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1章?燭龍(1/3)
嶽驚魚活到現在，隻感受過三次大恐怖。
第一次是在他還年幼的時候，在野外修行途中碰見了一隻恐怖的大妖，對方將他肆意的戲弄於股掌之間，嶽驚魚卻毫無還手之力。若非最後關頭一位路過的道門高人出手相救，嶽驚魚的生命在那一刻怕是就要終止了。
第二次就是輸給辛止戈。
這一次雖然沒有性命之憂，但嶽驚魚的尊嚴卻遭到了踐踏，那時候的他已經是知嶽觀的觀主，天下道門信徒的祖師爺，是道門的執牛耳者，然而麵對魔化狀態的辛止戈，嶽驚魚卻被打的滿地找頭，狼狽不堪。
第三次就是輸給夫子。
與輸給辛止戈不同的是，輸給夫子，嶽驚魚從尊嚴到身體都被結結實實的完虐。這讓他仿佛回到了幼年遭遇大妖的時候，不管如何掙紮如何抵抗，都不能從對方的掌心中逃脫。在夫子麵前嶽驚魚就是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想什麽時候捏死就什麽時候捏死。
不過這三次大恐怖，又是嶽驚魚修行途中遭遇的最大契機。
每經曆一次，嶽驚魚的境界就會飆升，並且還能領悟到其他道門修行者無法領悟到的東西。
輸給辛止戈，讓嶽驚魚領悟到了翩若驚鴻掌與宛若遊龍步。
輸給夫子，讓嶽驚魚領悟到了千方殘光劍。
每一次的恐怖，就是一次徹頭徹尾的提升。
等到夫子登天化月，嶽驚魚就知道，這個世界上再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帶給他大恐怖。
餘生，隻有他給別人帶去大恐怖。
然而現在，在長安城中，本來已經無所畏懼的嶽驚魚，又一次感受到了大恐怖。
周飛不見了。
這位長安第一廢材在他的眼皮子地下消失了。
街道上，天地間，甚至都察覺不到此人的氣息。
嶽驚魚對自己的實力有著充足的自信，長安城任何的細微變化他都能感知到，哪怕是藏在書院二層樓的那些人，嶽驚魚也能感應到他們的存在。
唯有周飛，這個片刻之前還在自己眼前晃悠的長安第一廢材，讓嶽驚魚失去了感知的能力。
那種已經消失了很多年但又非常熟悉的恐怖感襲上心頭。
嶽驚魚覺得自己應該走了。
雖然毀掉長安護城大陣是他畢生所願，但在性命之前，所有的願望都必須靠邊站。
嶽驚魚抬起手輕輕的揮了揮衣袖，眼前的迷霧就此散開，整條街道又一次恢複了清明。
周飛確實不見了。
嶽驚魚閉上眼睛深深的吸了口氣，接著單掌豎起在身前一劃，一扇空間之門就此出現。
“你很不錯。”嶽驚魚對著空氣說道：“但下次，你不會這麽走運。”
言罷，邁步往門中走去。
就在嶽驚魚半隻腳都已經踏入空間之門的時候，一副太極圖安悄沒聲的出現在了他的腳下，硬生生將他困在了原地。
“什麽！”
嶽驚魚臉色一變，下意識的想要把腳從太極圖中抽出來，但他失敗了。
緊跟著，又一副太極圖出現，封住了空間之門的入口。
嶽驚魚抬手就是一掌。
眼前的太極圖被摧毀。
可刀鋒也立刻出現。
嶽驚魚雙指探出，直接夾住了淩空劈來的刀鋒。
刀鋒很燙手。
到了嶽驚魚這樣的境界，早已經不畏嚴寒跟酷冷了，但這股刀鋒卻讓他感受到了久違的灼燙感覺。
被嶽驚魚夾在雙指之間的刀鋒，也開始凝結，最終變成了一把真實存在的刀。
“喝！”
周飛再度出現在嶽驚魚的麵前，他的神情凶悍霸道，眼神冷漠陰鷙，雙手緊緊的握住刀柄，用力的往下劈砍。
