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什麽?”

所有目睹了這一幕的人都不由得開口發問, 每個人的語氣中都充滿著驚恐。

他們仰視著空中的黑衣男人,眼神不像是注視著一個敵人,而像是注視著降世的死神,就連逃跑的步伐都微微顫抖, 有的人幹脆就忘了逃跑。

Spider臉色鐵青, 在中原中也還未升空時的第一輪爆發裏, 或者說得直白一些, 在對方念出那句語意不明的話之後,中原中也四周爆發的力量場帶起了一股旋風,被困在幻境之中的人腳下原本碎裂的地板被直接掀起,朝著四周崩開,房間中一片飛沙走石。

但這隻是個開始。

被風中的石塊打中的港口Mafia的成員們灰頭土臉的從幻境中醒來,雖然大多數人都無法立刻徹底恢複理智, 但是看到開啟了‘汙濁’的中原中也的第一反應就是——

“撤退!!!”

如果說‘雙黑’是港口Mafia的王牌, 那麽‘汙濁’就是雙黑的王牌。

這導致需要中原中也開啟‘汙濁’狀態的戰鬥不多, 可以說是鳳毛麟角。今天在場的港口Mafia的成員們其中有的別說親眼看見,連聽都沒聽說過。

但是此時此刻也存在著一些老資格的港口Mafia成員,他們親眼目睹,甚至親身參與過那場中原中也和魏爾倫對峙的戰爭。

他們更願意用戰爭, 而不是一場戰鬥來描述那天所發生的事。

中原中也看上去已經失去了神智,神秘又危險的紅色花紋布滿了他白皙的肌膚。

他站在半空中, 身邊是悠閑飄**著的白雲,腳下是驚慌失措的人群。中原中也麵上無波無瀾, 重力場以他本人為中心擴展開來。

也許, 這位重力使神智未消時做的最後一件事就是及時升到了空中, 給地麵上的人爭取了一點逃脫時間。而在他上升之時, 原本的房間四周的牆壁和天花板就如同花朵綻開的花瓣一樣向四周炸開。

隻是這種綻放讓人感受到的不是生命力, 而是死亡的恐怖。

陷入幻境中剛剛清醒過來的港口Mafia成員們與時間賽跑迅速向外撤退,房間之外清醒著的港口Mafia成員也堪稱訓練有素地以最快的速度撤離會被中原中也的攻擊力波及到的範圍。

有幾個還擁有著更多餘力的港口Mafia成員則在往外跑的同時觀察周圍的人,並且聯係了美國據點的其他港口Mafia成員讓他們想辦法包圍這裏。

中原中也的‘汙濁’狀態最好不要傳出去,連同今天中原中也造成的所有破壞一起保密,他們必須確保把所有人一起滅口,或者,讓他們加入港口Mafia。

港口Mafia的人還算有經驗有條理的行動著,敵對組織的人則是完全慌了手腳。

他們有的在戰鬥中直接失去生命,有的倒黴地被飛揚的石塊砸中,還有的慌不擇路跟著港口Mafia的人跑直接落入了敵人手中。

Spider堪稱強大的異能力在這個時候不能給他帶來什麽優勢,尤其是就算他選擇落荒而逃,也會因為跟中原中也距離最近無法做到。

事實上,現在已經被重力掌控的Spider隻能眼睜睜看著高高懸浮在空中的中原中也攤開手。在他的手心上方,一個黑色的球體逐漸成型、擴大。黑色的球體仿佛可以吞噬所有的光線,就是不知道那是什麽的人也可以本能地感受到那顆球體擁有的壓倒性的破壞力。

Spider驚恐地睜大了雙眼,在他的瞳孔之中,可以看到那顆黑色的球體距離他越來越近……越來越近……

藍天之上,所有的飛鳥都仿佛感受到了凝滯的氣氛而躲開了這片領空,就連白雲也被以中原中也為中心向外**出的氣場驅離了。

整片藍天出乎異常的空曠,除了中原中也本人之外再也沒有他物,這也就顯得進入這片空中的物體如此顯眼和突兀。

一艘巨大的飛艇緩緩駛來,肉眼觀察的緩慢速度隻是因為為了躲開中原中也的重力場影響而提升到的足夠的高度。

飛艇之上,太宰治和飛艇的真正主人菲茨傑拉德,以及其他的「組合」成員正待在寬闊的客廳裏。

“一切都在按照你的設想進行。”菲茨傑拉德坐在寬大的座椅中,手中捏著一杯紅葡萄酒,看著站在窗邊的太宰治,“你確定接下來也是?”

太宰治晃了晃手中的酒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臉上是胸有成竹的笑容,語氣中帶著理所當然的自信,“我的計劃不會失敗。”

菲茨傑拉德看著太宰治,想起曾經在另一艘已經墜毀的飛艇上跟他拚死一搏的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有些感慨地說:“你們橫濱人都是這樣嗎?”

