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一燕思空與封野

連年征戰之下,能在家鄉過一個春節,十分不易,好不容易金兵敗走,遼東重歸和平,封野和燕思空決定今年留在廣寧過年。

封野對遼東的視察已經結束,遼東各州縣百廢待舉,久曆冬而慕春,這是勝戰後的第一個新年,預示著明年的興旺繁榮,因此這個年一定要過得熱鬧。

封野重賞了遼東官將,免了百姓三年賦稅,並在小年夜大宴特宴,官民們對鎮北王的崇敬和擁戴與日俱增。

宴會的當晚,封野正在興頭上,很快喝多了,最後是被下人和燕思空扶回臥房的。

揮退下人後,燕思空打算給封野擦擦臉,剛備好了濕布巾,一轉頭,就見封野已經坐了起來,麵頰緋紅而雙目氤氳,正對他醉笑。

燕思空笑道:“你到底是真醉還是假醉?”

“半真半假。”封野嗬嗬笑道,“我再不裝醉,哪裏脫得了身。”

燕思空走了過去,輕輕給他擦著臉:“明日就清淨了,明日大家都回家團圓去了。”

“團圓啊。你看到他們臉上的笑了嗎?”封野感慨道,“遼東人再也不用恐懼金兵了。”

“是啊,多虧了鎮北王殿下。”燕思空含笑著捏了捏封野的臉。

封野抓住燕思空的手,湊到唇邊親了一口:“也多虧了燕大人。”

燕思空順了順封野額前的一綹碎發,輕聲道:“操勞了這麽久,你也累了,過年總算能閑賦幾日,要好好休息休息。”

“你又何嚐不是。”封野抱住了燕思空的腰,“有時候啊,我真想與你尋一處世外桃源,不被任何人打擾,就你我二人,每日品茗賞酒,吟詩作賦,那該是怎樣的自在。”

燕思空笑道:“你才過而立,就生出這般老邁的心思,看來是真的累了。”

封野將臉埋進燕思空的胸口,低低說道:“嗯。”

“待有一日天下太平了,百姓安居樂業了,你想去哪裏,想做什麽,我都陪著你。”燕思空順手卸掉了封野的頭簪,用修長的手指梳理著他濃黑的長發。

“我去哪裏,做什麽,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在我身邊。”封野抬起頭,衝著燕思空溫柔一笑。

燕思空也回以發自內心的笑意:“我知道。”

“睡覺吧。”封野打了個哈欠,說著就抱著燕思空往**拖。

“我先洗洗臉。”燕思空拍了拍他的胳膊。

“不準。”封野用那鐵臂緊緊箍著他,翻身將他壓在榻上,低笑道:“我不嫌你髒。”

燕思空無奈道“你怎麽還跟個孩童一般。”

封野在燕思空唇上啜了一口:“明天我帶你去一個好地方,我們一起過年,就我們倆。”

“什麽地方?”燕思空好奇道。

“你記得他們巡山時發現的那口野溫泉嗎?我命人修了步道和暖閣,明日一早,我就帶你上山,住上幾日再回來。”他低笑道,“你想洗哪裏洗哪裏,我幫你洗。”

燕思空調侃道:“鎮北王如此驕奢**逸,不怕人閑話嗎。”

“有你在,何懼人言。”封野將燕思空緊緊摟入懷中,輕聲說著:“有你在,冬天都是暖和的。”

燕思空也安然躺在封野懷中,他走過大半個江山,去過天堂與煉獄,他知道自己依靠著的胸膛,是這世上最安全的所在。他唇角輕扯:“嗯,這裏是暖的……”

封野微笑著閉上了眼睛,將臉埋入燕思空的頸窩。

倆人安心地依偎而眠。

翌日一大早,倆人用過早膳,就在侍衛的護送下出發了。

隨行的除了護衛軍,還有三匹半歲大的小狼,它們都有封魂一脈的血緣,是封野從滿山狼群裏挑出來的最健壯的幾隻,它們蹦跳著跟著醉紅左右,顯然童性還未泯。

燕思空看著那些小狼,不禁想念起封魂,他伸手摸出了脖子上的項鏈,那尖長鋒利的狼牙,曾經屬於一個威風凜凜的獨目狼將軍,它曾跟著封野南征北戰,闖**四方,最後為了自己的兄弟戰死沙場,它的一生都是一個傳奇。

