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往常的到了酒吧,天氣已經漸漸轉涼,樹上的葉子也在不經意間有一些枯黃,天際顯得湛藍而悠遠。

突然,一道清瘦的身影抓住了我的視線,他微佝僂著身子站在遇見的門前,背著一把大大的吉他,麵上不悲不喜,定定站在門前眼中卻似有無盡情緒。

就像是一整個秋天的落葉都落在了他眼睛裏一樣的蕭索。

我興奮起來,趕忙走上前去,“你怎麽來了?”

丁承宇似有些錯愕,“我來這裏想碰碰運氣,你怎麽會來這兒?”

許久未見,丁承宇看起來似乎更瘦弱了,臉上是刀削斧砍一樣淩厲的輪廓,隻是眼神柔和,看起來沒那麽駭人。

我有些不好意思,在丁承宇麵前我總是羞於提起自己的職業,總覺得他那樣純粹的人不該沾染上這些,所以之前也並未提過我又接管了一家酒吧。

在丁承宇的溫柔注視下,我不由得紅了臉,“我現在是這家酒吧的管事。”

丁承宇卻沒有半點不同尋常的情緒,反而輕笑起來,“那正好啊,我這一段日子實在過的有些艱難,就想來這兒試試看能不能謀個差事,既然你是這裏的管事,那我能不能走個後門呢。”

這下換做我錯愕的看著丁承宇,本來還怕他因為我的原因會避諱這家酒吧。

看著丁承宇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意味,我的情緒又高漲起來,抓住了丁承宇的胳膊,“好啊,你來我就讓你坐直升機!給你開最高的薪酬!”

丁承宇看著我帶著玩味,“你這老板當的也太草率了吧,都不要再考驗下我?”

我絲毫沒有在意丁承宇語氣裏的挪揄,“又不是沒有聽過你唱歌。”

丁承宇無奈的歎了口氣,撫上額頭,似笑非笑的樣子。

我不給丁承宇反悔的機會,拉著他就進了酒吧,他身著簡單的黑色衛衣和一條休閑的深藍牛仔褲,頭發也梳得一絲不苟,清爽模樣一進酒吧就抓住了眾人的眼球。

阿文正在吧台上和調酒師閑聊,胳膊隨意搭在桌子上,端著一杯啤酒聊得暢快,感受到調酒師飄到了遠處的視線,阿文也轉過來腦袋,有些疑惑。

阿文端著酒杯的手僵在了原地,嘴角的笑意也凝固起來,沒等我拉著丁承宇走近,阿文就站起了身子,走到我倆麵上,浮上一抹不太友善的笑容。

“這是我朋友丁承宇,想讓他也在這兒唱歌。”我拉著丁承宇的胳膊,衝阿文有些靦腆的笑著。

畢竟是季北君的場子,我這樣擅自做決定實在也是有點不妥,但是看到丁承宇一時激動,我也把所有的顧慮拋到了九霄雲外,這時看到阿文,才覺得有些不好意思。

阿文皺起眉,仔細打量著丁承宇,心裏湧起驚濤駭浪,他怎麽會自己找到這兒來!難道他不知道這是季北君的地方嗎!還來自投羅網?那不就完全處在我們的掌控之中了嗎?

我看到

阿文嚴肅的麵容,不由得緊張起來,看著阿文帶著忐忑和討好,“阿文你就讓他留下吧,他唱歌很好聽的,為人也很正直,不會給你添麻煩的。”

丁承宇抬頭直直看著阿文,沒有一點怯意,卻也沒有一絲笑意。

我看著僵持著的兩個人,腦門上不由得冒出汗來,手在他倆之間揮舞了下,聲音也軟了下來,“阿文你就讓他留下吧,大不了從我的工資裏扣給他啊,他是我很好的朋友。”

  丁承宇聞言收起了視線,低下頭看我帶著無可奈何的笑意。

看著丁承宇清淺的笑意和許久未見的柔和,阿文的眉頭皺的更深了,卻隻一瞬後就笑了起來,“歡姐要帶的人我怎麽會不同意呢,既然是歡姐的朋友那也是我的朋友啊。”

我看著笑得爽朗的阿文心上也鬆了一口氣,拍了拍丁承宇的胳膊示意他放心。

阿文看著我倆的互動,心上一陣煩悶,秦歡和丁承宇好像很熟的 樣子,那她知道季總和丁承宇之間的過往嗎?又馬上否定,她一定 不知道!否則就不會這麽輕而易舉的讓丁承宇走進這個場子。

可是,丁承宇到底是為什麽呢?這是在示好還是挑釁?阿文一時拿不定主意,準備馬上告訴季北君,讓他來做定論。

我拉著丁承宇走進了辦公室,殷勤的給丁承宇倒了杯水,丁承宇始終目不斜視,坐在沙發上手放在膝蓋上筆直著身子。

“不知道你這兒的酒吧需要我什麽時間來唱歌呢?”丁承宇微笑著問。

我略思索了下,現在每周會有三天時間頑石樂隊就會在這兒唱歌從七點到九點,其餘的就是流動的歌手,時間還算隨意,就抬頭看向丁承宇,“不知道你想要什麽時間來唱呢?”

