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後。

港口Mafia, 頂樓,首領辦公室。

森鷗外在港口Mafia所有高層的見證下,將港口Mafia的首領權柄轉遞。他站在夕陽的橙紅色光輝下, 將自己脖子上的紅色圍巾摘了下來,戴到了中原中也的脖子上。

“交給你了,中也君。”

中原中也與森鷗外對麵而立。他看著自己宣誓效忠的首領, 藍眸一如既往地澄澈和堅定, 如同每一次接到任務一樣,說:“我會做到的, 森先生。”

森鷗外欣慰地看著自己麵前的中原中也, 他親眼看著這個孩子一點一點成長成為一個合格的首領,比他原本預期的更好。

森鷗外露出一個微笑,像一個單純的長輩一樣拍了拍中原中也的肩頭, 像是轉交了一副重擔。

他轉過頭,看向旁邊的見證者們,尾崎紅葉、魏爾倫、芥川龍之介、立原道造。

在這十年間, 芥川龍之介成為五大幹部之一,樋口一葉繼續作為芥川龍之介的秘書, 廣津柳浪退休, 立原道造繼任了芥川龍之介原本的職位。

這些人都會擁護中原中也,這是一個比他好得多的開局。

森鷗外微笑著與眾人點頭示意, 他拉著愛麗絲的手, 從辦公室大門走了出去。

他大概是港口Mafia曆史上第一個自願下台首領,也是,森鷗外看著恭敬地為他拉開大門的侍衛, 第一個在下台之後還擁有著如此威望卻絲毫不擔心會遭到後繼者傷害的先首領。

甚至, 中原中也還說服了森鷗外, 今後他的一切花費依舊由港口Mafia承擔。

這麽想想的話,他也是能領到退休金的人了。

“真是世事無常,愛麗絲。”森鷗外感慨地說,“當初我可沒有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個結局。”

安安穩穩地從首領的位置上退下來,有了很好的繼任者,擁有了從來沒有妄想過的自由時光。

“因為是中也嘛!”愛麗絲拉著森鷗外的手,笑得很開心。

“是啊,中也君太讓人放心了。”森鷗外笑眯眯地提議道,“我們去吃小蛋糕吧,愛麗絲。”

“好啊!”愛麗絲歡快地點點頭,和穿著白大褂的森鷗外一起走向商業街。

這一大一小是那家蛋糕店的常客,橫濱人都很有眼力勁,不會去關心為什麽愛麗絲一直都不長大的問題。

森鷗外坐在蛋糕店頗具童趣的座位裏,和愛麗絲分享了一個小蛋糕。

心滿意足地走出店門,沒有兩步,森鷗外伸出手掌,看著落在手心裏的雨滴,苦惱地說:“下雨了呢,愛麗絲,我們沒有帶傘。”

這時,一把傘出現在森鷗外頭頂上,擋住了從天而降的雨絲。

森鷗外微微一愣,能這麽無聲無息地出現在他身邊的人……他回頭一看,果然,“福澤閣下?”

“森醫生。”福澤諭吉淡定地頷首致意,如同他們隻是偶然相遇。

森鷗外微笑著伸出手,“福澤閣下既然這麽好心,不如就把這把傘借給我吧。”

“隻有一把。”福澤諭吉避開森鷗外的手,說,“我送你回去。”

“這怎麽好意思呢?”森鷗外慢條斯理地說,“不如福澤閣下送我回店裏避一避,我讓人來接就可以了。”

福澤諭吉說:“已經離開港口Mafia還公器私用不太好吧,森醫生。”

愛麗絲眨巴著眼睛看著福澤諭吉,任性地一跺腳,“林太郎快答應下來,我才不要弄髒小裙子!”

森鷗外低頭與愛麗絲對視了一眼,鬆了口,“好好好,我答應,小愛麗絲不要生氣!”他看向福澤諭吉,“那就麻煩閣下了。”

福澤諭吉簡潔地說:“不麻煩。”

兩人並肩走在傘下,細密的雨絲將傘下隔絕出一個一個的小空間。

森鷗外隨口問:“您收養的那個孩子依舊留在了武裝偵探社嗎?我還以為他會和您一起離開呢。”

“亂步已經長大了。”福澤諭吉陪著森鷗外走到他的居所門口,看著要進屋的人,開口問,“森醫生現在還需要保鏢嗎?”

森鷗外沉默著與福澤諭吉對視,半晌後,他帶著很輕很淡卻格外真實的微笑說:“我現在可沒有辦法提供報酬,隻能提供最基本的食宿而已。如果銀狼閣下接受的話,就留下來吧。”

靛青色的傘被收了起來,放到了門旁的傘架裏,鞋架上擺著一雙皮鞋和一雙木屐,少了兩雙拖鞋。

森鷗外坐在福澤諭吉對麵,雙手捧著茶杯取暖,閑聊著問:“福澤閣下怎麽知道我會出現在那裏?”

