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鵜鶘情深
第二天尉遲璟剛下朝回府，就被春兒給請到了子衿閣。尉遲璟雖然心裏很是奇怪張雨茹這樣的主動邀約，但卻並不排斥。
一進到屋子裏，見著張雨茹又是懶洋洋地躺在那兒。他便笑開了：“今日是怎麽了？平常也不見著你來找我一次，今天可真是新鮮。”
“累了吧？剛煮了一碗茶湯，在泥爐上煨著呢，心說你何時到，可別涼著了，你便出現了。”張雨茹笑著答她，一手拿著看了一半的書稿。一副偷得浮生半日閑的模樣。
“好，我嚐嚐。”尉遲璟聽了張雨茹的話，笑得更開了。與張雨茹說話的當兒，便從春兒手上接過了一碗茶細品起來：“對了，今日你這麽著急著找我，可是有什麽事？”
自打張雨茹懷孕，二人便有了約法三章。為了不打草驚蛇，不到萬不得已。張雨茹自然是不會主動挑事兒引起楊氏不快的。畢竟那女人向來驕縱任性慣了，也是個不管不顧的主兒。
為了孩子著想，他們二人都不想在這個時候去捋這老虎胡須。可是今日張雨茹卻打破了這慣例，尉遲璟也沒有多想，隻覺得張雨茹找他，必定是有重要的事情找他商量的。
“我……想過一陣子，搬出尉遲府去住。”張雨茹看著他一臉認真地品嚐著自己親手烹煮的茶湯，在說出這句話時，居然覺得心裏發澀得緊。
“為什麽？”尉遲璟一愣，不明所以地看向張雨茹。
“……前兩日，楊青綰主動來過了，倒沒怎麽為難我，橫豎不過是那些小伎倆，拿話消遣消遣我而已。我倒是不覺得她這麽做能讓我有多生氣，隻是這擔驚受怕的日子，我委實不想再過了……”說到這兒。張雨茹特意抬頭來看了尉遲璟一眼，見他也正目不轉睛地瞧著自己，她忽然臉一紅，心裏更是堵得慌。
“你是不是，又想離開了。”尉遲璟皺著眉頭問他。雙手攥成拳，就這麽放在膝蓋上。任誰見了，都知道他是在忍耐壓抑自己的脾氣。
“是，也不是。”張雨茹歪著頭想了想道：“既然對楊氏說出我懷孕的事情這麽地難，而我又沒有放棄這個孩子的打算。我覺得，趁著這肚子越來越大之前，我找個由頭離開。倒是個不錯的解決辦法。等生了孩子我再帶著孩子回來便是。”
“……你真的覺得，她會對你不利嗎。她原本不是那樣的人。”半晌，尉遲璟歎了一口氣，竟然說出了這麽一句話。
對此，張雨茹倒也不生氣，反倒是有幾分同情他：“莫小看了女人的嫉妒之心。更何況，她與你在一起那麽久，又那麽愛你，必然是想與你共育一子的……”
“你一定很奇怪，為何她與我同床共枕的日子比我與你時間還多，她的肚子卻半點沒有起色吧。”突然，尉遲璟截住了張雨茹的話頭。
張雨茹聞言一愣，一時之間竟然不知道該說些什麽了。
“在我硬要娶她進門之前，父親對我下了死命令。讓她進尉遲的大門可以，可是在她初來乍到的這一年內，她不可以有我的孩子。那時，我雖然覺著這要求太過分，為了給她一個名份，卻還是照做了……”
“這個，我還真不知道。你怎麽從不與我說呢。”聽了尉遲璟的話，張雨茹的心情很複雜。說不上有多快意，更說不上有多委屈。
她現在唯一在想的，便是那時的尉遲璟咬牙願意接受這樣苛刻的條件，必然是有下很大決心的。
“我不與你說……是因為那時我也做了些蠢事。”尉遲璟臉色一變，突然手足無措地像個孩子：“因為父親不讓我與綰綰有孩子，我便想著不來你這處住。後來他又逼著我與你朝夕相對地相處……我就……”
“你就會在行完周公之禮之後給我一碗所謂的補藥喝？”張雨茹嘴角凝著笑瞧著他，尉遲璟無奈地瞧了她一眼，默默點了點頭：“這件事，你不必覺著內疚。那玩意，自打你送給我喝的第一日開始，我便聞出來裏頭是什麽了。”
張雨茹狀似無意的一句話，卻著實將尉遲璟給驚到了：“……你怎麽會……”
“我自然是識得的。母親當初因為身子弱，生了我以後再懷便有危險。父親心疼母親，偶爾會煮這樣的湯藥給母親。母親每每喝時，總是在暗自落淚。所以這味道，我從小就認得。”張雨茹垂下眼簾，說道這裏便不再繼續往下說了。
這樣的她，太過隱忍與寬容，讓尉遲璟有些心疼。
“……弄玉，是我對不起你。”尉遲璟站起身來，蹲在了她的身前：“你若願意給我一次機會……我定不會再負你。”
“說的什麽話。”張雨茹瞪了他一眼，透著些嬌嗔：“我已有了你的孩子，這難道還不算是給你機會嗎。”
“天可憐見。”尉遲璟一愣，半晌才回過神來，滿是感慨地說道。
“可是……楊氏那兒，你打算怎麽辦。”張雨茹皺著眉頭，隻覺得眼下的問題更是棘手了。
這個尉遲府裏應該瞞著楊青綰的事情，似乎已經不止她已懷有身孕這一件了。無論是哪件事情，都足夠讓這楊青綰發瘋。
“你便別想著這些了。你剛才的提議，我會考慮。眼看著你這肚子也快要大起來了，我立刻稟告父親，著手安排一下。”
“你要把我送到哪裏去？”張雨茹聽了他的話，不禁有些好奇自己的去處。
“你想去哪兒，便去哪兒。”尉遲璟憐愛地瞧著她，摸了摸她的發髻，坐到了她的身邊。
“如果可以，我想去江南。”張雨茹覆在他的膝上，半眯著眼睛，跟貓似地蜷著身體。
春兒紅著臉瞧著二人鵜鶘情深的模樣，趕忙悄悄退了出來並掩上了門。
一轉頭，卻撞見了一臉陰沉的楊青綰。
“二、二夫人。”春兒跪了下來，有些口不擇言，話一出口便後悔了。
隻是這一回楊青綰卻不哭不鬧，隻是低頭看了她一眼，複又抬起頭來死死盯著那扇緊閉的門扉：“柳枝。”叉以名血。
“奴婢在。”柳枝戰戰兢兢地應了句。
“我們回去吧。”楊青綰冷冷說著，轉頭便離開了子衿閣。
直到她徹底離開，春兒才抹了一把冷汗站了起來。剛想回屋去稟報剛剛發生的事情，可是手剛落在門上，又縮了回來。眼看著姑爺難得能在子衿閣這麽陪著自家小姐，春兒實在不忍心打擾，就怕自己把這事兒一說，姑爺又匆匆忙忙地跑去蒲草居了。
想了想，春兒還是決定等尉遲璟走了以後再說。卻沒想到這一等，她竟然便將這事情給生生忘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