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五章 背後的手

葉秋對著那刀說話都非常輕柔,讓他們幾位也別靠的太近,指著那刀尖上不易察覺的一點綠色粉末道:“這是剛才我從那鏈子上刮下來的,不注意的一定會認為這不過是尋常的鏽跡,但是,文斌,麻煩你把銀針借我用一下。”

地上放了一個小碗,這是查文斌做法時常備的用具,葉秋把刀刃在那碗裏輕輕來回晃了晃,然後再把銀針探了下去,片刻之後,針頭瞬間就成了漆黑之色。

“有毒!”

“而且是劇毒!”葉秋道:“這座墓的防盜工藝便是用這不易察覺的蛇毒,把這些蛇毒塗抹在那段鏈子上,隻要有人想要打那口棺材的主意就會用手去觸碰,此時便會驚動鏈子上那些細小的蟲子。這些蟲子猶如衛兵一般便開始往四周亂竄,其結果就是蟲子的身上也帶著這種蛇毒,我在陳華南的鼻腔裏就發現了兩隻那樣的小蟲。”

這下終於找到了死因,原來是如此,也不知道這到底是什麽蟲子,被驚擾之下竟然會攻擊人的五官,當真是殺人於無形之中,這幾夥躺在地上的盜墓賊也算是領教到其中的厲害之處了,可謂是防不勝防,恐怕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竟然會是栽在這麽細微的東西之上。

“這手法也是高明的了,”苗老爹說道:“若不是葉兄弟發現的早,我這條老命怕是連累你們就一塊兒搭進去了,真是不服老都不行。”

“既然找到了原因,那這事兒就好辦了,”胖子道:“回去弄個撒農藥的噴霧器過來,裏麵灌上煤油,我把周邊都給撒一遍,然後一把火給燒幹淨咯,這裏都是磚結構,不怕燒壞。”

“這些人呢?”查文斌指的自然是那些才死去不久的,這年頭一下子折了這麽多條人命,總得有個交代吧,這事兒要往大了說,估計又是脫不了幹係。

“等我出去吧,”苗老爹道:“我等下就去找他們,把這事給說明白了,人讓他們自己來拉回去,這張老臉也應該出去走動走動了。”

陳華南下地的時候還在上麵留了兩個看繩索的,一聽自己老大和弟兄們一個都不剩了,這兩人哪裏還顧得上下去背屍體,扭頭就跑啊,誰知道這是不是被查文斌他們給黑吃黑了,下去被人埋了那真的是連神仙都不知道了。

看著那幾個倉惶而逃的大漢,苗老爹感歎著這人啊都是樹倒猢猻散,到哪還得是靠自己。

裏麵的屍一具一具的用繩子捆著拖出來,這些人的年紀大多是在三十來歲,正是上有老下有小的頂梁柱,一下子就去了這麽多條人命,想想到底是為了些什麽?一直忙活到快要到天亮邊,胖子的腰都快要斷了,總算是把這些個屍體一摞摞的擺在小棚子裏。這種事自然是沒法請人幹了,乘著天還蒙蒙亮,胖子去把屯子裏的手扶拖拉機給開了出來,準備一股腦都給送出去。

用雨布紮在外麵,後麵的車鬥裏都堆成了個小山包,搖搖晃晃的一路順著山路往外走,不知道還以為是農民又進城賣糧食去了。

一家不起眼的米粉店,夥計正在櫃台上打著瞌睡,渾身油膩膩的樣子,那頭發恨不得都要結成塊了。弄成這樣,也難怪這店裏沒什麽生意,胖子在苗老爹的指引下去櫃台上敲了兩下道:“老板,我這裏有個王八你收不收?”

那夥計頓時一下子就驚醒了,他對胖子的打攪似乎很不高興,繃著臉道:“神經病啊,賣王八去菜市場,跑我這裏來尋什麽開心?”

胖子繼續說道:“那要是三條腿的白王八呢?”

夥計頓時臉上一驚,探頭探腦的伸出去一看,遠處的苗老爹正陰著臉,他趕忙從櫃台裏麵溜了出來拉著胖子到一旁的角落裏道:“你是誰?以前咋沒見過你?”

“我是你二大爺,再嘰歪老子把你的腿也卸下來一條,趕緊的給我找個地方搬王八!”