“亂步先生今天的點心量超標了吧。”中島敦看著江戶川亂步一個接一個地往嘴裏塞點心,提醒道。

穀崎直美回答:“是社長給亂步先生買的。”

“是社長給我的報酬!”江戶川亂步氣呼呼地嚼著點心,看了一眼窗外的雨幕,給愛倫坡打電話,“坡,晚上不用來接我,雨馬上就會停了。”

中島敦感慨地說:“就算現在已經習慣了,但是第一次看到的時候還是很驚訝。”

泉鏡花點了點頭,“亂步先生看起來不像是會談戀愛的人。”

中島敦說:“不過想想亂步先生很早就能自己去找坡先生玩,也不會迷路,其實從那個時候起就是很重視的吧。”

普通人都是這樣,隻要事實發生的時候,才會意識到早有預兆。

與謝野晶子看著吃點心的江戶川亂步,“國木田今天居然沒有現身阻止。難道也是因為社長離職傷心過度了嗎?”

中島敦轉向與謝野晶子,說:“國木田先生去赴約了。”

國木田獨步此時正坐在一艘飄**在海上的豪華遊輪上。旁邊還有兩個人,是中原中也和阪口安吾。

國木田獨步掩著鼻子打了個噴嚏,收起了手中的鋼筆。

同樣簽完字的中原中也看向他,“怎麽?感冒了嗎?”

國木田獨步搖了搖頭,“大概是有人在念我吧。”

“說不定是太宰嫌棄我們太慢了,耽誤了他的約會時間。”阪口安吾將文件妥帖地收回公文包裏,打趣地說。

“啊,說不定真是這樣。”國木田獨步推了推眼鏡,讚同了阪口安吾的看法。

中原中也摸了摸鼻子,也沒有辦法反駁,這的確是太宰治能幹出來的事。

同為太宰治迫害對象的三人對視一眼,心照不宣。

國木田獨步開玩笑地說:“中原,這方麵你要承擔起責任來。”

阪口安吾讚同地點頭,“絕對是因為中也君太寵他了!”

“沒辦法,誰讓我們在一起了呢?”中原中也聳聳肩,“這不是請你們喝醉作為賠罪了嘛!”

一瓶羅曼尼康帝靜靜地躺在冰桶裏,冰桶旁邊放著三個高腳杯。

國木田獨步說:“太破費了!”

阪口安吾也說:“這是中也君的珍藏吧?”

“酒就是要在合適的時候喝啊!”中原中也作為主人,親自開酒。

中原中也、國木田獨步、阪口安吾,三個人一人端起一杯酒。酒杯的杯壁反射著夕陽的暖光。

港口Mafia的首領、武裝偵探社的社長、異能特務科的最高指揮官,三人碰杯。

新的三刻構想,就此建立了。

“我剛剛就想問了,”阪口安吾放下酒杯,唇邊含著笑意說,“雨這麽快就停了,該不會是中也君的手筆吧?”

自從所謂的封印消失後,沒有

人知道中原中也的異能現在到底能做到什麽地步了——也許太宰治除外。

“汙蔑。”太宰治從船艙裏走出來,不見外地拿起中原中也的杯子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輕快地說,“安吾,你這絕對是汙蔑。”

中原中也無奈地看了他一眼。

餘下的兩位觀眾紛紛對兩人秀恩愛的表現表達不適,把這艘郵輪留給他們兩個人談情說愛,結伴回橫濱陸地上了。

國木田獨步還不忘提醒太宰治,“太宰,明天別遲到!”

“知道了,國木田君。”太宰治十分敷衍地擺擺手,“有任務讓敦君去也一樣啦!”

“敦有自己的任務啊!”國木田獨步看向中原中也,“中原,你管管他!”

中原中也笑著說:“我保證明天把他給你按時送到。”但能不能讓太宰治工作就看國木田獨步自己的了。

國木田獨步深深地歎了口氣。阪口安吾理解地把國木田獨步帶走了。

兩人離開後,中原中也說:“你也給敦留點能自由支配的空閑時間吧。”

“明明是芥川更忙吧!”太宰治表示不背這個鍋。港口Mafia的工作可比武裝偵探社多多了。

中原中也說:“所以才需要敦配合一下芥川的休假時間啊。”

“小孩子的事讓他們自己去處理。”太宰治打了個響指,遊輪上留下的黑西裝送上來兩副魚竿,“中也,要釣魚嗎?”

中原中也欣然應允,“好啊,釣到的少的那個今晚做飯。”

廣闊的海麵上倒映著夕陽的餘暉,紅色、橘色、金色的光暈染著藍色的海麵。白色的遊輪隻是海麵上一個隨波逐流的小點。

遊輪上,兩個人並肩坐在一起,一人手中拿著一根魚竿,自己釣不到就互相騷擾對方。

最後,原本的比賽早已被拋諸腦後,兩根魚竿被拋棄了。

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並肩站在遊輪的甲板上,看著落日一點一點落入海中。

中原中也開口讚歎道:“真美。”大自然的美麗永遠能給人無與倫比的震撼。

太宰治看著夕陽中的中原中也,溫柔地附和道:“是啊,真美。”

中原中也聞言轉回頭,太宰治在夕陽中低眉淺笑。中原中也也跟著彎起唇角。

他錯了,美麗就是美麗,與是否屬於自然無關。

兩人在夕陽的餘暉中擁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