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輛車子在薄氏莊園外停下。

後方的黑色重型越野車門打開,秦以舜下車,邁著大長腿破風而來。

前排的車子緩緩搖下窗,和裴意並排而坐的薄越明率先出聲,“秦先生,這來薄氏莊園的路,你也算認清了。”

“嗯。”

秦以舜隨口應答。

他的目光鎖定在裴意的臉上,帶著最後一絲倔強重新追問,“小意,你真不想要跟大哥一起離開?如果是怕外公他們生氣,我……”

裴意在他的再三邀請中,依舊堅定地搖了搖頭。

“……”

秦以舜看得出來裴意是願意待在薄家的,敗下陣的他隻好及時收住話題,“好。”

不在帝京的這些年,他完全沒盡到一個兄長該有的責任,既然如此,他哪裏還有權利逼迫對方做不願意的決定?

秦以舜改了話題,“有手機了嗎?我給你留給聯係方式。”

裴意慢悠悠地從口袋中摸出自己的手機,乖乖遞了過去。

為了避免引起凱叔等人的懷疑,他的手機沒有設置屏保,就連多餘的APP都沒裏多下載一個。

即便這樣,秦以舜也很注重他的個人隱私,隻是確認了雙方的聯係方式後就遞了回去。

“小意,這次哥就留在帝京不走了,以後無論遇到什麽問題,你都可以直接打電話找我,知道了嗎?”

裴意假裝理解了幾秒,點點頭。

站在邊上的薄越明聽見秦以舜的交代,微妙邀請,“既然秦先生和裴意許久未見,不如進去坐坐?”

“不用了,我遲點還有事要處理。”

秦以舜確實想陪裴意多聊聊,但眼下時機不合適——

如果今日孫業隆對裴意的所作所為,真和裴家、裴煥有所牽扯,那他一定要想辦法討回這筆賬!

最重要的是,絕對不能讓孫業隆事後繼續找裴意的麻煩。

秦以舜想到還可能與之牽連的薄氏大房,直言不諱,“薄二少,兩家的事情,我們各處理各的,如何?”

薄越明是個聰明人,“可以。”

秦以舜聽見這聲回答,又打量了兩眼薄越明——

不過能讓小意心甘情願留在薄家,這人估計是有一些本事在身上。

但即便如此,秦以舜還是有種自家小白菜被人摘走的不悅感。

秦以舜眉頭微蹙,不忘擺出裴意自家人的姿態,“薄二少,容我把醜話說在前頭,我的擔心一直都在。”

“如果小意哪日在薄氏受了委屈,或者又發生了今天這樣的類似事件……到時候就算他不願意離開,我也會強製將他帶走。”

薄越明藏在鏡片下的眸色變了變,沒有說話。

秦以舜將自己的‘警告’說完,看回裴意時的語氣突變,“小意,等過兩天,大哥再帶你去吃好吃的。”

裴意暗戳戳地瞥了一眼身側的薄越明,笑了笑,“嗯。”

雖然兩人初次見麵,但他對這位名義上的表哥的印象很不錯。

秦以舜收獲自家弟弟的笑容,那點失落鬱氣盡消,和裴意告別後的他坐回越野車內,用一個漂亮又幹脆的倒車掉頭,揚長而去。裴意探出小半個腦袋,看著飛速遠離成點的車子,忍不住發出一聲驚歎,“啊——”

他剛剛就想說了。

這改裝的硬派越野車,開起來確實有點帥!

“……”

薄越明聽見邊上傳來的小貓驚歎,下顎越發緊繃,“老傅,關窗,開車進去。”

“是。”

沒一會兒,車子就駛入莊園,停在了獨立別墅的門口。

裴意記掛著關在房間內的愛寵探長,一下車就小跑著回了屋。

“裴……”

薄越明觸及到空位上的一片虛無,深藍色的瞳孔似乎又濃鬱了一個度。

等在車外的凱叔察覺出這點情緒轉變,溫聲相勸,“二少,秦先生是擔心小先生才會說那些話,我看著他的行事作風,不像是個玩心眼的。”

