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三章 她的孩子

宋宋說沒事,就沒事,喬安不再亂操心,啟動車子,向後倒了下車,調轉方向。

車後,保鏢又踹了宋懷遠幾下後收手離開。

曹叔跟宋懷遠的趾高氣昂不同,他在保鏢過來時,抱著頭戰戰兢兢的蹲在地上,慫的連保鏢都沒對他動手。

等保鏢一走,他慌忙過來扶趴在地上哀嚎的宋懷遠,“宋總,你沒事吧。”

“你瞎啊,我有沒有事你看不到?”宋懷遠渾身骨頭都被摔散架,這些日子,他被人捧在雲端上,就連往日那些看不起他的,對他是畢恭畢敬,哪裏受過這種待遇。

他心裏窩著一肚子的火,抬手打了曹叔一巴掌,“讓你磨蹭。”

“對不起,宋總,我......”

“別跟老子廢話,趕緊用點力扶我起來。”

“哦哦。”曹叔被宋懷遠奴役慣了,他忙不迭應下。

兩人剛站起身,從身旁店內潑出盆冷水,兜著宋懷遠和曹叔的頭澆下,冷風一過,透心涼。

宋懷遠的火氣沒被這盆水澆滅,反而一發不可收拾,他鐵青著一張臉看向門內,嗬斥,“沒長眼嗎,知不知道我這身衣服值多少錢,你能賠得起嗎?”

事發地是影城火鍋店門前,佟經理一臉歉意的丟掉手中的盆,“抱歉,門口亂糟糟的,我以為又是早上來砸門撒潑要錢的乞丐。”

宋懷遠是窮苦出身,最厭惡的就是別人說他窮,他一把甩開過來給他擦拭身上冷水的佟經理,黑著臉從懷中掏出錢包,拿出一遝錢甩到佟經理身上,“賞你的!”

佟經理眼神冰冷,臉上卻一直笑嗬嗬,說了聲謝謝。

宋懷遠對佟經理的表現很滿意,他渾身濕噠噠的,天冷,凍的他唇一片青紫,宋懷遠沒再跟佟經理計較,轉身上車。

待賓利一走,佟經理不達眼底的笑被嘲諷湮沒,他接過身後人遞過來的手帕,仔細擦著觸碰過宋懷遠的手,“青檸,告訴老板,宋小姐沒事。”

“嗯。”青檸一身白色漢服,衣袂飄然,似要跟外麵的風雪融為一體,她淡聲說:“顧少若是看到剛剛那一幕會心疼的吧。”

“青檸,老板他......”

“我懂他的心思,隻是感慨下,我去給古箏調音。”

佟經理歎息聲,那一遝錢被風卷著飄遠,很快火鍋店門口隻剩下白茫茫一片。

酒店房間,宋顏倒了杯熱水,捧在手中,蜷縮著腿坐在沙發上,打開電視,找了個綜藝節目觀看。

“宋宋,宋懷遠未免太猖狂了些。”大街上砸車,影視城四處都是電子眼和娛記,他竟一點也不怕,喬安擔心說:“一次不成,他肯定會來第二次,若下次碰個正著怎麽辦?”

宋懷遠吃了虧,下一次肯定會帶人過來,做萬全準備,喬安見宋顏垂眸,失神,她以為宋顏怕了,拿出手機要打給聞臨。

“兵來將擋。”宋顏握住喬安的手,“今晚保鏢會在門口輪流守著,你害怕的話,在這裏睡下吧。”

“我無所謂,我擔心的是你。”

“天要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懂嗎?”宋懷遠越肆無忌憚,對於她來說這場仗贏的把握越大,宋顏笑了笑,捏了捏喬安的臉,“我餓了,去點個醋魚送進來。”

“你不是減肥嗎?”

宋顏一撩眼皮,喬安立刻一溜煙跑了,“我馬上回來。”

房間安靜下來,宋顏打開手機,點開剛剛收到的視頻。

視頻中,一個孩子穿著身天藍色睡衣,趴在兒童床上翻看故事書,他一雙翹起的腳不停地晃動著,胳膊杵在床上,雙手捧著臉,纖長濃稠的羽睫根跟分明,如兩排小扇子,輕輕扇動。

他安靜乖巧,未張開的五官像極了溫璟。

隻一眼,宋顏已淚流滿麵,她用力抹了下臉上的眼淚,在房門響起時,起身回房。

“宋宋,後廚說醋魚二十分鍾後送上來。”

宋顏怕喬安聽出異樣,她不敢說話,擺了下手關上門,一頭栽到床上,扯過熊用力抱進懷中。

宋陽,宋顏的孩子,生下來心髒不好,醫生曾斷定他活不過一歲,是宋顏用錢給他續命。

兩年來,宋顏忘記自己接到過幾次病危通知書,簽過多少次名字,每經曆一次,她都猶如從煉獄中走了一遭。

宋陽的醫藥費如催命符般不斷在宋顏身後趕著她,讓她一刻都不敢停下,拚命地往前衝,隻要她銀行賬戶裏麵的錢減少,她就會不安慌張,夜不能寐。

有段時間因著睡眠不足,她精神狀態極差,聞臨打探到一個占星師,占星師上過電視台節目,在節目上給幾個當紅明星占卜過。

當時那些明星隻是抱著試一試的態度,沒當一回事兒,後來占星師的話一一應驗。

幾個當紅明星,有因為桃色緋聞身敗名裂,有因交友不慎,被坑全部身家,還有因為婚姻失敗一蹶不振的......

占星師為此一時聲名大噪,慕名找她的人踏破門檻,占星師脾氣古怪,她隻給有緣人占,餘下的就算是一擲千金她也不會理睬。

宋顏本對這些事情沒興趣,被聞臨和喬安生拉硬拽了去,她一言不發的坐在占星師麵前半點兒不配合。

沒想到占星師看到她這般,不但沒發怒,直接給她占了一卦。

占星師說她命帶孤星,母亡父離,想要保住她孩子的命,她就要遠離他的生活。

宋陽是宋顏的命,是她離開青州後堅持支撐下去的唯一理由,再說一個人的健康怎麽會因為另一個人的靠近受到影響,在宋顏看來占星師的話荒謬滑稽,她一句話沒說丟下錢,倉皇離開。

占卜完的當天晚上,宋陽又進手術室,手術室門前紅色的燈紮人眼睛,或許是太想讓宋陽活下去,宋顏扶著座椅起身,拖著如在地上生了根的腳從醫院離開。

從那天以後,宋顏再沒踏進過宋陽的病房。

說來也奇怪,自從她跟宋陽保持距離,宋陽的身體竟日漸好了起來,就連醫生都覺得不可思議,越是這般,宋顏就越不敢再靠近宋陽。

思念如潮般湧來,宋顏用力抓著床單,任由眼淚沾濕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