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木田獨步在抓狂地詢問中島敦之後, 隻覺得眼前一黑。

原本設想的溫柔、耐心、賢妻良母似的,可以勸說太宰治專心工作的戀人幻想破滅了,取而代之的是中原中也鋒利的眉眼和重力使桀驁的笑容。

漂亮是真的漂亮, 但是危險也是真的危險啊!

國木田獨步的身體搖搖欲墜, 恨不得太宰治現在就在他眼前。他一定會揪著對方的領子, 把對方腦子裏的水都搖出來!

中島敦弱弱地說:“其實, 中也先生也挺溫柔的。”

“可以把太宰打死的那種溫柔嗎?”國木田獨步攥緊了手中的筆記本,麵無表情地問。

萬一太宰治在跟中原中也的戀情持續期間故態複萌地跟美女搭訕還邀請人家一起殉情, 一定會被中原中也打死吧!

雖然如果太宰治先出軌的話,挨打也活該,但是總不能真的看著他被港口Mafia的人打死, 可是武裝偵探社理虧啊……

為同伴的生死擔憂的同時, 國木田獨步又陷入了要不要告訴武裝偵探社的其他人的猶豫之中。

按理說這是太宰治的私事,但是這個對象不是能夠私人對待的對象。

國木田獨步思考了一個晚上,毅然決然地決定還是要把這件事告訴其他人, 然後他悲傷地發現自己又成了武裝偵探社裏最後一個知情的人。

他大跌眼鏡,“所以,除了敦之外, 你們也都知道?!”

穀崎潤一郎好心地說:“賢治也還不知道。”

可惜, 國木田獨步並沒有感到安慰。

“你都知道太宰的戀人是男性了,國木田。”與謝野晶子看著石化的國木田獨步, 輕描淡寫地說, “太宰親近的男人不是隻有那一個嗎?”

如果把太宰治的戀人性別限定為男性的話, 太宰治的社交圈裏也隻有中原中也還有點可能了。

國木田獨步的石像碎了。

“可是……可是……”國木田獨步揮舞著雙手, 在空中劃拉著, “他們……他們……”他回想著中原中也在武裝偵探社中的那段時間, 仰天長問, “他們哪點像是喜歡對方啊?!”

太宰治天天招惹中原中也,時不時就要把人氣得半死!中原中也每天都在嫌棄太宰治,張嘴閉嘴就是要把他打死!這樣的兩個人是怎麽成為戀人的啊?!

中島敦說:“可是國木田先生,你又沒有戀愛過。”

他覺得太宰先生和中也先生挺像戀人的啊!兩個人經常會有一些他們兩個覺得沒什麽,但就是讓人莫名覺得需要回避的動作。

國木田獨步斬釘截鐵地說:“但我看到過別人戀愛。”

穀崎直美說:“其實太宰先生的行為挺像是招惹小女孩的小男孩的,小學生不是就會有這樣的行為嗎?喜歡你就要欺負你。”她摟住穀崎潤一郎的脖子,“哥哥,直美也要欺負哥哥嘍!”

“直美,”穀崎潤一郎慌亂中帶著羞澀的聲音響起,“等等,別在這裏……”

與謝野晶子淡定地說:“國木田以前是在中學任教的,沒見過這種幼稚的戀愛方式也不奇怪。”

大一點的小學生都懂得討好喜歡的對象了。

國木田獨步不理解:他和中原中也不是一起嫌棄太宰治的盟友嗎?為什麽中原中也會喜歡上太宰治啊?

“為什麽中也會喜歡我?”神清氣爽地來上班的太宰治眨巴著眼睛看著麵前的國木田獨步,大言不慚地說,“當然是因為我是個智慧與美貌並存的男人了。”

在同事們的勸慰下已經接受了事實的國木田獨步木然地說:“中原哪兒都挺好的,就是眼神不好。”

太宰治沉默地打量著國木田獨步,把國木田獨步看得渾身發毛,“太宰,你看著我幹什麽?”

太宰治捏著下巴,直視著國木田獨步,語氣嚴肅地問:“國木田君,你該不會對中也有什麽非分之想吧?”

國木田獨步:!!!

“你在說什麽啊?!”他咆哮道,“我怎麽可能會喜歡中原啊?!我喜歡的是女性,理想中的戀愛對象應該是……”

國木田獨步氣憤地打開自己的筆記本,已經放棄了保密,準備一一描述給太宰治聽,讓太宰治明白他的擇偶標準與中原中也的差距有多大。

——首先,他喜歡的是女性!

“國木田君那五十八條擇偶標準裏可沒有特別限定說是女性。”太宰治理直氣壯地說:“我在見到中也之前,他也不是我的憧憬對象啊!”他根本不覺得自己會有喜歡的人。

國木田獨步要氣死了,“誰會把女性也作為擇偶條件單獨列出來啊?!”

看好戲的與謝野晶子也摻了一腳,調侃道:“太宰,你也有不自信的一天啊!”

