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炸了鍋。
各種騷亂，各種驚慌，各種怒罵。
連紮克等人也沒法維持秩序了。
終於，一個大胡子白人男子，站了出來，指著林清道：“你???我尊重你，來自東方的林清。你雖然是個東方人，但你用你的勇氣和力量，幫助我們擺脫了那幫該下地獄的吸血鬼的奴役。我永遠感謝你。但你為何要散布謠言？你說將環區即將毀滅，有什麽證據麽？”
林清聳聳肩，平靜道：“我說過了，由於不可描述的不可抗力。這場毀滅是鐵定的，而不可避免的。”
“你知道空間麽？你了解將環區的迷宮麽？”另一個背著弓箭的鷹鉤鼻冒險者，冷酷道：“也許你在酋環區，可以呼風喚雨，一鳴驚人，但你剛剛來到將環區，了解這裏的一切麽？我是一個在野外冒險超過10個世界的斥候，我可以告訴你，這將環區的迷宮，難度比酋環區大了10倍。如果聽你的，我們這些人，都離開安全的暮光之城，攜帶老弱病殘，都帶著迷宮之中，我敢說，9成人不可能活著走到10公裏外！”
“你說的沒錯”林清平靜道：“我進入將環區，一直都在打仗，確實沒怎麽去過將環區迷宮。”
“空間，已經存在了很久很久。我們甚至不知道空間何時開始存在的。怎麽會一夜之間，麵臨毀滅？你的所謂證據，隻是你的臆測，甚至我們也不知道你說的是否真的”一名目光陰沉的老者，猛然站起道：“也許你是陰謀家？也許你是比艾思麗更陰險的陰謀家呢？”
“我看???”另一個穿著皮甲的精靈女人站起來，臉上露出高傲狐疑的冷笑：“也許他說的沒錯，這將環區確實要毀滅，但說不定他就是空間的劊子手？他接受了空間的任務，要將我們引入死地呢？”
地下說什麽的都有，各種憤怒叫罵。
林清帶來的4萬多冒險者，團結一致，力挺林清，奮力叫罵。
玄聖站了起來，大罵道：“你們這群傻X！林清憑什麽騙你？吃飽了撐的？他說，我一萬個相信！即使明天他說太陽不再升起，日夜不再交替，我也深信不疑。”
十三太保也堅定站在林清身後：“沒錯！林清沒有理由騙你們。”
嫣然手中的薩格拉斯權杖，轟然向天空中射出一道絢麗奪目的焰火，將周圍的人群聲音，全部壓製而下，以巨音術道：“你們這些豬腦子，拜托你們動動腦筋！林清又不圖你們什麽，連超人、複仇者聯盟他都打爆了，連天啟都被生擒了，他難道還有求與你們？愛信不信，不信拉倒！我們走！”
這丫頭性格火爆，一言不合，就要發飆。
紮克、雅各布等人也沒想到事情會如此戲劇性轉折，一場歡慶的慶典變成了雙方對罵的場所，麵麵相覷。
緊急商議後，紮克、雅各布、愛倫等人，分頭彈壓那些氣勢洶洶的群眾，讓場麵暫時平靜下來。
紮克走到林清身邊，苦笑道：“頭，你可真是給我們出了個大難題。”
林清笑笑：“這就是所謂的民主？”
紮克臉色一紅，搖搖頭道：“民主也許沒有效率，但也不會犯下大錯誤。”
“那是正常情況下”林清笑笑道：“而在空間中，90%的情況都是非正常的。”
紮克低聲道：“說服他們，需要時間。”
“隨便”林清平靜道。
他站了起來，再次以沉穩的聲音，一字一句道：“我的計劃，已經向大家和盤托出。但我沒有時間，等待你們的辯論結果。事實上，由於對局麵判斷非常緊急，我最多隻能等12個小時。這件事，完全自願。請信任我，願意跟隨我的人，回去收拾東西，準備明天一早向帝環區出發。不願意離開暮光之城的，請自便。我說過我既不是政客，也不是獨裁者。我對你們沒有半點索求。大家都是冒險者，一切行為，後果自負。”
他轉身就要離開。
場中，一片大亂。
誰能想到，剛剛擊敗了艾思麗和天啟，捍衛了暮光之城自由的林清，隻是回來站了一下就要走？
在一片混亂之中，有人高高跳起來，站在台子上大叫：“這個林清，是個被惡魔收買的人！不然他怎麽能擊敗那麽強大的艾思麗？”
別有用心的家夥，野心家，流氓，都在大叫搞事。
“他一定是！”有女人尖叫道：“我就是從酋環區逃出來的！在酋環區，他是被四大幫派聯合通緝的逃犯！他殺了很多人！”
玄聖和十三太保目光銳利，看向那女人。
“是東聖的女人”玄聖冷哼一聲：“東聖死在林清的手中，想不到這女人還活著抵達了將環區。”