薄越明靠自己下車站穩,低聲,“我知道。”

雖然他眼睛不方便,但判斷一個人好壞的敏感度還沒消失。

“二少,我今天全程看在眼裏。”凱叔意味深長地看著薄越明,笑著勸解,“小先生和秦先生雖然有血緣關係,但他現在顯然更親近你。”

“瞧小先生剛剛進門的速度,像是全然把這裏當成自己家了,半點兒都不膽怯拘謹。”

薄越明緊抿的嘴角鬆動,哼笑一聲,“拘謹?我看他倒是溜得比野生小貓還快。”

凱叔笑笑沒說。

主仆兩人穩步進入到屋內。

凱叔跟在薄越明的身邊,看著他以自己的能力順利進屋,心底又多了點作為長輩的歡喜。

他看了一眼時間,提議,“二少,這時間卡得不上不下的,我讓廚房再備點宵夜?要是晚點你和小先生餓了,再墊點肚子?”

“嗯。”

薄越明頷首。

在慶功宴上又遭遇了那麽一遭,裴意恐怕心驚膽戰得沒能吃好,是該備著點。

凱叔的腳步聲漸行漸遠,薄越明獨自坐在沙發上,拿出手機語音撥通了好友的電話。

不到半分鍾,電話那頭傳來晏岑的聲音,“喂,越明?”

“是我,忙完了嗎?”

“剛對下半年準備投資的新項目進行了評估篩選,目前隻挑出來四個不錯的,還有一個空位得再選選。”

兩人合力創辦的投資公司,經過高層的一致決定,打算將重心移回到華國內發展,打算在今年下半年先發展五個項目重點試試水。

這輪投資關係到G.M在國內的未來基礎,在任何一個項目的選擇上都不能馬虎。

“目前四個新項目申報的投資金額都在我們的預算內,遲點我把相關文件發給林眾,讓他安排給你看看?”

“可以。”

晏岑說完正事,反問,“你找我有什麽要緊事?”

薄越明不和好友客套,“嗯,是有點事情想麻煩你去查查。”

他想起不久前發生的一切,眼泛冷銳,“德商協會的會長孫業隆,你找人幫我暗中調查一下,關於他的料,越多越好,越快越好。”

晏岑頓了兩秒,一切盡在不言中,“行,有消息了再回你。”

薄越明回,“謝了,等空了請你吃飯。”…

探長獨自在房內待了一整個下午,回家的裴意陪著愛寵玩了好一會兒,才任由它下樓去自由玩耍。

橫豎凱叔等人都在家,探長又機靈,沒有人敢選在這個時候對它動手。

裴意鎖上門,登錄熟悉的‘遊途’論壇網頁。

叮咚咚咚咚。

急促的消息聲傳來,私人信箱裏瞬間多出四條未讀消息。

裴意點進去一看,才發現是黎於安發來的,時間是在半小時前。

“Will先生,在嗎?我這幾天慎重考慮過你的合作提議——”

“雖然我對《末霧》的遊戲策劃十分感興趣,同樣認為它的創新角度和擴展模式能吸引到不少遊戲玩家,一步步在華國紮根創造收,但這一切都基於遊戲公司足夠的資金投入、專業的開發團隊。”

“實不相瞞,現在的黎明遊戲下坡路都快到頭了,一沒足夠的資金揮霍、二沒強大的技術支持,並不是《末霧》滋養成長的好土地。”

“我不想您用心創造的作品在我這兒成為粗製濫造,所以很抱歉,我無法答應你的合作請求,祝您找到更合適的合作方。”

裴意將黎於安發來的答複從頭到尾看了一遍,眸中溢出讚賞,“看來還真沒有選錯人。”

對他來說,足夠坦誠並且用心的合作方大於一切,既然下坡路都快要走到頭了,那不就是轉身上坡登頂的最好時機?

