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7章 一花一世界(1/3)
光散，雲消，劍歸鞘。
二師兄站於原地，神色淡漠。
開花嘴角淌血，後撤兩步。
頭頂佛像光芒越發黯淡。
青蓮剛才施展出來的劍招，已然跨越了無矩之境。
無矩之上，乃是超凡。
何為超凡？
自然是超越了凡人，能與天爭。
修道之人一生所求，就是想要擺脫肉體凡胎，與天並行。
在神殿的教義之中，超凡就已然是修行的極限，因為人終究隻能與天並行，而無法超遠。
同樣的理念也存於在佛宗，他們認為修行者最巔峰狀態，也就是如同佛祖那般，與天並存。
但世上有這麽一處地方，卻認為超凡並非修行者的極限，超凡之上還有境界。
那種境界，叫做天人。
不是與天並存，而是與天融合。
這個地方，叫做書院。
而這個境界，也並非書院杜撰，而是真實存在。
因為夫子就已經到達了這樣的境界。
但縱觀整個大荒，也唯有夫子能達到這樣的境界，其他任何人都不可能跨越超凡之境，道理也很簡單，這些人受限於信仰。
信仰就是他們的樊籠，將他們永遠困死在了超凡境。
現在，青蓮也已經到達了超凡，以他的悟性，以他的驕傲，踏出最後一步也並非沒有可能。
開花徐徐的吐了口氣，平複了心中紛雜的意念。
對青蓮的判斷出現了一丁點的偏差，導致自己致命的一擊並沒有取得理想中的結果。
現在，是時候調整一下狀態了。
從開始到現在一直都是開花在攻擊，現在，輪到青蓮出招了。
對於他們這種境界的人來說，一味的搶攻並非良策，有時候停下來等別人攻擊，也未嚐不是一種克敵製勝的辦法。
道理也很簡單，隻有在防守的時候，才能將敵人的套路最大化的摸清楚。
之前的交手在開花的心中種下了諸多疑惑，再搶攻這種疑惑隻會累積得越來越多，所以是時候慢下來，看看青蓮的進攻套路了。
開花雙手合十，微微躬身，以慈悲的口吻說道：“青蓮兄，請賜教。”
二師兄豎起左手，拇指扣住了無名指，掌心衝著自己，然後手腕往右側翻轉，並攏的雙指往前探出。
漂浮在身側的劍，發出嗡鳴之音，刺了出去。
沒有那些花裏胡哨的招數，就這麽普通的一刺。
在其他人眼中，這柄劍往前刺的速度並不能算快，甚至還有點偏慢。
但落在開胯的眼中，這把劍的速度，已經快到了極致。
它跨越的不是倆人之間的距離，而是一整段的空間！
劍氣直接把空間給攪碎了。
所到之處，淩亂破碎。
開花的額角迸出一滴汗珠。
他徐徐的吸了口氣，雙手更加用力的貼緊。
同時，他的手臂也在微微的顫抖。
空間攪碎，意味著他無處可躲，隻能正麵接住這一劍。
頭頂的佛像也隨之發生了變化，蓮花底座的花瓣兒紛紛揚揚的飄了起來，然後落在了佛像的掌心之中，凝結成了一朵潔白的小蓮花。
這朵蓮花還在緩慢的旋轉，一會合攏，一會綻放。
如此幾回合後，蓮花的花蕊中，竟然孕育出了一顆舍利子。
開花的嘴角再度淌血，表情也極為痛苦。
神殿後方。
嶽驚魚見到這一幕，也忍不住從車上下來，往前走了幾步。
“有意思。”
這一聲有意思，不僅僅是說青蓮的劍，還有開花頭頂的佛。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開花想用世界來擊敗青蓮，結果發現青蓮已然跨越
了無矩，進入了超凡。
超凡與世界平行，開花的計策自然失效了。
接下來開花麵對青蓮的劍，竟然把世界濃縮成了一顆舍利子。
這個和尚，倒是有些智慧。
遺憾的是，他對佛宗教義領悟太淺，若是再配合上超高的佛法，他是完全可以擊敗青蓮的。
隻能說，太過著急了。
至於青蓮的劍，已經不需要太過的贅述。
因為他從來不會讓人失望。
斬碎空間的劍意，就算是當初的辛止戈或者是葉心，也就到這樣的程度了。
此戰之後，若青蓮還能活著，那大荒劍聖之名，必然落在他的頭上。
接下來就要看看，究竟是青蓮的劍意縱橫，還是佛宗舍利，普度眾生了。
不可能再有第三種結果。
一念生一念死。
舍利子從佛像的掌心中飄出，懸停在了開花的身前約莫一丈的地方，與他的眉心齊平。
劍也如期而至。
劍尖與舍利子輕輕的觸碰，然後一切就陷入了靜默之中。
整個峽穀安靜的落針可聞，大部分人的目光都匯聚於一點。
究竟是劍破舍利，還是舍利將劍意融化降服。
但總還有人沒有讓自己的目光局限在這一處。
他們看的更加的深遠，看的更加的透徹。
“是這樣麽？”嶽驚魚喃喃說道：“我終究還是小覷了這個和尚。”
大師兄眉頭輕挑，“鍾靈禪寺終究還是有點底蘊的。”
楚葳蕤：“總算不太愚蠢，還知道變通。”
光明大祭司搖頭：“如此行徑，即便是贏了，也失了光明磊落。”
這些人的言語，都是衝著開花去的。
因為他們看出來，開花真正的殺招，並不在那枚舍利子。
為了讓青蓮上當，他付出了極大的代價。
