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風水
既然已經來了這裏, 即使前方等待這他們的是腥風血雨, 也不能半途而廢了。
尹浩然和顧潤安沿著石階逐級而上。
借著這朦朧的亮光，尹浩然隱約的看見腳下這路盤旋向上的階梯，下麵了兩邊都是空的，而且地下還遍布著嶙峋尖銳的山石, 要是一個不小心踩空掉下去, 就算摔不死也被戳死了。
尹浩然甚至覺得這就是那黑袍人的陰謀——他們走一半這路就會塌掉。
但他們一直爬一直爬一直爬……
三個小時之後，尹浩然坐在了台階上，擦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石家的人也太惡毒了吧？”
這其實不是要摔死他，而是要累死他！
他這麽想是很有根據的。
上陵山根本沒這麽高, 不可能爬了這麽久還不到頭。
最關鍵是他爬的頭暈——就往常爬個山什麽的, 還能看看風景呢，但這會兒周圍是黑漆漆的一片, 什麽都看不到, 隻能繞著圈的向上, 真的頭暈。
顧潤安並沒有把人拉起來, 而是看向了四周。
這裏確實有蹊蹺。
應該是一個幻陣。
隻是並不是要將他們困在這裏, 而是……像是在阻止他們向上。
石家家主, 不像是會做出這麽無聊的事情的人。
而且他既然派人把尹浩然和自己帶到這裏，就是要見他們，又怎麽會阻攔他們。
那是什麽人？
這麽做的目的是什麽？
尹浩然看他表情凝重, 於是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麽。
顧潤安把自己的發現告訴了尹浩然。
尹浩然直接跳了起來, “管他是誰做的, 又為了什麽，我隻知道我們今天來這裏，是為了見那個黑袍人。”
還有一句話尹浩然沒有說，那就是他要阻止那個黑袍人繼續作孽。
可他其實並沒有那個底氣，並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做到。
就算加上顧潤安，他也不敢說他們就能勝利。
但就像之前孫海明知道自己不是黑袍人對手，還一定要跟著他們一樣……雖然自己並不是道術界的人，但作為一個人，就應該有所為，有所不為。
現在就是他們應該有所為的時候，哪怕身死，也必須去做。
他相信顧潤安也是這樣想的。
所以他說這句話的時候，帶著一種一往無前的氣勢。
而他話音一落，眼前就好像有重重的迷霧被撥開了一般，露出了這個世界原有的麵目。
他們確實是站在一條發出朦朧光芒的路上，周圍的景色和剛剛也沒有什麽不同。
隻是他們白爬了三個小時，現在所在的位置，離那三個大爺還不到十步。
那三個人麵上的恭敬之色已經不見了，而是換上了不耐煩的表情。
——任誰看著別人在原地踏步了兩三個小時，都會沒有什麽耐心的。
但這兩個人又沒有做什麽別的事情，他們也不敢在家主所在的地方貿然出聲喧嘩，所以隻能這麽幹看著。
尹浩然本來還因為自己在原地走了這麽久而生氣，一看到這三個人生氣卻又不能說的表情，就覺得值了。
於是他和顧潤安手扯著手，又一次的向上爬了起來。
這次的事情正常多了，兩個人隻往上走了一個小時左右，就到了頭。
說是盡頭，其實是建立在這台階之上的一個圓形的平台。
平台並不算大，可跟下麵石階道路的寬度來比，就有點大了。
如果要形容一下的話，就好像一根牙簽頂著一個一塊錢的硬幣一樣。
這讓尹浩然非常擔心這平台的結實程度以及平衡性。
可就算擔心，也還是要上去的。
因為那黑袍人，確實站在那平台上麵，等著他們。
不過尹浩然和顧潤安最先注意的卻不是黑衣人，而是在這平台的邊際，點著七根足有成人那麽高，且被雕刻成人形的蠟燭。
那雕刻實在是太細致了，眉眼什麽的就不說了，就連發絲，都和真的一樣。
此刻那七根蠟燭正在燃燒著，可散發出的光芒卻並不溫暖柔和，反而是帶著一絲詭異的幽藍色。
而顧潤安見到這七根蠟燭，臉上雖然還是一貫的沒有什麽表情，眼中卻有著憤怒的神色。
這蠟燭，是古代道術界人祭的時候才會用的，而且是極為陰毒的人祭，才會用到的東西。
因為這些蠟燭，是用人做的，還是活人。
所以蠟燭又叫做人燭。
它的製作工序極其複雜，也極其殘忍。
