遊雲驍喋喋不休地說著:“要想真的讓孩子們去上學, 需要解決方方麵麵的問題,孩子們從山上怎麽到學校?他們好多都是留守兒童,家裏青壯年都外出務工, 隻有爺爺奶奶照顧, 除了帶孩子,還要耕種,根本沒辦法接送他們。

還有孩子們怎麽吃飯?教師的問題怎麽解決?你知道嗎?現在鄉村教師的數量越來越少了,你平常看到的很多, 咱們這個圈子裏據說是過去支教的人,其實隻是給自己鍍一層金, 為了以後在官場升職有基層工作經驗。

我不是說現在人都太自私還是怎麽樣,我們當然要考慮切實的問題, 一個人讀了很多年書,考上大學, 成為師範學校的學生,以後當老師,肯定也要先想怎麽回饋自己的家庭,怎麽安身立命, 要買房、要買車,你不能一張嘴就讓人家為了鄉村教育的理想,搭進去自己的一生啊,所以教師福利這一塊……”

黎詩柔聽的腦殼都大了!

她本來的心理預期隻有五十萬,根本不是為了扶持鄉村,隻是想堵住遊雲驍的嘴,挽回自己的形象, 結果沒想到遊雲驍這麽來勁。

你們可真是高風亮節啊!

一個遊雲驍, 一個楚硯, 就你們偉大,就你們是公益小達人是吧?

當初告訴遊雲驍,她日薪兩百萬,是黎四海教的策略,女人可以依靠男人,但不能一點自己的事業也沒有,這是要讓他們覺得她獨立自強。

萬萬沒想到,這個時候反而成了遊雲驍勸她的理由了,“反正咱們也不差錢,錢對咱們來說根本沒意義嘛,隻是卡上的一串數字,可對於那些孩子來說,卻能改變她們的一生。要捐就一步到位,把所有該考慮的全都考慮到,不能跟那些隻圖曬個捐贈證明的人一樣,隻捐一棟廢樓。”

偏偏這還是黎詩柔自己提到慈善和公益上的。

她恨不得扇自己一巴掌。

最後含淚捐了一千萬,“我真不是每天都有片約的,日薪兩百萬不是我的日常,是我賺最多的時候。”

遊雲驍:“小柔你果然最善良了!你是聽到那些孩子的經曆,太同情她們,聽哭了嗎?”

黎詩柔並不想善良好嗎!

我哭是因為心疼我自己的錢!

這魚真的釣的太憋屈了,楚硯從沒給她買過貴重東西。

人楚硯的理論那才是一套一套的,什麽鑽石隻是智商稅,天然鑽石還不如人工鑽石的硬度高,奢侈品就更是被消費主義洗腦,巴拉巴拉。

我知道你經濟學的很好了,不用再給我背《資本論》了!

黎四海說什麽楚硯潔身自好,圈子裏的拜金女都不糾纏他。

黎詩柔現在覺得,很有可能是因為人家早就看透楚硯了,從他身上落不著一毛錢,糾纏來幹嘛?

要說楚硯不舍得為女朋友花錢,那還真不是,每年黎詩柔生日的時候,楚硯都會以黎詩柔的名義捐贈。

人捐過學校的科技樓,捐過海洋博物館,捐過偏遠地區信號基站……錢是真沒少花,關鍵是黎詩柔一毛錢好處都沒落到手裏啊。

她忍了!畢竟圖的是楚家少奶奶的位置。

可我又不圖嫁進遊家!我特麽地釣個魚還得給遊雲驍振興鄉村教育的夢想倒貼錢?

更氣人的還在後麵,黎詩柔聽到遊雲驍自言自語:“咦,微信怎麽給我限額了?不就給唐檸轉了二十萬嗎?我日限額這麽低的嗎?太沒排麵了吧。”

黎詩柔:“???”

所以你滿口大義地從我這裏要走一千萬,最後卻是拿去追女人了,追的還是我的死對頭唐檸?

她看著自己剛才開給遊雲驍的支票,簡直快要當場吐血而亡!

我錯了,我根本不配當這個海王,唐檸才是真正隱藏的王者。

虧我還以為打壓她成功了。

小醜竟是我自己!

虛假的海王,釣魚釣到給魚倒貼錢。

真正的海王,我釣的魚去反釣其他海王的錢供奉我。

唐檸整天做出那幅唯唯諾諾的樣子……

是我看走眼了!

最高端的獵人往往以獵物的姿態出現。

唐檸,我跟你沒完!

楚公館。

唐檸還沒走進大門,就隔著柵欄看到楚爺爺在花園裏修剪花枝。他穿著一件藍色唐裝,兩鬢斑白,鶴發童顏,精神矍鑠。任誰看他都覺得身體很硬朗,誰能想到剛剛做過腫瘤切除手術呢?

唐檸推開江燼,快步跑上去:“爺爺!”