但從現在的局麵上看，這樣的舉動，很明顯是值得的。
隻不過手段終究是下作了些，這也是為什麽光明大祭司會不齒開花的行為了。
但在其他高手的眼中，所謂光明與磊落，就顯得不是那麽重要了，他們更想要看到的是一場精彩的對決。
開花貼在一起的雙手，忽然結出了一個佛印。
與此同時，頭頂的佛像也跟著結了一個佛印。
佛像的嘴唇嗡動，一個振聾發聵的佛偈從嘴裏釋放出來。
“哄！”
舍利子瞬間炸裂，形成了一片“域”。
青蓮的劍立刻被域吞沒。
開花雙眸圓睜，往前跨出一步，嘴角卻帶著一抹怪誕的笑容，左手呈拈花狀，手臂輕揚，屈指彈出。
“迦葉拈花指！”
這才是開花真正的殺招。
真正的蓮花，真正的世界，不是由佛像釋放，而是開花親自釋放。
一片花瓣飛向了二師兄。
一個世界，砸向了二師兄。
花瓣飛過之處，萬物輪回。
一株小草從泥濘的土壤中鑽出來，迎著陽光微微的顫抖。
很快，小草就瘋長起來，不過刹那間就遍布到了數丈的範圍，一朵朵潔白的野花在草地中綻放出來，煞是好看。
但如此盛景持續到時間也並不長，幾個呼吸之後，花朵衰敗，綠草枯萎，一切又恢複到了剛開始的局麵。
大地依舊泥濘，發黑的血液填滿了大地上的坑窪，血腥的氣息隨風而起，向著四周飄**。
花瓣還在往前飄，烏黑的血從坑窪中“跳”起來，如同墨滴般貼在了花瓣上，很快就將花瓣的尾部給染成了黑色。
花瓣的前端是白色，尾端是黑色，黑白分明，中間的位置出現了一道灰色的分割線，就像是一道天塹，割裂了花瓣的世界。
一麵光明，一麵黑暗。
世界是複雜的，光明與黑暗是並存的。
極致的光明就是極致的黑暗。
而灰色的溝壑，分裂了光明與黑暗。
這就是開花的手段。
二師兄依舊未動。
他釋放出去的長劍被舍利子拖住，麵對這片飛來的花瓣，好似已經沒有任何的防禦手段。
因為他身上的劍光，也全部匯聚在了那柄長劍的身上。
嶽辰緊張得不行，下意識的就抓住了三師兄的衣角，“二師兄不會輸了吧。”
三師兄把玩著一枚黑色的棋子，眉頭微微的蹙起，“不好說。”
在三師兄這裏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嶽辰又把目光轉向了四師姐，“師姐，你覺得呢？”
屠彎月則是根本沒有要回答嶽辰問題的意思，她的目光始終鎖定在青蓮身上，手背上微微凸起的青筋暴露了屠彎月此刻真實的心情。
她比嶽辰還要緊張。
嶽辰又看了一眼大師兄，不過這次張了張嘴，終究沒能把之前的問題再問一遍。
神殿方。
嶽驚魚回到了車上，盤腿坐下。
車旁的師弟問道：“師兄，你是覺得青蓮要敗了麽？”
“不。”嶽驚魚搖了搖頭。
“那你是覺得他會贏？”師弟又問。
“不。”嶽驚魚說。
師弟就有點不明白了。
嶽驚魚說：“好好看著吧，這一戰對你們的啟發是巨大的，若是能從中領悟到一些關鍵所在，突破也不過是時間問題了。”
“師弟愚鈍，還請師兄解疑答惑。”師弟硬著頭皮繼續發問。
嶽驚魚淡淡的笑了笑，說道：“破除世界樊籠，青蓮就能達到我想要的程度。若是不能，他不見得會輸掉，但書院就不好說了。”
“還有大先生。”師弟說。
“田田呐。”嶽驚魚說道：“他也是個強人，但柳劍白不是那麽好殺的。世人皆看輕柳劍白，卻不知他這個畫聖，實力遠比所有人想象的要強。九龍拉棺圖，乃是世間一品奇珍，柳劍白參悟了幾十年，不可能那麽輕易被擊殺的。田田……應該已經沒有一戰之力了。”
師弟說：“可之前大先生還破掉了佛宗高僧們的佛偈。”
“強弩之末而已。”嶽驚魚說。
師弟微微躬身，不在發問。
嶽驚魚看向前方，心中默念：“青蓮，你還有什麽本事？拿出來讓我看看吧。”
另一邊，楚葳蕤的神情也慢慢的放鬆下來。
她雖然也堅信二師兄不會這麽輕易的失敗，可局麵已經發展到這般程度，想要翻盤實在是太難。
最好的結果就是兩敗俱傷。
但開花付出這麽大的代價，也肯定不會輕易的接受兩敗俱傷的場麵。
就算死，他也會拖著二先生一起陪葬。
何況那片花瓣蘊含的是光明與黑暗的雙重世界，是整個大荒的本源，就算是夫子降世，嶽驚魚親自動手，也不見得能化解得了。
誠然，二先生已經展現出了超凡境的實力，但超凡隻是與世間並行，不可能淩駕於世間之上。
他會如何化解？
就算出看不懂這場戰爭奧妙之處的普通人，此刻的心裏也存在這樣的念頭。
青蓮，該如何化解？
二師兄依舊巋然不動，等到那片花瓣欺到他身前的刹那，一柄劍忽然從他的身後殺出，直接將花瓣釘死在了半空之中。
開花哇的一口噴出血來，踉蹌而退，幾乎摔倒。
“這……不可能！”
開花顧不上嘴邊的鮮血，狀若瘋魔的大吼大叫。
二師兄伸手取下了長劍，淡淡的說道：“沒有不可能，你輸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