這些人生前要有極大的憾事或者慘事，然後自願獻祭出來，以求能夠得償所願，或是換回一些東西。
之後這些人需齋戒七日，這七日裏隻能喝草尖上的露水，將身體衝刷幹淨。
這並不是結束，畢竟人體雖然有油脂，但不可能這樣燃燒。
這些人要以油脂為食，吃足七七四十九日，且這些日子都會泡在油脂之中。
而這些油脂，也不是普通尋常的東西，是專門提煉出來的屍油！
且想要製作這麽多的屍油，可不是短日內可以實現的。
於是就有不少人走了歪門邪道，專門害人來做這個。
而且想要做這七根蠟燭，並不是隻要七個人就可以的。
人燭的成功率，連百分之一都沒有。
因為人這種東西其實是很奇怪的，今天還可能為了一段感情，一個人而要死要活，明天卻可能直接就相忘於江湖。
或者發生了一件事，覺得肯定不行了，過不去了，悲觀失望傷心痛苦的恨不得要死……可過了幾天之後回頭看看，會覺得當時的自己，仿佛傻·B。
更讓人難以接受的是，吞吃這些屍油，會經曆這些人生前所遭受的最大痛苦。
哪怕隻是幻覺，也足夠讓人崩潰。
更何況有了在幻覺中的對比，很多人還會覺得，這和我的事兒比起來，我那根本不是事兒。
所以在經受這樣的折磨之後，大多數人是堅持不住的。
不少人在這一步，就直接自殺了。
也有心智堅定的人活了下來，想開了想要退出。
可屍油不是那麽好吃的，想要半途而廢，就要被屍油的主人，啃噬魂魄。
根本沒有人能堅持的住。
就算到了最後，做了人燭，獻祭的也不僅僅是身體，還有靈魂。
這人燭以身作油，以魂魄做芯，所以才會有這樣的顏色。
也就是說，做了人燭的人，將會魂飛魄散，再也不會有未來。
而他們的憾事和慘事，若是善良一些的人，還會替他們去完成。
可做人燭的人，會是良善之輩麽？
人死了，魂魄都沒有了，又能用什麽來監督這種人替他們做事。
所以死了就死了。
就是這麽的殘忍。
也因為這樣，道術界在千年前，就將人燭的製作方法，設為了禁術。
若有人製作人燭，那麽道術界的人，人人得而誅之。
所以千年來，從未有人煉製過這種東西，沒想到今日在這，讓他看到了。
不過石家家主，做出怎樣的事情，他都不會覺得奇怪。
隻是看到人燭，想到人祭。
難不成真的像尹浩然所說的一樣，黑袍人想要他來做祭品。
這樣想著，顧潤安的鳳眸，微微的眯了一下。
尹浩然雖然不知道人燭的來曆，但看顧潤安的眼色，就知道這肯定不是什麽好東西。
而且其中肯定有人命。
但因為不知道其中的殘忍程度，所以他的注意力並沒有完全放在這些蠟燭上，而是掃過了被蠟燭包圍在正中間的一個祭台。
那祭台並不多麽宏大，也不算精致。
看起來隻是普普通通的一個白色的石台而已，隻是這石台也在發光，並且發出光芒的程度，比這七根蠟燭，以及他們腳下的台階，都要明亮。
可即便這樣，也難以照亮放在石台上的東西。
那東西好似一個黑洞一般，在吸收著蠟燭以及石台的光芒。
也就是尹浩然的眼神極好，才能隱約的看出來那是一個人頭，一個長發披散，雙眸緊閉的人頭。
尹浩然下意識的想到他們最初經過那個山洞盡頭的石板畫。
那上麵的有個人，被分成了七塊，分別獻祭在了不同的地方。
這裏，不會就是安放那人頭顱的地方吧？
隻是為什麽他覺得這人頭，似乎有些眼熟？
可還是太黑了，讓他看的不是很清楚。
更何況石家家主已經朝著兩個人走了過來，把他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而且他臉上的表情，居然不是當初那種你們已經是死人了的蔑視感，而是和煦的笑容。
這笑容非常的溫柔，如果不是知道麵前這個人殺了無數的人，身上的殺孽都可以讓孫海失明，尹浩然一定會覺得這人非常的有親和力。
而且和他們一見如故。
但他知道那些事情。
還知道他無風自動的空蕩蕩的半截袖管裏缺的那小臂，是被顧潤安給砍下去的。
所以現在這黑袍人的樣子，在尹浩然看起來，要更可怕一些。
還惡心。
於是他直接開口，“你還是別笑了，和你的人設不符。”
黑袍人不大懂人設是什麽意思，但他能聽出尹浩然語氣衝濃濃的嘲諷，不過他臉上的表情一點也沒有變化。
甚至還好聲好氣的對著尹浩然和顧潤安開口，“兩位原道來而，應該是累了，區區本應略備茶飯招待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