裴意打字回複,“黎先生,我欣賞也欽佩你的坦誠,但我認為放棄好的機會絕不是聰明人該有的選擇,沒有條件那就創造條件,沒有資金那就想辦法拉到投資。”

——叮咚。

電腦傳來消息提示聲。

等待回複的黎於安一個挺身,迅速點開自己的私信列表,他看見Will發來的這段文字,嘴角不由泛出苦笑。

他又何嚐不知道好的機會的重要性?

他又何嚐看不出《末霧》很有可能是拉著黎明遊戲回到正道的絕佳項目?

沒有資金那就拉到投資?可這絕對不是一件口頭說說的容易事。

黎於安不是沒有努力過,但事實就是——

帝京的投資圈內幾乎沒有看好他們‘黎明’遊戲的投資商,而《末霧》又絕非一小筆簡單的金額就能完成的遊戲小項目。

黎於安對這款遊戲的拒絕,更多的是無奈和不甘。

他正考慮著要怎麽把這事說清楚,屏幕那邊的Will就發來了簡單一行字:

“G.M資本,找他們公司試試。”

黎於安看見這無比陌生的公司名,第一時間選擇了企業消息搜索,沒看幾行,他的目光就驟然凝在了一個名字上——

執行董事,晏岑。

“……”

黎於安不自覺地緊住呼吸,將G.M資本的基本介紹迅速瀏覽了一遍。

這家投資公司從創立至今一直在海外發展,雖然成立的時間不長,但首年投資參與的項目都以絕對的發展優勢成為行業新秀,收效可觀。

於是,G.M資本同樣憑借著這股東風成了海外投資圈內的黑馬,這些年的拓展規模勢如破竹。

黎於安深呼一口氣,強迫自己返回到聊天頁麵,“Will先生,這家公司一直在海外發展,能接受國內的項目投資嗎?”

那邊信誓旦旦地回複,“能,他們在國內也設立了創投的分公司。”

黎於安沒有懷疑Will的消息。

他從煙盒中抽出最後一根香煙,沒點燃,隻是咬在唇齒間用於凝神。

時間一分一秒地流逝。

桌上鬧鍾的走秒聲,每一下都催促在了黎於安的心坎上,他的視線在G.M的官網頁麵上又停留了好一會兒,猶豫再三還是選擇回複——

“Will先生,黎明遊戲如今的規模不符合他們的投資目標標準,可以說是相差很遠。”

“抱歉,我沒把握。”

打出最後一行字時,黎於安狠狠地咬了一下煙頭,眸光晦暗。

如果換做其他公司、其他人,再難他都願意一試,但偏偏……

“叮咚!”

私信的提示聲再度傳來,打斷了黎於安遊離的思緒。

Will:“小黎總,我想你弄錯了,說服G.M投資的是《末霧》這個遊戲項目,而非黎明遊戲本身。”

一針見血的直白。

黎於安抑製不住地哼了聲,苦笑搖頭,“這人說話還真是不留麵子,比我還過分。”

撇開遊戲和合作本身,黎於安很想見見這位will大神的真人,他直覺兩人的脾氣能夠合得來。

Will那邊繼續發來消息:“我聽說小黎總在校期間學過投資相關的課程?”

“既然如此,不如切換到‘投資方’的視角去闡述我們遊戲的優勢?還有,你也應該找準你本身的優勢在哪裏。”

“……”

黎於安緊緊盯著這兩行提醒,無聲琢磨了許久。

G.M資本,晏岑。

應該找準我自己的優勢在哪裏?

在內心縈繞許久的迷霧像是找到了出口,終於豁然一片,他歎笑著選擇在鍵盤上打出了回複——

“謝謝,我試試。”

裴意看見黎於安給予的回複,滿意地鬆了一口氣,“祝你成功,有需要可以隨時聯係我。”

最後收尾的話一經發出,外麵小客廳裏就傳來了輕微動靜。

裴意的注意力驟然從屏幕上轉移,他關掉電腦,起身開門查看情況——

薄越明就坐在小客廳的沙發上,茶幾上放著一瓶剛開不久的香檳,原本下樓玩耍的探長也出現在了他的身側。

“喵嗚~”