嶽驚魚的一隻腳被太極圖困住，身體無法做出大範圍的轉動，宛若遊龍步更是無法施展，所以他隻能硬接周飛的攻擊。
機會千載難逢，周飛自然不會錯過。
周飛也知道這個機會是誰替他爭取來的。
大妖
溫留。
若不是溫留最後衝著嶽驚魚啐了一口口水，壞了他的意念，周飛也不能把自己藏得這麽深。
可僅僅這樣，也依舊沒有辦法徹底殺死嶽驚魚。
嶽驚魚的底蘊，可以說深不可測。
如同周飛頻繁給嶽驚魚帶去驚喜一樣，嶽驚魚也給了周飛一些意外之喜。
一柄鋒銳的小劍從嶽驚魚另外一隻手的掌心浮現出來，繞著嶽驚魚的手掌轉了幾圈之後，就衝著周飛的麵門刺了過來。
劍雖然短小，但同樣釋放出了強大無比的劍意，周飛體內的人間力量感受到了這股劍意，然後就主動迎戰。
人間之力與嶽驚魚的力量，本來就是一對死仇。
周飛身前一尺的範圍，就成為了劍意與人間之力交戰的戰場。
刀光劍影，念力亂飛。
砰！
隨著一聲巨響，周飛被嶽驚魚釋放出來的念力擊飛，而嶽驚魚也借此擺脫了太極圖的束縛。
空間之門依舊存在，隻是比起剛出現的時候，縮小了不少。
嶽驚魚並不在乎空間之門的大小，對他來說哪怕隻有一個微不足道的點，也足以讓他輕鬆的離開長安城。
“我要走了。”嶽驚魚看著遠處單膝跪地，仗刀而立的周飛，淡漠的說道。
周飛緩緩的抬起頭：“你那裏也去不了！”
“你剛才的表現已經足夠優秀，但想要留下我，還遠遠不夠。”嶽驚魚說：“幾年後，我會再來，希望那時候你的表現能把今日更加的優秀。你可能永遠都明白不了，沒有對手是一件多麽枯燥無聊的事兒。”
周飛緊握刀柄的手在不停的顫抖。
眼看著嶽驚魚就要離去，周飛猛的抬起頭，衝著天空怒吼。
“長安城的聖靈們，若是你們能聽到我的呼喚，請把你們的力量借給我。”
“懇請你們，把力量借給我！”
嶽驚魚本來都要走了，但周飛的這番話又讓他停住了腳步。
空間之門還能維持一會，嶽驚魚也很想看看，周飛的呼喚會不會喚來奇跡。
周飛口中的聖靈，應該就是四聖獸了。
但嶽驚魚進入長安城後，首先做的就是先把四聖獸給弄死。
沒有了四聖獸，長安城護城大陣的效果就要大打折扣。
現在，周飛還妄想借助四聖獸的實力，真是可笑至極。
周飛一聲聲的呐喊，似乎並沒有得到任何的回應，偌大的長安城，安靜的就像是一座巨大的墳墓。
嶽驚魚淡漠一笑。
這次，他是真的要走了。
空間之門已經縮小到不足一尺長，嶽驚魚的身體也在慢慢的變淡，變小，好似要變成了一個小小的光點，然後鑽入空間之門中。
周飛依舊在呐喊，聲聲泣血。
就在嶽驚魚即將要穿過空間之門的時候，長安城給了周飛回應。
一聲通天徹地的龍吟聲響起。
然後，長安城的每一個人都看到了一條翱翔於天際的巨大赤龍！
赤龍繞著長安城飛了一圈，身形在雲端中若隱若現。
然後他俯衝下來，義無反顧的衝向了嶽驚魚。
嶽驚魚的身形瞬間恢複原狀，臉色也略有些呆滯。
“竟然還有一頭畜生？”
嶽驚魚怎麽也沒想到，長安城中除了四聖獸外，竟然還藏著一條巨龍。
……
書院。
每一個學生都看到了這條龍。
對於一樓的普通學子來說，這條龍的出現同樣顛覆了他們的固有認知，他們知道長安城有一頭聖獸叫青龍，圖騰位於青龍街。
但赤龍的傳說，卻從未有人聽過。
二層樓的諸位師兄們，也隻有大先生知道這條龍的存在。
“燭九陰。”大師兄淡淡的說道：“沒想到它還在。”
二師兄問道：“大師兄，這條龍是什麽來路？你剛才稱呼它，燭九陰？”
大師兄點了點頭：“這名字是它自己告訴夫子的，當然它更喜歡別人
稱呼它為燭龍。”