封野也摸出了與燕思空一模一樣的項鏈,他淡淡一笑:“那溫泉離魂兒長眠的地方不遠,我們到時候去找它。”

“好。”燕思空輕夾馬腹,讓自己的馬兒跟上醉紅的步伐。

一隻千人騎伍蜿蜒如蛇般向著山林深處行去。

晌午時,他們在山中稍作休息,燕思空踩著腳下厚厚的積雪,隨手撅了根樹枝,在雪上寫畫著什麽。

封野走過來一看,竟是一個“元”字。他了然:“想南聿了?”

燕思空點點頭,歎了一聲:“陳霂真是難纏,自秋末南聿去了京師,遍尋名目,到現在都不放他回來。”

“南聿的信上說年後既返。”封野冷道,“不必太擔心,陳霂不敢一直扣著他。”

不擔心是絕無可能的,但燕思空也記得元南聿與自己說過的話,要相信他,隻是……

燕思空低落地說:“我本以為今年終於能夠團聚了,不想南聿遠在京師,大姐懷了身孕,不能回廣寧,大哥……不提也罷。”

他本打算將元微靈一家接回廣寧,但她已經在他鄉安家落戶,且又有了身孕,此時不便奔波,元少胥自從瘋了以後,一直被養在府邸深處,其實瘋了也好,否則封野恐怕不會饒其性命。

他曾經對元少胥又厭又恨,現如今看元少胥那副模樣,又想起昔日舊情,也隻剩下可憐了。

“南聿一定會回來的,明年待你大姐方便了,我再派人去接他們,若他們不願回廣寧,我陪你去一起去看他們,如何?”

燕思空淡笑著點了點頭:“好。”他不僅望向京師的方向,期盼著元南聿早日歸來。

又走了一個時辰,他們終於來到了那處野溫泉。

如封野所言,崎嶇的山路上已經修好了步道,溫泉上方,一座二層小樓浮於半山腰,黛色瓦頂上覆蓋著皚皚白雪,翹腳飛簷下懸掛著紅燭燈籠,如夢如幻。

護衛軍在不遠處紮營、設立哨卡,暖閣內早已有了服侍的人,他們一走進去,屋內早已遍布喜慶的紅,炭火燒得正旺,還彌漫著淡淡的玉蘭香。

封野拉著燕思空的手,含笑道:“如何?”

燕思空環顧四周,由衷地說:“好地方。”

“這些年幾乎是馬背上過活,從來就沒享樂過。”封野晃了晃燕思空的手,“我建這暖閣,便是隻屬於你我二人的世外桃源,除了我們誰也不能來,好不好?”

燕思空笑道:“好。”

“這暖閣還沒取名字,你來讓不好?”封野吩咐道,“備紙筆來。”

“你取就是了。”

“你來嘛。”封野將燕思空拉到案前,從背後摟住他的腰,將筆塞進了他手中,無意識地撒嬌道,“你來取。”

燕思空晃了晃腦袋:“取個什麽名字呢……”

“我有一個要求。”

“哦?”

“必須從你名字裏取一個字。”封野將下巴墊在燕思空的肩上,低笑著說。

燕思空嗤笑一聲:“那你不如說你我各取一個字,那還有什麽可想的。”

“我可沒這麽說,取你的便是,不要我的。”封野晃了晃他的腰,“你取嘛。”

燕思空唇角含笑,略一思忖,在純白的宣紙上寫下了龍飛鳳舞的三個大字:思魂閣。

封野笑道:“好,很好。”

燕思空放下羊毫,仔細端詳著自己的字,麵上帶笑。

“來人。”封野喚道,“將燕司馬的字製成匾額,盡快掛上門楣。”

“是。”