這一路走來,江燼心情愉悅,一路都哼著歌。

如果換成任何一個其他粉絲過來,一定覺得是到了天堂,江燼原本清冷的神仙音,唱著繾綣的情歌,好似天生謫仙人為愛落了凡塵。

唐檸麵無表情。

江燼當然心情好,自以為打了勝仗嘛。

不光是趕跑遊雲驍,主要是人家謀劃了這麽多年的大計即將成功,怕不是正想象著怎麽把楚氏主母這頂王冠獻給心上人呢,當然是白日放歌須縱酒了。

唐檸明白江燼的思路。

江燼那麽喜歡黎詩柔,怕不是恨不得把自己的一切雙手奉上,然而江君如真的是個硬茬子,絕不是尚在稚嫩的江燼能夠勝過的。

對比一下,楚震南都不算什麽了。

江燼沒辦法娶黎詩柔,給不了她江家少奶奶的身份,隻好幫她謀奪楚夫人的寶座。

可別覺得江燼傻,隻想著讓黎詩柔當什麽豪門貴婦,那是因為楚硯不搞亂七八糟的,不會簽什麽婚前財產公證,黎詩柔一旦嫁給他,就分享環宇科技一半的資產!

這是實打實的真金白銀,不是徒有一個貴婦光環。

江燼原本全身都依靠著唐檸,自己沒有用一點力氣支撐,唐檸冷不丁放開他,江燼直接摔在地上。

楚公館今天新澆的花草,地上濺了許多水。

江燼穿的白襯衫一下子滿是泥點子,狼狽無比。

係統哈哈大笑:【讓他和黎詩柔一樣愛穿一身白,吊孝呢!不耐髒吧,略略略!】

楚震南兩隻眼睛盯著手裏的園丁剪刀,板起臉:“你心裏還有我這個爺爺啊,明明都到門口了,又被臭小子拐跑!”

園丁劉伯:“少夫人,您可別信他這一套,老太爺在這兒等您都等了大半個小時了,一直看著門口,望眼欲穿的喲。老太爺就是裝成修剪花草,他哪會這個啊,遠遠地看到您來了,為了給您看,才裝模作樣剪了兩下,還把葉剪和枝剪搞錯了,一剪刀下去我這好好的冬青都讓他給剪壞了!”

大家全都哈哈大笑。

唐檸也忍不住莞爾。

反正被拆穿了,楚震南也不裝了,“跟遊雲驍那個混小子,有什麽好聊的?”

唐檸:“他最近教了我很多人生的道理。”

楚震南:“比如說?”

唐檸接過楚爺爺手裏的園丁剪刀,遞給劉伯,扶起他往別墅裏走,“他說叫我好好討好您,說我最大的依仗就是您的喜歡。”

楚震南拐杖在地上重重一敲,“那他還敢從我大門前拐走你!知行都不合一,亂給別人當什麽人生導師呢?”

唐檸笑得樂不可支。

楚震南:“行,今天我就驗收一下你的學習成果,看看你這丫頭打算怎麽討好我?”他看了一眼懷表,“老於,怎麽回事啊?不是說了讓楚硯那小子今天中午回家吃飯嗎?

小檸難得來一趟,也不知道回家跟媳婦好好培養一下感情。老說什麽自由戀愛,不喜歡小檸,感情都是要處出來的啊,他都不處,怎麽知道不喜歡?這都幾點了,還摸不著人影!再給他打個電話,他要不回來,我今天就不吃飯了!”

唐檸:“爺爺,我給您做手擀麵怎麽樣?小孩子才用絕食威脅別人。”

楚震南:“嘿!我就是威脅楚硯,怎麽著?這就是給人當爺爺的快樂,輩分高就是爽,就是能用孝道一輩子壓死他。我跟你說,但凡當過爺爺,知道當爺爺有多爽,就沒人願意再去給人當孫子咯。可惜啊,楚硯他姓楚,就得給我當孫子。”

這幅老頑童模樣,又把所有人都逗的大笑不止。

恰好這個時候,汽車引擎聲由遠及近。

加長轎車開進大門,楚硯下車,一身西裝筆挺,寬肩窄腰長腿,五官精致完美,氣質清冷矜貴,一路快步走來。

楚震南:“瞧,孫子這不就來了嘛。”

唐檸讓開楚震南身邊的位置,楚硯接替她,扶住爺爺。

楚震南不滿:“好你啊小檸,光說不做假把式,剛才還說討好我呢,這就把我當負擔甩給楚硯了?你扶著我左手!”

唐檸和楚硯一左一右地扶著楚老爺子,三個人的背影看起來就像是幸福和美的一家人。

他們本來也就是。

等唐檸一到法定結婚年齡,就會嫁給楚硯。

傭人笑著說:“少夫人,聽老太爺說,您饞我做的蟹黃湯包了,今天的河蟹特別鮮,口感應該不錯。”

楚震南:“我隻讓廚房蒸了三個蟹黃大湯包,一個能有盤子那麽大,咱們仨一人一個。”

江燼本該在午飯過後,再向楚震南提起退婚的事,這是他和唐檸提前商量好的策略,吃飯時先把楚老爺子哄高興了,再談其他。

這一刻卻覺得這畫麵怎麽看怎麽礙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