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君的手掌心傳來一陣溫熱，我抬頭撞進他略帶驚惶和深深擔憂的眸子，狠狠抓住了他搭在我肩上的手。
“所以，我還是害死婷婷了嗎？”我看著季北君聲音不可抑製的顫抖，心底傳來洶湧的恐慌，就像是行於峽穀之中，猛然間有碎石掉落，仰頭才發現，是一大塊一大塊的巨石無情的砸落。
直接埋葬了所有的喜怒哀樂，不留一點餘地。
“不是你、不是你。”季北君蹲下身子，看著我的眼睛慢慢的疼惜，手上力道更重，捏的我手上再無一點縫隙，和他的手掌緊密相貼著，好像這樣，就能讓季北君的熱度再暖上我一點。
我看著季北君的認真模樣躲閃著眼光，臉上已是濕潤一片，在臉頰上滾滾而落。
季北君站起身，把我的腦袋輕柔的推到他的胸口，大手按壓在我的腦袋後邊，輕輕摩挲著，另一隻手撫著我的肩胛骨，用了些力氣捏了一下，不小心泄露了他隱藏於心底的憤恨。
“走吧，去看看。”我掙開季北君的懷抱，略微平複了下心情，看著季北君帶著堅毅，“如果真的是婷婷，我一定會追著葵姐，一直到她和她背後的人把所有的醜惡，都攤在陽光下，讓他們遭受世人的譴責，也一遍遍遭受自己良心上的詰問！”
“你會的。”季北君一直緊抿的嘴唇輕輕扇動，幾個字說的擲地有聲。
“我也會陪著你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給你最有力的支持。”季北君皺起了眉頭，輕輕揉去我眼角的淚痕，深深的看著我。
季北君發動車子，臉上的狠厲一直沒有褪去，他熟練的掛上油門，眯起眼睛，輕輕的說：“坐穩了。”
隨後，季北君張揚的紅色跑車就像一團火焰一樣在馬路上徹底奔騰起來，所經之處，惹的無數人駐足驚歎。
我閉上雙眼，不去看迅速變換的街景，隻細致感受著車子帶來的淡淡的眩暈感和徹底放飛的恣意。
“阿歡，到了。”季北君慢慢減速，停穩了車子，深沉的眸子緊緊追隨著我，語氣帶了些凝重所以顯得更加低沉。
我咬了咬嘴唇，強作鎮定的推開車門，深深吸入一口街邊並不算清新空氣，看著“殯儀館”三個冰冷的字眼，隻覺得太陽晃得睜不開眼睛，不由得眯起，有種不真實感，好像一步步都踩在棉花裏，在到處漂浮。
“慢一些。”季北君走至我身邊，捏住了我的胳膊，大手圈住了我的肩膀，堅定的走進大門，往場地深處走去。
“你們是在找誰？”一名年輕的警察看到兩張麵生的人有些迷茫的走在這裏，有些不確定的問著。
“我們是接到通知，要來辨認汪婷的屍體。”季北君麵無表情的說著，語氣卻誠懇而柔和。
“這裏來吧。”年輕警察輕歎口氣，搖了搖頭似是在歎息，“這具屍體被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是慘不忍睹了，身上簡直是沒有一點完好的地方，可惜這漂亮姑娘了。”
我腳步一頓，帶了點乞求看
著季北君，腦袋空白一片。
季北君不允許我在這時候有一點的軟弱，緊緊擁著我往前走，看著我帶著不容置疑的肯定。
“這間屋子。”年輕警察把我們領到走廊深處，屋子裏燈光不是很暗，但我總覺得有一絲陰冷昏暗的感覺。
我忍住打顫的雙腿，一步一步挪到床前，看到白布蓋著的輪廓，還染了些鮮紅幹涸的血跡，內心奇異的一點點安定下來。
我輕輕揭開蓋著的白布，一舉一動極盡溫柔。
觸目是婷婷灰白的嘴唇和慘白的皮膚，死氣沉沉再無往日一點的生機活力，我沒有膽量打量婷婷身上的傷痕，手停在半空中一動不動。
我看著婷婷緊緊閉著的雙眼，已經幹涸了的眼睛又有止不住的淚水滾滾而落，我捂住嘴唇死死壓抑著哭聲，不想發出一點聲響驚擾了她。
季北君穩穩的站在門口，雙手插在口袋裏也攥緊了拳頭，眼中似是有洶湧的溫柔和隱忍的惱怒，緊緊包圍著我。
“走吧。”我走出房門，季北君眸光一動，身子側到一旁，我走至他跟前，輕輕勾住季北君的臂彎。
“能確認這是婷婷嗎？”急匆匆趕來的張警官看著我和季北君眸色有深了些許，語氣平淡卻不失嚴厲的問著。
“是她，錯不了。”我看著張警官帶著懷疑的眼光不由得皺了眉頭，卻也耐心的回答著。
