所。
這下好了,不知道是哪個嘴快的告訴了霍董,堂堂霍氏集團的董事長親自過來,這下事情可麻煩了。
不知道會不會牽連到他,他可不想因為何娟的這一下子,把工作丟了。
走廊裏的員工聽到趙經理跟何娟的對話,立刻小聲的議論開來。
何娟不知道他們在說什麽,卻可以清清楚楚的看到他們古怪的眼神一直往她身上瞟,好像她就是一個小醜一樣。
那樣的目光,讓何娟如芒在背,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躲起來。
倔強如她,容不得自己怯懦的去哭,更是不允許在別人麵前退縮。
所以,在嗡嗡如蒼蠅亂飛的議論聲中,迎著眾人或是幸災樂禍或是看好戲的目光,何娟將脊背挺得筆直,臉上一直掛著淡淡的笑容,為自己築起了最後一道尊嚴的壁壘。
她、不會倒下。
走廊的盡頭傳來了腳步聲,聽聲音好像是好幾個人,還伴著剛才那個叫王磊的人諂媚的聲音:“霍董,您看霍少這被人打的啊,可不能就這麽放過那個賤女人……”
走廊裏的員工全都閉上了嘴巴,讓開了路,讓何娟可以清楚的看到一行人氣勢衝衝的走過來。
霍東竣的額頭被纏上了紗布,顯然是被簡單處理過,一個五十多歲的男子一身筆挺的西服,直直的走了過來,根本就不理會旁邊聒噪的王磊,以及陪在他身邊的會所的老板。
何娟的心在往下沉、手腳已經失去了溫度,連老板都在旁邊跟個跟班似的,霍氏集團的勢力真的很大啊。
突然的,何娟有些好笑,不知道怎麽著,腦子裏冒出來一個古怪的念頭,她一花瓶把這麽一個值錢的腦袋給打破了,這算不算豐功偉績?
也真難為她還在這個時候可以想到這個,難怪平日裏潘琪總是說她思維不正常。
牙齒輕輕的咬著口腔的內壁,何娟等著最後的“審判”,是什麽結果,她都接著,她不怕。
想到這裏,何娟根本就沒有意識到,她的身體站得筆直,就好像是勁風之中的鬆柏一般筆挺不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