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

張雨茹在閣裏撫琴,楊青璿正好上門來看她。[.]一進門裏,便聽著這悠揚的琴聲縈繞在耳邊,惹得楊青璿忍不住站在門口屏息聆聽,直到張雨茹一曲彈罷。她才意猶未盡地走進屋子裏。

“妹妹的琴音本隻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今日,也算是讓姐姐一飽耳福了。”楊青璿打趣道,在綠珠的攙扶下走進了小廳。

“姐姐若這麽說,便是取笑我了。”張雨茹笑了笑,站起身來伸手迎向青璿:“今日怎麽突然就過來了?走這麽遠的路,也不怕耽誤了你身子恢複。”

“這有什麽耽誤的,也就這樣了。若是還不出來走走。真正是要再那兒發黴了。”楊青璿說著,便坐了下來:“我聽說……皇上這幾日都在皇後那裏,不知是真是假?”

聽到楊青璿這麽問,張雨茹沒吭聲。見她這樣,楊青璿的表情變得微妙起來:“你不說話,看樣子便是了。”話畢,楊青璿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雨茹哭笑不得地瞧了她一眼,親手替她剝了一隻柑橘遞了過去:“這掖庭之中住著的女人可都是屬於皇上的,這裏是他的家,他想去哪兒就去哪兒。姐姐如何這般惋惜?”

“皇上近日正式下詔,封萬常卿為禦林都統左侍郎了,這件事你知道嗎?”

張雨茹聞言一愣,搖了搖頭:“我本來以為……他會把尉遲少將軍的名號封給萬常卿。”

“我也本以為如此,沒想到皇上並沒有這麽做。看樣子,他也不是那麽信任萬家。”楊青璿若有所思地將視線放遠,將手中柑橘捧在鼻間。輕輕嗅著這甘甜清淡的香味:“話又說回來了,眼下滿朝元老。怕也隻有尉遲家是最忠心不二的了。隻可惜……”

楊青璿點到為止,並沒有說下去。不僅如此,她還特別抬起頭來打量著張雨茹的神色。

“既然隻是左侍郎,看樣子是沒分到多少兵權吧。”朝堂之事,張雨茹本不想議論。可這件事情卻關係到日後朝野派係的重新劃分,雖然她自己也不願意承認,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尉遲璟這麽一死,前朝權貴的這一派係已經是岌岌可危。後繼無人了。剩下的人多半要麽就是明哲保身,要麽就是過著閑雲野鶴的日子了。豆休叼巴。

大起大落之後,多數人早就已經看慣了世事變遷,超然於紅塵之外了。

“是,他沒分到多少。也不過是五成中的一成,其餘兩成,則是給了林子書。其餘的三成,現下皇上還握在自己的手裏,指不定會給誰呢。”

“總共也就留下了三成,按照皇上的性子。最多再給出去一成。”張雨茹豎著手指頭在楊青璿麵前搖晃了下:“萬家已是希望不大,莫非萬菁菁還想去爭?”

楊青璿聞言一笑,並沒有正麵回答:“這手握兵權便是權傾天下,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就算萬菁菁不想去爭,萬相也會忍不住動這心思的……別說他們了,我父親……也是如此。”

張雨茹有些詫異地看了楊青璿一眼,突然覺得她有些可憐。生在朱門中的金枝玉葉,又有誰不是豢養在金絲籠中的鳥兒,待字閨中的是父親玩弄權術的砝碼,嫁出去之後這樣的命運也並未改變。

很顯然,楊青綰的死雖然對楊家打擊很大,可是楊言初似乎早就從喪女之痛中走出來了。這緬懷故人的路上,隻留下楊青璿一個人還在默默走著。

“……你父親是想你邀寵嗎。”張雨茹輕聲問著,心裏無端端地有些緊張。

“他怎麽想是他的事情,我已經不想再卷入到這些紛爭之中了。”楊青璿一邊說著,一邊玩弄著遺留在手裏的橘皮。張雨茹看著她的這些小動作,便知道此時此刻她的心情是五味雜陳的:“……今年春天,太後娘娘又打算安排選秀的這件事,你知道嗎。”

“嗯。”張雨茹點了點頭,並沒有說什麽。對於在深宮求生的女子來說,這其實是一個頗為沉重的話題。新鮮血液注入後宮,確實可以讓這掖庭永葆青春,卻會讓她們這些宮中老人更為惶恐與不安。

一代複一代,一年複一年。選秀就猶如花開花敗,張雨茹抬起手來,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臉上的傷疤,忽然有些惆悵。

“妹妹表現得可真是平靜,聽說雎鳩宮那兒早就已經是怨聲載道了。前有皇後一人霸占皇上,後有這即將入宮的新人。怕是以她的性格,睡上一個安穩好覺都已經是奢侈了吧。”

講起自己這個多年的宿敵,楊青璿對她的感情還是比較複雜的。遙想自己剛進宮那會兒,與世無爭也不與人爭寵,所以萬菁菁與她也是井水不犯河水,甚至於偶爾還會串個門說些個體己話。

可是日子久了,特別是在二人都被封妃之後,她與萬菁菁之間的關係變愈發地劍拔弩張起來。每每想起這些事情,楊青璿都會忍不住疑惑,到底是自己識人不清,還是萬菁菁太過深沉,又或者,這個暗流湧動的後宮可以改變任何人。

“想那麽多做什麽呢。想得再多,咱們又怎麽可能與皇後硬碰硬取勝。她的身後站著的,可不是一般的人物。”張雨茹歎了口氣,將擱在桌子上的棋盒打開來,抓在手裏玩捏。

“說到這個,我倒是突然想起來一件事情。這爭兵權的家族裏,還有那一家人呢。”楊青璿用手指了指天,話音剛落,便使勁咳嗽了起來。

“嗯?他們家?能出什麽虎將。好像一直以來,他們家都是以商賈和文官居多吧。”

“確實如此。可是也備不住別人舉薦啊。就算不姓朱,最後能為他們所用,也是一樣的。”楊青璿說起這些權謀之事,神情很是輕描淡寫,就好像這些在她看來都是一些稀鬆平常的事情。

張雨茹張了張嘴,本想反駁,轉念一想,還是將到嘴邊的話給壓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