封野拉著燕思空,在暖閣周圍轉了轉,正月天實在太冷,倆人也無心賞那滿樹銀花,天黑時,便回來用膳。

晚膳的菜肴樣樣精美,且有酒有舞樂,在這樣的深山中能有這般享樂,燕思空心中不禁感慨,怎不令天下人逐權?權是多麽好的東西。

用過膳,倆人醒了醒酒,就在下人的服侍下換上了浴袍,他們從暖閣的地下穿過,直通屋外的野溫泉。

那野溫泉背靠雪山,正升騰著溫熱的白霧,嫋嫋猶如祥瑞之氣,看來宛若仙境。

封野拉著燕思空走到岸邊,一股熱氣直衝腳底,瞬時驅散了隆冬的寒意。

封野斜睨了燕思空一眼:“我們一同跳下去如何?”

“幼稚。”燕思空笑罵道。

封野突然攔腰將燕思空一把抱起,在燕思空的驚呼中,將他扔進了水裏。

伴隨著一陣大笑,封野也跳入了水中。

燕思空沉入水中,溫熱的泉水頓時浸透了全身,潤進了肌理,他眼見著自己的發絲在臉畔飄搖,身體也隨著泉水沉浮,一時間好像沒有分毫的負擔加注於身,輕鬆得仿佛要飛抵雲端。

直至他雙腳踩到地,才借力站了起來,浮出了水麵。

封野正要去拉燕思空,卻見他已經露出水麵,那濃黑的雲發如九天瀑布般傾瀉而下,順著麵頰直垂落到胸口,最後鋪展於水麵,他皮膚白皙瑩潤如玉,襯得唇瓣格外嫣紅欲滴,瞳仁又黑又亮,宛若潑墨夜空中點綴著耀眼的星。

封野一時屏住了呼吸,四下靜謐,他甚至能聽到自己鼓噪的心跳聲。

無論過去了多少年,無論彼此已經熟悉到什麽地步,他依然對這個人怦然心動。

燕思空也靜靜地看著封野,他記憶中意氣風發的絕色少年,在曆經命運的磨礪之後,那些野性難馴、那些年少輕狂、那些傲慢不羈,都被斂藏在皮肉之下,蟄伏於骨血之中,凝成了暗流洶湧地王霸之氣。

少時的封野是翻飛的浪,如今的封野是厚重的海,但他知道,這個人埋在骨子裏的血性與率真,都屬於他一個人。

封野慢慢走了過去,用手指溫柔撫過燕思空的麵頰,輕聲道:“你還是這麽好看。”

燕思空笑了笑。

“我不是隻喜歡你的容貌。”封野撩開燕思空的濕發,挽到了耳後,“我喜歡,見你第一眼就喜歡,但不隻是容貌。初始我覺得你什麽都好,才貌雙全,前途無量,簡直是完人,我喜歡你,就好像我沒有理由不喜歡一個完人,可後來我發現你不是完人,甚至不是一個好人……”封野的目光愈發專注而動情,“我失望過,憤恨過,可我越是了解你,就越是對你著迷。”

燕思空靜靜地看著封野。

封野的手指一路往下,點在了燕思空的心髒上,隔著肌理感受著那些微的顫動:“你的皮囊之下,是波瀾壯闊的魂,能將世間所有互相矛盾的東西納入其中,好與壞,忠與奸,深情與無情,聰明與愚蠢,都是你,怎麽會都是你呢……”

“人本是如此。”

“不,你更複雜。”封野的眼神有一絲迷亂,“於是我便深陷其中,難以自拔。”

燕思空淺笑道:“也許我真的是水魅。”

封野深深地凝視著燕思空,啞聲說:“你是。”

燕思空攀住了封野的脖子,抬頭含住了封野的唇,封野也環住了他的腰,動情地親吻著。

倆人的身體隔著濕透的衣料緊貼,那溫暖的泉水仿佛煮沸了他們的血液,令他們躁動著、渴望著。

極致地kuai)@gan將倆人徹底吞沒,他們早已侵入了彼此的身心,一生一世膠合纏綿,難舍難分,天地間無他、無我,隻有彼此,永遠,永遠隻有彼此。

主cp番外寫完啦,補了車,過幾天開始寫副c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