如此的瘋狂的計劃,菲茨傑拉德看著太宰治,更加瘋狂的是,至今為止,太宰治的計劃每一個都成功了。

可怕的敵人,幸好他們已經握手言和。現在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是他們共同的敵人。

飛艇懸停在了中原中也的上方空中,太宰治拉開了飛艇的窗戶。高空中的寒風立刻衝了進來,掀翻了太宰治剛剛放到一旁的玻璃杯。

約翰·斯坦貝克發動了他的異能力「憤怒的葡萄」。

太宰治從飛艇上跳了下去。

他身上的不斷延長的藤蔓成為了唯一的生命線,擔負著兩個人的生死。

菲茨傑拉德走到窗邊,微微低頭向下張望著,中原中也的攻擊力直觀地呈現在他的眼前。

“怪不得他們能夠打敗洛夫克拉夫特。”菲茨傑拉德對同樣站在窗邊,用比任何繩索都結實柔軟的葡萄藤蔓連接著太宰治的身體的約翰說,“非戰之罪。”

約翰·斯坦貝克在菲茨傑拉德破產之後回到了美國,試圖維係住「組合」的殘黨,但是菲茨傑拉德成為首領之後,他的龐大財力成為了「組合」存在的基礎。

就連約翰·斯坦貝克本人一開始也是為了錢才加入的「組合」。

由奢入儉難。

通過克麗絲·溫亞德接到菲茨傑拉德的消息時,約翰·斯坦貝克鬆了一口氣。

克麗絲·溫亞德用自己在美國積攢的人脈接觸那些曾經是菲茨傑拉德的盟友的大亨們,成為了串聯起在橫濱的菲茨傑拉德和美國的資本家們的紐帶。

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可以接手菲斯傑拉德的資產,卻無法接手菲斯傑拉德的人脈。

也許金錢是永恒的資本,但是隻要是有點腦子的人都會更重視菲茨傑拉德本人的能力。

他能夠白手起家一次就能夠白手起家第二次、第三次。

再度創業成功的菲茨傑拉德當然依舊擁有著他的盟友們的友誼,尤其遊說他們的還是克麗絲·溫亞德這麽一位知情識趣的大美女。

那些真正掌控著美國的財團們有的願意跟菲茨傑拉德延續友誼,而不願意的那些,他們也會在這次戰爭之中見識到擁有「組合」這樣一個異能力團體有多麽重要。

傲慢的異能力者們很少會願意為普通人做事,但是異能力者中很少擁有像菲茨傑拉德這樣的賺錢能力能夠支撐起一整個團體的花銷,最起碼現在沒有。

更何況,菲茨傑拉德跟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相比還擁有一個巨大的優勢,費奧多爾·陀思妥耶夫斯基到底是個俄羅斯人。

金錢,永遠擁有著無窮無盡的魅力。

這場戰鬥將是宣示「組合」回歸的號角。

菲茨傑拉德金色的額發被高空中勁猛的風向後吹去露出光潔的額頭,他本人卻站在窗前屹立不動。

他問之前與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戰鬥過的約翰·斯坦貝克:“你認為他們會贏嗎?”

約翰·斯坦貝克想起在橫濱的那一場戰鬥,想起太宰治和中原中也默契的配合。他篤定地說:“我認為他們會的。”

他從未見過那麽默契的配合,那種把生死交於對方之手的信任感實在是太過耀眼了。

在遇到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之前,約翰·斯坦貝克從沒想到過他的朋友洛夫克拉夫特會輸。

那場戰鬥給了他非常大的震撼,太宰治如同先知的預判能力或是中原中也強悍的戰鬥力都讓他戰栗不已。

“是嗎?”菲茨傑拉德臉上的笑容擴大了,臉上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傲慢和意氣風發,就好像從未陷入過破產的陰影,“我也這麽認為。”

菲茨傑拉德看著太宰治持續下落,向著中原中也的方向一往無前的墜落。

他不禁好奇地想:中原中也知道太宰治會及時趕到嗎?如果不知道的話,為什麽他能夠毫不猶豫的做出這樣的決定呢?

太宰治目光灼灼地看著漂浮在空中操縱著重力球肆意破壞的中原中也,嘴角甚至還帶著笑容。

沒有人比太宰治更了解,現在的中原中也已經完全失去了神智,陷入了無差別攻擊的狀態。但是,太宰治看著與他距離越來越近的人,心髒的跳動是如此的平穩,完全不但心自己會受到傷害。

太宰治落入屬於中原中也的領域。

因為——

你知道。

我知道。

我一定會來。

你一定會來。

因為,我們是搭檔。

在接觸到重力場的那一秒,「人間失格」發動了,藍色的光芒刺穿了布滿黑紅色的天空。

太宰治輕而易舉地突破了黑暗汙濁的領域,他伸出纏著綁帶的雙手,將要墜落的神明摟進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