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灑滿的街道, 下了班散步回家的中原中也和太宰治狹路相逢。

中原中也看到太宰治的打扮,當場退了一步半,警惕地看著他, “你這家夥……”有陰謀還是犯病了?!

從他認識太宰治開始,對方就是西裝革履黑大衣,後來叛逃去了武裝偵探社也隻是換了個風衣顏色,現在突然弄得這麽青春明媚是打算禍害誰?!

“是好心人給買的。”太宰治眨了眨眼,連嘲帶諷地說,“跟中也不一樣, 我的人緣可是很好的呢!”

中原中也盯著太宰治, 皺起了眉。

原本跟太宰治同路回宿舍的中島敦左右看了看,認為到了自己該退場的時候了, 於是對兩人說:“太宰先生、中也先生,我去找芥川了。”

中原中也看向中島敦,臉色頓時好了些, “去吧,今天芥川沒什麽事。”

中島敦在兩個人吵起來之前飛快地離開了。

太宰治也沒有阻攔,中島敦和芥川龍之介需要更多的接觸來培養默契。他們不是他和中原中也,芥川龍之介和中島敦需要通過話語和戰鬥去觸碰對方的靈魂。

成功從兩位尊敬的前輩的修羅場逃出一劫,中島敦鬆了口氣, 換了條路去尋找芥川龍之介。

他隔壁的街道上,一個熟悉的穿著白大褂的頹廢男人正在滿街呼喚著“愛麗絲醬!”

原本要回酒店的工藤新一看著男人焦急的神情, 走了過去。

“先生,你需要幫助嗎?”

“你有看到一個大概這麽高的小女孩嗎?”男人看向工藤新一,用手比劃了一下高度, “是我的小孩找不到了, 我的愛麗絲醬QAQ”

工藤新一看著男人的紫色眼睛, 心中一緊。但是看著對方露出的純粹的擔憂之情,他又覺得自己想多了,不過還是默默提高了警惕。

工藤新一問:“那個女孩有什麽特征嗎?”

一個走失的小女孩可能會遇到的危險太多了,要盡快找到才行。

森鷗外和工藤新一對視了一眼,原本焦急都化作了沉穩,溫聲說:“少年,既然生病了就不要逞強,還是回去好好休息吧。”

工藤新一愣了一下,他抬手用手背貼上了自己的臉頰和額頭,的確是有點熱。

他有點不好意思地避開降穀零不讚同的眼神,問森鷗外,“您是醫生嗎?”

森鷗外微微一笑,“曾經做了很久的醫生,不過現在已經轉行了,隻是個在小團體收廢品的大叔而已。”

工藤新一和降穀零打量著森鷗外,這個人的氣質可不像是他說的那麽簡單。

這個人身上的某些氣質讓工藤新一不由得想到太宰治,但是仔細一看又覺得並不相似。

降穀零開口問:“您不著急找您的孩子了嗎?”

“我已經看到她了。”森鷗外歎了口氣,苦笑著說,“愛麗絲醬就是喜歡看我著急的樣子。”

他的臉上帶著苦惱的笑容,像極了被熊孩子折磨的家長,讓人不由得想要安慰他。不過工藤新一還沒來得及開口,轉瞬之間,森鷗外又換了一副嘴臉,背後冒著小花花,“不過愛麗絲醬這麽可愛,就算是性格惡劣也無所謂了!”

“林太郎!”一個嬌氣的女童的聲音出現在工藤新一和降穀零背後。

工藤新一和降穀零回身望去,一個金發藍眼,穿著紅色小洋裙的女孩子氣鼓鼓地看著他們,或者說,看著森鷗外,“你居然跟別人說我壞話!我再也不要換小裙子給你看了!”

森鷗外大驚失色,“不要啊,愛麗絲醬!愛麗絲醬是世界上最可愛的孩子,可愛到放進眼睛裏都不會痛的程度!沒有愛麗絲醬我會死掉的!”

降穀零:……

工藤新一摸了摸衣兜裏的手機,有一種想要報警的衝動。

愛麗絲微微抬起下巴,驕矜地說:“林太郎給我買小蛋糕就原諒你!”

森鷗外露出寵愛的笑容,“好吧好吧,不過不能吃太多哦!”說完後,他看向工藤新一,囑咐道,“少年,趕緊回去養病吧,感冒這種病可大可小的。”

“……謝謝您的關心。”工藤新一看了看森鷗外,又看了看愛麗絲,也許人家有自己的相處方式吧……

想想太宰治和中原中也,說不定橫濱人之間的關係就是這麽……奇特。

森鷗外看著工藤新一和降穀零的背影,“我們回去吧,愛麗絲醬。”

“林太郎不是特意來看他們的嗎?”愛麗絲那副任性嘴臉煙消雲散,雙手背後,跟森鷗外看著同樣的方向,可愛的小臉蛋上帶著惡劣的笑容,假惺惺地說,“被太宰盯上了呢,真可憐。”

森鷗外朝著愛麗絲伸出手,牽著她回去,“交給中也君和太宰君就行了。”

他們可是戰無不勝的‘雙黑’啊!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並肩走在夕陽西下的街道上,沒有人開口說話,看起來出人意料的平和安靜。

