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顏子廉最終選定了沈鶴軒和燕思空作為太子侍讀,未出眾人意料。

太子霂(讀木)剛滿十三歲,出閣講學實則已晚了幾年,蓋因其今年剛剛被策封。陳霂雖是皇長子,但其母妃僅是一個宮女,不得聖眷,母子二人多年來在宮中頗受冷落。皇後膝下無子,皇帝一直想立自己的寵妃之子,但遭到大臣反對,君臣之間拉扯了好幾年,謝忠仁從中作梗,顏子廉以命相搏,立儲之爭的戰火曾經燒遍朝野,多少人為此斷送前程甚至是性命,才保住了大晟“有嫡立嫡,無嫡立長”的傳統。

這都是燕思空入仕之前的事,他沒有機會親眼看看那立儲之爭的戰況。

不過,立了太子,也不代表他就能安安穩穩地繼位,當今聖上衝齡踐祚,如今還未到不惑之年,這漫長光陰絕非坦途,還有的小太子好走。

如今太子霂共有五位講師,顏子廉為首,內閣次輔王生聲和禮部左侍郎、龍圖閣大學士霍禮為輔,再下就是沈鶴軒和燕思空兩個侍讀。

顏子廉身為內閣首輔,公務繁重,多為掛名,王生聲是謝忠仁一派的,被謝忠仁安插進來監視太子,實際主講的隻有霍禮和沈、燕二人。

這一點,朝中人人都有數。

燕思空在入仕之前,花了兩三年的時間,調查朝中大小官員的履曆、鄉屬、黨派,不僅是京官,包括外派的巡撫巡按和各府州縣的重要官員,雖不能算詳盡,但已然了解朝政大格局,進了翰林院後,更是用大量的時間去查閱過往的所有公文,加之一年多實地的觀察,對大晟的官僚情況有了比較清晰的認知,他能用這麽短的時間得到顏子廉的賞識,是因為他摸清了顏子廉的喜惡、期望與顧慮,如今能夠站在東宮之外,隻是他計劃的第一步,而這一步走得盡在掌握之中。

站了不過片刻,便聽著內監傳喚他們。

顏子廉領著倆人進了東宮,跪地請安:“臣,叩見太子殿下。”

“臣等叩見太子殿下。”

頭頂遙遙傳來清亮的少年音:“先生請起。”他頓了頓,又道,“二位也起來吧。”

燕思空這才站了起來,抬頭望去。主位之上,坐著一頂頂俊美的少年,皮膚瓷白而雙瞳如墨,哪怕在自己的宮中接見朝臣,也將背挺得筆直,小小年紀,已顯王者威儀。

“給先生賜座。”太子霂說道。

兩個內監忙將凳子搬到了顏子廉身前,顏子廉謝過後,坐了下來。

“聽聞殿下前幾日受了風寒,望殿下務必保重貴體啊。”

“多謝先生,我已無大礙。”

倆人寒暄幾句後,顏子廉才進入正題,他道:“此二人為老臣給殿下選定的兩名侍讀,他們都是去年新晉的進士,才華橫溢,其中……”他看了看沈鶴軒,“沈鶴軒其名,殿下應該也聽過。”

太子霂點點頭:“聽說你乃連中三元的稀世之才,今日一見,果然氣度不凡。”

沈鶴軒躬身道:“微臣不才,多謝太子殿下。”

“這位燕思空,經筵之上連博聖讚,講學高深而又不失趣味。”

太子霂的目光落到了燕思空身上,有些好奇地上下打量了一番:“我也知道,聽說你會講些野史奇聞。”

燕思空笑了笑:“讓殿下見笑了。”

“老臣選此二人,一是他們確實有真才實學,二是他們尚年輕,比起老臣和霍大人,殿下也許更覺輕鬆一些。”還有些話顏子廉雖然沒說透,但彼此心裏都有數。太子根基搖搖欲墜,必須早早開始就培植自己的勢力,而背景清白又前途無量的沈、燕二人正合適。

太子霂頷首:“日後,就有勞二位了。”

二人拱手,齊聲道:“臣當不負殿下盛望。”

顏子廉撫須微笑。

燕思空見太子霂時不時要偷偷打量他兩眼,倒是鎮定自若。他自幼容貌出眾,對旁人的過度關注已是習以為常,他也在打量太子霂,他要好好拿住這位深宮之中的惺子,這可能是他未來最大的籌碼。

皇上壽誕在即,編修工作也接近了尾聲,燕思空終於有一日能夠提早回家,休息上半天。

但他並沒有回家,而是去買了兩壺好酒,直接去了封府。

門房並不知燕思空是誰,按照慣例,直接回拒道:“大人,有所得罪,我家世子身體欠安,不見來客,望大人海涵。”

燕思空笑道:“我不是來求見的。”他舉了舉手裏的酒壺,“隻是路過此地,想起世子殿下請我喝了一壇好酒,禮尚往來,也想回贈殿下。你將這兩壺酒給他就行。”

“我家世子也謝絕財禮。”

“區區兩壺酒,算得什麽禮?”燕思空哈哈笑道,“無妨,我就將酒放在門口了,世子殿下若看不上,盡管扔了吧。”說完瀟灑地走了。

門房遲疑地看著燕思空,又看了看門口的酒壺,一時拿不定主意了。

燕思空回到家,一個四十上下、麵容醜陋嚇人的男人走出來相迎,燕思空道:“阿力,晚上備一桌酒菜。”

被喚作阿力的男人點點頭,用手比劃了一下,原來他不會說話。

燕思空淡淡一笑,篤定道:“對,有客要來。”

他已下了決心。

對待封野,既不能主動逢迎,也不能太過疏離,倆人已非年少懵懂,若讓封野覺得他別有目的,則他們那點本已經被時光磨損得差不多的舊情誼,馬上就會煙消雲散。

不好意思,這兩天有點卡,有個劇情點沒琢磨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