“為什麽夫子從來沒有提到過這條龍？”三師兄緊跟著問道。
大師兄說：“因為，它是自由的。”
“何意？”四師姐問。
“夫子從來沒有束縛它，它也隻是把長安城當做了一個休憩的地方。當年創建護城大陣的時候，老師踏遍大荒的山川湖泊，崇山峻嶺，才捉到了四聖獸，然後與他們締結了契約，讓它們成為了長安城的守護神獸。沒想到的是，燭九陰與青龍關係匪淺，得知自己朋友被老師抓了，就跑來尋仇。結果自然是被老師擊敗，還受了很重的傷，這一戰動靜頗大，不少修行者都見到了，若是任由燭龍離去，怕是很快就會被其他修行者斬殺，所以青龍懇求老師，讓燭龍在長安城療傷，等傷勢痊愈後再離去，老師也同意了。”
“後來，燭龍就一直待在長安城中沒有離開，老師也甚少去過問它的情況，隻要它不惹事，那就給它足夠多的自由。曾幾何時，老師都以為這家夥已經離開，卻不想它似乎對長安城頗有好感，竟是沒有選擇離去。既如此，老師就讓它當長安城的聖靈，作為交換，夫子同意它借助護城大陣來修行。”
“燭龍答應了，它也沒有理由拒絕，畢竟像它這樣的大妖，獨自在外修行是比較危險的，很容易就惹來一堆修行者的覬覦。就算他們的實力都很強大，可也架不住修行者前赴後繼的攻擊，有老師的長安城，便是大荒最為安全的地方。”
二師兄他們緩緩點頭，這段過往算是填補了他們對燭龍的認知。
片刻之後，三師兄問道：“這家夥藏得夠深的，竟然連嶽驚魚都瞞過去了。剛才大師兄說它與青龍關係匪淺，那為何青龍被嶽驚魚殺死的時候，燭龍竟然一點反應都沒有。”
大師兄說：“這，怕是隻有燭龍自己知道了。”
……
我叫燭九陰。
記不得多少年前，我被一個叫夫子的人打敗，他是我見過的最強人類，沒有之一。
其實我騙了他，來長安城並不是為了替青龍出頭，因為我知道，青龍那家夥是自願成為護城聖獸的，我隻是覺得夫子有趣，想要跟他切磋切磋。
畢竟枯燥的修行生活中，偶爾也得來一點其他的調味劑。
我獨自在深山中修行了數百年，甚至還躲過了上一個可怕的天災，於是我覺得自己很強大，非常的強大，任何人類都不被我放在眼裏。
我要告訴他們，大荒這片土地，並不是他們人類說了算。
然而我錯了。
我為自己的狂妄付出了慘痛的代價。
夫子的實力深不可測，我甚至都沒能給他帶去任何實質性的傷害就被擊敗。
我還能看出來，夫子沒有用全力。
我感覺非常的難堪，甚至一度冒出要與這座城同歸於盡的念頭，夫子不是很珍惜這座城麽？那我就毀掉，讓他心痛。
可我的想法竟然也被夫子猜到，他告訴我，若我真的打算那麽做的，在我還沒有毀掉這座城之前，他就會扒掉我的皮，抽掉我的筋，敲碎我的骨，撅折我的爪子，剁掉我的龍須，扣光我的鱗甲，最後斬落我的頭顱。
我相信夫子沒有騙我。
因為我從來沒有見過那麽可怕的眼神。
我認慫了，準備離去。
這時候青龍出現，告訴我外麵有很多修行者在等著我，一旦我離開長安城，就會落入他們的伏擊圈。以我當時的狀態，離開長安城就隻有死路一條，所以青龍讓我留下來養傷，等到傷勢痊愈之後再做打算。
我思慮了一會，勉強同意了下來。
其實青龍的話音還沒落下我就已經做出了決斷，但我不能答應的那麽快，否則會讓夫子笑話。
之後青龍又去懇求夫子，最終我得以留在長安城。
我隻是沒想到。
我竟然會一直留在長安城。
還成了這座城的隱形守護聖靈。
龍生際遇，還真是玄幻迷離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