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定糾纏不休

(?)

她從床上坐起來,休息室的照明不知何時調成柔和的鵝黃燈光,高大的男性身影背對她站在窗前,窗外早已萬家燈火。

聽到聲響,雷應琛轉過身。

他手中端著一杯威士忌,目光既深沉又專注,直勾勾望著床上纖細的小女人丫。

寧茵與他對視,無話可說啊無話可說,心髒驀然間一陣抽痛,她暗暗喘息,怎麽也壓不住那種痛楚,隻能認輸般率先撇開視線。

冷靜過之後,思緒也比較清楚了,她強迫自己開口—媲—

“你放心,我不會為難你的,本來現在事情已經夠亂的了,我不會再給你添麻煩的!”剛睡醒,她嗓音有點沙啞,也有點落寞。

“你說這話是什麽意思?”雷應琛的聲音也是超乎想像的沙嗄,詢問的語氣雖然平靜,但平靜底下則是波濤洶湧。

寧茵咬咬唇,沉默了幾秒鍾,最後鼓起了勇氣——

“我們……分開吧……”

她感覺到周圍空氣突然僵凝,盡管如此,她仍舊繼續說:“我想沒必要再糾纏了,說穿了,在外人麵前我們都是偷,情,我無法承受這樣大的壓力,而你要堅持做的事情……我沒辦法假裝不在乎,我們……我們還是分開,各走各的,這樣輕鬆一些,不是嗎?”

雷應琛沒有立即回答她,卻一口氣灌完杯中的烈酒,他將杯子擱到一邊,然後朝她靠近。

她雙眸瞪大,血液奔流,有一瞬間很想跳下床逃跑,可惜沒有給她多少時間考慮,因為他已經來到她麵前,一手扳起她的臉蛋。

他混著酒氣的灼燙氣息拂上她的臉,眼神緊盯著她。

“我不同意。”

“你——為什麽?應琛,我們現在是四個人在折磨?”

他下顎繃緊,鼻翼微微歙動,“不為什麽,我就是不會放手!”

“雷應琛,你說我們這樣有何出頭之日!你……”她吐出氣憤言語的小嘴突然被吻住,她嚐到他口中威士忌的濃醇香氣,丁香小舌被他的唇舌牢牢吸,吮,她紅嫩的小嘴被欺負得無法言語。

可惡!可惡!可惡——

她狠心咬他,可是他……他根本不怕痛,繼續攻擊她,而且報複得更加激烈,企圖奪走她每絲每縷的呼吸。

“不……唔唔唔……”她承受不住他的威逼,纖細身子隻能往後倒。

抓到機會,他立即爬到她身上,將她禁錮起來。

他的嘴貪婪吸,吮,吻得很深,而且不斷卷纏她的小舌。

她嗚咽著,絕望地發現一團火球在小腹裏翻滾,那是她渴望他時的反應,渴求他的親近和占有,希望他填滿她的身體,趕走所有空虛……

但是,不應該這樣!

她不能繼續放任自己向他尋求慰藉,他們之間再糾纏不清的話,那她永遠也無法掙脫這些了,如果隻能在他臂彎裏才能感到圓滿和快樂,那她真的太可悲了!

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她奮力推開他。

“不要——”雖然眼淚早已模糊了她的視線,但她還是看到了雷應琛的那一張臉,英俊卻又陰沉,深邃目光瞬也不瞬鎖定她,彷佛她是獵鷹爪下的美食,他絕不允許她逃脫。

“你不要……不要這樣欺負我……”

她翻身趴在被單上哭泣,小手緊緊揪住鬆開的領口。

發絲亂得不像話,她把自己蜷縮起來,蜷得像一隻小蝦米,以為這樣就可以保護自己不受任何傷害。

雷應琛一如反常的目光陰沉淩厲,他沒有再逼迫她,兩人之間彷佛拉開一條緊繃的弦,隻需要再稍稍用力,絕對會陷進無法挽救的深淵裏。

許久、許久,他伸出手撥開她散亂的發絲,對著輕泣的她低聲說——

“我不會放手,以後別跟我說這樣任性的話!”

他口氣雖然低柔,但意誌堅定,很蠻不講理。

一股戰栗順著背脊往上竄,寧茵抬起淚眼望向他。

對他又氣又恨,她跟他杠上似的,頑固嚷著:“如果得不到你的全部,我寧願不要,我不要!我……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關係!”