“怎麽會呢,我超有自信的。”太宰治麵不改色地微笑道,“所以才要讓國木田君死心嘛!因為中也是絕對不會變心的!”

國木田獨步一言難盡地問:“你這種自信是哪裏來的啊?!”

“中也是我的搭檔,我當然了解他了。”太宰治洋洋得意地說,“我們十五歲就認識了哦!”

“說起來,”與謝野晶子唯恐天下不亂地說,“國木田,你也是太宰的搭檔呢。”

國木田獨步立刻退了三大步,跟太宰治保持了距離。

太宰治抱怨道:“真過分啊,國木田君,居然這麽嫌棄我嗎?”

“我可不想被人誤會!”國木田獨步覺得這種摧殘遭受一次就夠了,他不想被一對情侶分別警告,“太宰,你以後離我遠一點!”

“好吧,”太宰治歎了口氣,“那我就出門了!”

“等等!”國木田獨步愣了一下,看到太宰治出門了才反應過來,“太宰,你又趁機偷懶!”

中島敦看著國木田獨步蕭瑟的背影,勸慰道:“我覺得挺好的,國木田先生。太宰先生最近都沒有自殺了。”

國木田獨步看著太宰治消失的方向,歎了口氣。他不止擔心這個,還有武裝偵探社和港口Mafia之間的關係。

現在武裝偵探社和港口Mafia是盟友,但是以後很可能還會成為敵人,等到了那個時候……

“太宰也沒有那麽不靠譜。”與謝野晶子說,“中原跟太宰都認識那麽久了。”說不定中原中也比武裝偵探社裏的所有人都更了解太宰治。

“最起碼你不用擔心太宰被告詐騙了。”

國木田獨步無語凝噎。對,他現在不用擔心太宰治的戀人會去告太宰治詐騙了,反而要擔心太宰治別被自己的戀人打死。

江戶川亂步抬眼看了他們一眼,開口道:“別想那麽多了,國木田,有這個時間不如去幫名偵探取快遞。”

國木田獨步的注意力被引開了,他看向江戶川亂步,“坡先生又給您寄零食了嗎?”

“還有坡新寫的。”江戶川亂步說,“名偵探可是要做第一個讀者的。”

中島敦自告奮勇道:“我去給亂步先生拿快遞吧。”

江戶川亂步隨意地點點頭。誰拿快遞都行,這個無所謂。

“那我去工作了。”國木田獨步深吸了一口氣,整理好心情,把太宰治和中原中也的戀情先放到一邊。本來這也不是他能做決定的事,隻是國木田獨步性格所致,不得不為他們擔心。

太宰治走出武裝偵探社的辦公室,腳下一轉,拐進了社長辦公室的大門。

太宰治敲了敲門,“社長,是我。”

“請進。”房間裏傳出福澤社長的聲音,太宰治推門走了進去。

太宰治坐到福澤社長對麵的團墊上,隨手拎起茶壺給兩個人都倒上茶水,微笑著寒暄道:“社長,春野小姐今天不在嗎?”

福澤諭吉麵色嚴肅,看太宰治的眼神卻並不嚴厲,“太宰君來找我有什麽事嗎?”

太宰治微笑著說:“隻是有些事想詢問社長的看法。”

福澤諭吉微微垂眸看著手中的茶杯,杯中的茶水輕輕晃動帶動著杯中的零星幾片茶葉也一起晃動。

他飲了一口茶水,從容淡然地說:“隻要無愧於心就好。”

無愧於心嗎?

太宰治和福澤諭吉一同轉過頭,看向窗外佇立著的五棟黑色的大樓,像是目光能穿過層層阻礙看清大樓中的人。

中原中也把自己休假的這幾天的工作文件處理了一下,交給秘書。

“中也先生這些日子的心情都很好呢。”鶴田秘書打趣道,“果然戀愛了就是不一樣嗎?”

“是嗎?我自己都沒注意。”中原中也說,“這幾天辛苦你們了。”他休假這段時間,中間都沒有被工作打擾,剩下的需要處理工作文件也不多,所以說……

“是首領的意思。”鶴田秘書說。

中原中也點了點頭,“我一會兒去拜訪一下首領。”

鶴田秘書抱著文件領受命令,隨後轉身出門。

港口Mafia的首領辦公室中,森鷗外今天沒有哄著愛麗絲玩換裝遊戲,也沒有悠閑地喝茶吃點心,而是專心地伏案工作。

金發藍眼的愛麗絲穿著漂亮的紅色小洋裙坐在地毯上,不吵不鬧地拿著蠟筆在白紙上塗畫著什麽。

森鷗外閱覽著桌上的文件,修長的手指一頁一頁地翻過文件,鋼筆的筆尖與紙張摩擦發出輕微的摩挲聲,卻不會影響下筆的流暢。一份又一份文件從森鷗外的眼前筆下劃過,被一一簽署上處理意見和姓名。

森鷗外讓人把桌麵上的文件拿走分發下去,看著從畫畫中抬起頭的愛麗絲,微笑著感慨道:“要亂起來了啊,愛麗絲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