探長注意到裴意的身影,口頭撒嬌叫喚,身子卻在薄越明的撫摸下舒服得不帶動彈。

裴意想起自己今天在宴會上才喝了小半杯的香檳,後知後覺地歎了口氣,他的視線凝在茶幾上新開的香檳上,緩慢靠近,仔細辨認——

玻爾科夫。

果然還是好貨色。

薄越明感知到了站在他麵前的裴意,問他,“要試試嗎?比你上次的果汁要好喝。”

“……”

裴意想起自己上回‘一杯倒’的羞恥酒量,臉頰因為這聲調侃浮現出一抹熱意。

但他實在忍不住這支香檳的**,佯裝乖巧渴求,“嗯,一點點。”

裴意原想著薄越明有可能會拒絕,但沒料到對方這次答應得很直接,“可以,你先去拿個杯子。”

裴意看著酒牆邊上各式各樣的杯具,知道它們是針對不同酒種而準備的。

不過,為了避免露餡,他隻選擇了最平常的飲水玻璃杯。

薄越明放下自己的酒杯,又憑借著感覺將開瓶的香檳攏住,簡單阻止了裴意親自倒酒的可能性,“杯子給我。”

裴意眼巴巴地遞了過去,暗含期待地看著薄越明往水杯裏倒了——

一層薄薄的酒液,少得可憐。

“嗯?”

裴意傻眼,忍不住發出一聲低低的疑問。

薄越明聽見這聲,嘴角浮動一絲很淺的笑意,“你說一點點,夠了嗎?”

“……”

夠了嗎?

你好意思問?

平日給探長倒寵物牛奶都不止這麽一點點!

裴意心裏大聲嗶嗶,明麵上隻能用沉默來表達自己的鬱悶抗議。

薄越明似乎察覺到了他在這上麵的小脾氣,帶著點順毛的意思稍稍加了一點量,“一兩口就夠了,你酒量不行,喝多了會不舒服。”

裴意想起自己現在的酒量,默默伸手將杯子夠回到了自己的身前,勉為其難地接受了這個事實。

行吧。

有總比沒有好。

等到再把酒量練出來,他一定要趁著開溜前好好拿捏這麵酒櫃牆!

薄越明不知道裴意這些‘勵誌’念頭,他垂眸凝著目光,重新拿起自己的酒杯晃了晃。

視野裏不再以往讓他受挫心煩的虛無灰色,那些象征著希望的光點一點一點地擴散、放大,如今眼前的一切更像是模糊處理過的光團。

偶爾用力瞄準時,也能短暫捕獲物體的形狀。

薄越明抬頭企圖找準裴意的方向,對於白天發生的事情仍抱有芥蒂,“裴意,今天在宴會上是我疏忽了,薄冠成和孫業隆那邊我會想辦法解決。”

裴意小幅度地晃了晃杯子,默認了。

萬一孫業隆醒來後要追究責任,他確實得麻煩薄越明代為處理。

氣氛突然安靜了下來。

薄越明飲了一口酒,內心的複雜漸漸出現在眉眼間。

裴意抬眼捕捉,後知後覺地主動補充,“二哥,我沒事,不、不怪你。”

“……”

薄越明握著酒杯的手指驟然用力,有種被窺破真實內心的無措感。

今天在宴會上發生的這件意外,確實很讓他介懷。

薄越明一想到是自己帶著裴意去了宴會,又因為自己眼睛不便、疏於察覺,差點導致後者發生意外。

這種差點脫離掌控的無能為力,讓薄越明久違地在意起了自己的眼睛情況,也是因為如此,他才對秦以舜的出現顯得尤為在意。

薄越明飲了一口酒,冷卻情緒,“今天為什麽不願意跟著你哥離開?”

裴意一時猜不透出薄越明的心思,停頓了一會兒反問,“為什麽,要走?”