他的臉色非常難看,額頭上都冒出青筋了。

寧茵真怕他會氣到爆血管,但一方麵又有種莫名暢快的快感,似乎,隱隱中,終於能感覺到一絲被疼惜和被在乎的快感。

但是,他們之間,再糾纏在一起,隻會更加的累,更加的傷。

就各自散了吧,別再見麵,一切到此為止。

驀地,她柔潤的下巴被他扣住,那力道不重,卻讓她無法擺脫。

她肌肉變得僵硬,體溫飆高,屏息和他對峙。

“寧茵,我們這一輩子注定糾纏不休,要我放手,免談。”

“你——”

他低頭輕咬她微腫的唇瓣,短短兩秒便放開了,他勾唇笑,笑意並未傳進眼中,那神情透出危險氣息,外表文明,內在卻相當野蠻。

“肚子餓了吧?我幫你弄些吃的過來。吃完了,我再送你回去。”

他大掌撫上她猶有淚痕的濕頰,很溫柔地愛撫著。

寧茵卻趁機側過臉蛋,張嘴一咬,用力咬他的大拇指一口。

他悶哼了聲沒說話,而且連動也沒動,任由她的貝齒捺進手中,咬得都滲出血絲。

最後反倒是寧茵自動鬆了兩排牙齒。

她抬起頭,怔怔看著滾在他拇指上的血珠,荒謬地覺得自己仍強烈地感到心疼,為他心疼……她真是瘋了啊!為他發瘋,瘋到快要喪失自我。

“你這又何必……”她低問,語氣幽然。

雷應琛沒有回答她,隻是靜幽幽注視著她。

既然雷應琛不肯放手,那麽,她總可以躲避吧?

躲起來不見他,躲得遠遠的,把自己藏起來,她不想再見到他……至少,必須等到她存夠了勇氣,心髒夠強壯,能夠麵對內心也麵對他,能夠不受他影響的可以麵對未知的一切,那她才能再次跟他見麵。

寧茵知道這種處理方式很孩子氣的,而且根本沒辦法解決事情。她在逃避,她承認。她還太脆弱,需要時間療傷。

那天在他的辦公室休息室裏,他叫了五星級飯店的外賣,半哄半強迫地要她吃掉她那一份餐點。

他打定主意,她要是不肯吃,就絕對不會讓她離開。

結果她是整個食不知味,賭氣般把食物塞進嘴裏,機械化地咀嚼。

之後,他送她回到她的住所,而他,則是被老太太叫回了寧家,雖然她不知道是因為什麽事情,但是寧茵感覺到有些難過,其實,她真的很需要他,但是,他並不屬於自己,這真的很可悲!分開時,雷應琛似乎還想說些什麽,她卻已不願再聽。

他一定以為她隔天會照常到公司去一下的,那裏的一切畢竟都有她的心血,既是如此,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她不會消失不見。

但是,她真的消失不見了。

“寧茵,你們究竟發生什麽事?雷應琛欺負你了,對吧?要不然你不會躲著不肯見他!”甘羽心雙手盤在胸前,漂亮眼睛直勾勾瞪著麵前神情溫婉卻略顯憔悴的寧茵。

寧茵躲來溫泉公園這座山裏的小別墅已經一個禮拜。

這棟小別墅隻有兩層,平常雖沒有住人,但該有的家具都挺齊全的,裝潢走簡約風格,是甘羽心的奶奶留給她的,而這次,寧茵又藏身在了這裏。

今天星期六,甘羽心自己單獨開車過來,還幫她帶來一些新鮮蔬果。

此時甘羽心坐在吧台前的高腳椅上,一邊啃著蘋果,一邊說——

“寧茵啊,有什麽委屈就說出來,我們挺你到底,你不要什麽事都悶在心裏,隻會任由人家欺負。你說嘛,是雷峻氣了你還是雷應琛沒照顧好你,你說出來,姐妹我都可以給你出氣!”

寧茵淡淡一笑,壓下胸口那抹痛楚,柔聲說——

“沒什麽事情……我隻是覺得,我和雷應琛也需要時間來冷靜一下!”

她不是不理解那日他說的話,可是她做不到那麽安靜的等待,因為她太過於害怕未來又要發生什麽事情在自己身上,與其這樣,她倒不如自己躲起來,至少,不用麵對雷峻,更不用一顆心全部掛在了雷應琛的身上。

隻是,說歸說,再試圖讓自己冷靜,她的心到現在為止還被他占有,感情一旦付出,不是輕易說放就能放,說醒就能清醒……

她故作不在意地聳了聳肩,深吸口氣又說:“所以,分開一陣子可能會比較好一點,他退回他的位置,我退回我的,然後再好好思考一下,我想……這樣會比較安全吧。”

聽了那些話,甘羽心聽到都秀眉一糾。

“什麽他退回他的位置,你退回你的?你的意思是,你和應琛要分手了嗎?”