中原中也雙手插兜,慢悠悠地踩著夕陽的餘暉往家走,也沒理會跟他並肩而行的太宰治其實早就不該跟他走同一條路了。

——回武裝偵探社的宿舍早在十分鍾前就應該轉彎了。

隨著中島敦的離開,太宰治漸漸收斂了臉上的笑意,麵無表情,眼中透出了冰冷和漠然。

兩人走到中原中也的別墅門前,中原中也打開大門,甩下一句,“先去浴室,別把我的地毯弄髒了。”

他們之間互相問“你沒問題吧”的時候已經過去了。

太宰治走進客房的浴室,他從不用在中也麵前掩飾自己。在搭檔的三年裏,他們目睹過對方最糟糕的樣子。

戰爭、拷問、血腥、殺戮、殘酷、冷漠、厭世……太宰治在中原中也麵前展現過所有的惡劣。

中原中也一直注視著他,從十五歲到十八歲再到現在,那雙藍眸是如此的平靜,就像是包容一切的天空,帶著神性的寬容和漠然,真是討厭的姿態啊!

——就連他的叛逃也沒能改變中原中也對他的態度。

中原中也似乎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太宰治離開的事實,接受了自己需要獨自處理任務的事實依舊做得很好。

先離開的是太宰治,往前走的是中原中也。

好氣哦!太宰治沉入盛滿水的浴缸中,閉著眼睛吐泡泡,水溫很合適,要不要就這麽沉浸下去呢?

很舒服,但是又有一點不甘心。

就在這時,浴室的門被推開,一雙手把太宰治從浴缸裏拽了出來,中原中也的聲音在耳畔響起,“別死在我家裏啊,混蛋太宰!趕緊起來!”

太宰治睜開眼睛,鳶色眼眸中滿是虛無。他的眼珠微動,映出了中原中也的身影,又垂了下去。

中原中也把太宰治拎出來像條貓一樣抖了抖,抖得太宰治再次看向他,長長的睫毛上掛著水珠,配合著那張俊秀的臉和茫然的神情,顯得格外引人憐愛。

中原中也鬆開了手,抽出旁邊的毛巾用力地抹了一把太宰治的臉,然後把毛巾扔到他頭上,“出來!”

看著太宰治慢吞吞地伸出手開始擦頭發,中原中也才又轉身走了出去。

太宰治從衣櫃裏找出自己的睡衣換上,走下樓坐到餐桌旁。中原中也正好把晚餐放到餐桌上,蟹肉粥、天婦羅、壽司、玉子燒。

太宰治一口一口地吃著蟹肉粥,暖呼呼的熱粥下肚,原本蒼白的臉恢複了些血色。

也許是因為餐桌上太安靜了,顯得這一頓飯的時間拉得很長。

中原中也吃完飯後坐在原位玩著手機,把其他的盤子往太宰治的方向推了推。

太宰治的動作停頓了一下,放下了勺子,用筷子夾了一個壽司塞進嘴裏。

等桌麵上的食物被吃的七七八八,中原中也抬眼看了太宰治一眼。雖然有點好奇這家夥又因為什麽事冒黑泥,不過也無所謂。

太宰治用筷子尖戳了戳帶著彈性的玉子燒,目光注視著被戳得一顫的玉子燒,開口道:“當年我叛逃之後,中也有傷心嗎?”

中原中也愣了一下,原本玩手機的手收了回去,看著太宰治,認真地回答道:“你是叛逃了又不是死了,老子傷個屁的心?!”

太宰治眨了眨眼睛,聽懂了中原中也的言下之意,“我死了的話,中也是會傷心的吧。”

如果是平時,中原中也會毫不猶豫地嘲諷回去,但是今天太宰治的狀況顯然不對。於是,中原中也說了實話,“……會的吧。”

中原中也話音落下後,太宰治沒有再開口。

中原中也拿著手機發郵件,太宰治持續發呆,兩個人就這麽保持安靜各做各的,直到休息的時間。

中原中也起身上樓。太宰治亦步亦趨地跟在中原中也身後,一路跟進了臥室。

中原中也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太宰治,拐去客臥拿了個枕頭,放到自己**。

太宰治很自覺地躺到了這邊,把腦袋安放在枕頭上,並在頭與枕頭接觸的瞬間就閉上了眼睛。

中原中也從另一邊上床,伸手摸了摸太宰治的頭發,確認已經幹透後關上了床頭燈。

房間陷入黑暗,太宰治在被窩裏不安分地動了動。

中原中也的**隻有一床被子,一點兒動作都會影響到另一個人。中原中也感到腰上多了一點熱度,太宰治先是很輕地試探了一下,發現中原中也沒有動靜後把手落在了上麵。

中原中也背對著太宰治,閉著眼睛,開口道:“再亂動就踹你下去。”

太宰治的動作停住了,保持著這個姿勢漸漸睡了過去。

黑暗的房間中,**躺著兩個安靜睡著的人。月光悄悄從窗簾的縫隙中探進來,落到他們放鬆的麵容上,輕撫他們放鬆後自然翹起的嘴角。

他們不是友人、不是情人、不是愛人,隻是搭檔。

——所謂搭檔,就是那個隻要你需要的時候,就會在你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