更有人吼道：“艾思麗統治這座城市，大家最多是滿滿死，他要帶著我們去危險的空間，想要一起害死我們！”
嫣然氣極反笑：“你們的狗命，就那麽值錢？我們有什麽理由要你們的命？”
“空間中，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一名女巫站起來，認真道：“如果你們要進行邪惡的靈魂獻祭呢？如果你們要收割靈魂，以靈魂之力，或者獻給魔鬼，召喚出強大的力量呢？”
眾說紛紜。
林清一片頭大。
果然如同他之前猜測。
民眾，是盲目的。
雖然他們中，有很多聰明人，所謂高手在民間。
但他們的主體，魚龍混雜，更有各種野心家和流氓，泥沙俱下，根本難以說服。
林清搖搖頭。
這暮光之城，沒救了。
他已經盡力了。
林清此時連12個小時都不願意等了。
那4萬多跟隨他一路闖關的冒險者們，對林清深信不疑，他們無需林清動員，但凡能動的，都會堅定跟著林清走。
但那些暮光之城的居民，實在難說。
林清也想清楚了，橫豎大家都是冒險者，老子已經告訴你們了，愛誰誰去，有辦法想去，沒辦法死去！
他拍拍屁股就要走開。
李美琳卻站了起來。
她走到了擴音器前。
“暮光之城的各位居民，各位冒險者”
她的身上，【女人有毒】的套裝上熹微光芒閃動，說服技能生效！
風度，氣質，美貌，談吐。
這些說服人的特質，她一個也不缺，更有一種女性特有的沉穩和知性，融入其中。
“我知道，這個消息對於大家，可謂晴天霹靂！”
場中，立即安靜下來。
“大家剛剛迎來了自由，卻突然通知大家，你們所知道的世界，熟悉的環境，即將毀滅，對於任何人來說，都是一件殘酷的事情”
“當我第一次知道這件事的時候，我也不信。即使告訴這件事的，是我的先生，我最愛的男人。”
絲絲入扣，娓娓道來，春風化雨，感人至深。
“但有一點，我希望大家知道”
“在進入空間之前，我是一個有夫之婦，有丈夫，有女兒，有事業，有家庭。我的家庭，怎麽說呢？雖然平平淡淡，但也很有溫暖。”
“直到我和女兒，被吸入了空間。”
“大家都是冒險者，每一個人都體會過我的心情，那種從平靜的現實世界，驟然進入殘酷的空間時，那種巨大的心理落差。對於一個帶著女兒的女人來說，這空間之中，沒有人格，沒有尊嚴，沒有實力，沒有錢財，甚至連一頓飯，一點安全，一個遮風避雨的藏身之所，都需要用最屈辱的方式，去換。”
地下的聲音，漸漸沉寂下來。
李美琳沒有提起林清的計劃，也沒有任何強勢的語言，她隻是娓娓道來，將自己進入空間的事情，講述給冒險者們聽。
這故事，能深深打動每一個冒險者，能深深引起每一個人的共鳴。
進入空間，誰不彷徨？誰不驚慌？誰沒有失落？沒有末日到來之感？
將環區冒險者，都是一步步走過來的，對這種感覺尤其深刻。
即使那些強者，在李美琳的強大魅力口才之下，在【女人有毒】的說服技能之中，也身不由己回想起當年。
當年，自己剛剛從升降機中，從囚籠中，進入空間的狼狽。
場中，沉默了。
沒有了叫囂，沒有了猜疑，沒有了怒罵。
所有人，都沉溺在李美琳營造的畫麵之中，感同身受，切膚之痛。
“當我隻能與熊老大虛與委蛇，換取一口飯吃，當我發燒40度，卻沒有藥，隻能在漏雨的半間房中，等待死亡，當我麵臨不可避免的流氓侮辱時”李美琳平靜道：“我當時的想法，隻有盡快結束這一切，讓我死吧。如果不是我的女兒，我早已自殺。”
代入感。
共鳴感。
畫麵感。
這些說服人的要素，一一浮現在人們的腦海中。
李美琳的遭遇，在空間中，比比皆是，毫不稀奇。
惟其如此，她的言語才有衝擊力。
當這樣的一個女人，以如此平靜而樸實的言語，以如此精巧而入微的溝通技巧，以如此強大無敵的珠寶套裝，推向這些隻懂得打打殺殺、關門過日子的冒險者，那是一種何等???慘烈的屠殺？
這是一場屠殺！
隻不過，屠殺的工具不是刀劍，不是槍炮，而是言語。
言語，擁有救贖之力，也有毀滅之力！(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