“我……”寧茵內心有好多話,但不能說。她不想讓自己的好友知道,她對應琛提出了要遠走高飛的要求,而他,並沒有答應。

又過了一個星期。

雷應琛這幾天在甘羽心那裏吃了不少次閉門羹,有了上次寧茵藏身的經驗,加上甄烈對甘羽心的施壓,雷應琛並不難知道,寧茵是又藏在了甘羽心家裏。

隻是,他驕傲了二十八年,從來不知道,他的人生會出現挫敗這個詞,而且一而再、再而三地感到挫敗。他找不到寧茵,這個小妮子彷佛憑空消失,不接他手機,不見他,安靜而堅決地切掉聯係,等他意識到時,覺得腹部像被重重打了一拳,痛得他五髒六腑都快移位。

他知道她在哪裏,但是她卻固執的沒有見他!

他在內心對自己說,拚命要說服自己,若是她一切安好的話,那就讓她獨自冷靜一下吧,而他,趁這段時間,好好的把工作做好,隻是啊,他以為有辦法自我控製,等到真正去做,才發現什麽事都做不了,他心髒依舊躁動不安。

一直想著她。

他想起她哭泣的表情,想起她浸在淚光中的眼睛,想起她彷佛哀莫大於心死的神態,蒼白、虛弱、楚楚可憐……要他如何割舍她?

光是喜歡已經不夠了嗎?

他對她的感覺早就比喜歡還要再強烈,他知道,這是愛,他早已愛上了她。

煩躁不已,煩得他整天心神不寧,沒辦法工作。

與其在辦公室裏喝悶酒,來來回回踱步,還不如開車出去晃晃。

他把車直接開往海邊的方向,想去吹吹海風,車子疾駛在海岸線的公路上時,他的手機響了,是他三天前所委托的偵探社打來的——

“雷先生,我們查到消息了。”

“說。”他心髒怦怦跳,馬上把車停在路旁,聽著手機裏流泄出來的聲音。

“您要找的人現在在位於溫泉公園的山區。”

“溫泉公園?”他攏起雙眉。

“是。那是一棟小別墅,兩層樓,掛的是甘羽心小姐的名字,而您要找的寧茵小姐現在就住那裏。”略頓,對方又說,“我剛剛把詳細地址和地圖傳到您手機裏了,還有幾張照片,方便您檢視。”

“很好。我明天會請人把錢匯進你的帳戶裏。”雷應琛心中一陣狂喜。

對方笑了笑。“能為雷先生服務,是敝人的榮幸。”

通話結束,雷應琛將對方傳過來的資料調出來看,當他看到寧茵的照片出現在手機的螢幕上時,他胸口不禁一緊,這些天費力壓抑住的***亂和渴望全部出籠。

一定要見到她!

無論如何,今天一定要見到她!

等他找到她,把她困在雙臂之間,他再也不會放開她!

重新發動引擎,他踩下油門。

手機又一次響起,他分神瞥了眼來電顯示,發現竟然是爺爺的來電。

“爺爺,找我有事嗎?”他邊開車邊通話。

“應琛,最近都在忙什麽,爺爺回來這麽多天了,也沒見你回來看一下!”雷震南蒼勁的嗓音慢條斯理傳來。

聞言,雷應琛目光湛了湛,仍繼續踩油門加快車速,不答反問——

“爺爺還會在家呆多久?”

雷震南慢悠悠的答,“聽你奶奶說你們幾個小子都不太聽他話,我打算這次不出國了,就呆在國內,好好教育下你們!”

雷應琛心隨之微微收了說,但他還是淡然的說,“行,那我明天回去!”

“還等明天,我要你現在就回來,你嶽父嶽母都過來了,你應該知道發生什麽事情了吧!”

雷震南的話似乎帶著某種暗示,聽得雷應琛的眉都微微皺了起來。

看了看手腕上的時間,這裏去溫泉公園大概也要兩個小時的車程,他轉念一想,還是決定先去應付好韓家父母後再趁晚上的時間去找寧茵。

於是,他便答了一句,“行,爺爺,我這就回去!”

末了,他還是將車停在靠近海岸線的方向,搖下車窗,吹著海風給寧茵發去了一條消息。

“寶貝,晚上我過去看你,等我——”

收起電話的那一刻,他還是有些期待,但是寧茵沒有回,最後他隻好快馬加鞭的又朝雷家老宅的方向駛去。

電波的另外一端,寧茵看著雷應琛發來的消息,一直發呆的坐在那裏,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想著什麽一樣,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一夜,竟然是那麽的漫長。

她想,她應該能找到他,但是,她還是沒出息的有些殷殷期待著,最後,當夜色越來越陰沉時,她的希望卻在一點一點的落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