丁承宇有些羞赧,“我現在就是一個閑人,自然時間很多。”

我看著丁承宇微紅的臉頰,低著頭看著水杯, 有微風輕輕吹動他額前的頭發,露出他潔白光潔的額頭,隻覺得他安靜的就像是一幅畫,一幅靜謐的冷色調畫作。

“那要不然,你就每周的一三五來這兒唱歌?如果有事情的話再及時調整?”我詢問著丁承宇,轉而又俏皮的說,“沒關係的咱們都這麽好的朋友了,我肯定給你最寬鬆的環境。”

丁承宇淺淺的笑了,輕聲說好,看著我的眼睛有無盡暖意。

我被丁承宇溫柔如春光的目光包裹著,隻覺得渾身暖洋洋的,還有些害羞,不敢對上他的視線。

那邊,阿文看到我倆離開的視線,也走進了自己的辦公室,輕輕掩上門,撥通一記電話,靜靜等待。

“是秦歡有什麽事嗎?”電話被很快的接起,季北君的語氣裏有不易察覺的緊張。

阿文一時語塞,不知道如何開口,“是歡姐今天帶了一個男人來酒吧,讓他來這兒唱歌。”

季北君隻覺得頭上都在散發著熱氣,語氣不善,“一個男人?秦歡是覺得我那麽心寬?” 

阿文一時僵著,索性

開門見山,“那男人是丁承宇。”

電話那頭猛然間呼吸急促起來,長久的沉默讓阿文愈加忐忑,隻覺得空氣都凝固起來。

很久之後季北君才終於開口,語氣裏有一絲落寞,“秦歡應該不知道我和丁承宇的糾葛,可是他們是怎麽認識的你知道嗎?”

阿文隻覺得後背發涼,“還不清楚,歡姐隻說他們是很好的朋友。那丁承宇,要把他留在酒吧 嗎?”

季北君也知道從阿文那兒問不出來什麽東西,也就作罷。

想到丁承宇這麽多年來第一次主動出現在自己的視線裏,季北君有些警惕但還是不想以最壞的惡意來猜測丁承宇,輕歎口氣,“就留下吧,這樣也能更多的知道他的走向。”

阿文了然,當年的事情一直就是季北君心裏的刺,拔不出也咽不下去,心裏想要靠近,卻被丁承宇毫不留情的推遠,不得不走到了對立麵。

其實季北君對丁承宇還是有很深的歉疚,不然不會在丁承宇一直不屈不饒追著季北君不放的時候,還隻是折斷了他所有的羽翼,放了他一條生路。

阿文斟酌著語氣慢慢回答,“知道了,有歡姐在,也不會虧待他的。”

季北君淡淡的“嗯”了一聲,就掛斷了電話,放下手機,有些疲憊的靠在沙發上,揉了揉跳動的太陽穴。

阿歡怎麽會和丁承宇相識呢?看來是要找個時間去會一會了。

季北君看著窗外不知什麽時候就淅淅瀝瀝下著的雨,吹打在窗戶上,他踱步走至窗前輕輕推來掩著的窗戶,任由細細密密的雨水拍打在臉上,閉上雙眼感受著水意的沁涼,一層秋雨一層涼,天是要漸冷了啊。

當季北君出現在酒吧的時候,丁承宇正在台上抱著吉他低吟淺唱著,他微閉著雙眼,修長的手指在吉他上靈巧的跳動,看著就賞心悅目。

季北君沒有驚動任何人, 慢慢走到一處偏僻的卡座,看著丁承宇的演唱,一直就知道丁承宇的聲音溫醇動聽,卻從沒見過他這樣渾身光華的樣子,從前他就很喜歡唱歌,卻從來不肯在眾目睽睽之下唱歌,總覺得那樣太過熱鬧,並不喜歡。

場子裏大多是安靜聽歌的人們,慵懶的端起酒杯,慢慢吸吮著,一邊把視線投向台上那個麵容清俊,氣質安然的男人。

也有些姑娘在壓低了聲音討論著,顯然被丁承宇無懈可擊的舉止和聲線深深吸引。

季北君遙遙看著丁承宇,看著他斂起眉眼。頭上不算絢爛甚至有些單調的燈光直直打在他身上,襯得他輪廓愈加明顯。

他輕笑起來,有些懷念也有些心酸,看丁承宇這樣的光芒萬丈,他不由得想起了年少那段歡快的日子,那時候的他們明明手裏的資源都不算豐富,不如現在的一星半點,但是自然有純粹的樂趣隱藏在其中。

季北君輕輕搖了搖頭,縮在角落裏,聽丁承宇唱了一曲又一曲,如果當初做事的手法再委婉一點,那結局會不會有不同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