這間小店麵被拉上了卷閘門,上麵掛著一塊發黑的暫停營業牌子,手扶拖拉機順著一旁的小巷子開了進去,拐了一個彎裏麵便是有一處碩大的院子,院子的四周都是幾十米高的樹,在那些大樹的包裹下一層白牆黑瓦的古老建築才露出真容。

聽說這裏以前是一個軍閥修建的,後來便被拿下做了點,半個東北的地下交易都是在這座院子裏進行,隻不過從外表看,似乎它隻是一個再也普通不過的農家小院。

推門進入的那一刻,便會知道這座宅子的主人是非富即貴了,一水的老紅木家具,地麵上鋪著得是發亮的紅色地板,一股淡淡好聞的檀香撲麵而來,還有一位身著馬褂掛著懷表的五十多歲男子正在裏麵彎著腰等候。

苗老爹一身農民的打扮,那腳上還是一雙沾滿了泥的解放鞋,他那破草帽和一身補丁的中山裝與這裏的富麗堂皇簡直是不搭配。地上的泥印一個接著一個,老爺子進屋之後便脫掉了外套,馬褂男人趕忙十分小心的接過捧在手心,就跟拿著一件價值連城的龍袍似得,絲毫不敢怠慢。

到了這裏,才知道什麽叫做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也隻有到了這裏,才會知道什麽叫作千年家族,才知道什麽叫作底蘊!

馬褂男子弓著腰小心的在一旁伺候著,苗老爹坐在寬大舒適的椅子上,嘴裏喝著是剛送上來的上好毛峰細茶,那人問道:“老爺……您怎麽今兒個……”

這一句老爺讓胖子忍不住把嘴裏的茶葉給噴了出來,可那男子竟然也沒有半點敢去責怪他的意思。

苗老爹見查文斌還站著,便說道:“坐吧文斌,這裏是我的產業,也是我們苗家最後的一點家底。”

“老爹看不出啊!”胖子起身轉悠了一下,這桌椅後麵有一排櫃子,裏麵放得多是一些瓶瓶罐罐,其中一對元青花梅形瓶最是惹眼,那釉色渾然天成,上麵刻畫著一隻鳳鳥和一隻駱駝,射出道道美麗的藍色光束,細長的爪子向前伸出惟妙惟肖。胖子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清脆的聲音頓時傳來,這讓一旁的那個馬褂老人抬頭皺了一下眉,可苗老爹隻是冷冷對他看了一眼,他又立刻把頭低了下去。

“是真貨,好家夥!你們居然把元青花就這麽大搖大擺的放在這裏,苗老爹,守在那山溝溝裏整天為過冬那點玉米渣渣忙得死去活來,您這一個瓶子可就夠全村人吃喝十年都用不完啊,這日子過的可真有意思啊!”

“這不是我個人的,這是苗家的先祖留下的,”苗老爹對那馬褂老人道:“去找到他們的人,告訴他們,幾個孩子都死在了坑裏,人我給帶回來了,叫他們拉回去準備後事,另外,我想見見那隻背後的手又是誰。”

“啪啪啪。”身後突然響起了一陣掌聲,隨著那不緊不慢的節奏,一個身穿喪服的家夥鬼氣森森的走了過來,查文斌一瞧,喲,這可是老熟人,不是葉歡還能有誰?

他似乎對查文斌的到來一點也不意外,比起當年他失魂落魄的從昆侖上離開的時候,現在氣色好像又恢複了往日那股做派,叫人瞅著就是渾身不自在。

“老瞎子!”胖子起身嘿嘿幹笑道:“傷養好了又到處得瑟了啊,我說呢,怎麽哪裏有事兒哪裏就有你,羅門是不是沒人了啊,老把殘障人士弄出來,一點也不知道尊老愛幼。”

葉歡笑著問道:“你們殺的?”

苗老爹也不怵他,他倆的關係似乎上回就非常微妙,隻是說道:“中了埋伏,是個凶墓,我來就是把這些無辜冤死的人還給你們。”

“那就拉出去喂狗好了,”葉歡說道:“沒有他們給你們趟雷子,走的不會那麽快,查小子,你要記著,這些人命都是要算在你頭上的!”

“真是奇了怪了,這大白天的你怎麽說瞎話呢。”胖子一拍腦門道:“我忘了,你本來就是個瞎子,想亂扣帽子就別找理由,直接就說要找麻煩便是了。”

葉歡別過頭去望著苗老爹道:“怎麽,看樣子你還沒跟他們說?”

“沒有,不確定的事情怎麽說?”

“消息已經確認了,就在那裏了,隻不過還不確定具體是哪個。”葉歡又對查文斌說道:“查小子,你不是已經有兩枚玉環了嘛,第三枚已經可以確定就在這青丘遺址內,不過上麵說了,這玩意有緣人才可以找得到,所以,接下來就看你的了。”

查文斌冷哼一聲道:“那是你們的事兒,跟我沒關係。”

葉歡輕輕敲打著那桌子,背過身去撫摸著剛才胖子敲打著的那隻花瓶道:“哎呀,多好的宅子,多好的器物,你要知道苗家對你不薄,你也不忍心看著他被人取代吧,隻要我想,外麵有的是人,諸如陳華南那樣的蠢貨隻配給我擦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