“那你現在有沒有時間跟我們再回一趟警局？我們還有一些事情想要了解。”張警官獵豹一樣機警的眼光看了讓人感覺到並不太舒服，雖是問詢征求的語氣卻沒有給我們一點反駁拒絕的餘地。
“有時間的。”我在這個時候並不想要往下深想，淡淡的看了張警官一眼，點了點頭。
季北君也按捺下心中的憂慮和焦躁，隻是緊緊跟著我，也不做聲，一雙眼睛不曾離開我半步。
再一次來到這間派出所，我已經能夠熟門熟路的走進去，靜待著把我送到一處安靜的房間仔細盤問，心上沒有起一絲波瀾。
“關於婷婷死亡這件事，你是怎麽看待的。”張警官快步走進，隨手掩上了房門，似是漫不經心的說著。
“能有什麽看法，我上次不是已經說得很清楚了嗎？”一陣焦躁洶湧而上，直奔腦門，我再也維持不住鎮定，看著張警官瞪大了眼睛。
“這很明顯就是婷婷被奸人所害，先是往她房間裏藏毒，把我和婷婷都拖下水，又製造了婷婷畏罪潛逃的假象，現在，覺得婷婷再也沒有一點利用價值，婷婷成了棄子，就徹底殺了她一了百了了啊。”
“這些你們就想不到？還需要我這個一點沒有偵查能力的人來提醒？”我看著張警官滿目猩紅，聲音不由自主的高了起來，還在微微顫抖。
“你先保持情緒穩定。”張警官看著我，麵上的冷漠表情沒有絲毫鬆動，隻淡淡的開口。
“你讓我怎麽鎮定！這個時候你們不應該趕緊調查婷婷死亡的原因，看周圍有什麽蛛絲馬跡，將犯人早日繩之以法
，讓婷婷也能走得安心嗎！”
我站起身，抑製不住心裏高漲的悲憤，衝著張警官大聲吼著，絲毫不顧風度。
“我知道我的職責是什麽，不需要你提醒。”張警官也外放了他的狠決，眯起眼睛死死盯著我，他在凳子上坐著仰視著我，卻讓有一種居高臨下的威壓。
“你清楚就應該去調查啊，抓著我不放幹嘛！”我步步緊逼，看著張警官一臉的疑惑，很是不能理解。
“你要清楚一件事，就是你並沒有脫離警方的懷疑，”張警官似是帶了絲不屑，看著我麵色不善。
“我完全有理由懷疑，就是你自導自演了一出戲，先指使婷婷在她房間組織吸毒、甚至還有可能主動提供毒品，然後在警察發現的時候，你覺得自己的馬腳藏不住了。”
張警官靠在座椅後邊，毫不拘束的摸出一支煙，在指尖把玩著，放在鼻下深深嗅了一口，語氣毫無波動，就像是在非常肯定的闡述事實。
“然後，你就把婷婷藏在了一處地方，緊接著，你覺得婷婷對你再無用處，甚至還有可能威脅到你的生活和現在的處境，於是就不擇手段的把她殺了，偽裝成一幅無辜模樣。”
張警官放下手裏的煙，抬眸緊緊盯著我，不放過我臉上一點點的起伏。
“聽起來可真是一個天衣無縫的計劃呢，”我看著十分篤定的張警官怒氣值已經達到了頂峰，看著淡然看著的張警官隻覺得他就是一個自以為是而又十分想當然的蠢蛋。
我嘴角勾起一絲嘲弄的笑，看著張警官口不擇言的說著，“那既然如此，那你還在等什麽？不幹淨利落的把我抓走，就此結案算了。你也不想一想，我一個毫無根基的年輕人，在這Y城沒有一點可以拿得出手的勢力，是怎麽完成你說的那些聽起來毫無偏差卻又冠冕堂皇的事情？”
“你可能是毫無根基，這點我們也調查過了，可是，一直陪著你的那個人，現在還在大廳等著的那個人，可是勢力龐大的很呐，他做起這些事情，根本就是毫無難度的吧。”
張警官看著我帶著玩味的笑意，直勾勾的看著我，銳利的眼神不時在我身上掃著。
“他對你如此上心，我這個感情方麵全然不開竅的人都看的清楚，你自然也是很清楚你們之間的糾葛吧，就算是你讓他為你處理這樣一樁麻煩，他也會是很樂意的吧。”
“對季大少而言，你這對他撒個嬌，床邊吹個枕頭風，他那性情中人不就跟著為你鞍前馬後嗎。”
張警官露出嘲諷的微笑，似是看破了醜陋男女的真麵目，不屑的笑著，還流出一點下流的笑意。
“你可真是明察秋毫啊張警官，”我也斜斜笑著，使勁壓下心中的怒意，重重坐回了椅子上，毫不示弱的和他對視著，“我簡直都想為你頒一麵獎章了呢，我都不知道的事情，你都了解的如此清楚。”
“現在，你想交代一下自己的罪行嗎？”張警官卻皺起了眉頭，看著我帶著探尋，竟有些不敢確定的樣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