薄越明穩了穩心神,難得自我揭破傷口,“我眼睛不好,帶你出去沒辦法時刻到察覺危險,就像今天這樣。”

捫心自問,薄越明不知道自己眼睛的恢複期要多久?最終又會恢複到什麽程度?在一切塵埃落定前,他的底氣和自信並非完美無缺。

秦以舜提出要帶裴意離開時,薄越明恍然發覺自己沒有任何可以拒絕的理由——

自從薄老夫人生病住院後,他在這個家中就沒了任何倚靠,無法傾訴、無法示弱,否則總有虎視眈眈的人逮著機會咬他一口。

稍有不慎,粉身碎骨。

經過這段時間的相處,薄越明對於裴意早就沒了最初的抗拒和猜疑,可他明白在所謂的‘聯姻感情’前,讓對方遠離薄家的這一切紛爭才是最好的。

裴意總算從薄越明的表情中窺得一絲端倪——

懂了!

這是反派都會經曆的‘自我懷疑’時刻!

因為一些意外事件對自己產生懷疑,要是沒有人開解,那就得加速內心陰鬱黑化的過程。

裴意端著酒杯從小軟凳上起來,拍了拍正躺得舒服的探長的小腦袋。

“喵~”

很通人性的探長將薄越明身側的位置讓出來,又換了個地方繼續趴下。

裴意勾了勾唇,坐下。

感知到身邊動靜的薄越明偏移了視線,依舊企圖在模糊的光團中看清裴意的身影,“怎麽了?”

坐定的裴意重複表態,“不怪你。”

這兩場宴會,是他按照原書發展軌跡跟著過去看熱鬧的。

要沒要今天這一遭,他也無從知曉書中原主在這場宴會後不願出門的真正原因。

孫業隆對他起了歹心,薄冠成和裴煥聯手設局,本質上就都不是好東西。

再說了,薄越明的眼睛還傷著呢,能在看到匿名消息後第一時間趕到,已經很不容易了。

裴意望著薄越明的雙眸,暗藍色的瞳孔依舊平靜得毫無波瀾,宛如一片被封印的最神秘的海域,好看又勾人。

大概是天生的喜好偏向,比起晏岑、秦以舜那些傳統意義上的正麵人物,裴意更喜歡薄越明這樣一步步走向‘反派’的美強慘。

所以,他才會在看見薄越明真人的那一刻,堅定了自己要留下來的念頭。

裴意近距離用目光將薄越明的輪廓勾勒了一遍,確認這張俊臉實在看不厭後,笑著低喊,“二哥。”

薄越明聽出他的悅意,“怎、怎麽?”

裴意沒想著要長篇大論地‘劇透’,盡量挑原主會說的簡單詞匯,“別不開心,眼睛會好的。”

“……”

薄越明隻覺得心跳重重停了一拍,然後不受控製地失速狂跳了起來。

這一瞬間,仿佛出問題的不是眼睛,而是他的心髒。

薄越明握著酒杯的指尖泛起用力的紅,麵上還在極力維持平穩,“你怎麽知道會好?”

“我、我就是知道。”

裴意怕薄越明刨根問底,故意小孩子氣地用指尖輕觸了一下他的左右眼,“這樣,碰碰就知道。”

向來帶著涼意的指尖觸上眼皮,輕微又柔軟。

薄越明輕笑,散出了那點來不及侵蝕心房的陰鬱,“那你再說說,我什麽時候會好?”

“……”

裴意沉默著,故意不在這種具體問題上搭腔。

他暗中回憶了一下書中的關鍵情節點,眼下連真假少爺的身世烏龍都還沒揭秘,算算時間,還遠得很呢。

說句實在話,裴意挺好奇薄越明恢複視力後會是什麽樣子,不過對方一旦恢複視力,他這些‘裝模作樣’肯定藏不住、瞞不過。

嗯,肯定得在這之前跑路!

還得想辦法把探長也帶走!

薄越明見他不說話,又喊,“裴意。”

裴意回神,習慣性哼唧,“嗯?”

薄越明聽見他這聲小貓語氣,不知怎麽心情就很好,他鬆開指尖力度,手中酒杯微晃。

裴意會錯意,不確定地舉杯和他輕碰了一下,“幹杯?”

薄越明突然迸出小貓伸爪擊掌的畫麵,笑應,“嗯,借你吉言。”

他突然很期待——

能夠正式見到裴意的那一天。